正文 第13章: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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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洗漱完毕,我们就关了灯,爬上床,准备就寝。虽然表白了心迹,我们还是分开睡的。既然知道了彼此相爱,就无需身体的慰藉。一切都是心与心的交汇,心灵有了归宿,人生就有了意义。

黑黑的夜色里,洛雪的声音柔柔地对我说:“凡梦哥,我会一直保留你送我的这件连衣裙的。”

我开玩笑地说:“就怕你一开学了,遇到了好男孩,就把我忘记了!”

洛雪“腾”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凡梦哥,不会的,这一生,雪儿只属于你,如果有一天,你不爱雪儿了,雪儿也不会离开你,雪儿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看着你,看你和别的女人举案齐眉,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你和别的女人若是天长地久,恩爱有加,雪儿就默默地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跟你一辈子,你若是和别的女人好景不长,惊若飞鸿,雪儿就会在你伤心的时候,走到你的身边,没有言语,只是陪你。”

我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感动,我也坐了起来。黑夜里,我和洛雪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我丁凡梦一定是走了狗屎运,要不然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女孩。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疼他不爱她一辈子呢?这次的拥抱,拥抱成了一个永恒,也拥抱成了一生的承诺。只是这承诺的分量,我还是低估了。这低估,让我痛苦不已。如果时间可以重头来过,我倒希望我永远都没有向雪儿表白心迹。若是没有表白心迹,那么痛苦的人就只有我一个了。

“铃铃铃”,洛雪的手机响了起来。我们两个堕入爱河的痴男怨女,像是触了电一般分开了彼此。

“喂,杨叔。”洛雪没好气地接通电话。

我静静地看着黑夜里的洛雪,黑夜中她的轮廓,是那么美,那么优秀,我的目光是那么温柔,这温柔的目光,就连面对颜婷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有很多时候,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或另一个男人说什么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时候,更多的时候,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此时此刻面对的人,也许并不是他心里面的那个人,也许,根本就不是那个一生一世陪在他们身边的那个人。只不过,突如其来的爱情像是决了堤的洪水,挡也挡不住心里面的缠绵悱恻,莺歌燕语。理智被无形的忽略,感性蔓延全身。

洛雪缓缓地合上电话,然后定定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对我说:“凡梦哥,我们后天开学,我杨叔说他明天和我妈妈一起来学校,摆好铺子。”

我故作镇定地说:“那很好啊,你明天可以搬回去住啦,和你的母亲住在一起。”

洛雪则一下子扑在我的怀里面,痛哭起来,她趴在我的怀里面,哽咽地对我说:“可是,凡梦哥,这一切太突然了,我真的不想这么快就离开你呀。”

我抬起头,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声音苍茫地说:“雪儿,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们还是有很多时间在一起的,你不需要悲伤,亦不需要难过。”我抚摸着她那长长的秀发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我又何尝想这么快和她分开?爱一个人不容易,既然爱了,又岂能做得那么潇洒?

于是,长久的沉默出现了。我揽着怀里面的洛雪,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洛雪则趴在我的胸膛上,哽咽着。夜是那么的安静,偶尔的一两声汽车的轰鸣,划破夜空,穿过钢筋水泥,刺进宿舍里,是那么的明朗,也是那么的清晰。这是一张悲伤的电视画面,情绪破碎成一地的玻璃碎片,亮晶晶地刺瞎了人的眼睛,忙碌的人疯狂地摸索着,清闲的人无奈地惆怅着。痛苦演变成了一种寂寥,沉默成了理所当然的润滑剂。没有一句话,却也是千言万语。

终于,良久,洛雪缓缓地离开我的胸膛,忍住眼泪,咬着嘴唇,郑重地抬起头,坚定地望着我,眼神里面充满了无限的希冀与安慰!

晶莹剔透的泪珠在她那一双大大的眼眶里面打着转儿,楚楚可怜的模样轻轻地击打在我的心上面,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酥麻的感觉电流一般传遍了我的整个身体。我的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抬起来,食指温柔地触上她的眼睛,轻轻地擦拭她的眼角,我的声音颤抖地对她说:“雪儿,哭吧,哭出来就不那么难受了。”这虽然是安慰洛雪的言语,可是,在说了这话之后,我竟无语凝噎。洛雪也就在我泣不成声的时候,嘤嘤地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滑过我的手掌,滑过她那白皙的脸颊,滴落在床头。我没有任何言语劝慰她,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离别总是伴着肝肠寸断,她那么难过,我自己,又怎么会不难过呢?难过之后,是遥遥无期,还是错过?

洛雪抓住我的一只手,一边哭,一边声音颤抖地对我说:“凡梦哥,你会一辈子都这么爱我吗?”

我相信,我在那一刻,一定是用一双纯洁无暇的眼睛凝视着洛雪的,我点了点头,坚定地回答:“雪儿,我会爱你一辈子的,会像现在这样用一颗心一心一意地爱你的。”

这是一个认定一生的承诺,这承诺不需要海誓山盟那样的花里胡哨,洛雪也明白,这一句话,就是一辈子。她终于坚定地对我说:“凡梦哥,要了我吧!”

我望着她,我感觉我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傻子,一个呆子,一个木头人,我定定地望着洛雪,终于,我把手伸向她身上的衣服。

夜,是那么安静,安静的夜晚,听不见一声车的鸣叫,这突如其来的沉默,也许是上天在为我和洛雪积蓄力量吧。在这样的夜晚,你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沉重,却不杂乱。我也只能这么做,我以前根本就想不到我在今晚会解开洛雪的衣服,可是,我还是要这么做,我一定要这么做。爱一个人,占有和不占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有灵犀,你的一个眼神,就是我心里面最想说出来的话。我爱洛雪,爱她的笑,爱她的哭,爱她的身体,更爱她的灵魂,我不敢说以后的我会怎么怎么样去爱她,这一刻,我的心里面只有她一个人,我认为这就足够了。

洛雪的衬衣滑落了,我的上衣也被洛雪解开了。她的动作是那么生疏,这一定是她第一次为男人脱下衣服,虽然生疏,但是,她是那么用心。有什么事比为爱的人宽衣解带更幸福的呢?我的手不再颤抖,变得温柔,虽然接下来我们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我们都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不自然,一点点的羞耻,我们只是把这种彼此身体的交融看成是对爱的承诺,是对爱的完善。所有的罪恶,所有的羞耻,在爱的面前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呼吸声越来越沉重,衣服也越剩越少,当我的手伸向洛雪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的时候,她颤抖的手抓住了我的手,她颤抖地对我说:“凡梦哥,我爱你,我要把一切都交给你,从此,洛雪的身体,洛雪的灵魂都属于凡梦哥!”

我坚定地对洛雪说:“雪儿,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

“脱吧,凡梦哥!”洛雪松开我的手,轻松地说了一句。

我的手终于抓住了她的身体上的最后一件衣服,衣服随着我的手的移动一点一点地滑落。这究竟是对还是错,谁又能肯定呢?

无边无际的深渊,到处都是没有灵魂的躯体在行走。他们的躯体已经腐烂,恶心的气味刺激着我的鼻子,让我不由自主地有一种呕吐的感觉。

我望了望身后深不见底的深渊,又看了看身前张牙舞爪的行尸走肉,我感觉我就要死了,而且死得很惨。要么万劫不复,要么挫骨扬灰。我只是短暂地考虑了一下,行尸走肉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行尸走肉伸出来的手,就要抓住我的衣襟。我再也没有犹豫,一咬牙,转身就往深渊那望不见尽头的地方义无反顾地跳下去。那一刻,我似乎没有在考虑我自己的身死,只是突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人,为什么要选择轻生?坠落的感觉并不美好,那种身不由己,那种无可奈何的听天由命,那种只能听到风在耳边吹,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无数尖刀分割的感觉绝对不好受。活着或许很累,或许很苦,至少还活着,还有呼吸,还有心跳。

我艰难地展开手臂,假装很享受坠落的感觉。然而,一只冰凉,柔软,白皙,纤细的手,抓住了我的衣领。我来不及纳闷这凭空出现的手是谁的,就已经被这只手提了起来,把我放在我刚刚跳崖的地方。现在的我,已经看不到那些既可恶又可怕的行尸走肉,只看到一张惨白惨白的脸在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丁凡梦,现在知道坠落的感觉不好受了吧?”那张脸冷冰冰地对我说。

我喘了口气,回答她:“于雨,你已经死了你知道吗?你已经死了!为什么不好好地投胎去,偏偏来烦我?”

“为什么烦你?”那张脸冷笑了一声,继续说:“恐怕你自己更清楚我为什么要来烦你吧!”

我“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茫然地望着四周。可是四周光秃秃的,没有树,也没有花草。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叹着气,望着空荡荡的世界。

那张脸依然贴在我的脸前,它冷冷地说:“怎么?心虚了?”

我没有理她,也可以说算是默认,也可以说是在无声地抗议。只是,我的嘴上虽然什么也没有说,我的心里却在无数遍地呐喊:“于雨,于雨,于雨……”

突然,那张惨白惨白的脸就变成了一只白皙,纤细,冰凉,柔软的手。那只手紧紧地扼着我的脖子,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了。然后,那只手一松又一推,我的身体就再次向着深不见底的深渊坠落。坠落。坠落的风声在我的耳边呼啸着,我听不见我的呼吸声,也听不见我的心跳声。我只是觉得一切都在从我的身体里离去,包括我的灵魂。一刹那,我觉得我的心像是通透了。于是,我扯着嗓子大声地喊着:“于雨,对不起!于雨,对不起……”声音在空气里回荡着,我的身体则向着深渊坠落。坠落。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凡梦哥,醒醒,醒醒……”

我没有睁开眼睛,我只是在心里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默默地在心里说:“还好,又是一个梦。”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刚好看到洛雪的那一双眼睛在我的眼前眨呀眨呀的。我勉强地对着她笑了笑,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光滑如玉的肌肤印在我的胸膛上,那甜蜜的感觉让我几乎就要叫出声来。我盯着怀里的她,直到她害羞地握着小拳头在我的胸膛不断地敲着,然后小声地对我说:“凡梦哥,你快要把我抱得喘不过气来。”

感觉到她的呼吸开始沉重,我松了松手臂,却依然抱住她,我把嘴巴贴着她的耳朵对她说:“谁叫雪儿那么美,美得我情不自禁。”

洛雪“咯咯”地笑了起来,说:“凡梦哥,你的嘴巴真甜。”

“是吗?要不要尝尝?”说着,我就把嘴巴往她的嘴巴贴过去。

洛雪笑着躲开了,说:“才不,已经尝过了,甜东西吃多了不好。”

我还是把嘴贴到了她的嘴巴上,其实,准确地说,是她的嘴巴贴在了我的嘴巴上。在这个安静的夜晚,一双男女,如同久别重逢的恋人,深深地拥抱在一起,让后疯狂地接吻。我想,接下来大家一定会认为我们会理所当然地滚在一起。可是,我,这个刚刚做过噩梦的男人,却一把将洛雪推开,眼睁睁地看着坐在一旁目瞪口呆的洛雪。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再次将洛雪拥在怀里,对她说:“雪儿,对不起。”

洛雪则将一根手指贴在我的唇上,“嘘”了一声,对我说:“凡梦哥,不要说对不起,雪儿都懂。”

我感激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我的泪水像瀑布一样布满了我整个的脸庞。雪儿安静地依偎在我的怀里,轻轻地擦拭着我眼角的泪水。安静的光,透过窗户,溜进我的房间,细碎在我和洛雪之间,如一首歌,清澈,忧伤。

记忆总是雪泥鸿爪。虽然,在我的记忆里,好像对于于雨的那一部分已经被格式化,但是,梦。梦它是不会欺骗我的。梦是人心底的忧伤,不忍去触摸,不忍去回想,空白了,以为就埋葬了它,再也不会记起它。事实上,那仅仅是一个表象,表象得看起来理所当然。

“睡吧,凡梦哥。”洛雪把嘴巴贴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

我摸着她柔顺的黑发,泪水已经停住不再流,我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地说:“好啊,睡吧。”

洛雪就睡在我的胸膛上,她那完美无瑕的脸蛋无限放大在我的眼眸里。她是那么美,那么纯洁,那么超凡脱俗,那么无与伦比。可是,我,这个一无所有一事无成的傻帽,竟然,在不久前,夺走了她的第一次,少女最最美好的第一次,就这么被一个傻帽占有了。我的泪水禁不住再次流了下来,我越来越觉得梦中的于雨做得对,我就该死,就该葬身深渊,万劫不复。

我望着窗外,错过晕黄的光,就剩下无穷无尽的黑暗,黑暗所向披靡,延伸到无边无际处,我就像是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的一片落叶,随风飞舞,无可奈何。半梦半醒间,我感觉我想到了一个字——死!

当我走进公司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一种从心底升出来的沉闷。我坐在徐哥身边,低声问:“徐哥,出什么事了吗?”

徐哥说:“陈哥在上班的路上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急救,我们在等你一起去医院。”

徐哥的话刚说完,习经理就拍了拍手,清清嗓门对我们说:“好了,小丁也来了,大家一块去医院看老陈。”

我坐在徐哥的电动车上,一路上,我只听到风声从我的耳边经过。我不知道再看到陈哥我会有什么样的情绪。生命是如此的稍纵即逝,捉摸不定,来不及考虑,就划上了句号。我和徐哥谁也没有说话,这让我感觉徐哥和我是一样的悲伤。

说句实心话,我和陈哥不是很熟。陈哥是一个很努力的人,你几乎看不到他坐在办公司里。听习经理对我说过,陈哥家里的条件不是很好,老婆总是和他吵架。为了在株洲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陈哥几乎就把自己当做机器来使唤。徐哥说过,老陈这人总有一天要把自己累死。

陈哥没有等到把自己累死,一场车祸便夺走了他的生命。我们气喘吁吁地跑到陈哥的病房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医生对着陈哥的老婆摇头。这是一个30多岁的女人,有着30多岁的女人所有的特征。她看起来并不比30多岁老,也不比30多岁年轻。此时,她泪眼婆娑地抱住习经理的胳膊痛哭流涕地说:“习经理,你看老陈没了,留下我们这孤儿寡女怎么办啊?”说着,她拉了一把站在身边的女儿。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抱着妈妈的大腿,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习经理拍了拍老陈老婆的肩膀说:“老陈的事我们也感到很难过,但是难过总归是难过,我们还要解决现实的问题不是吗?”

习经理说的现实的问题就是车祸赔偿的问题,汽车司机正一脸尴尬地站在一边。听了习经理的话,老陈老婆继而怒气冲冲地盯着汽车司机。汽车司机无奈地摆了摆手说:“你看,警察一会儿就来了,什么事等警察来了再谈好么?”

看着小女孩,我越看越难过。这么小就没了父亲,在她漫长的成长岁月里她要如何度过呢?我走过去,拉了拉小女孩抱着母亲大腿的小胳膊说:“哥哥带你吃冰激凌好么?”

小女孩怯生生地望了望我,便跟着我走。走出医院,小女孩就拉着我的手说:“哥哥,爸爸睡着了是吗?”

望着小女孩天真的眼睛,我的心酸了一下,我点点头说:“是的,你爸爸只是睡着了。”

“那他什么时候会醒?”

他什么时候会醒?我能说他的爸爸再也不会醒了吗?不能!我想了想说:“等你长大的时候你爸爸就会醒了。”

“那我什么时候才会长大?”

“10年吧,是的,再过10年你就长大了,你长大了就会见到你爸爸了。”我摸着小女孩的黑发,和蔼可亲地对她说。再过10年,小女孩就16啦,16岁的她就是个大姑娘,那时候,她就会明白。但愿她明白的时候不会伤心难过吧,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是,爸爸为什么要睡那么久呢?”小女孩问。

我买了一支冰激凌递给小女孩。我问:“能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女孩一边撕开冰激凌的包装袋,一边回答我:“我叫陈思源。”

“在上几年级。”

“一年级。”小女孩舔了一口冰激凌后继续说:“哥哥,你说妈妈会给我重新找一个爸爸吗?”

我牵着小女孩的手抖了一下,说:“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陈思源小姑娘把我拉到医院门前的一张条椅上坐下,然后一本正经地望着我说:“我有一个好朋友,他爸爸离开了她和她妈妈,她妈妈带着她去了她新爸爸的家里。哥哥,你说我妈妈会不会呢?”

“那你想不想要一个新爸爸呢?”我反问她。

她眨着大眼睛说:“不想!爸爸只是睡着了,爸爸还会醒的。爸爸醒的时候要是听见我叫别人爸爸,爸爸一定会很难过。”

“可是,你爸爸要睡好久,你妈妈一个人照顾你会很辛苦,你希望你妈妈很辛苦吗?”

“不,我不希望妈妈辛苦,一点也不希望。我可以照顾她,我要挣好多好多的钱,给妈妈买好多好吃的,给妈妈买好多好衣服。”小女孩斩钉截铁地说。

“你看,你的冰激凌都化了。”我笑着指着小女孩手里面的冰激凌说。

看着小女孩舔着冰激凌的样子,我继续说:“可是,你还要上学,再说,你现在还小,没法子挣钱的。”

小女孩抬起头,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说:“你的意思是我必定要有一个新爸爸吗?”

我点了点头,说:“你可以这么认为。”

小女孩低着头舔着冰激凌,沉默着,没有再说一个字。我不知道,一个6岁的小女孩的心思竟然会有这么辽阔。在我6岁的时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也是惊喜的。时代变化太快了,人类的思想也在飞跃。或许,人类的寿命已经翻倍。那时,也许要20岁的人才能够明白的道理,现在,只要10岁,或者更小,就能够完完全全的明白。我不知道这种飞跃的结果是好还是坏,但至少现在,我觉得很幸运。虽然小女孩对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还不是那么完全的理解,但至少,她的沉着与智慧已经让我吃惊。我爱怜地摸着小女孩的长发,说:“你希望有一个什么样的新爸爸?”

“和我爸爸一样的。”小女孩低着头说。

“你爸爸一定很爱你吧?”我问。

“是的。爸爸带我和妈妈一起去爬山,我爬不动的时候,爸爸就把我背上山顶。还有一次,有一个男孩子欺负我,我给爸爸说了,爸爸就陪着我去找那个男孩子,之后,那个男孩子就不敢欺负我了。还有一次……”小女孩滔滔不绝地对我说。万万没有想到,孩子能够把父母对她的爱的每一个瞬间都牢牢记在心间。

我轻轻地把小女孩搂在怀里,静静地看着她舔冰激凌的样子。不远处的水泥路上,有一个斑驳的影子,那时阳光照在一棵树上投下来的阴影。阴影里,依稀圈起了一种叫作永远的轮廓。

我从来没见过太平间,在陈哥被推进去之前。阴冷,孤单,肃杀的氛围,只要见过一次,我相信再也没有人会愿意去太平间。

“你们去联系火葬场吧。”医生对着还在哭哭啼啼的陈哥的老婆说。

陈思源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感觉到她在发抖。我就拉着陈思源走了出去,我不想让她看到那样子的场面,况且这种压抑的气氛我也根本就不喜欢。

“爸爸为什么要睡在那么冷的地方?”走出太平间,陈思源就问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可是,我知道我必须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不仅仅要回答这个问题,更要无懈可击地回答这个问题,要不然,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我挠了挠脑袋,飞速地运转大脑,然后,我说:“你爸爸太热了。”

“我爸爸不怕热的。”小女孩显然很不满意我给的这个答案,她睁着大眼睛盯着我,像是非得我给一个让她满意的答案她才肯罢休。

我只好拉着她往医院外面走,说:“哥哥请你吃冰激凌。”

小女孩甩开我的手,气呼呼地走开了。我看着她往太平间走去的背影,喊了一句:“陈思源,你要去哪儿?”

她没有理会我,仍然头也不回地往太平间走,我只好追过去,把她抱了起来说:“怎么不理哥哥。”

她这才回答我:“哥哥一直都在骗我。”

我把她放了下来说:“哥哥没有骗你。”

“我知道,爸爸其实是死了,刚刚那个地方叫太平间,是放死人的地方。”小女孩流着眼泪,望着我。

“你怎么知道那是太平间。”

“我的一个同学的爸爸得病死了,他说他爸爸就是被放在太平间,然后被推到火葬场的。”小女孩抱住我,哭了起来。

我抬起头,刚好看到太平间三个字。人类真的很有学问,太平间,太平间,死了就太平了。太平间的门是关着的,习经理他们可能去联系火葬场了,太平间门前没有一个人,只是,我知道,陈哥的尸体就在太平间里。

我把小女孩抱了起来,走出医院。刺眼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感觉。小女孩已经没有哭了,她要我把她放下来。我牵着她,她安静地跟着我走。我沿着一排绿树走着步调单一,周围宁静。

不远处的一辆救护车开动了,发出“救你救你”的声音。不知道是哪个不幸的家伙生命垂危,是因为病?还是和陈哥一样呢?每一天,都会有无数的人死,每一天,也都会有无数的人生。生与死,也只不过是在循环。我更相信有轮回,至少在看到朋友亲人离我而去的时候我不会那么难过。

救护车已经远去了,留下了一个麻木的我,拉着一个伤心的小女孩站在阳光下。光阴如此沉默,岁月如此安好,多么舍不得离开,也终将要离开。

那一刻,我又一次想到了颜婷。那个让我等了太久,那个让我爱得太深的女孩。她,在哪呢?还好吗?她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她?她,会不会在某一刻也想一想我呢?

“丁凡梦,有时间吗?”于雨在电话里问我。

“有时间。”我说。

“那你到21栋楼下等我们。”说完,于雨就挂掉了电话。我望着“嘟嘟”作响的手机,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美女约啊?”宿舍一个哥们问。

我朝着他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便走出了宿舍。

很奇怪,我越来越有一种想要见到颜婷的冲动。我走到21栋楼下的时候,于雨和颜婷手牵着手站在那里。

“那么慢!”于雨不满地对我说。

颜婷挽着于雨的胳膊,红着脸对于雨说:“并不慢啊。”

于雨则笑了起来说:“看,多么重色轻友的一个妞啊。”

于是,两个人就打打闹闹地往学校大门口跑去,我跟在她们身后。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炎帝广场。是时,正是草长莺飞的日子。炎帝广场上充满了各色的人。很多人的手里面都拉着一条线,线的尽头在天空,天空上飞满了五颜六色的风筝。我们没有放风筝,只是坐在草地上,看着蓝蓝的天空上,那流动的白云。

于雨说:“丁先生,我渴了。”

“我也渴了。”我笑着说。

于雨不再理我,只是转过头望着颜婷说:“婷儿,你渴吗?”

颜婷低着头说:“有一点。”

我二话不说,站起来就向附近的一间超市跑去,远远地,我听见背后的于雨撕心裂肺的笑声。当我把一瓶橙汁递给颜婷的时候,于雨没好气地说:“一家人就是一家人。”

颜婷笑着拍了拍于雨的肩膀,顺手从我的手中拿过一瓶橙汁递给于雨说:“这不是也给你买了吗?”

于雨没有接,翻着大白眼看着我说:“我和人家非亲非故的,不好意思要人家的东西。”

我尴尬地扭开手里面的橙汁,“咕咚咕咚”地就灌了起来。看着于雨也终于接过颜婷手里面的橙汁后,我就走到一个卖风筝的阿姨身边,说:“阿姨,我要买两只风筝。”

那天,我们的两只风筝飞得最高。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反正给人的就是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我一个矮矬穷,陪着两个大美女,也许这本身就给人一种不和谐的感觉吧。只是,这两位大美女倒是没有任何的介意和不适。她们夸张地笑着,快乐地奔跑着,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而且,于雨还时不时地叫我“妹夫”,颜婷则假装生气地追着她跑。我乐着站在一边看着她们,心里面只是觉得幸福,只是觉得温暖。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男人,就算世界什么也不再给我,我也已经心满意足。我望着漫天飞舞的风筝,觉得那就是我的未来。

在回学校的路上,于雨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说:“丁凡梦,你像个男人好不好?”

我站住,转身望着她,她就把颜婷的手放在了我的手上,我们十指紧扣。天啊,那是我第一次握住颜婷的手,是那么柔软,那么让我心跳不已。于雨走在我们的身后,黄昏的阳光是金黄色的,金黄色的阳光里,爱情是那么美好。

掩埋悲伤的最好办法,便是开会。

陈哥在被推到火葬场的第二天,公司领导就向分店传达了这个消息。我来公司的第二天,其实公司也开过,只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资格参加,直到现在,我原本也是没有资格的。这资格的得到,倒也要感谢陈哥的死。

总经理是个女的,和方姐差不多胖,气质却强多了,一看就是个女强人的样子。她站在台上,先是咳嗽两声,然后一本正经地望着我们说:“陈哥的离开,让我们感到莫大的悲伤。”

开场的黑色调,让现场的氛围刹那掷地有声。每一个人都低着头,安安静静。总经理似乎很满意现场的效果,她顿了顿,继续说:“当然,也给我们很大的触动。希望大家在往后的工作里,注意安全,珍视生命。”

温暖的安慰,动人心弦。我看到坐在我身边的习经理,感动得几乎就要流下泪来。徐哥则更加激动,可劲地在那里鼓着掌。现场瞬间就热闹起来,此起彼伏的掌声,让人心潮澎湃。总经理拍了拍手,见大家安静下来后,又说:“小陈的事情,公司会给予一定的补偿,公司绝对不会亏待任何员工!”掌声再次响起。那时,我真的不明白,这句话哪里值得这么热烈的掌声?后来,我懂了,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容易满足,满足的人就会忽略自己应该享有的权益,在剥夺自己的人偶尔对自己的一次施舍之后,就会感恩戴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未尝不是人类的一大不幸!

掌声落下后,总经理继而说:“悲伤已经过去,为了挣到更多的钱,买好房,开好车,我们必须要从悲伤里抬起头来。继续努力,继续奋斗,签更多的单,拿更多的单。”

“好!”

“好!”

此起彼伏的好,又让会议热烈起来。大家蛢命地鼓掌,可劲地点头,就向犯了错的孩子面对训导主任的场面。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总经理接着说:“现在,有请各位部门经理汇报这段时间的签单情况。”

掌声中,一个个的部门经理,接二连三地走上了讲台。

节奏就是这样,可是氛围却那么热闹。我像是一只鸟,混在鸡群里。我感觉到我自己是那么的孤单。我总是以为我把这个世界看了个彻彻底底,透透彻彻。我以为我可以不再在意这可恶的世界。只是,现在看来,我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世界的虚伪。

我为陈哥感到悲哀。他的努力众所周知。他的努力为公司创造了那么多的财富,可到头来,他只不过是公司用来激发员工的棋子。他死了,没有人在意,在意他的人,却只能水深火热地生活着。那么,他当初又何必去努力呢?

突然,我听到了讲台上总经理对我说:“现在,有请小丁上台讲一下他能这么快签单的经验,大家欢迎。”

我看着台上朝我微笑的总经理,我只是呆呆地坐着,直到习经理推了推我,我才在大家的掌声里,走上了讲台。

我感觉到了一点紧张。这是一个一直伴随着我的毛病。上学期间我曾经企图要治愈我这种毛病。现在看来,好像毫无希望。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低着头,说:“很激动这次上台的演讲。”话音刚落,雷鸣的掌声就响了起来。

台上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掌声里面隐藏着的其他含义,我只是狭隘地以为这是对我的鼓励。于是,我抬起头,面对着大家铿锵有力地说:“我想各位前辈们也很能体会,干我们房地产的会有多难,多艰苦,可是,再苦,再难,我们只要努力,不放弃,我相信我们的汗水不会白费,至于这一次的签单,我便是秉着……”我滔滔不绝地说着,一点也没有意识到下面的骚动。我口若悬河地吐沫横飞,丝毫没有考虑听众的感觉。直到我说完后大家留给我稀稀松松的掌声,我还是没有意识到我的幼稚与可笑。

回到座位上,徐哥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对我说:“小丁啊,认真你就输了。”

我纳闷地望着徐哥,问:“徐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习经理淡淡地说:“做人要谦虚。”

“我没有不谦虚啊,习经理?”我很疑惑,也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我的演讲没有任何骄傲自大的地方,怎么会说我不谦虚呢?

徐哥接着对我说:“其实,像这样的情形,上台演讲的人只需要说‘我之所以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多亏了公司给我提供了这样子的平台,也多亏了公司的同事不遗余力给我的帮助,我会再接再厉,再创佳绩’就可以了,没必要给大家讲一通大道理,同事们不喜欢听,老总们更不喜欢听。”

我望着习经理,习经理默默地朝着我点了点头。就在这时,� �才发现,我是多么的幼稚,多么的无知。是啊,我能够成功不就应该感谢公司,感谢老总,感谢同事么?没有他们,我将会一事无成。于是,我使劲地朝着习经理和徐哥点了点头,坚定地说:“我记住了,再也不会犯了。”

果然,我的话刚一说完,就听到坐在离我不远处和我不是一个店的人对着我低声说了句:“傻帽!”

我压着心头的火,没去管他,徐哥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小丁,其实你说的没有错,只是社会就是社会,有属于他的标准,很多时候,你需要谦虚,需要随波逐流,用不着去改变,表现什么?”

我点了点头,想起了自己的心事。我和方姐不就是这样子么?我们之前与其说是可耻的暧昧,倒不如说是一种恶心的交易,如果说这就是社会,我为什么不去选择接受呢?学校终究是太圣洁的地方,适合圣洁的思想,要想生活,还是得面对社会,面对现实。想到这里,我似乎也就坦然了。我不过是社会上众多可怜虫的一员,我身不由己地活着,何必去做无谓的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例会结束了。徐哥拉着我走出会议室,迎面而来的空气,我情不自禁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顿时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回到公司,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大家忙着打开电脑,进公司的内网,和业主跟进房子的信息。一切都这么行云流水地进行着,没有一点点拖拖拉拉的感觉。

最开始,我一点也没有发现,直到习经理拍了拍桌子,对我们大家说:“中午了,我请大家喝点酒。”这个时候,我才看到习经理那双满是忧伤的眼睛。

免费吃喝,当然是大家的最爱,很快,我们就走到了一家小餐馆,啤酒和菜到了之后,徐哥就问:“习经理,出什么事了?”

“唉。”习经理叹了口气,咬开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就把一瓶啤酒灌进了肚子里。习经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男人真他妈的累!”

“是不是嫂子?”刘哥试探着问。

习经理扬了扬手里面的空酒瓶,说:“都喝呀,咱们边喝边聊。”

看着我们都打开了一瓶啤酒后,习经理接着说:“可不是?”

“嫂子怎么了?”徐哥问。

“要和我离婚。”说完这句话,习经理又咬开了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啥?”刘哥激动地问。

“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女人不都是这样。”习经理喝完刚咬开的一瓶啤酒,淡淡地说:“我挣不到很多很多的钱,可是她觉得房子不够大,衣服不时髦,没有能够去巴黎旅游,拿的包不是LV,吃的不是满汉全席,坐的不是奔驰宝马,住的不是别墅,儿子去的幼儿园不是市里面最好的那家,我长的不够高,不够帅……反正在她的认为里,嫁给我就是一个悲剧,要是还不离婚,就是喜剧啦。”说着说着,习经理就抱着脑袋哭了起来,一个大老爷们,平常看起来那么威严的一个人,现在竟然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哭了起来,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我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能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一下习经理,我们只有喝着自己手里面的酒,想着自己的过往。

“你真的会一直这么的爱我吗?”颜婷的眼睛盯着我的眼睛问我。

“会!”我很坚定地回答。

“是吗?”

“是的!”

“你会不会和我结婚?”

“会!”

“你为什么想要和我结婚?”

“因为我爱你。”

“爱我就和我谈恋爱就可以啦啊!”这是一次颜婷害病在医院打点滴我陪着她的时候我和她的一段对话。那时候的颜婷总是这么的多愁善感,那个时候我也只是觉得她是因为太爱我所以害怕失去我才那么问我的。只是,现在。

现在。颜婷早已经不在我的身边,在听到习经理的哭诉和想到这一段对话之后,我不禁在我的心里面问我自己:“丁凡梦,如果当初颜婷没有离开你,你真的会和她一起走到现在吗?”

如果在今天之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会!”

现在。我犹豫了。

所谓爱情,是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所谓在一起,是摩擦之后的正负极的相互吸引。

所谓婚姻,是磕磕碰碰吵吵闹闹后的包容与体谅。

当时的冲动造就了当时的感觉。现在。我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迷迷糊糊里,恍恍惚惚中,我忘记了我喝了几杯酒。

这间餐馆的老板和我们很熟,而且我们是在一间小包间,所以对这一群醉醺醺的人,老板并没有来干涉。我们也落得一个清闲,安心地喝酒,放心地醉,肆无忌惮地笑,无动于衷地哭。

习经理在哭,他在哭他的婚姻。

徐哥在哭,他在哭他那曾经的青春。

我也在哭,只不过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在为什么哭。

他们都在笑,笑着划拳,笑着喝酒,也许不是笑,更像哭,因为他们的笑声实在太难听了。

桌子上的菜几乎没有人动,啤酒却喝了不少,地上堆着的,桌子上堆着的,到处都是空酒瓶。我觉得恶心,想吐,可是我没有去厕所,我只是抱着酒瓶不停地喝着。

突然,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飘到了我的耳边:“谁能够告诉我该怎么办?”这应该是习经理说的,他抬起头,正茫然地望着一桌子菜。

徐哥“哈哈”地笑了起来。

刘哥拍了拍习经理的肩膀说:“还能怎么办?离婚呗。”

“离婚?”习经理灌了一杯啤酒,说:“可是,我他妈的还爱着他!”

徐哥接着说:“而且还有你的儿子,他才4岁。”

“是啊,你不能离婚。”我说。

“为什么就不能离婚?”刘哥红着眼望着我说:“你以为习经理真的爱她吗?”

“难道不是吗?”我问。

“不是!”刘哥斩钉截铁地说。

习经理一巴掌拍在刘哥的背上,怒声说:“胡说,我怎么就不爱她了?”

“你爱她?你爱她为什么包养何小姐?你爱她为什么那次*那个女服员?”

我不由自主地给了刘哥一个耳光,拍完之后,我就傻了,刘哥则是摸了摸被我扇耳光的那半脸说:“为什么打我?”

我脸红了,也许是酒精的原因。我哆哆嗦嗦地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虽然我的心里面很清楚那一耳光是因为他提到了韩雪影。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女孩,她那么无辜,可是却要背上那么悲惨的记忆,一辈子。我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说:“对不起!”

“小刘,你说的对!”习经理低下头,默默地靠在椅背上。

“可是,孩子呢?”徐哥追问。

“孩子?那么多离婚的家庭,他们的孩子不还是照样活得好好的吗?这不是理由!”刘哥猛灌了一杯啤酒,也低着头,不再理我。

于是,沉默又出现了。我望着这一切,就默默地把手伸向地上,想摸到一瓶啤酒,可是我没有摸到。于是,我就低下头,左看右看,再也看不到一瓶啤酒。

“哇!”在我低着头寻找啤酒的时候,我吐了出来。那种胃得到释放头脑猛然清醒的空虚感觉,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性。

“小丁,没酒了是吧?”习经理问我。

“没了。”我抬起头回答。

“还喝吗?”

“不喝了。”

习经理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说:“下午不用上班了,大家回去休息休息吧。”

我们也都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随着习经理一步一步地往餐馆门外走去。

离开他们,我往回学校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我的胃都在那里翻滚着,咆哮着。这次实在喝得太多了,我却也没有太在乎。杨叔来了,洛雪回到杨叔的小店里。她也快开学了,她会遇到帅气的男孩,也许会很快就把我忘记了吧。

走着……走着……我感觉我的眼睛越来越沉重。我不知道我还可以坚持走多远,或许会很快,我就会倒在一个地方,然后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吧。

就在我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它在我的耳边重重地响起:“丁凡梦,要不要上我的车,我送你一程?”

我吃力地抬起头,试着睁开我那几乎睁不开的眼睛,就看到方姐的一张大胖脸距离我的鼻子不足一厘米。我抬起手,把她的脸推开,然后我就往她打开的我车门走去。

“你学校在河西吧?”方姐刚发动轿车,就转过头问我。

“不去我学校。”我的脑袋枕在方姐的肩膀上,气若游丝地说。

“那去哪?”方姐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脑袋问。

“你家!”我说。

“啊!”方姐明显地吃了一惊。

方姐望了望我,“咯咯”一笑,便开车飞快地跑向目的地。我也随着奔跑的轿车,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丁凡梦,醒醒!”方姐敲打着我的脑袋。

我不耐烦地抬起头说:“什么事?”

“我家到了。”方姐笑着说。

“好!”我在方姐搀扶下,走进了她家。我懒得看她家的装饰是不是和我上次看到的一样,就晕晕乎乎地对她说:“扶我去卫生间,帮我洗澡。”

方姐一指自己的鼻子,讶异地问:“你要我帮你洗澡?”

我朝着她瞪了一眼,没好气地说:“你看我这个样子还能洗澡么?”

方姐拍了拍我的脑袋说:“你不怕被我看光了?”

看着她望着我的揶揄的目光,我没好气地说:“少废话,你又不是没看过!”

方姐这才扶着我望卫生间走去,路上方姐还不忘挖苦我,说:“小子,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呢!”

“淅淅沥沥”的流水声,充斥着卫生间。我第一次觉得,男人嘛,就该活一个男人的样子。站在那里,不用动,女人会很小心地帮你脱掉衣服,然后仔仔细细地帮你试着水温,之后才把水往你的身子淋去,认认真真地清洗着你身子上的每一个角落。这种帝王般的的生活,不禁让我有了一丝的迷恋,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个女人太胖,而且不漂亮。不过那又有什么呢?能有一个女人像奴隶一样地斥候着你,原本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我已经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我一方面觉得对不起颜婷,对不起洛雪,一方面我又很迷恋这种刺激的,无法自拔的酒色生活。我就像是一个伪君子,表面上什么仁义礼智信的一大堆,私底下却是坏事做尽,恶事做绝。估计我的大限也就快到了,至少我也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什么小说,电影,电视上说的这类人,不都是没有好下场么?那时候我倒是没有考虑这么多,也没有想那么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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