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非雨，你究竟是何人？”大师声音低沉，眼睛犀利如针，似乎要刺穿江飞雨的心脏。

“难道我有什么破绽？”

度忖一番，江飞雨断定，自己并没有露出破绽。仅接触两次，大师如果能识破我的伪装，长期接触我的柳老爷也应该识破我的假身份。至今，柳老爷并没有对我产生丝毫怀疑。这就说明，大师并不可能识破我的伪装。也许我确实有一些让人怀疑的地方，比如在谈到离开炳灵，离开江少爷的问题，但我已经巧妙弥补了。

想到这里，江飞雨断定大师并没有真正识破他。

“老师，你这一问，真让我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还带着不解的表情。

“你真把老天当成一个老朽了，真以为老夫糊涂。再问你一次，你是何人？”张带江冷哼一声，声音威严，

“老师，我是姜非雨，柳飘茗香山庄的下人。”江飞雨再次说。

“姜非雨？是吗？”大师追问，

“是的，姜非雨。”江飞雨恭敬回答。

大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江飞雨心中一个咯噔：大师真发现了我的秘密？如果发现了我的秘密，他一定要揭开我的真面目。

出乎江飞雨的猜测，大师似乎忘记了他的问话。

大师指着外面的湖，突然问江飞雨：“那是什么湖？”

才问我是谁，突然转移话题，简直有点像脑筋急转弯，这让江飞雨有些蒙逼。

“文昌湖。”雅雨楼外文昌湖，洪雅人谁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个文，那个昌？”大师的口气就像考小学生，表情十分严肃。

江飞雨心里忍不住发笑，大师，你把我当成小孩了。笑归笑，还是认真回答：“文雅的文，昌盛的昌。”

“错!”大师的话只有一字。

江飞雨诧异了。在文昌湖不远处还有一座文昌庙，庙中有一石碑，碑上有槛言：上有文昌星，下有文昌庙。星落文昌湖，仕入文昌庙。

错，错在那里？江飞雨自然要问个清楚：“老师，我错在那里？”

“字错了。”三个字回答，大师真是惜字如今。

字错了？江飞雨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文昌湖。指着这三个字说：“就是它，没错。”

大师不言语，挥笔也写下三个字：蚊猖湖。

江飞雨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指着大师的字：“错了，是文运昌盛的文昌湖。”

张带江捋着胡须，揺头：“蚊猖湖，蚊子猖獗的湖。”

大师的解释让江飞雨大为揺头，一代大师既然如此糊涂。看来，大师得了老年痴呆症，对文字没有清醒的分辨能力。

“婷婷，大师累了，大脑有点糊涂了，扶他下去休息。”

江飞雨边说边准备去扶大师下去，耳边传来一声娇柔的呵斥：“放肆!”

只见婷婷杏眼圆睁，指着他，满脸怒气：“胆敢骂大师糊涂，目无尊长，你才糊涂。”

婷婷，一个妙龄少女，沏茶后站在旁边一直不语。突然发声，把江飞雨吓了跳。

“文昌湖说成蚊猖湖，你说这是------”说到这里，江飞雨咽下后面的半句：糊涂还是不糊涂？

“你说是这回事啊!”婷婷笑了，笑靥如花。

放在往日，这笑，江飞雨一定会由衷赞美，因为婷婷的笑太美了。此时此刻，只觉得那笑别有深意，笑得江飞雨不自然。

“江飞雨念成姜非雨，你说这是糊涂还是不糊涂？”婷婷微笑，直视江飞雨。

江飞雨一个咯噔，婷婷难道看出他的秘密？随即否定，大师没有看穿，柳老爷没有看穿，一个小女孩岂能看穿？

心定后，江飞雨笑起来，故作轻松，狡辩：“他人的名字岂能变成我的名字？”

婷婷依然带着微笑，好像老师对学子那样，开导：“名字，寄托着父母的期望，润含一定的意义。比如我，父母希望我长得美丽，长得动人，亭亭玉立。女字加享，表示女儿婷婷玉立。比如大师，江水如带，一衣带水。说明大师心胸宽广，江河湖海不能阻止大师与人交流。”

江飞雨不禁内心赞叹，婷婷人美心美，口才也美，不愧是大师身边的人。

“还有你家柳老爷，名直言。喻义人正直，刚正不阿。这让我不得不说到江少爷，江少爷名字叫江飞雨。淦西百丈耸危峰，白昼雷霆出洞中。一片黑云横日下，霎时飞雨过江东。你看江飞雨的名字多有诗意，飞雨过江东，让人一下记住，永远难忘。”

说到这里，婷婷话锋一转，批驳起江飞雨的假名：“观你的名字，姜非雨，毫无一点涵义，也一窍不通。非也，不也。你的名字只能理解为，生姜不语。”

简直是奇葩的解释，江飞雨被逗笑了。瞟眼大师，大师也在笑，不知是好笑还是意为深长的笑？

“牵强附会。”江飞雨停止笑，驳斥婷婷。

婷婷微微笑，说：“牵强附会，？那我就讲个故事给你听。”

婷婷讲的故事是：从前，有个文人总爱念白字。生姜的姜念成江，花椒的椒念成叔，可恨念成可浪。他的妻子气极了，不由写了一首诗。诗曰，花叔生江，可恨可浪，有夫如此，不如为娼。

完了，质问江飞雨：“你说，这是牵强附会吗？”

“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码事。”

从婷婷开始解析人名起，到讲故事，事事处处摆明，婷婷知道他是江飞雨，大师自然也知道他是江飞雨。

鸭子死了嘴巴硬，江飞雨现在就是这样。

“我是点到为止，看来，只能直接捅穿了。你不是姜非雨，而是江岸飞雨的少爷江飞雨。”婷婷说话在也不含蓄了，直接说出江飞雨的真名。

“我不是江飞雨，我是姜非雨。”只有不承认，才会在柳飘茗香山庄隐藏下去。

大师说话了，他拍着江飞雨的肩膀，叹息一声，说：“看来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对老师刻意隐瞒啊！我不喜欢这样的学生。”

“老师，我不知道你在说啥？”江飞雨仍然嘴硬。

婷婷勃然大怒，指着江飞雨斥责：“大师一片苦心看来会化为乌有。嘴硬，等会我们去茗香山庄，向柳老爷说说，相信柳老爷一听就懂。”

如果婷婷向柳老爷道出真相，轻则被臭骂，重则被乱棍打出山庄。

江飞雨低下头颅，急忙承认：“我是江飞雨。大师，婷婷，请你们别告诉柳老爷。”

只听婷婷冷哼一声，说：“对于骗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揭穿。”

“我不是骗子。”此时此刻，江飞雨近乎哀求。

“真相不相信眼泪。”

婷婷咄咄逼人的态度，让江飞雨不由打了个寒颤。他后悔，大师和婷婷隐约揭穿他的身份时，他就应该承认。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再发展下去，那就彻底完蛋。

“大师，婷婷，我是江飞雨。”江飞雨再次承认自己的身份。

“确认一下，你不是生姜不雨？”婷婷调侃道，那表情似乎不放过江飞雨。

江飞雨彻底无语了，不得不承认，他已经败给了口齿伶俐的婷婷。

“嘻嘻，你是江上飞雨。”拍着手，做了怪相，婷婷露出她少女的调皮本色。

“婷婷，别在调侃飞雨了。”

大师捋着胡须，大笑起来，对江飞雨说：“其实，你抵死不承认你的身份，我们也不会向柳老爷揭穿你的身份。”

江飞雨抹去渗出的冷汗，心有余悸扡说：“我差点被你们吓死了。不是，应该是被婷婷吓死。”

“哈哈，”大师捋着胡须，指着婷婷：“吓人的女孩，谁要!”

红云瞬间飞上婷婷的脸庞，像个半熟的苹果。她娇羞地揺揺大师的身子，轻声：“大师，天下男儿何其多，黑了南方有北方。”

江飞雨发现婷婷娇羞起来的样子更好看，身体苖条，两腿修长，亭亭玉立，果然人如其名。

忍不住赞叹：“大师，婷婷这个丫环不仅人长得美，形象美，口才也好。”

“哈哈，你谬误了。婷婷是我的小女儿。”

闹了个大乌龙，江飞雨的脸通红，连忙向婷婷道歉：“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对面相见不相识，可见我愚蠢又愚钝。”

婷婷笑说：“江少爷张口就是故事，闭口就是情节，何来愚蠢又愚钝？”

婷婷的讽刺让江飞雨的脸更加红了。过了足足一刻方才神态自然。

江飞雨此刻很好奇，自己和婷婷只有一面之缘，她是如何识破他的身份的呢？

忍不住问：“婷婷小姐，你怎么怀疑我是江飞雨呢？”

婷婷说：“很简单，三言两语就识破了你。”

“三言两语就识破一个人？不可能。”江飞雨猛摇头。

婷婷伸出手，搬着指头，一一说起来：“你的破绽很多。第一，你的名字。你的文才很好，深得我爹的赞赏。这说明你生长在一个文化浓郁的家庭。你父亲一定是个文化底蕴很厚的人，为儿女取名字，一定寄托着自己的希冀。所以，姜非雨一定是个假名。”

“第二，下人虽然说不上是奴仆，却与奴仆只有一步之遥。身份低下，无钱无权，谁都希望拥有一笔钱，不做下人，独立生活。你却借了一大笔钱为我爹买了文房四宝，这个动作，只有少爷公子才能做得出来。二百两银子对一个下人来说，那是天大的数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