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阴沉沉，柳如烟的心比天还阴沉。阴沉着脸去见父亲。

她愕然发现，姜平已经在父亲那里。父亲面带微笑，还频频点头。这说明，主仆二人言语正欢。柳如烟不由皱起眉头。

不必猜测，姜平一定把今天的事歪曲，并且诡辩，推卸责任。

柳如烟黑沉的脸就似马上要下雨的天，对姜平冷哼一声：“你是来恶人先告状吧！”

看到柳如烟那吓人的脸色，姜平心里咯噔一下。他微微弯腰，低头回答：“小姐，姜平生为柳飘茗香山庄的人，死为柳飘茗香山庄的鬼。我不敢告小姐的状，更不敢对小姐有丝毫的不敬。下人只是把刚才发生的事向老爷禀报。老爷曾对我说，他要掌握何耀武的一切状况。”

听了姜平这番话，柳如烟就像吞了一只苍蝇，感到十分恶心。

“说得多动听啊！倘若我没有在场，我不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我会感动。可惜，适得其反，我厌恶。”柳如烟反感地说。

姜平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在柳如烟的严厉呵斥下，也只能尴尬，卑微地站着。心里却抗争，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姐。为了小姐，无论什么手段我都会用上。

看到这种情况，柳直言有些不悦，又不便在姜平的面前说教女儿。

“姜管家，下去吧，情况我已经知道。”柳直言对姜平使了个眼色。

父女之间的对话，无论是好或坏，绝不能让外人知道。父女最亲，血液最浓。虽然心中有那么一个秘密，未成之前，外人永远是外人。

姜平退出屋子，见四下无人，笑了起来。

刚才对老爷谈及发生的一切事情，老爷频频点头，毫无责怪之心。私自动用庄丁对何耀武动粗这件事，姜平曾担心老爷会大发雷霆。奇怪的是，老爷不但没责怪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理解你的作法。”而后在不提这事。

姜平隐隐约约感到，老爷对他的态度似乎满意。自从老爷上次找他谈话，姜平就发觉，老爷看他的眼光很奇怪。

为什么老爷有那种奇怪的眼光呢？姜平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这是一个好兆头。”

想到这里，姜平又偷偷笑了。

姜平一离开，柳直言立刻教训女儿：“姜管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山庄好，为了你好，你怎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别人？”

柳如烟立即嚷起来：“爹，他的作法不是在帮助柳飘茗香山庄，而是在毁誉柳飘茗香山庄。公然动用庄丁，企图逼走何耀武。知者说是姜平的个人行为，不知者会以为是我们山庄的行为。传开来，柳飘茗香山庄多年的美好信誉就丧失掉了。”

柳直言不以为然：“如烟，别把事情放大，结果没有这么严重。”

柳如烟愤愤地说：“姜管家妄图动用暴力驱逐何耀武，爹，你知道何耀武当时说了一句什么话吗？”

柳直言问：“什么话？”

柳如烟说：“何耀武发誓，血洗柳飘茗香山庄。”

柳直言冷笑了；“无文无才的竖子，大言不惭。如烟，何耀武只是一个豆叶黄，吓人不咬人的虫子，别担心。”

柳如烟急了，不由高声：“爹，他不是豆叶黄，他是个有志少爷。身为少爷，敢于放下身段做下人，去追求他的爱，这可不是一般少爷能做到的呀！屈身为下人，正应了一句古话，能伸能屈，方为大丈夫。这点，不可小觑。”

女儿这番话让柳直言有了别样理解，心头一个激灵，：难道女儿------

柳飘茗香山庄和顺河人家，两家都是洪雅的大户人家。理论上讲，富富联姻，也算是门当户对。顺河人家是暴发户，何家父子胸无文才，这点让柳直言羞与为伍。

倘若放下这点，若与何家联姻，柳直言也勉强同意。但是，自己有个条件，何家不可能答应。说一千道一万，柳何两家不可能成为亲家。

“如烟，你喜欢上了何少爷？”柳直言小心翼翼试探。

“爹，你胡说啥呀！”把何耀武和自己拉扯在一起，柳如烟气得羞红了脸颊。

“那你怎么极好夸奖他呢？”柳直言见女儿羞红了脸，不管不顾，继续问。

柳如烟这下急了，冲着父亲大发火：“夸奖不等于喜欢，喜欢不等于夸奖。爹，你再胡说，女儿可要生气了。”

柳直言见女儿生气，连忙说：“权当爹胡言乱语，你别记在心上。退一步说，你倘若对他有意，爹还不答应呢。我女儿是雅女中的雅女，美丽如天仙。何耀武想要聚我女儿，看着天想，望（妄）想。”

柳如烟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把话题拉回去：“姜管家今天所做的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爹，我希望你同意，我和何耀武之间的事不需要他管了。”

柳直言心里有着自己的盘算，对于女儿的提议自然不会同意。

他说：“姜管家做得不错。棍棒驱赶，改名换姓，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逼走何耀武。有他管，何耀武别想亲近你。”

柳如烟诧异了。从小到大，父亲都是十分宠她。要天上的星星，绝不会给她月亮。要河里的鱼绝不合给她海里的虾。她想不通，一贯娇宠她的父亲，今天怎么突然变了，变得有些认不得了？

“爹，你不喜欢女儿了？”柳如烟有些伤感。

女儿是爹的心头肉，柳直言见如烟伤感，慌了。赶紧抱着她，轻轻安慰：“如果爹不喜欢你，世间就没有一个让爹喜欢的人。如烟，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以后你会知道为什么。别哭了，爹经不起吓。”

柳如烟抹去涌出的眼泪，说了一句：“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织。何耀为我进庄，有句话说得好，有缘无缘，顺其自然。女儿的事，你就别管了。”

丢下目瞪口呆的父亲，转身离去。

辛辛苦苦一辈子，女儿原来不理解自己。女大不由父，女儿将来的婚姻大事看来我也作不了主。但有一条，择婿方面他有一个条件。对方如果不答应，既使女儿寻死觅活，他也要坚守那个原则。

女儿婚姻道路是崎岖不平的，是漫长的。柳直言轻轻叹息，无奈摇头。

柳如烟回到屋子，倒在床上生闷气。

茶花嫂安慰她：“小姐，身体是自己的，凡事想开些。小姐，我有一句话劝你。”

柳如抬头问：“什么话？”

“你想多了！小姐是老爷的心头肉，老爷爱你宠你还来不及，那能不喜欢你，不爱你。”

茶花嫂说着，凑近柳如烟耳朵，嬉笑说：“小姐，有得在此生闷气，不如在某人面前倾诉。”

“茶花嫂，你没事把小姐逗你玩耍。小心我掐烂你的嘴。”柳如烟起身，作势要掐茶花嫂。

茶花嫂把头伸过去，嬉笑：“欢迎小姐掐烂我的嘴。你和江少爷谈情说爱，却让我中间两头跑。嘴烂了，话也不带了，这多好。腰不疼了，腿不疼了。”

柳如烟扑哧笑了，情绪也好了。

看到小姐情绪好转，茶花嫂不再嬉皮笑脸。正色说：“小姐，你不觉得老爷奇怪吗？他为什么要让姜管家插手？”

柳如烟摇头：“我也奇怪，让姜管家介入，等于介入了我的婚姻大事。刚才我提出了反对意见，我爹却异乎寻常坚持认为姜管家的作法是对的。”

事出寻常必有妖！茶花嫂心中冒出这个想法，但不便说出来。她只是说：“反常有反常的目的，老爷总有什么想法吧。”

柳如烟沉吟片刻，点头：“你说得有道理。茶花嫂，你分析一下，我爹今天的态度究竟是什么目的？”

茶花嫂等了一下，这才大胆说：“我隐隐约约觉得，老爷喜欢姜管家。”

“喜欢姜管家！”

茶花嫂的这句话惹笑了柳如烟。

“你说我爹喜欢姜管家？柳飘茗香山庄所有的人，我爹都喜欢。你单独提了个姜管家，茶花嫂，你不觉得好笑吗？”柳如烟笑了，笑得很欢畅。

“小姐，你想想，姜管家做了那么明显错误的事，老爷却不斥责他，反而对他赞赏有加，这就是喜欢！”茶花嫂说。

柳如烟停止了笑，陷入了沉思。想到爹近段时间的态度，赫然发现，父亲似乎真的有点喜欢姜管家。而这种喜欢却有别于对下人的喜欢。说得准确点，那是一种喜爱。

至于是怎样的一种喜爱，说不出，道不明。

怀着一种不安的疑惑，柳如烟问茶花嫂：“你分析分析，我爹是什么意思？”

茶花嫂眨巴眼睛，认真问：“你真要让我分析？”

柳如烟戳她一下，故作嗔怪：“不让你分析，我说的话等于是空气。”

茶花嫂说：“无论分析得错与对，小姐，你可不要给我脸色看啊！”

柳如烟推她一下：“茶花姐，你的废话太多了。快为我分析。”

茶花嫂拉让柳如烟坐好，抱着她肩膀，正色说：“我怕吓着你。”

柳如烟听后，不由笑了。茶花嫂平时爱开些玩笑，而那些玩笑柳如烟从不放在心里。

她笑说：“我吓得发抖。”

茶花嫂站起来，盯着柳如烟，一字一顿：“姜管家是老爷未来的女婿。”

此话一出，茶花嫂料定小姐会大吃一惊。却不料，小姐风不起，浪不涌，平静如潭水。

惊慌的反而是茶花嫂。她拉着柳如烟，紧张地问：“小姐，你没问题吧？”

“嘻嘻！”柳如烟扑哧笑起来，在茶花嫂额头点一个：“开这样的玩笑，你不觉得无聊吗？”

“我不是开玩笑。”茶花嫂严肃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