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冷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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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露气从敞开的窗子飘入室内,秋娘坐在妆台前让陈曲给她梳头,及腰的黑色长发慢慢被挽起,用发绳扎劳后再插上一根玉簪,额前细发依然是半遮着眉,不细看她五官的话,便会觉得很是素气。

吃完了早饭,秋娘和前去甘味居宋碗碟的陈曲艺一起出门,路上偶有一两个穿了墨灰衣服的偷瞄自己,是个学生,她都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

"快看,那个就是杜智的妹妹,就是广陵王殿下半夜闯进学里救下的那个学生。"

"就是她啊......"

不理会着一路上不断的窃窃私语,秋娘在宏文路口看见等候她的杜智,虽然到书学院那段路并不长,但他还是习惯送她到院门口再折回太学院去。

"昨晚休息的可好?"

秋娘"嗯"了一声,扭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杜智,心中很是平静,她并没有询问他有关楚小丝几人被处罚的事情。

一开始不管是杜智提出让她"不交不恶",还是她对云安和白娴两方过于卑屈的态度,全是存着委曲求全的想法,可现在闹到这个地步,她再那般委屈自己也是多余,国子监里又不是只有两派人。

在广陵王府中,她虽不能明摆着告诉杜智现在势头大热的三方日后都没什么好下场,却也提醒了杜智,皇上现在正值壮年,二皇子的太子储位日后怕是诸多变故,不论加入到哪一方去都有危险,最后成败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

"好了,你进去吧,下学我就在院外等你,早些出来、"

看着杜智走远,秋娘才转身进了学院,这会儿时间不早不晚的,院中站了不少低声闲聊的学生,有的看见她进来,忙拉了身旁的人偷偷指指她,然后再窃窃私语一阵。

秋娘目不斜视地朝丙辰教舍走去,快到门口时候忽听有人在后面喊了一声"杜小姐"。她扭头看见一个有些面熟却叫一时不上名字的男学生,似是同在丙辰教舍念书的。

"杜小姐,听说你身体不适所以这几日都没有来学里,现下可是大好了?"那人两部走到秋娘跟前,一脸关心地问道。

秋娘脸上带了些客气的笑容,"已经好了,多谢。"心里却觉得这人有些自来熟。

"如此甚好,对了,这几日先生布置的课业你怕是不知吧,等到下学了我与你讲讲可好?"

秋娘略一迟疑,除了云安公主,这种主动的示好的行为,倒是她来学之后头一次见到,只是这人却是她不认识的。

可是没等她拒绝,对方便又自顾说道:"那就说定了,下学后咱们再说。"而后就越过她进了教舍。

秋娘在原地停了一会儿,琢磨着对方这种行为背后的涵义,白娴虽没明摆着对她表现出恶感,可楚晓丝的行为不少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他难道就不怕白小姐不悦吗?

暗自摇头后,秋娘迈步也进了教舍,只是刚一进门便察觉到了不对之处,倒不是看见她桌案上的笔墨纸张都已经回到了原位,而是在座的学生看到她进来,向她投来的目光中都带了些"友好"的笑意。

友好?秋娘微微蹙眉,下意识地朝白娴的座位上看去,只是这一眼却让她怀疑自己眼睛出了毛病,那位端坐在位置上看书的白大小姐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两人目光相对,她竟然对自己点了点头,还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秋娘眨眨眼睛,若是不知道前几日自己被关事件的背后有白娴的暗手,怕是这会儿见了她的笑容,会觉得受宠若惊吧。

压下心里的不舒服,她镇定地回了一个点头礼,对方才又埋首继续看书,之后的一堂课里,秋娘一直有些云里雾里的,好在被先生点名讲解句段时候没有出差子。

等到下了学,她还是想不透着一个班上的学生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别人也就罢了,白娴却是大大地不对劲,她一边收拾桌案一边暗自猜测,余光却看着从后面走来一道人影在自己身边停下。

"杜姑娘。"有些清冷的声音,她抬头看见白娴那张漂亮又略带些冷淡的脸蛋,将手中的书本放下,站起身来。

"白小姐。"秋娘仔细看着她的表情,想着对方是否会提到楚晓丝的事情。

白娴淡淡一笑,"几日后沐休,韵夜诗社由此茶会,杜姑娘可够赏光。"

见她并没有提及楚晓丝,反倒是莫名其妙地邀请她去什么茶会,秋娘脸上虽然表情正常,心中却在飞快地分析者现在的情况。

白娴见她没有立刻答复,也不生气,反倒从袖口里掏出一只两指宽窄的黄木牌来递给她,"茶会就办在我家花园,杜小姐若是愿来,申时拿了这牌子到尚书府。"

秋娘默默接过那小木牌,白娴便转身离开了教舍,她走后秋娘才低头看了手中的东西,周边是精致的雕纹,牌子中心有两个朱漆小字――"韵夜"。

"杜小姐。"又一声叫喊把秋娘唤回神来,看着对面正朝自己走来的男学生,就是早上莫名其妙喊住她要给她交待课业的,

秋娘有些尴尬,她是真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只能礼貌地点点头,然后这人就从随身的书袋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她。

"这是最近先生布置的课业,都是过两天要交的,你回去看看若有什么不懂,等到下午可以来问我。"

"多谢。"不管这人是什么目的,她并没有拒绝,而是接过了那本册子正经放进了自己的书袋里。

之后两人便一路出了教舍,走到书院门口见着杜智,那男学生先是一愣,而后分别对兄妹俩告别后,一个人快步朝远处去了。

"大哥?"秋娘看着杜智站着不动,直盯着那个男学生的背影,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杜智收回视线,扭头对秋娘道:"你怎么和他一道出来?"

秋娘有些无奈地把早上的事情对杜智讲了,最后还问道:"你认识他?"

杜智眉头一挑,并不答她,"他你是不认识,不过他的兄长你肯定认识。"说完便带着秋娘朝甘味居走去。

"他兄长?"秋娘跟着他一同朝前走了几步,不大会儿便有些迟疑地问道:"是......杜先生?"说来那人面容倒是同杜牧有几分相似。

杜智点点头,"正是,那人是杜府的二公子,名叫杜荷,事杜大人平妻所出,虽不是杜先生在学历来的有名,也是个文采颇高之人。"

杜荷,秋娘脑中一闪而过这个名字,起初觉得有些耳熟,听到杜智的评价后,才想到几日前她在红榜上看到书院那几个得了甲评的学生名字,正是有一个叫杜荷的。

"刚才下学后,白娴来找了我,说是邀我这次沐休到她府上去参加茶会,还给了我一块牌子。"说着秋娘就掏出那块刻字的精致木牌给杜智看。

"咦?"杜智的声音有些惊讶,拿着那牌子前后翻看了几遍,方才问道:"她可有说别的?"

"还提到了什么韵夜诗社,大哥,那是什么东西?"

杜智思索了一阵,而后对她解释,"这韵夜诗社事白娴及笄后办的,里面的成员多是长安城内官员之女,都是有些才名在外的,虽它是白娴办的,但这诗社的成员却是什么人都有,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派别,像是云安公主和万寿公主也都是这诗社的一份子。"

"那她邀请我去参加她们的茶会,事个什么意思?"

杜智扭头看了她一眼,表情也是带了些疑惑,"这我也弄不清楚,不过她给了你这牌子,却是有招你加入诗社的意思。"

"嗯?"

"着诗社里的每个人都有一块牌子,大哥也认得一两个诗社的成员,所以见过那牌子的,同你这块一模一样。"

"你说,她这是安得什么心?"她被楚晓丝差点整死,白娴还能跟个没事人异样地邀请她加入韵夜诗社,这不是脑子有毛病,那便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不管她安的什么心,你若是问我意见,我觉得你最好是去这茶会上看看。"杜智的声音很是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却让秋娘沉默了一阵。

太子李源、均王、广陵王,三方虽然势力大,但在当今皇上正值壮年的情况下,明投暗效三方的人马其实是不如那些中立的势力强盛的,像是白居易、杜亚之流,都是一副置身世外的态度。

他们两兄妹不会参与到夺嫡之中,杜智在文学馆做文士,而她现下最好的去处怕就是这与广陵王府下文学馆异曲同工的韵夜诗社了,能够借此结识一些态度中立的公主小姐,也是件好事。

直到走到甘味居门口,她才开口对杜智道:"那我就去看看好了。"

需要说下以前的事情,李适登基后,大儿子李诵击败舒王被封为太子,这就是唐顺宗

李适的姑姑,郜国公主仗恃自己地位特殊,自由出入东宫。她在丈夫死后,个人生活放荡,不仅与彭州司马私通,还和太子詹事、蜀州别驾等一些官员暗中往来。

不久,有人告发郜国公主“**”,同时揭发她行厌胜巫蛊之术,德宗李适闻之大怒,幽禁公主,交付宗正府。

事情牵涉到皇太子,顺宗被父皇切责,惶恐不知所措,就仿效肃宗在天宝年间做太子时的故伎,请求与太子妃也就是白居易的姐姐,现在的白皇后离婚。

德宗李适闻之更为愤怒,责怪皇太子不重夫妻之道,下令废皇太子改立舒王李谊。

二皇孙,同时也是皇帝的义子,李源进宫死谏,德宗李适收回成命,李诵同时允诺日后立二皇孙为太子。

安史之乱后期,李适派侄子舒王征战四方,剿灭各路乱党匪雄,建中大年,舒王因战功势力膨胀,多数朝党纷纷暗投其下,一时朝中隐有改立呼声,李适病显,太子李源势孤,建中五年,安史之乱立下大功的怀国公杜沁颇受舒王一派压制,奏帝反被斥责,愤然辞官离京。

建中三年,李适病重,舒王手下大将朱泚掌握皇城禁卫军,三月逼宫,长安城外又有溆王率兵协助,危急之时,禁卫军却临阵倒戈,又有不明兵马将溆王围剿于长安城外,舒王兵变不成,党内大部分官员均以被策反,事败。

后李适退位,太子李源李诵登基,改元永贞。

举家外迁的杜沁则不知去向,昔日开过平等安史之乱的国勋,淡出朝臣视线。

......

长安城在皇城以南素有东贵西富之说,位于朱雀大街东三街的裴康坊乃是一处酒楼林立歌舞升裴之所,不论是权贵亦或文人骚客,多喜来此处风流消遣。

裴康坊北有一座酒楼,名为呈远楼,环境最是独特,周边既无妓楼亦无赌馆,乃是裴康坊中鲜少一处清静之地。

华灯初上,呈远楼外的灯笼也已挂起,楼中自是宾客满堂,一墙之隔的后院却是静谧非常。

一名大十余岁的中年男子悄悄从一间郑内退出,将门带好后,转身招来一旁护院,低声问道:"二姑奶奶可是回来了?"

护院摇头答道:"没见着人。"

中年男子眉头一皱,刚要再问话,余光瞄见南边的砖雕照壁后面绕进来个人,垂着头也不看路,直直朝另一旁的屋子走去。

"二妹。"男子地喝了一声,来人方才缓缓抬头,院中点了六挂灯笼,可以很清楚地让人看见其脸上东风狼狈,还有发髻的凌乱,这人正是傍晚找到学宿馆纠缠秋娘的那个中年妇人。

男子几步走到她跟前,语带责备地说:"你是不是一个人跑去找他们了?"

"二哥......"妇人眼中顿时蓄满泪水,"他们不认我......这可怎么办......"

男子微微一愣,随即皱眉道:"爹好不容易休息下了,你别又把他哭醒,回屋再说。"

说罢他就转身带着妇人进了一侧的厢房里,两人进屋后便有下人上来送茶,退出去时还不忘把门关好。

男子脸色这才沉下,声音比刚才更是严厉了两分,"咱们昨日到了京城,我是怎么交待你的,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先不要冲动,怎么下午我前脚出门,你后脚就跑出去!"

"呜呜......二哥,他们......他们不认咱们......"妇人只顾着垂泪,并没有注意到男子脸色的难看。

"啪"地一声,男子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低斥道:"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再哭我就送你会扬州去!"

妇人被他吓了一跳,忙忍住了泪水,咬着嘴唇看着他,好半天才缓过来的酸劲,"二哥莫恼我,下午你走后杜正就传来了信儿,我得了孩子们的消息,怎么还能坐得住,就想着先去看看,谁知道认识见着了,可他们根本就不认我......"

中年男子第三次听见她嘴里说出"不认"这个词,眉间的怒气散去,换上了些许忧色,语气也有缓和,"他们查来的消息我也看了,这次可能真是他们母子――"

"不是可能!他们就是!大哥,你是没看见岚娘的小女儿那模样,竟是和咱们娘亲年轻时候的画像一模一样,那鼻子那嘴巴,还有带勾眼梢,不用旁的去证明,那绝对是咱们家的骨血啊!还有,还有岚娘亲绣的荷囊,那料子都是三成新的,明显是才绣了不久,你说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妇人神情顿时激动起来,快速地把她到学宿馆之后的事情捅男子讲了,说到秋娘的长相同那荷囊时候语气是肯定之极,但讲到杜智最后对她说的几句话时,表情却又哀伤起来。

"我起初当是岚娘瞒了他们,可后来见了那个像是智儿的孩子,才猜着,许是他们根本就不愿意认咱们。"

在她说话的当,中年男子的表情几经变化,从一开始的惊喜道后来的讶异,再到这时的担忧,"照你这么说,这些孩子都是知道咱们的事情?"

"大哥,这可怎么办,两个孩子都不愿意认咱们,定是岚娘当年恨咱们至极......"妇人哭丧的表情渐渐变得犀利起来,"都怪那个畜生,若不是他背着咱们使了那一手,岚娘、岚娘他们又怎会流落至今......"

男子并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握紧了双拳垂下头去。

妇人说着说着眼神有些恍惚,"你们这些男人,当年为何要把那些事情强加在她身上,对,你们是有大义的,为了大义就舍了他们......看看现在,爹的身体跨了,娘也成了瞎子,咱们三兄妹至今连个子嗣都没有,那个畜生如今只有一个女儿,皇上继位也没有昭告天下为他洗名,他一辈子都得做那变节的小人!哈哈,报应,真是报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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