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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本林和李学昕听到去宣平镇的消息,是在晚餐的酒席上,张克英宣布了到乡镇参加社会实践活动分组名单,听到他们几个人在一起,孙本林和李学昕两人都很高兴。

这是离开招待所的最后一顿会餐,谁也没有再出去活动,气氛异常的热烈,都喝得很尽兴,就连马艺也破例喝了白酒,喝得老太太面红耳赤,说起话来眉开眼笑的,与平常严肃简直是判若两人,直到了第二天分手时,很多人还处于酒精制造出来的亢奋状态。

第二天一早,学员们拿着各自的行囊来到门口,等待着各乡镇迎接的车辆。其实很多车辆早已等在招待所的门口了,县五大班子领导都来送行,各乡镇领导也在寻找去自己乡镇的领导,一时间喧嚷声充斥了整个广场,不时有人上车向大家挥手告别。

只有孙本林他们三个人还没有人来招呼,看到别的乡镇来的人热热闹闹,刘诚妒火中烧,嘴里不停地抱怨,“什么迎接干部下乡,都他妈的势利眼,咱们三人的部门是爹不亲娘不爱的,人家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李学昕怕别人听到,悄声地劝道:“刘局长,别说了,这不都是组织安排嘛。”

刘诚仍旧*味十足,说:“你也没参加会议,就不是我们组织的人,谈什么组织啊。”

石世荣突然从人群中跳了出来,说:“几位领导,你们要去的宣平镇,这两天发生了点事情,刚才接到李书记通知,让我与你们一同下乡去,照顾几位领导的起居和生活。”

刘诚不满地说:“镇上就不能派个瞎参谋烂干事什么的,你说这叫什么事呀。”

“我们怎么过去?”孙本林问不知所措的石世荣。

“唔,县里派车送你们,车已经等在那边了。”石世荣向门外面一指。

顺着石世荣指的方向,望见李杰和赵亚升正在门口与下乡的领导握手,几个人向大门口走去。李杰和赵亚升忙上前热情地与几个人握手,刘诚心里不舒服,手握得十分僵硬。这并没有影响李杰情绪,说:“宣平镇领导去村里处理一些事,没能赶过来,请多担待。”

赵亚升把话接过去,“李书记考虑到李学昕是个女同志,不方便,我们临时抽调小石去给你们做联络员,他就是从那个镇出来的,人头熟,好办事。”

张克英也走过来,对孙本林他们说:“你们去了一个好地方,宣平镇是宜县的典型,也是我市靠招商引资发展最快的乡镇,起居环境比其他他乡镇强多了。”

他们乘的是一台“沙漠风暴”,这些人都不是车盲,李学昕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石世荣犹豫了一下,说:“我就坐在后排中间吧,领导上下车方便一些。”

司机稳稳地启动车,孙本林问:“你们这个贫困县,车辆配置还不错呀。”

“省领导来我们这里学习,看到县领导坐轿车上山下乡不方便,才特拨指标配备的。”

石世荣接过话,说:“这是我们李书记的专车,是他特意安排送你们的。”

大家兴致勃勃,石世荣介绍着一路上所见所闻,正当大家情绪高涨时,刘诚突然问道:“你们都说镇里发生点事,什么事呀?”

石世荣支吾其词,司机却不以为然,“嗨,还不是村民闹事,镇里的人都下去做工作了。”

车进了宣平镇,现代化的气息扑面而来,新建的各式建筑,繁华的商业街,不比县城差。

车开进了镇政府大院。几个人下车,刚走到办公楼的门口,从门里匆匆跑出一个人,热情上前,说:“欢迎各位领导光临。领导一路辛苦了。”

“这是杨镇长。”石世荣介绍说。

杨镇长马上说:“副的,副的。”

石世荣又向杨镇长介绍了孙本林、刘诚、李学昕。杨镇长歉意地说:“镇里留下我就是为了迎接几位领导,有所怠慢,望各位领导见谅。我们王书记说了,先安排你们住下,简单吃顿午饭,下午休息休息,晚上等王书记回来亲自为各位领导接风洗尘。”

刘诚见整个镇政府楼内静悄悄的,看了看孙本林和李学昕,“那我们就先到住的地方吧。”

安排几个人住的地方是宣平镇宾馆,楼不高,但规模挺大,大厅的装饰一点也不比大型宾馆差。石世荣从服务台上拿着房卡,带着他们登上电梯上楼,三人每人一个标准间,里面电视、计算机等设施一应俱全。刘诚看过房间后说:“李秘书长是个女同志留个单间,我和孙主席住在一起就可以了,别那么浪费。”

杨镇长说:“几位领导别客气,入秋后宾馆也是淡季,你们不住也是空着。”

孙本林看到石世荣把卡发给他们后,自己手上还空着,说:“你也住这里吧。”

“我家离这儿不远,我还可以去同乡宿舍将就一下。各位领导,你们不用管我。”

看到石世荣的惶恐不安,孙本林也没再说,想来人家跟着他们也不随便,有时间人家可以寻亲访友。李学昕的房间在走廊最里面,孙本林的房间靠边,几个男人跟着孙本林进到了他的那个房间。李学昕独自去了自己的房间,放好东西也过来了。

杨镇长介绍了宣平镇的自然状况后,说:“原来市里主要领导在我们县里都有包保的乡镇,我们镇是市委张克英书记包的点,发展很早也很快,如今又借了省里学习班的光,多个招商引资的项目都在上马,宣平镇进入了高速发展的阶段,现在是县里最大的利税单位。”

李学昕情不自禁地赞叹道:“你们镇领导还挺有能耐呀。”

石世荣接上话说:“我们镇的党委书记叫王志,今年才三十五岁,镇长刚刚调任其他乡任书记,县里还没派人来接镇长,暂时由王书记一肩挑。”

几个人不咸不淡地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杨镇长请孙本林他们下楼就餐。楼下餐厅里有豪华包间,杨镇长说是中午只简单吃个工作餐,可上来的却是七碟八碗,尤其推荐的是这里的土特产林蛙,说是营养价值极高。本来杨镇长说请几位领导喝酒,但在几个人的强烈反对下取消了。没了酒,吃起来便寡寡淡淡,午饭很快就结束了。

几个人各自回屋,孙本林觉得太累,躺下来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被吵嚷声惊醒,抬手看手表,表针指向了三点半。他在心里埋怨睡得太沉了,忙起来整理一下带来的行装。这时石世荣怯生生地敲门,说:“王书记回来了,在接待室等着你们呢。”

孙本林打开门走了出来,看到刘诚和李学昕也在走廊里,几人随着石世荣一起来到了接待室。接待室里摆了一圈皮沙发,正中的沙发上坐着的人站起身,伴着满嘴的酒气,向他们迎了过来,他们料定这就是传说中的王志。

简单介绍一下,几个人便坐了下来,还没等说几句话,王志便吩咐杨镇长催促餐厅开饭,口无遮拦地说:“这几天我他妈的没吃上一顿饱饭,没睡上一个囫囵觉。”

在餐厅的包厢里,孙本林几个人看着丰盛的酒席,一点胃口也没有,孙本林说:“中午的那些饭菜到现在还没消化呢。”

王志坐在主席的位置,以主人姿态端着酒杯说:“那不正好吗,听说中午你们没有喝酒,来来来,这是接风洗尘的酒。社会上怎么说来着,少吃菜,多喝酒,听老婆话,跟党走。”

李学昕抿嘴笑了,“王书记,你这是有意篡改前两句,人家说多吃菜少喝酒。”

刘诚半真半假地说:“我也听说喝坏了党风,喝坏了胃,喝得与老婆背靠背。”

“纪委刘局长连喝酒都不忘讲党性讲纪律,让我佩服。” 王志高扬起酒杯倡议,“就凭刚才这些话也要连干两杯酒,要对得起老婆对得起党。”

王志一点也不含糊,仰头喝下了手里的一杯酒,然后拿起酒瓶来,给自己杯里倒满,便等待着。那杯子足有二两,杨镇长与石世荣连忙把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孙本林三人尴尬地坐在那里,面面相觑。王志一脸的霸气,劝说道:“三位领导,你们咋不喝呀,你们是对党的感情不到位呢,还是跟老婆貌和神离呀?”

李学昕一下子抓住了话柄,“我对党情深似海,可我没老婆呀,我只喝一杯总可以了吧?”

杨镇长忙出面说情,“李秘书长说得对,她的酒可以喝一杯。”

王志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督促着孙本林和刘诚把杯中酒喝了下去,又为两人倒满杯。孙本林和刘诚不好意思阻拦,只是想稍缓一下再喝第二杯酒。

“那好,我先把第二杯酒喝了,等着你们。”王志把杯高高举起,几乎是垂直将酒倒进了嘴里,酒入喉咙,喉结都没有动一下。

这让几人吃惊不小,李学昕赞叹说:“哇,王书记好酒量。”

王志有些得意地说:“我就是个大老粗,不像你们知识分子那么酸。 你没听说这年头,十类人不宜做大官。”

“哪十类人?”刘诚疑惑,问。

王志掐着手指,说:“胆小,话多,钱少,关系差,酒量小,才华横溢,学历太高,疾恶如仇,性功能差,有姿色不肯献身。”

孙本林准备转移一下话题,“人家李秘书长学历是博士,不也当上正厅级领导了吗。”

孙本林说完后就觉得后悔了,王志马上笑出声来,“孙主席呀,我讲的是……”

这回刘诚反应十分迅速,他知道王志口无遮拦,忙拦过话去,“你说的正是我们纪检委研讨的问题,来吧,孙主席,刚才是喝给党的,这杯是喝给咱们老婆的。”

两人拿起杯,把酒喝干。石世荣紧张地对着大家说:“别只是喝酒,菜还没吃一口呢。”

几个人缓了下来,开始夹菜。杨镇长介绍着各种菜品,一边劝着大家多吃菜,一边拿起自己的酒杯,站起来说:“几位领导到宣平镇检查指导工作,我这杯酒是敬几位领导的,我干了,几位可以象征性地喝一点,不是说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吗。”

孙本林和刘诚听到杨镇长说得通情达理,磨不开面子,看到杨镇长的酒杯见了底,他俩人为了表示意思,也喝了个小半杯。李学昕只是把杯放到嘴边抿一下。

王志在一旁看到后,挑剔地说:“李秘书,你这就不对了,刚才差了一杯,这回杨镇长敬酒,你只给了这么一点点的面子?”

石世荣觉得王志的称呼实在不妥,提醒道:“王书记,人家是省政协的李秘书长。”

王志哈哈大笑起来,“对对对,不能叫秘书,人家说了嘛,秘书不带长,放屁都不响。”

看到王志一脸嚣张,李学昕赌气地喝下了半杯酒。为了解除几个人的难堪,石世荣端杯敬酒,“也该轮到我来敬酒了,县里安排我来为各位领导服务,如果做得不周到,服务不到位的话,还请各位领导海涵,我喝了这杯酒,请各位领导自便。”

石世荣说罢举酒就干。王志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你说这个小石呀,是属于感情靠酒来表达的干部,这不是傻子嘛。”

王志顾自笑,继续说:“石世荣这小子,小时候尽受欺负了,他跑得快跳得远,别人才追不上他,没想到他还在省里拿了名次。今天咋还酸溜溜地呢,真是跟啥人学啥人啊。”

石世荣脸上尴尬,自我解嘲说:“我怎么也算个小文人。”

王志不屑地说:“你狗屁的文人,人家孙主席才是作什么协的文人,李秘书长人家才是正牌给领导写材料的文人。”

刘诚有些愤懑,说:“看来只有我一个人不算文人了。”

“那有什么好争的,文人嘛,不过是光说不练,秀才造反的那种人。就说这喝酒吧,你们就不是个儿。” 王志说着话,把杯中的酒又喝了下去,并示威似地递过去。

杨镇长忙为几个人说情,“人家都是大机关来的,哪能像咱们乡下人这么喝酒。”

王志黑红了脸说:“我这个乡下人算是文明的,不信你们下乡去看看,穷山恶水出刁民。”

看到几个人脸上的不悦,杨镇长帮助掩饰道:“王书记的意思说自己是农民,说话直。”

“说我说话直就直了。原来建设厅厅长我都找好了,让他帮我们跑项目,结果换了你们,你们纪委的,还什么协的,也就是走走看看,我的意见啊,派个车,送你们回家。”

“那哪行啊,我们还要写调研报告,还要答辩呢。”李学昕很认真地辩解道。

王志大手一挥,“那还不容易,我让党办给你们搞个材料,那还不都是胡弄鬼的事。”

杨镇长赶紧打圆场,说:“王书记喝多了,我们乡镇干部都是这个德行。”

话不投机,孙本林和刘诚都推说不胜酒力,酒席也就草草地结束了。

三人憋了一肚子的气进了孙本林的房间。

孙本林进来便去卫生间呕吐,有了孙本林的诱引,刘诚也忍不住去了卫生间,两人吐完后,勾肩搭背地出来,李学昕早把水给他们倒好了,让他们喝水压一压,嗔怪道:“你们俩这点出息,喝那么多的酒,不把胆汁吐出来才怪呢。”

刘诚心直口快,说:“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孙协作,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英雄救美。要不是老刘出手快,那小子指不定说出什么下流话来呢。”

李学昕哪能听不出王志十种人后说的潜台词,打岔说:“没想到王书记对我们这次下来的调整有这么大的抵触。”

孙本林说:“还不是挡了人家来钱的道儿,也就是他的政绩,人家哪能看得起咱们?”

刘诚气咻咻地说:“他拿我们办这个班当什么了,赚钱工具?”

李学昕沉吟道:“省委书记确实想切实帮助贫困县脱贫致富早见成效,我们遭人嫌也很正常啊。”

孙本林自嘲,“像老刘说得那样,把作协叫成协作,还不就是搭配来的嘛。”

刘诚把气一股脑儿地撒在了孙本林身上,“作协咋地了,为人民服务没有职务地位大小高低之分,我们大小也是厅级干部,一个小乡镇长就把你搞得灰头土脸了?”

李学昕忙帮着孙本林解围,说:“这不是谁瞧不起谁的事。首先自己要行;其次要有人说你行;再次,说你行的人要行;然后,你说谁行谁就行;最后,谁敢说你不行。”

李学昕这么一说,两人都笑了。刘诚说:“都是孙协作培养的,李秘书长这不是也进步了,说得一套套的。”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会合到了餐厅包厢,杨镇长带着一个陌生人早早候在那里了,介绍说是镇招商办主任。杨镇长解释说:“昨晚王书记酒喝多了,早晨酒醒了,还挺后悔的,一会儿他去县里开会,还特意叮嘱我给你们道个歉,得罪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几个人显得宽宏大量,嘴上在说谁都有喝多的时候,谁也没当回事。其实内心清楚这是杨镇长会做人,是他在替王志赔礼道歉。

在餐桌上几个人议论了这几天的安排。杨镇长说:“我是专职陪同各位领导的,今天我们就看看镇上正在建设的几个工程项目,从明天起去各镇办企业视察。”

招商办主任介绍了镇办企业的现状与规模,重点介绍了星星村最大的招商项目——大型化工厂,是县里利税第一大户,也是最早落户宜县的镇办企业。

“这是张克英书记包点扶穷时引进的项目。”杨镇长突然插话,有意强调这个企业的重要。

招商办主任一指石世荣,说:“小石的家就在星星村。”

石世荣表情黯淡地点了点头。

这一天的时间都是由杨镇长带着他们参观镇里正在建设的企业工地,听取投资企业的汇报。中午在刘诚的建议下随便找了一家饭店,简单地吃了一顿便饭。晚上,由不得孙本林他们怎么客气,还是安排了丰盛的晚餐,由招商引资办召集被参观的企业负责人陪同。这些人已经接待了多个像他们这个级别的领导了,敬酒喝酒说话,都拿捏得十分的到位。

大家在良好的气氛中结束了晚宴。在回宾馆的路上,杨镇长提议道:“各位领导,你们在镇里活动挺单调的,我看咱们去音乐城娱乐娱乐,怎么样?”

李学昕内心很受用,却故意说:“孙老师是文人,唱歌肯定不差,还是让孙老师决定吧。”

孙本林笑逐颜开,“我举双手赞成,但是监察局和政协对我们从纪律上和舆论上都有监督义务,刘局长,这不能算是违纪吧。”

刘诚用鼻子哼了一声,说:“唱个歌,又没*来陪的,违什么纪,谁监督谁呀。”

看到几个人都同意了,杨镇长兴高采烈地带着几个人去了一家音乐城。在外面看这家音乐城的规模并不大,可进到里面,却别有洞天。杨镇长介绍说:“这也是我们招商引资的项目,投资商就是星星村化工厂的老板,客源其实也不缺,他们厂的职工多是这里的消费者。”

“那咋不把音乐城建到星星村去呢?”李学昕无疑提了一个愚昧的问题。

孙本林无师自通地帮助解释,“这还用说,镇里才有更多的散客。”

石世荣说:“其实这家音乐城也是今年才趁着这波建设潮落户这里的。”

石世荣的话似乎有一种暗示,让人觉得这里的一切都与省里学习班有关。

在石世荣的服务下,几个人便“粉墨登场”开始秀歌了。孙本林开嗓一曲《滚滚长江东逝水》,身手不凡,获得满堂喝彩,李学昕捧花上去祝贺,“孙老师唱得太好了,多才多艺呀。”

刘诚有些醋意,“看把他夸的什么似的,那你们就合作一把,怎么样?”

“合作就合作,孙老师,咱们就唱《为了谁》,怎么样?”李学昕也不扭捏

李学昕的歌艺一点不差,两人配合默契,还没结束,几个观看的人不由自主地鼓掌叫好。

正当几个人讨论让孙本林俩人接着对唱什么歌时,包厢传来了敲门声,开门进来了两个女人,就在刘诚准备质问对方时,杨镇长迎了上去,并向各位介绍说:“几位领导,这是文化站的两位同志,他们歌唱得挺好的,我把她们叫过来陪陪大家,人多了可以制造制造气氛。”

孙本林心里说县里连个文联都没有,镇上哪能设有文化站,他心知肚明,却不好点破。

刘诚为了避开两个走过来的女性,不再嚷着让孙本林与李学昕对唱了,而是过来抢孙本林的话筒,并让石世荣点京剧样板戏,随即便敞开嗓子唱:“早也盼,晚也盼……”

孙本林与李学昕只好坐了下来,听着杨镇长介绍两人的姓名,分别与她们握了手。两个女人都刻意打扮成职业女性,看得出她们都经过专门的训练。

刘诚唱过京剧,就鼓励两个新来的女性唱歌,两人并不推辞,分别以不同类型出现,一个唱民歌,唱《走进新时代》,一个是唱通俗,唱《好人好梦》,歌唱得还是有模有样。

歌唱间隙,几个人喝了饮料啤酒,随便聊一聊,竟然说到了省里的几个领导名字。几个人省悟,她们接待过以前来这里学习调研的省领导,这让孙本林三个人对她们不敢小觑。

看到几个人都在喝酒,李学昕挑衅地对孙本林说:“咱俩对唱《在雨里》如何?你敢吗?”

孙本林不卑不亢地说:“那有什么,不就是歌词里,‘在夜里我吻过你’嘛,我还可以跟你有《无言的结局》哪。”

李学昕撒娇似地捶打孙本林,难为情地说:“孙老师,你是故意的。”

两人唱得十分投入,唱到关键处,四目相对,情真意切。歌声结束后,两人不由自主地拥抱了一下,虽然短暂,但那种幸福感通过接触,暖暖地融入了两个人的心间。

接下来的几天,安排去镇办企业参观,都是些准备好的程序,大同小异,很无聊。王志始终没有露面,说是去了市里,而后又说去了省里跑建设资金。

中午、晚上赶到哪家企业,就由这个企业来招待。唱歌成了一个重要活动项目,两个歌手有时参加,有时不参加,有时这个人来,有时另一个人来,这明显杨镇长的刻意安排。大家混得熟了,也不像头一天那么忌讳,随便唱唱歌,两个歌手很规矩,对他们也是敬而远之。

孙本林与李学昕在对唱时,延续着开始那种良好的情感势头,并尝试着进行了大胆的表演,《夫妻双双把家还》,两人还相扶相搀,结束时还做出亲昵的动作,时间久了,幅度渐渐也大了起来。其他人视而不见,杨镇长往往在此时与女歌手要奉献一首情歌,来烘托气氛。

晚上吃饭时,看到杨镇长他们出去点菜,李学昕说:“你说人家烦不烦咱们呀,不给人家带来经济效益,还尽消费人家。”

孙本林故意说,“谁让刘局长从中横了一杠子,不然建设厅的那个老兄还不有所作为呀。”

刘诚果然怒气冲冲,不假思索地脱口说道:“刘协作,你得了便宜,咋还卖起乖了呢。”

孙本林和李学昕听出刘诚的言外之意,搞得两人脸红红的。刘诚看到两人的窘态,才知道自己的失言,讪讪地把头朝向窗外,突然高喊道:“快看,快看。”

大家一看,对面楼墙上写的是“配猪请找李国玉”,下面是一个手机号码。两人看了,全都笑了起来,李学昕娇嗔地用手一推孙本林。他们说笑着,一直到杨镇长几个人进来。那天晚上宴罢,几个人都说太累了,要回去休息,便没有出去活动。

刘诚洗漱过后,依在床头在看了一会儿电视,心里觉得空落落的,便穿上拖鞋,去了孙本林的房间。刘诚进屋后,看到孙本林房间电视也没开,本想开玩笑说孙本林在搞阴谋诡计,可看到孙本林床上有本小说,说:“你还有闲心看小说。”

“哪里,是我来时带的书,这么多天也没看,电视节目又没什么意思,才拿出来看。”

刘诚颇有同感,说:“总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呀,咱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工作?”

“做什么?是我能招商,还是你能引资?”

刘诚讥讽道:“你过足吃喝玩乐的瘾了吧,是不是乐不思蜀哇,李学昕可是对你有好感。”

孙本林本想说些针锋相对的话,可话一出口,就变了味道,“还不是在这穷乡僻壤,想找依靠,找个精神寄托嘛。”

刘诚揶揄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你也配?”

孙本林觉得在这上面说下去,刘诚指不定会说出什么过格的话,忙转移了话题,“还是说正经的吧。你说咱们该为人家干点什么呢?”

“不然,咱们下乡去走访困难户,最好是去孩子上不起学的人家,这样可以出钱帮扶一下。”

孙本林表示赞同,“这倒是力所能及的事。”

刘诚刚要说话,门被敲了几下,他把头朝向了门口,喊了声,“谁呀?”

没有听到回应,孙本林指责刘诚说:“你个乌鸦嘴,会不会是李学昕偷听咱们谈话了。”

刘诚挺紧张,快速去开门,看看整个走廊里空无一人。孙本林也走了过来,看到刘诚怪异的表情,说:“一定是李学昕,听到咱们说话,故意敲了门,逗咱们玩呢。”

“都到了这个级别的领导,还会有这份童心?”

“人家年龄本来就不大嘛。现在时间也不晚,走,咱们到她那房间问问去。”

李学昕的房间在走廊的最里面的一间,敲了门,里面马上发出警惕的声音,“谁?”

孙本林答:“我,还有刘局长。”

“唔,你们稍等一下,我先换下衣服,再给你开门。”

刘诚笑出声来,说:“还装……”

孙本林捅了他一下,刘诚下半句话便扼杀在摇篮里。里面传出窸窸窣窣一阵声响后,门庭洞开,李学昕把两个人让进屋里来。孙本林看到李学昕湿漉漉的头发和粉嫩嫩的脸,显然是刚刚洗过澡,这让孙本林感到惊奇,问:“刚才不是你敲了我屋的门吗?”

李学昕马上现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说:“没有哇。”

走在后面的刘诚关门时,发现了门下边的一封信,他拿了起来,对两人说:“这有封信。”

孙本林和李学昕凑了上来,看到信封上写着“省领导亲启”。刘诚撕开了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封信来,信上几行字映入几个人的眼中:

省领导:

我们想反映问题,但宾馆我们进不去,只好写信。现在镇上的领导都在做我们工作,其实是在压制我们,我们要反映的问题,在信里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明白,只要你们实地考察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星星村村民

孙本林怪里怪气地说:“这个人也真是的,说是进不来,可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刘诚异常兴奋,“我说帮不上忙,这回不就帮上了,这个村一定有很多的冤情。”

李学昕顾虑重重,说:“去星星村,咱们一定要通过杨镇长吧,要是杨镇长通风报信,咱们去成去不成可以另说,就是去了,人家早有准备,咱们还能查到准确的情况吗?”

“一定要去,不管怎样也要了解一下情况。”刘诚立场坚定。

孙本林笑着说:“看老刘精神抖擞的样儿,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啊。”

李学昕做沉思状,说:“就是去,也要讲策略,最好把杨镇长调开,咱们才好去星星村。”

他们去星星村的计划,实施起来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第二天一早,只有石世荣陪着几个人吃早餐,他说:“杨镇长今天去县里开会,说让我全权代表镇领导,全面负责安排你们的行程,我可以全程陪同几位领导参观调研。”

几个人都逗笑了。李学昕说:“小石,这三个‘全’把你的权力说得一清二楚,很上意识呀。”

石世荣有些不好意思。

刘诚说:“就冲小石这股聪明机灵劲儿,我要是说了算,就把小石子调到我身边来当秘书。”

上车后,石世荣征询几个人的调研去哪里。孙本林含蓄地说:“我们来了这么多天,尽去企业了,今天我们去乡下看一看,怎么样?”

小石随口便说:“那就去我家住的那个村吧。”

“哪个村?”

“星星村。”

轮到几个人惊讶了,没想到计划实现的如此顺利。他们思考昨天那封信是不是与石世荣有关系。石世荣看到几个人诧异的表情,也有些惊奇,问:“去星星村,不行吗?”

几个人忙点头颔首,说:“行,行,行。”

车开出宣平镇不久,看到的景象渐显荒凉,到处都是那种石化土地,土壤呈现着灰蒙蒙的颜色,路上铺满了砾石,坑洼不平,他们在颠簸中艰难前行。

石世荣叙说着家乡的传说,“听老辈人说,原来我们村子也像其他村子那样,没有一块好土地,可是有一天,从天上落下了一颗星星,才把我们村一下子变得山清水秀了,有专家来专门做过考证,说是早在一万年以前,陨石撞击出的陨石坑,形成了一个水塘,我们叫它星星湖,因为有了水,周边植物便根深叶繁。所以我们村一直是我们县里少有的富裕村。”

孙本林显得很兴奋,“看起来星星村是个好地方,考察调研的同时,又可以游山玩水。”

石世荣说:“到了我们村,就去我们家住,让我妈给你们做吃的,都是土特产。”

几个人都在积极响应,说就去小石家里住,这让石世荣很高兴。石世荣指着前方说:“看,这就到了我们村的地界了。”

大家把目光投向了窗外,他们发现与刚才荒凉的景致截然不同,天气虽然快入秋了,可这里依然山清水秀,绿色植被覆盖着周遭的一圈群山,远远望去,群山围绕的确实像一个天坑,天坑里蓄着湖水,就如一个天然的水库,让人产生了别有洞天的感觉。

当接近星星村,他们都嗅到了一股腥臭味,越往前行,味觉越浓重。

李学昕忍不住,嚷道:“这是什么味呀,这不是大煞风景吗。”

石世荣只是凝神看着窗外,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司机接过来,说:“这还不是前两年招商引资,牵出省城的那家国内大型化工企业,到我们县考察来考察去,就相中这里了。”

石世荣舒缓了一口气,说:“这个投资让县财政得到了实惠,很多村民也都就了业,可这却破坏了环境,最近很多人都患了病,多是癌症,在过去我们这里并不多见。”

几个人原本的好情绪一下子就没了,心都跟着沉重起来,如坠入星星湖的湖底。车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石世荣推开车门,朝外喊道:“妈,爸,看我把客人带来了。”

石世荣父母的年龄应该跟孙本林相仿,孙本林三人就喊他们老哥、大嫂,搞得两人手足无措。石父忙说:“不敢当啊,你们是省里大官,到我们小地方来,是我们家的荣幸啊。”

刘诚说:“别介,你们接待我们,麻烦你们了。”

“这说的是哪家的话……”父亲话没说完,便咳了起来,咳得厉害。

石世荣忙着给父亲敲后背,“最近又死了两个人,都是像我爸这年纪的人。村里还有很多人生病。”

李学昕问:“都是那个化工厂污染造成的吧?”

“那还用说。”孙本林对石世荣说:“你们村的人就没有向上级反映。”

没等石世荣说话,司机接上了话:“这几天不就是厂里出了事故,死了人,因为抚恤金的问题,跟厂里没能达成协议,村民去县里告状,王书记去县里就是处理这件事。”

刘诚看了看街道,说:“难怪进村后,没有见到什么人。”

孙本林觉得这事有些蹊跷,问:“你们没有向上级领导反映这里的情况吗?”

石世荣气愤地说:“怎么没反映,人家只重经济效益,哪有人管咱们这种事。这一段出事镇领导都在这里蹲点,化工厂的负责人出面花了钱,怕这些人到这个学习班去闹事。”

李学昕说:“这不还是去了县里吗?”

石世荣父亲边咳边说:“不能只因为死了人就花钱了事,我们村民现在都要求赔偿,水都污染了,地里的庄稼也长不好,找到化工厂,找到镇里,那些领导都不管。”

刘诚说:“你们那个王书记没有接待你们吗?”

“王书记是县里的李杰书记的小舅子,他能管这些事?”石世荣说。

李学昕苦笑,说:“ 难怪他会那么猖狂。”

刘诚神情凝重,说:“发展经济,也不能侵占群众利益,也不能以破坏环境为前提,更不能无视人的生命财产安全。”

孙本林看到刘诚一本正经的样子,劝说:“老刘,你不能感情用事。”

刘诚指着孙本林,说:“要么说你们文人都是胆小怕事,成不了大气候呢。”

李学昕赶紧出来解围,“你俩就别吵吵了,我们研究一下,看怎么介入合适。”

两人一听,再看周围人的表情,觉得刚才的对话,有些不适合这种场合,都赧然的一笑。

李学昕慢声细语地说:“既然让咱们来搞调研,咱们不是愁没有调研题目,这不是有了嘛,就是星星村的生态环境调查报告。”

孙本林和刘诚一致称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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