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讲 黯然北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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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的失败使得中国在经历大变革之后失去了政治重心,唯一一个有希望统一中国,有希望成为政治强人的领导者去世了,他的去世使中国陷入了一种因权威缺失而导致的混乱。

我们通常以“北洋时期”一词来指称民国后到国民革命军北伐胜利前的这段历史。北洋时期包括:袁世凯当政时期,也就是从1912年到1916年这四年;然后是皖系,从1916年到1920年一共四年;然后是直系,从1920年到1924年,又是四年;最后是奉系,从1924年到1928年,四年。四四一十六年,北洋统治时期基本就是这样安排过来的。1928年以后就是国民党当政时期了。从严格意义上讲,奉系不能算是北洋军阀,它顶多是北洋军阀的一个支系。张作霖等人根本就是土匪,不是北洋出身,他们原属于巡防营系统,只是后来跟北洋系统搭上了关系。他跟张勋一样,本来都是在正统的北洋系之外,非嫡系部队,但我们为了研究方便,一般都将奉系统治时期也算进北洋军阀时期。

段祺瑞与黎元洪

在袁世凯主政时,中国还存在着统一政局的可能性,毕竟袁世凯是个政治强人。但是在他死后,这个统一的事儿基本就没戏了。随后,中央政府进入了皖系主导的时代。皖系这个词儿也是后来人封上去的。袁世凯去世以后,按照约法规定,应由副总统黎元洪接任总统之位,总理是段祺瑞。当时,段祺瑞有没有能力阻止黎元洪登位,或者自立为总统呢?他是有这个能力的,因为当时北洋系还是国内最有实力的政治军事集团,基本还可以控制大部分国土,袁世凯去世以后,大家公认的北洋系统领袖就是段祺瑞。那么,为什么段祺瑞不当总统呢?因为他希望在袁世凯去世以后采取跟袁不一样的统治方式,尽量向民主共和方向靠拢,因而恢复了《临时约法》。我们前面讲到过,《临时约法》事实上是将中国政体改成了法国式的内阁政体,这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内阁制,如果强调责任内阁这一部分,那么总统就是虚位的。段祺瑞现在就是刻意强调这一点。他宣传自己所遵循的就是一种责任内阁制,这样总统就是虚位的,而总理就是有实权的,那他当然是要当有实权的总理啊。所以,袁世凯死后由段祺瑞出任国务总理。不过,虽然段祺瑞和他的幕僚认为中华民国采纳的是内阁制,但黎元洪和他的幕僚仍坚持民国实行的是总统制。民国初年的多党制实践已脱离了最初按美国经验设计的两党制模式,但尽管如此,黎元洪等人仍然坚持总统应该握有实权。这就是当时中国制度的含混之处,而这也种下了后来府院之争的伏笔。

再讲北洋,虽然袁世凯没了,但是北洋系统还在。那个时候的北洋,包括此前的湘军、淮军(淮军后来变成了淮系),都是带有很强个人色彩的政治军事集团。虽然北洋军比之前的湘淮军更加现代化,但它依然带有很强烈的个人效忠色彩,也就是说,这种人身的依附关系仍然很强固。最牛的人是袁世凯,其余所有人都是他提拔的,都是他的部下,因此所有人都听命于他,但在袁世凯死后,他的继承者就很难有这样的权威。像北洋三杰龙虎狗,王士珍、冯国璋和段祺瑞,平起平坐,而且跟他们资历基本相同的人还有很多,比如张勋、陆建章、段芝贵等,其实有一大堆人,原来都是称兄道弟的,基本都差不多。这个时候要想从筷子里面拔将军,谁能赶得上袁世凯的权威呢?差得太远了。不过,相比较而言,资历最老的还是先前提到的三个人。王士珍后来不管事儿了,很淡泊;冯国璋有野心,但与段祺瑞比起来要差一截儿。北洋系统的所有军校都由段祺瑞来当总办,这是他的优势。也就是说,对所有北洋系统的军官而言,段祺瑞都是他们名义上的老师,包括后来的蒋介石也管段祺瑞叫老师,只要是在北洋系统混过的,都和段祺瑞存在师生关系。就凭这一点,段祺瑞的人气绝对是能大大盖过冯国璋,其他人也没法跟他比,所以此时就让他当了头。

府院之争

在段祺瑞主政的头两年里,北洋军中开始出现派系纷争,主要是皖系和直系。但是那个时候直系真的不足以跟皖系抗衡,所以段祺瑞掌权的时代,有句口号就叫“皖系即中央”,大家也都认账。再说,当时的派系也不像我们后来说的那样分野清楚,现在为了研究方便,我们常常说谁是谁的人,但这些都是相对的。尽管每个派系都有核心圈子,这是没问题的,比如冯国璋和李纯的关系是很铁的,这个是不能动的;冯国璋跟他一直带在身边的十五师、十六师的关系是很铁的,这也是不能动的;段祺瑞跟他周围的人,比如徐树铮、靳云鹏等人,也是走得特别近的。这些已经进入核心的上层分子基本不会发生变动,但在边缘处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军阀就说不清了。我们很难说清楚谁是谁的人,因为许多人常常两边动摇。比如说曹锟,后来说他是直系,但在头两年他跟冯国璋走得并不近,反而跟段祺瑞关系不错,否则他不会在1917年去南方替段祺瑞政府打仗,而且那么卖力。当然,我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一开始就是和段祺瑞一伙,只是后来加入直系。总之这些都是很难说的。

还需要指出的是,以皖系和直系这种地域取向划分两大派系并不是绝对的,只是说两派的首脑是安徽人和直隶人。曹锟可以说是直系的,因为他是保定人,当时还是首府,冯国璋是河间人,这些都没问题。但是你看冯玉祥,他是皖人,加入了直系。陆建章,皖人,也是直系的,而且反皖系反得特别凶。所以,各派系的参与者不是按照地缘关系来选择的。也就是说,在最初还没有打起来的时候,北洋的直系、皖系和奉系,乃至张勋,还有其他的毅军,乃至原来淮军留下来的各个山头的部队,存在犬牙交错的联系,他们之间并没有严格的边界。大家要注意,在分析帝制或者民国时期的派系问题时,千万不要用今天的思维去套取古代的逻辑,边界清晰的派系只可能产生在现代政治中,以前不会这么清晰的。

段祺瑞当家,由皖系统治的这四年,其实是整个北洋时期最民主的四年。所有的当家人都是吃历史饭的,他们都会从过去不远的历史中吸取经验教训,调整统治策略,筹划下一步的制度变革。其实每个人都是如此,经历过什么事儿,就会对这一段历史有很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当这件事折腾得很厉害,或者自己被卷入的程度很深时,无论成功或失败,都会对你产生很大影响。段祺瑞也是如此,他接受的,是袁世凯帝制自为这样一个失败的教训。对此,段祺瑞就认为,他应该改弦更张,正经八百儿地按照民国的要求,按共和国的精神,遵守民主体制的规矩来办事儿,所以他恢复了民元国会,而且自己也比较守规矩,他按照他想象中的民国的方式来进行统治。但他也有很多障碍,最大的障碍仍然和袁世凯一样,就是权威不足。前面讲了,当年袁世凯之所以称帝,主要是因为他在体制转换后丧失了大部分权威,无法按照现代国家官僚制的逻辑实现对昔日幕僚和朋友的有效控制。袁世凯的确有统一中国、重新建成一个强大国家的野心,但他在这方面的确是权威不足,所以只有帝制自为了。不过,袁世凯毕竟还是政治强人,也是北洋的大头,在他去世后,继承者就更加缺乏权威了。

袁世凯统治时期,各省虽然说有抗命的行为,但基本上是听话的,各省的税款也基本是要上解中央的。但到了段祺瑞时代,戛然而止,没人给中央送钱了,而且中央没办法对这种行为进行处罚。各省都有自己的借口,比如说,因为此前跟国民党打过一仗,所以地方不甚太平,军饷也有欠发,只能把地方财政截留了,不然士兵就要哗变了。中央若是想要我们上解税款,那就先帮我们把军饷发了吧,先把军费拨下来再说。然后各省就会开出一个天文数字般的军费,如果地方一共只能往中央上解一百万税款,那么它常常告诉中央需要一千万才能弥补军费损失。中央怎么可能做得到呢?根本做不到。而且,中央根本没有能力对这些地方军头进行处罚,不可能因为不上解税款就把他们撤了。袁世凯都不可能撤换督军,那么段祺瑞就更做不到了,因为他只是袁世凯手下众多大将之一,权威已经大大消解了,哪有资格随便撤换地方督军的位置啊。

所以,当时中央财政十分窘迫,财源寥寥无几,一部分是关余和盐余,就是关税和盐税扣除了庚子赔款所剩余的那一点儿钱,这笔钱有时多有时少,却是当时最重要的收入;其次是交通部的收入,交通部当时管了几条铁路,比如京汉铁路、京浦铁路和京张铁路,这几条线的收入是可以预期和掌控的;还有就是北京崇文门的关税,当时北京地区商税都是在崇文门征收的。但想想看,一个中央政府,总共就只有这么一点钱来维持开支,真的是非常窘迫的。所以,自从段祺瑞以后,北洋政府里只有两个部门比较有钱,一是财政部,二是交通部。由此也可以理解为什么民国的交通系这么厉害,它的财力比财政部还牛,因为它能控制几条重要铁路的收入,所以前交通系、后交通系、交通银行,都是这一系统之内的。其余各部都是穷部,从袁世凯死后就开始欠薪。

手里头没有钱,因此段祺瑞在主持政局时所能依凭的资源就很少,能力就很弱。本来政治权威就不够,没钱就更不行了。段祺瑞遇到了一个大瓶颈,他想有所作为,但不知道该如何操作,这是个大问题,也不知道怎么解决。当时国会两院八百议员,人称八百罗汉,这些人从一开始就为自己定了每月五百大洋的工资,相当于次长级的待遇。五百大洋在当时是个挺大的数字,可惜政府没法满足这个数目的要求,如果政府能够足额发薪,可能国会也不难驯服,但是当时的民主还是非常薄弱和幼稚的,政府老欠薪,议员焉有不闹之理。所以,内阁跟国会之间的回旋余地也就很小了,段祺瑞不能像袁世凯那样直接把它废了,而且袁世凯手腕更多,即使不废也有办法,但对于权术稍逊的段祺瑞而言,这就是个*烦事儿。

再就是总统府,黎元洪手下也有一帮人。黎元洪人缘不错,本来武昌起义时他是被强拉出来的,但当他想干点事儿之后,就有一帮人开始围着他。黎元洪的确很厚道,但当周围围了太多人时,这个人也会有点变化。按理说黎元洪是个不爱争的人,没什么武力资源,没什么嫡系,更没什么财力,本身又是个很平和、挺老实巴交的一个人。我研究辛亥革命的材料时发现,之所以当时湖广总督瑞澂会起用他,就是因为他老实、憨厚。但是等他当了总统以后,周围的人就会开始鼓噪,他们认为即便民国已变成了法国体制,但总统还是有实权的。因此,他们和国务院的矛盾逐步恶化,尤其是徐树铮当国务院秘书长的时候。徐树铮这人特别专横,什么公文到了总统府,就直接嚷嚷着让黎元洪盖章,黎元洪想仔细看看,这时徐树铮就会非常不屑地说:“看什么看,你盖章不就完了吗!”最初黎元洪忍了,盖就盖吧。一来二去,底下的幕僚们就不干了,凭什么总统不能看公文啊,后来黎元洪也就硬碰硬,索性不再给徐盖章,然后矛盾就闹起来了。

此时的段祺瑞还真是不错,直接把徐树铮免了。本来徐树铮跟段祺瑞的关系,就跟亲兄弟一样好。后来徐树铮被刺死,段祺瑞把他安葬到自己家的墓地里,这一举动等于是告诉徐家,徐树铮也是段家的人。而且徐树铮的确非常聪明,段祺瑞的那些幕僚都称赞他就像三国时的庞统一样,可以耳听判词、口中发落、笔下批文,可以说是能一心几用,极聪明。他本来只是个秀才,后来被段祺瑞相中当秘书,然后就被送到日本士官学校学习,算得上是文武双全。我看过他留下的几首诗,写得的确都很棒。他和北洋时期的林琴南、杨云史这些文化名人都过从甚密,关系非常铁。但这个人的问题也很多。第一,刚愎自用,觉得全世界就他最聪明,其他人都不行。这就使得他与别人的关系很紧张,比如他跟同是段祺瑞重要幕僚的靳云鹏就是死对头,皖系后来在崩溃之前内部先发生分裂,与此就有关系,靳云鹏本是段麾下武将中最好的一个,后来却率先反叛了。第二,徐树铮太好独断专行,遇事不请示就直接干了。他的主公后来主张对德宣战,是想站在协约国一边,而徐树铮却认为德国人好,因为他去过德国,对德国人很佩服(当然,段祺瑞也去过德国),所以他认为政府应该站在德国一边。当年一战爆发后,日军围困青岛,德国守军反应很仓促,毕竟大部分是海军,所以陆战武器紧缺,没有枪支弹药。然后小徐就偷偷往德国守军方面运送了一万多支步枪,这些事儿当时若是被抖出来就会造成很大的国际麻烦,但是小徐敢在他的主公段祺瑞不知道的情况下这样做,由此可见其独断专行的风格。第三,徐树铮最大的毛病就是好用权术,他太爱这东西了。我曾讲过,当年袁世凯失败的原因之一就是总用权术。权术并不是不能用,但若是一个人没有大韬略、大格局、大想法,那么,权术用多了,可能就会适得其反。

段祺瑞对徐树铮的确是非常好,而现在为了能够平息府院之争,他竟然能够把自己最亲密的政治幕僚开了,由此可见,段祺瑞在当时还是很想按照民主的议事规则把这件事儿处理好的。但是,他越想办好越办不好。比如,他跟国会的关系怎么协调也没法玩活,跟总统府也一直存在纠纷。后来他急了,干脆还是来权术,玩黑的,直接拉督军团,让军人干政。后来段祺瑞每次跟黎元洪的关系一紧张,就让督军团出面嚷嚷,这时候黎元洪就软了。要知道,这就是中国政治的一大难题,每逢当政者想按照民主的程序办事时,这套东西玩不转,而用传统的方式办理时,可能又会很灵。你让他怎么选择?段祺瑞绕开民主规则的第一次成功,就是处理府院之争。

府院之争,起于参战。第一次世界大战于1914年爆发,到1916年时,日本和美国都希望说服中国参战。为什么呢?因为这个时候欧战陷入了胶着状态,双方逐渐转入阵地战,掘战壕以备长期固守。这就需要征集大量的劳动力,当地的民工不够了,缺乏挖战壕、抬伤员、运送枪弹的人手,这一系列的苦差事在当时欧洲也没人愿意干,于是一些国家就希望到中国招募华工,尤其是中国北方山东的农民,身材高大,能吃苦耐劳。但如果中国不参战,那么他们从中国招募华工就很麻烦,此前他们已经通过“绑猪仔”这种方式弄了一些人过去了,但这极不光彩,也太麻烦,不能一直这样做。当时尤其是协约国,特别希望从中国招募华工,因为整个山东实际上都已经被协约国占据了,日本从德国手中夺取了青岛和胶济线,而威海又被英国人占领。英国已经通过各种方式弄了一些华工到欧洲,但它不能大规模地弄,所以希望借美国人之口来说服中国,而日本也一直怂恿中国参战。当然,协约国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让中国人出兵,其实他们都没指望日本出兵,日本打完青岛以后就没打了,所以说日本参加了一战也是件玩笑事儿。

当时为了说服中国参战,列强肯定要做出一些美好的允诺。而段祺瑞政府此时又的确比较困窘,财政捉襟见肘,内政外交也都不大顺利。列强在这个时候开出的价码包括重新议定关税税率啊,取消庚子赔款中中国需向同盟国偿付的赔款,等等。协约国承诺,只要开战,中国就不必再向德国和奥匈帝国赔款了,而向这两国偿付的庚款比例很大,一来一去就是不少钱。那个时候段祺瑞是当家人,他觉得这个参战是有油水可捞,于是就想干。但是也很奇怪,黎元洪从北洋水师毕业,我们的海军是学英国的,所以他受的是英式教育,老师全是英国人,而段祺瑞学的是炮兵,他是到德国留过学的,但他却力主对德宣战,而黎元洪倒是一直觉得德国不能惹。就学背景完全不起作用,这就很奇怪。两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后来黎元洪表示可以让一步,中国跟德国及奥匈帝国断交就算了,起码应该保持中立姿态,但不能宣战,万一打不过别人,中国就彻底玩儿完了。黎元洪一直很忧虑,担心打不过德国人,到时候德国人卷土重来该怎么办,但是段祺瑞则是执意要打,结果就闹得非常僵。段祺瑞这次又找来督军团想压服黎元洪,但黎犯了倔劲,死活不同意,坚持不能对德宣战,最后闹翻了,黎元洪干脆就把段祺瑞的总理一职免了。

其实,按照责任内阁体制的设计,总统是不能罢免总理的,罢免总理只能由国会通过不信任票决议。但是,段祺瑞被免了以后,也不好意思继续在北京,就跑去天津了。这下各省的督军就都闹起独立来了,一则总统罢免总理不合法理,二则地方都不想跟着黎元洪干。黎元洪一看免了段祺瑞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真的害怕了。此前督军团一直是在徐州开会,而徐州是张勋的大本营,所以张勋在这里就俨然以大哥大的身份行事。其实,督军团里并非没有比张勋更牛的人,毕竟军人干政也不是件光彩的事儿,所以希望找个比较傻的人当头,可以让他承担大部分的风险,所以就选中了张勋。这时张勋就表示,可以担当总统府和国务院的调解人,黎元洪巴不得有个人来居中调停一下,于是就招呼张勋赶紧进京。其实黎元洪在罢免段祺瑞时,相关的公文都没人愿意副署,没人愿意卷入这档子事儿,他没什么后台,此时还是很尴尬的,这个时候有人愿意出面缓解一下,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张勋复辟

张勋是那种很一根筋的人。不过说良心话,在民国时,无论是在军阀的圈子里,还是在社会上,其实他的口碑和声望不像我们现在说的那么臭。虽然他统领的军队的纪律不是特别好,但据当年那些伶人回忆,其实张勋蛮厚道的,他请人唱戏、开个堂会什么的,给钱都很多,北京的江西会馆主要就是由他来资助的,他也对家乡奉新县所有进京读书的学生给予资助。但是他有一个特点,就是特别喜欢清朝,所以他的军队一直没有剪辫子,习称辫子军,他自己也不剪。袁世凯当政时期对他很优厚和关照,因为他只是北洋系统的支系,属于巡防营系统,但是他又属于巡防营系统中比较能打的部队。辛亥之后,有几支部队不是新军,一个是张勋的,一个是张作霖的,一个是陆荣廷的,他们都不是新军,其前身都是巡防营或是土匪,但都久经战阵,他们总打仗,新军反而很少打仗。打过仗的和没打过仗的军队是不一样的,辛亥革命时攻打南京的民军有那么多人,而张勋就那么几千人,打了那么长时间才打下来,而且还没能把张勋的部队都吃了,还是网开一面让他跑了,可见张勋的厉害。张勋就是一门心思想复辟,想回到清朝,其实当时这个基本是没戏了,但是他总喜欢提这事儿,开会的时候就喜欢往外捅,而这个时候,徐树铮就显现出玩弄权术的手腕了。

徐树铮当然不希望府院之争继续僵持,而且也明白一定要把黎元洪赶走。黎元洪怎么样才能被赶走呢,就靠张勋。督军团开会的时候,张勋又抬出复辟的调调,这时候徐树铮就怂恿督军团成员同意张勋的意见,最后签字的时候,这家伙又偷偷溜了,别的督军代表就真签字了。张勋看到这个,心里就踏实了。他手下辫子军一共两万五千人,他提了五千人进京。进京以后,张勋就肆无忌惮地复辟,声势特大。当时北京驻军其实有好几个师,但是大家听闻张勋要复辟,都不敢吱声了。本来是来当调解人的张勋,一进京就闹复辟。这个时候黎元洪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是引狼入室,只有赶紧逃命。他躲进日本使馆后就下了道命令,重新任命段祺瑞为国务总理,并委任他组织讨逆军,总统则由尚在南京的副总统冯国璋代理。

段祺瑞其实一直知道张勋可能会复辟,但是他却没有像徐树铮那样耍阴谋。张勋路过天津的时候,段祺瑞问他是不是要去复辟,张勋说是,然后段祺瑞就说,你若是复辟,到时我就要打你啊。所以后来张勋复辟失败,指着敌方战将说,你们哪里有资格打我,只有段祺瑞有资格打我,因为他跟我说过要打我的。这个现在听起来很好笑,但是那个时候就没人管啥信义了。

段祺瑞开始组织讨逆军,然后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手里既没有钱,又没有嫡系军队,一兵一卒都没有,连个警察都没法使唤。那个时候他跟曹汝霖关系很好,曹汝霖又跟日本人关系很好,于是曹汝霖就向日本三菱公司借了一百万,当时日元和中国的银元是同比值的,一个日元相当于一个银元,所以这笔钱来得很及时。然后段祺瑞就开始到各方收买军队,他首先收买李长泰的部队,就是驻扎在天津马场的第八师。李长泰很怪,给钱也不干,段祺瑞没办法,后来听闻李长泰新娶了一个小老婆,李长泰特宠爱这个新欢,于是段祺瑞就向李长泰的小老婆送钱,这女人就怂恿李长泰去打仗,结果就成功了。接着又找曹锟,曹锟不愿意干,但是吴佩孚愿意干,于是曹锟也被说动了。然后还有冯玉祥,冯玉祥此前刚刚被陆军部长免了,当时他是第十六混成旅的旅长。这个旅很大,因为冯玉祥也是一个不爱钱的军阀,有点钱就去扩军,整兵整枪,别人的一个旅少则两三千,多则四五千,他那一个旅就有九千多人,比别的一个师还多。那些团长之类的军官都只听冯玉祥的,冯玉祥被免了之后没人敢来十六旅,这时段祺瑞又让冯玉祥官复原职了。冯玉祥是个有点革命思想的军阀,复辟还了得,冯玉祥辛亥时候就搞过革命的。

所以,这三支主力部队一拉,其他人从旁跟上,然后就开到北京去打张勋了。当然,仗打得很热闹,却没怎么流血,象征性含义很强。用莫里循的话说,双方之间枪是放了不少,几百万发子弹都给打出去了,但是没伤几个人,倒是几公里以外的一只羊被流弹伤到了。双方军队没什么直接接触,还第一次用了飞机,当时南苑那边有航校,于是讨逆军派了两架飞机上京城扔*,丢了几个*下去,据说炸死了一个宫里的太监和一条狗。复辟就这么解决了,然后段祺瑞就成了再造共和的英雄。这次反复辟战役虽然很儿戏,但毕竟打完这仗后,张勋队伍从此土崩瓦解,他在北京的五千辫子军被缴械了,他留在徐州的两万人也被人收编了。而黎元洪也不可能再回来当总统了,冯国璋那个时候刚刚从南京过来继任总统,自己也不便跟段祺瑞抗衡,所以参战就没有问题了。中国正式参战,加入协约国,这一事件就种下了后来五四运动的伏笔。如果没有参战的事儿,五四也许就没有了。

南北交战

参战粉碎了复辟,虽然复辟和讨逆都只是儿戏,但这一过程为段祺瑞赢得了极高的荣誉。而日本国内此时也发生了变化。此前日本一直逼迫着袁世凯签署《二十一条》,那时日本认为一战是日本独霸中国的天赐良机,以为可以借此把中国一举拿下。但在操作时困难重重,这种强势的压迫引起了中国国内的强烈反弹,同时也引起了西方国家的不满。日本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知道自己不可能一口吞下中国,如果真要冒险强行开战,那么列强在结束了欧洲战事以后,很可能会马上调转头来,回到亚洲打它。所以,日本逐渐改变了对华的强硬路线。1916年后,日本的对外政策发生转变,大隈内阁下台了。当时日本的军国大事都是一帮军界元老说了算,大隈虽是武人出身,但干得不好,结果就被撵下台了,然后由寺内正毅组阁。寺内内阁是一个财阀性的内阁,寺内正毅原本是朝鲜银行的总裁,他在当总裁时和西原龟三的私交甚好。寺内当了首相之后,西原可以不经通报,直接进入寺内的内室,由此可见两人的亲密程度。

寺内为了掌控有关中国的真实信息,就把西原派往中国,希望他亲身观察一下中国的情况,与有关政界人士联络,为日本制定对华政策搜集资料、提供建议。西原龟三到中国转了一圈,搜集到很多情报。当他回去向首相复命时,觉得日本应该在中国找一个强有力的人物并加以支持,应改变以前那种霸道的方式,转而运用比较柔和的方式,主要就是通过援助、贷款等经济计划来获得对中国的间接控制,使中国的货币与日元挂钩,然后逐步实现日本以前希望攫取的利益。日本将这种通盘计划视为一种王道的统治策略,而不是霸道的统治策略。寺内内阁随即采纳了西原龟三的建议,寺内首相委任西原龟三来具体操办这一事情。

段祺瑞刚刚在日本人的金元支持下领导讨逆军取得胜利,自然就对日本人抱有好感,他一看日本这次又伸过橄榄枝,而且开的条件很优厚,似乎也不要中国出卖什么国家权益,不像以前一说贷款就要中国放弃诸多主权。现在日本提供的借款不需要抵押,这样的借款谁不愿意要啊?本来段祺瑞是没什么雄心来以武力统一中国的,但这个时候有钱了,有钱就可以放手干了。当时西原借款的数额是很大的,前前后后将近有两亿四千多万,那时这是个天文数字。段祺瑞自恃财力雄厚,也希望建立赫赫武功,而当时他最大的心腹之患,就是西南军阀以及孙中山在广州建立的非常军政府。

孙中山在讨袁护法的时候就一直很失落,二次革命后他在日本搞了一个中华革命党,中华革命党后来成了一个小圈子,所有人都要按手印向孙中山宣誓,以表示个人效忠。国民党的大部分人都不干,一些有实力的大佬都纷纷抗议,像黄兴、李烈钧、陈炯明等人都不同意,核心圈子内讧使得中华革命党能力很弱。在讨袁革命的时候,孙中山基本没起多大的作用,风头都让进步党,也就是梁启超、汤化龙等人抢去了,这让孙中山很没办法。等到段祺瑞当政时,孙中山又不甘心,就悄悄把中华革命党废了,重新回来当国民党的总理事长,但事实上,孙中山在国民党内部已经离心离德了。此时孙中山既想抗衡北洋势力,又缺乏应有的本钱,于是只能依托西南军阀,依托陆荣廷、唐继尧他们,然后举起护法的旗帜。

这个护法的理由是很牵强的,因为段祺瑞其实已经恢复了民元约法。在粉碎张勋复辟之后,段祺瑞认为第一届国会的任期已经到了,应当改选议员代表。若是按照年头来排,这届议会已经到期(其实已经过了),的确到了重选的时刻。但由于各种原因,比如袁世凯和张勋的两次复辟,第一届国会的实际任期没有到,孙中山就拿这个说事儿。这么弄就很麻烦,两个人各有各的道理,但其实也是完全可以协商的,但孙中山就像宋案发生时那样,直接搞武装反抗。西南军阀本来就不希望段祺瑞真正统一中国,所以他们也都半真半假地同意参与组建孙中山的护法军政府。当然,对段祺瑞来说,这种事情是不能容忍的,不可能让中国存在两个中央政府,一个在北京,一个在广州。按道理,段祺瑞本来是没能力去征服广东的,但这个时候有日本人的钱了,就可以派兵去打了。所以从1917年下半年开始,南北就开始交战。这都是钱起了作用的,没钱就打不了仗。

北方进攻南方,必须经过湖南这一关。湖南是南方的门户,因此首先就要打湖南。湖南守不住,向南宁求助,桂军一加入,双方就开始拉锯。一开仗段祺瑞就发现一个问题:他没有嫡系武力,想找人打仗就必须给人钱,而这帮军阀拿了钱还不一定就出力打。当时各省督军向南方前线派出的军队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军队,比如此前张勋的辫子军就是被安徽军阀倪嗣冲收编了,段祺瑞让倪嗣冲出兵,他就直接把张勋的部队派出去了,让江苏督军李纯出兵,李纯就把他之前接收的那些杂牌军,比如张宗昌派过去了,当时北方各省各种零散部队都被派到了湖南。在第一轮派兵中,唯一一支像样的嫡系就是第七师,也就是张敬尧的部队。张敬尧的部队在以前还是不错的,当年攻打武汉三镇的时候都非常生猛,经常光着膀子提着大刀往上冲,但现在基本没戏了,也不能打。所以第一轮的战役基本是北方战败。第二轮战役就出了生力军,直隶督军曹锟把他的第三师派来了。曹锟之所以愿意干,是因为当时曹锟和段祺瑞走得比较近,段祺瑞为了促使曹锟出兵,就向他许愿,说第二届国会选举时,一定把曹锟选为副总统,曹锟这人特别喜欢当总统,所以他就答应了。

再来说吴佩孚。吴佩孚本来是曹锟手下不得重用的一位将领,曹锟从来没觉得吴佩孚是个人物,一直让他当副官长,一直到曹锟驻扎在湖南时才开始重用他。国庆时要举行民众大会,当时湖南督军汤芗铭要找驻军来讲话,但是曹锟哪里干得了这种事儿啊,就让吴佩孚去讲,吴佩孚讲得特好。汤芗铭想,军中哪里有这样的人才啊,这样的人才却只是个马弁头,办公室主任,太可惜了,然后就打电话给曹锟,想索要吴佩孚。曹锟一想,既然你想要,就说明吴佩孚是个人才了,那我干脆自己用吧。当时第三师有两个旅,曹锟就让吴佩孚当其中一个旅的旅长,然后又逐渐升为师长。吴佩孚当时也想打,因为打仗可以建功,而且当时他这师里有个旅长资格比他还老,不听话,他想借打仗之机把他给撸了,后来果真就这样把那人换了。虽然吴佩孚还是忠于曹锟的,但他已经可以自行其是了。

吴佩孚属于北洋军阀的第二代,是很能打的。北洋军阀的第一代虽然也学过军事,有的还留� �洋,但学的东西都有限。按照外国武官的说法,他们打仗基本上都是按照演习的方式,一丝不苟地开展,别的都不会。但是第二代就开始有自己的心得了,开始琢磨怎么带兵打仗。吴佩孚也属于那种不爱钱,就喜欢带兵,就喜欢训练军队,喜欢琢磨怎么打仗的人。他的第三师加入后,整个战局就不一样了,一下子就把南军打了个稀里哗啦,从岳州冲到了衡阳。当他进入衡阳城的时候,他和张敬尧同时接到了北京的命令,给张敬尧的命令是委任其为湖南督军,给吴佩孚的是要继续前进,打到广州去。吴佩孚当时就火了:我打下的江山,让别人来当督军,还要我继续拼命!他震怒至极,干脆就屯兵衡阳,不打了,接着就跟南军,也就是当时谭延闿、赵恒惕统领的湘军搭上了话,自此休战。吴佩孚把湘南所有的税收尽数截留,同时还通过曹锟不断地向中央要钱,仗虽然不打了,但钱还是一直要催的。段祺瑞可能一直没觉得其中有问题,就觉得吴佩孚这仗打得很好啊,再往前就到广州了,于是就一个劲儿地督促,希望吴佩孚再接再厉,一直给钱,勉励他继续往前打。虽然吴佩孚不打了,但是段祺瑞相信他还会继续往南打,于是不断地把钱往里砸。吴佩孚就用这些钱继续招兵买马,拼命扩军,新增了好多的补充旅,这样他的一个师可以顶别人的三个师。

这场战争使得吴佩孚迅速崛起。在此前,老直系,也就是冯国璋等人,其实并不希望打,因为这仗若是打赢了,那么他们就无法跟他的老把兄段祺瑞抗衡,那时候段祺瑞的威望就会更高了。本来冯国璋已经处于直皖争斗的下风,这个时候就更不行了,所以只能背后捣乱。在南北开打以前,冯国璋就经常指使长江三督,就是江苏督军李纯、江西督军陈光远和湖北督军王占元等人发些电报,捣捣乱,但是也没有阻止战争开打,也没有阻止战争进行。当时北军的后勤兵站都在湖北,如果王占元真要捣乱的话,可以干很多坏事儿,但他其实也没有干,毕竟此时北洋还没有真正裂变。

总统冯国璋在北京其实就是个囚徒,基本没什么行动自由,也干不了什么事儿。每次小徐找他盖章的时候他都非常痛快,他真不像黎元洪那样,时常还要犯点儿倔脾气。现在想想小徐处死陆建章一事,不管怎样,陆建章当过督军的陆军上将,小徐不经审判就把陆骗到他的司令部吃饭,然后在花园里溜达时,后面一个卫士一枪就把陆毙了。把人杀了以后,徐树铮又要伪造证据说经过了正式审判,说陆建章干了诸多坏事,而且承认犯罪事实,然后就去找冯国璋盖章。冯国璋看了一下,你居然把陆建章杀了,这是你们闯的祸,我可不同意,但你们是搞责任内阁,你要我盖章我就盖章,但这事儿我不担责任。他就是这样,根本不管政事。据说有一次冯国璋突然不想在北京住了,觉得太闷,他想回南京,就带着卫队南下,走到安徽蚌埠的时候,被倪嗣冲派人截住,然后送回北京。其实他手里有兵,真要动武,倪嗣冲也未必真的敢动手。

接下来,段祺瑞利用西原借款,编练了自己的嫡系武装参战军,刚编好,这边欧战结束,就改成边防军。一战结束,协约国战胜,中国也跟着成了战胜国,段祺瑞的威望达到了顶点,随即却跌落了下来。因为第二年,也就是1919年召开巴黎和会,作为战胜国的中国居然像战败国一样,成为人家的战利品。失去的青岛和山东胶济线收不回来,治外法权不能废除,关税也不能自主,这一切的责任,都落在了段政府的亲日政策上。五四运动爆发,刚开始皖系政府还尽可能地克制,满足学生的要求,但反日运动兴起,还是让皖系大失颜面。这个时候,直系的吴佩孚趁机发难,高调声讨卖国政府,批评皖系的亲日政策。经过五四运动,直系声望直线上升,直皖矛盾也日益激化,皖系政府的合法性受到严重削弱。

第二年夏天,直皖开战。虽然战前皖系在兵力和武器上占优势,但在士气和作战经验上处于下风。作为皖系主力的边防军,虽然装备很好,军官也多为军校学生,但毕竟从未打过仗。加上五四运动刚过,皖系士气低落。所以,接战不久,皖系便大败。说起来,这场几十万人参与的大战,直接战斗却不多,一共死伤不过几百人。由于此前徐树铮已经得罪了奉系的张作霖,所以,在战争中,奉系帮着直系。

战争结束,作为最大军阀集团的皖系基本瓦解。北京政府由直系和奉系两家控制,当然,直系的份额要大一点。在这种情况下,直系和奉系的矛盾就开始激化。奉系张作霖的胃口很大,步步紧逼。曹锟犹可,吴佩孚却不买账。五四以后,吴佩孚变得非常“进步”,因为他占了进步和爱国的便宜,得了甜头。他对于张作霖这种思想落后,又是绿林出身的人,压根就看不起。况且,直奉之间,不仅观念有别,也的确存在着利害冲突。所以,不到两年,双方就打了起来。相比直皖战争,第一次直奉战争的激烈程度要稍高一点。奉系的军队虽然装备不错,但依旧是巡防营的套路,指挥官多为张作霖做胡子时的班底,所以一败涂地。幸亏郭松龄和张学良训练的二、六旅还能打一点,又加上日本人的袒护,奉军总算退出了关内。从此之后,直系独占北京政府。

但是,直系内部很快就出现了问题。首先是内部分裂,曹锟周围人的保派(保定)和吴佩孚的洛派(洛阳)出现分歧。吴佩孚跟直系另一员大将冯玉祥也闹得势同水火。由于吴佩孚高调爱国,所以,直系控制的政府,不能做任何以往政府跟列强做的交易,因此财政极为困窘,不仅政府工作人员欠薪,连直系的军队也欠饷。在这种情况下,曹锟还要过总统瘾,花大钱收买议员,投票让他当总统,弄得直系声名狼藉。1924年,奉系在准备了两年之后终于发难,奉直双方爆发第二次大战。由于事先奉系已经收买了冯玉祥,所以,在战争进行过程中,冯玉祥突然倒戈,会师北京,囚禁了曹锟,导致前线溃败。

战后,北京政府由冯玉祥和奉系联手控制,重新抬出段祺瑞做临时政府的执政。但奉系的实力要大大超过冯玉祥,不久,奉系和冯系闹翻。在一连串交战中,冯玉祥的国民军失败,冯玉祥下野,北京政府由奉系单独掌控。

然而,奉系的迅速扩张,又引起了关内各派军阀的紧张。孙传芳崛起于东南,吴佩孚也在各地军阀的拥戴下再度出山,号称十四省联军总司令。于是形成了张作霖、孙传芳和吴佩孚三足鼎立的局面。但是,这个时候,国共合作的国民革命开始了。自五四形成的民族主义和进步思潮,最终合流为国民革命。由于列宁主义的思想和组织渗入,国民党面目一新。在国民党旗下的军队开始北伐,但此时所谓的三大军阀却各怀鬼胎,因此被北伐军各个击破。到1928年,张作霖出关被日本人炸死,北京被北伐军占领,北洋军阀时代就结束了。民国,进入了国民党统治时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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