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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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唐琬几口酒下肚,突然放下手中的酒杯对赵士程说道:“刚刚我看见表哥了,就在那边。”说完,还用手指了指刚刚和陆游相遇的地方。

“表哥?什么表哥?”赵士程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你认识的呀!”在赵士程面前,唐琬觉得陆游这两个字重达千斤。

“哦,明白了,你说的是务观吧?”赵士程恍然大悟。

“对呀,在整个山阴城,你听见我叫过别人表哥吗?”唐琬漫不经心地说着。

“确实没有。”赵士程说,“要不我现在去把他请来,让他跟咱们一同用餐如何?”

“算了,他不会来的。”唐琬说,“再说谁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那里。”

“没事,你先用着,我过去看看,好几年没见面了,正想和他叙叙旧呢!”赵士程本是率性之人,说完,便放下酒杯,走出水榭,一路穿花拂柳而去。

此时,陆游已经离开刚刚那条花木幽深的小径。赵士程找了半天,才终于在半壁亭找到他,看见他正独自一人在亭内自斟自饮,桌上除了一壶酒,什么菜也没有。赵士程便走进亭内邀请陆游过去跟自己和唐琬一同用餐。

谁知陆游头都懒得抬一下,只顾着一边饮酒一边倒酒,然后一开口就婉言谢绝了赵士程的邀请。

赵士程无奈,想着唐琬还在那边等着自己,担心她着急,便一个人走了。

回到水榭,赵士程和唐琬商量了几句,就捡了几样可口的菜肴,差晓月送到陆游这边来。

“三公子,这是小姐和赵公子让我送来的。”晓月放下菜肴,转身欲走。

陆游却叫住她说:“好意我心领了,东西还是拿回去吧!”

“不行的三公子,拿回去小姐和赵公子会骂我的,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吧!”晓月说完,不等陆游再说什么,就一溜烟跑了。

陆游望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全都是自己当年百吃不厌的东西。但是此时此刻,陆游却一口也吃不下。

陆游原本以为,唐琬嫁给了赵士程,应该早已将他们的过去忘得一干二净了,谁知道她连自己喜欢吃什么菜都记得这么清楚,说明了她从来就不曾忘记过自己。再想想唐琬瘦弱的样子,这几年肯定也受尽了相思的折磨。

“琬儿啊琬儿,都是我害了你啊!”陆游无可奈何,只能一杯接着一杯的拼命喝酒。想以此来消除心中的忧愁,但“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想起曾经跟唐琬许下的海誓山盟,想起那些耳鬓厮磨,诗文唱和的日子,想起刚刚的相遇,她低首蹙眉,有心无心地伸出玉手红袖,浅斟慢饮的样子。但那不是和自己,而是和赵士程。心里不由得像打翻了五味瓶那样难受。

陆游深感痛不欲生,拿起酒壶便往自己嘴里胡灌一气,然后叫来园中酒家,让人家拿来笔墨。提起笔先蘸了个笔酣墨饱,接着又再次抬起头来,看着满园春色,只见不远处垂柳摇曳,片片桃花随风飘落。

陆游再一次想起如梦似幻地曾经,便挥毫在亭内的粉墙上写下了一首词,词牌名叫做《钗头凤》。

写完之后,审视一番,又在下面添上了自己的名字,好一阵长吁短叹,便扔下手中的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沈园。

那边唐琬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刚刚被撕开的伤口,却一直血流如注。

但为了不让赵士程看出端倪,她只能把伤痛埋在心里,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依然低首蹙眉,有心无心地伸出玉手红袖,陪着赵士程浅斟慢饮。

其实唐琬的一举一动根本瞒不过赵士程的眼睛,但赵士程风流儒雅,善解人意,知道这是唐琬的一块心病,自己心知肚明就算了,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这些事情说破。

餐毕,赵士程说时间还早,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又带着唐琬浏览了园中的各处景点。

唐琬经过这次与陆游的不期而遇,本来已经感觉到身心疲惫,但既然赵士程雅兴颇高,又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只能装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硬撑着奉陪到底。

但是走来走去,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却始终没有走到半壁亭这边来。所以直到回去,唐琬也没有看到陆游题在半壁亭粉墙上的那首《钗头凤》。

陆游怀着惆怅的心情,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本想一头躲进书房,独自舔舐自己刚刚被撕开的伤口。

谁知道他前脚刚刚钻进书房,父亲、母亲还有王怡后脚就跟了进来,父亲站在左边,母亲在中间,王怡不好意思和公公站在一边,只好站在母亲的右边。

三个人——不,应该说是四个人,因为王怡的怀中还抱着小子虡——脸上都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

笑容本来极其亲切,仿佛遇见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但在此时的陆游看来,总感觉他们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想想自己刚刚的遭遇,再看看他们的笑容,分明就是在嘲笑自己嘛。他很不习惯他们此刻的笑容,想对他们说点什么,但一边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一边是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他又能跟他们说什么呢?不可能对他们暴跳如雷吧!

“父亲、母亲、夫人你们这是——家里不会有什么事吧?”陆游克制着内心的情绪,心平气和地说。

“是有事,不过是喜事,天大的喜事,哈哈哈哈……”唐氏显然笑得有些夸张了,使得陆游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母亲……父亲……是什么事你们就说吧,我,我……”

“好了,好了,老爷,拿出来吧,让他自己看看,好好看看。”唐氏侧过脸对陆宰说。

“拿去,自己看吧!”陆宰说着,便拿出一张邸报递到陆游面前。

陆游接过邸报,一脸疑惑地缓缓打开,才看了一眼,他就忍不住喜形于色了。

原来据邸报上的内容透露,秦桧于不久前病逝了……

“哈哈哈哈,这个老贼,总算是死了,哈哈哈哈……”看完,陆游把邸报往桌上一扔,便忍不住拍手称快,“父亲,您那坛窖藏了十年的好酒还有吗?拿出来,咱父子俩今晚好好庆祝庆祝。”

“不急不急,难得我儿有此雅兴,为父乐意奉陪,不过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再说吧!”陆宰说着,又笑呵呵的拿出一份手卷模样的东西递到陆游面前。

“这是什么?难道这天底下还有比秦桧老贼的死讯更令人振奋的消息?”陆游接过手卷说道。

“打开看看,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吧!”陆游说着,再次疑疑惑惑地将手卷打开,边看边露出满意的笑容,最后竟然喜极而泣,流下了两行热泪,继而狂笑不止,继而嚎啕大哭。

手卷中究竟写着怎样的内容?竟然让陆游又哭又笑。

原来秦桧一死,朝廷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仅岳飞父子蒙受的不白之冤,得到了平反昭雪,所有被秦桧排斥打压的官员和读书人也都得到了重新任用。

陆游手中拿着的这个手卷,就是官府送来的任命书,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朝廷已任命陆游为宁德县立簿,擢他即日上任。

陆游曾经说过,除非秦桧死了,不然他难有出头之日。如今总算是老天开眼,竟然让他一语中的。

“好了,好了,我儿总算是有出头之日了。你们父子俩先说说话,我得赶紧去厨房一趟,吩咐他们加几个菜,晚上咱们一家人好好庆贺庆贺。”

唐氏说着便往外面走去,有陆宰在,王怡不方便继续待在旁边,也抱着小子虡跟在唐氏身后出去了。

晚饭过后,陆游在房中逗小子虡玩耍,王怡则在一旁为他打点行李,好让陆游明天一大早就出发,前往宁德县出任立簿一职。

经过白天那场惊喜,又喝了不少酒,在酒精的麻醉下,陆游差不多已将心里的痛苦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王怡虽然没什么才学,但作为妻子,却十分贤良淑德,善解人意。结婚三年了,不管陆游是不是真心爱她,她始终毫无怨言,一如既往地恪守妇道,安守本分。对公婆孝顺恭敬,对陆游的生活起居,也一直照顾得无微不至。

明天陆游就要离开了,又不能带家眷,这一走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相聚了。不是一年,也得半载吧!

王怡想到这里,突然有些不舍。但她是个内敛的女人,纵然不舍,也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表达出来,顶多就是偷偷用明亮的大眼睛深情地看陆游两眼。

想着明天陆游去了宁德县,自己不能照顾他,也不知道谁在他身边照顾他。就想把行李为他打理得妥妥帖帖地,让他把家里的温暖也带在身边。目前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又想着他如此才华横溢,高大俊朗,等着照顾他的人应该不会少吧!

王怡不禁觉得心里酸酸地,真恨不得将自己的一颗心掏出来塞进行囊,让他一起带走。

陆游一边逗着小子虡,一边时不时地侧过脸来看着王怡一丝不苟的为自己收拾行李,心里突然暖融融地。

明天就要走了,离开这个和自己血脉相连,却又让自己悲痛欲绝的故乡,这本来是自己多年的理想。但是此刻,看着可爱的儿子和贤惠的妻子,还有这个让自己尝尽冷暖的家,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有些不舍。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陆游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爱情很美好,现实很残酷,美好的爱情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总是那么不堪一击。

唐琬终究只是已经过去的一个梦,而真正要和自己一辈子相濡以沫的,却是眼前这个女人。正所谓:“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想到这里,陆游把小子虡交给奶妈,便走过去从王怡身后轻轻地把她揽进自己怀里。王怡感受到他有力的双臂,宽厚温热的胸膛,也立即转过身来搂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了他温暖的胸前。

这一夜,由于离别在即,陆游想起这一去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上了床之后,他在王怡身上耕耘得很卖力,也很缠绵……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陆游就出发了。

父亲、母亲、王怡,奶妈抱着小子虡跟着王怡旁边,一直将陆游送出大门外很远很远的地方,方才依依不舍地回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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