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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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又是一年过去了,陆游礼部会试失利的创伤已日益平复,但因为无所事事,所以陆游依然过着诗酒为伴,纵情山水,优哉游哉地生活。

江南的春天来得早,才过元宵,便已冰消雪融,春回大地了。整个水乡阳光明媚,水波潋滟,春花灿烂,绿柳含情。但进入二月以来,风雨却变得多了起来,总是一场去了,一场又来。

近日来,碍于阴雨绵绵,春寒料峭,陆游除了闭门饮酒赋诗,已经很少去外面游山玩水了。偶尔在后花园闲游,看见杏花已经在风雨中凋谢,桃花也渐渐迎着风雨开了。

这天,陆游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走到外面一看,已经雨过天晴,满院白花花的阳光,十分刺眼。

吃了点东西,陆游静极思动,便摇着折扇出了大门。本来想去鉴湖边寻春,却不知不觉地走进了沈家花园。

沈园一直是陆游最钟情的地方,以前每逢冬去春回,百花盛开的日子,他都会带着唐琬来这里游玩。或寻花问柳,或把酒临风,或诗文唱和,或琴瑟和鸣。十几处景点,处处都曾留下过他们的身影,见证过他们的恩爱,他们的欢乐。春波桥下双照影,一路细数落花来。

自从和唐琬分手,这里就成了陆游的伤心之地。大概是害怕触景伤情吧,没有唐琬的日子,陆游再也没有来过这里。偶尔路过,也只是匆匆一瞥就过去了。

今天恍恍惚惚地踏进园门,才发现自己不来沈园已经有四年之久了。

独自漫步其间,唯见花木扶疏,草长莺飞,一切依然那么熟悉,那么美丽。此情此景,怎不令人留恋,怎不令人伤怀。往事如同山洪暴发一般,又一次铺天盖地,漫山遍野的涌来。只是风景依旧,人事已非。曾经丽影双双,现在却孤身一人。

陆游情不自禁地陷入了回忆——尤其是即景联诗那次,像一个巨大的漩涡,立即就把他卷了进去……

……

“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我先吧!”唐琬说,“我先起一句,然后再按韵依次往下联。”

“好,你起吧!”

唐琬张口就来:“日暖玉生烟,”

陆游听了连说不错,便也张口联道,“桃红栁吹棉。长桥接曲廊,”

“桃花确实红了,不过柳还未吹棉,你这句有点不合时宜,不过句子不错,我喜欢。”说着便也联道,“短亭对高轩。宝塔立苍穹,”

“宝塔立苍穹,还行,让你捡了个便宜。”陆游说着也赶紧联道,“玉阶出尘寰。海棠春睡足,”

“你说我,你又何尝捡的不是便宜。”唐琬说,“牡丹笑开颜。云随风飘渺,”

……

“携手步鹊桥,好句。”陆游说,“登高望南山。展翅欲高飞,”

“有点意思了,不愧胸怀远大抱负。”唐琬说着也联道,“翱翔冲云天。花开花渐落,”

“那当然了,不过你这句又把我拉回地面了。”陆游说,“月缺月又圆。草长莺飞舞,”

“草长莺飞舞,又让你捡到了个现成的句子。”唐琬说,“那我也来一句现成的吧,春来燕满天。然后再起一句;闺中好梦沉,”

“闺中好梦沉,这又说道我们的夫妻情分了。”陆游会意的呵呵笑着,“户外春寒浅。晨钟伴日出,”

……

“好句,好句,亏你怎么想出来的,我太喜欢了。”陆游说,“常步于山间。远能观风云,”

“你这句‘远能观风云’也不错,我也很喜欢。”唐琬说,“近可闻鸡犬。男耕女织忙,”

“好,越来越像夫妻过日子了,要是真的能跟你男耕女织长相厮守,夫复何求?”陆游说,“劳作天地间。两情若长久,”

“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唐琬说着,便联出最后一句,将整首诗圆圆满满的收住了,“百年共婵娟。”

……

虽然已经过去好多年了,但唐琬当初的音容笑貌,却依然回荡在园中的每个角落。

“什么‘两情若长久,百年共婵娟。’不过是一场春梦而已。”陆游自嘲的笑了笑。

这时,突然从花木深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立即将陆游从回忆中拉了回来。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位绵衣女子出现在园林深处花木幽深的小径上,只见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行云流水般朝着陆游站立的地方款款走来,一张秀丽的脸在花木间时隐时现。

陆游在低首信步间猛一抬头,恍惚发现对面的女子有些似曾相识,由不得多看了两眼,这才发现竟然是阔别多年的唐琬。

陆游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揉了几下,再睁开眼睛,定睛一看,确是唐琬无疑。

随着距离一步步拉近,唐琬也发现了对面的陆游。唐琬以为是在梦中,但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却又能感觉到疼痛。

几年不见,唐琬依然像过去那么美丽,然而整个人却已经瘦得弱不禁风。

陆游和唐琬做梦都没想到彼此会在这里不期而遇,所以双方都有些不知所措。为了避免尴尬,双方都尽量回避着对方的眼神。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无力的躲闪了几下,彼此最终还是情不自禁地接触到了对方的目光,而且一下子胶着在一起,久久无法分开。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运行,二人四目相对,旧梦如潮,往事如烟。

唐琬和陆游都觉得有些恍惚迷茫,谁也看不清对方眼中饱含的是情、是怨、是思、是怜。

此时,陆游娶王氏已经三年了,而唐琬作为赵士程的妻子,也已经两年多了。

两年来,赵士程对唐琬关怀备至,疼爱有加,唐琬饱受创伤的心灵已渐渐平复,并且已开始将所有的爱恋都转移到了赵士程身上。

不成想却在这时与陆游的不期而遇,无疑将唐琬已经愈合的伤口又重新撕裂开来,埋在心底积蓄已久的旧日柔情、千般委屈一下子奔泄出来,柔弱的唐琬对这种感觉几乎无力承受。

她极力克制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仿佛置身于耸入云端的悬崖边上,一不留神就会坠入万丈深渊。一颗心好似断线的风筝,在天空中飘飘忽忽、浮浮沉沉。

而陆游,几年来虽然借苦读和诗酒强抑着对唐琬的思念,但在这一刻,那埋在内心深处的旧日情思还是不由得汹涌而出。四目相对,千般心事、万般情怀,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还好吗?”想了半天,陆游就说出了这么一句。

“好。”唐琬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道,“你呢?”

“我吗?也还好吧!”说完,陆游无奈地挤出了一丝苦笑。

“听士程说,你去年参加礼部会试,拿了进士第一,却被秦桧删除了名额,是真的吗?”

“确实如此,但一言难尽。”陆游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叹息,“对了,士程他……对你好吧?”

“好,好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唐琬感觉到自己的心就要撕裂了,但她顽强的忍受着,“你和他是好朋友,他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

“是的,我们曾经是好朋友,可是现在……”

“好了,他还在那边等着我呢!就不和你多说了。”

唐琬是与赵士程相偕而来,刚刚她只不过是去方便了一下。那边赵士程正等着她一同用餐。所以话一说完,对陆游抛下深深的一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陆游在花丛中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怔怔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和风袭来,才将陆游从旧梦中吹醒了过来。他不由自主地循着唐婉的身影追寻而去,来到池塘边随风摇曳的柳树下,远远看见唐琬与赵士程正在池中水榭上用餐。

距离不远,透过柳荫,陆游隐隐看见唐琬低首蹙眉,有心无心地伸出玉手红袖,与赵士程浅斟慢饮。旁边除了晓月,还立着一个陆游不认识的丫鬟。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现在却换成了别人。直看得陆游五内俱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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