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伶舟慕倒下的那一刻，颜玦挣扎着站了起来。

风雪渐渐变小了，似乎是玩够了，就表现出那么一丁点的愧疚之心，可这点点风雪打在颜玦身上，就像是刀子一样，割裂着他的身体。

他脑海忽的又闪出了某一夜这个女子跪在尸堆的绝望眼神。

他到底改变了什么？他又偿还了什么？他自认为的弥补好可笑，真的好可笑！

跪下抱起伶舟慕的身体，已经没有了温度……

不知道她最后一刻看到的是什么景象，是那个孩子睁开的双眼，是天下万民的笑颜，还是回不去的，家？

慢慢背起伶舟慕，颜玦茫然的走在这个离天最近的峰顶之上。

原来你的身子很轻呢，干嘛非要一副扛得住天塌的样子。

瞳孔涣散的看着这白茫茫的一片，似乎早已经忘记了他来时的目的。

“……！”

对了、对了……夏雪蓂荚！或许还来得及！

“我不会让你死的！”又升起了一丝希望，颜玦从怀里掏出几株药草毅然塞进嘴里。

那是毒草，是他最后的手段。

致命的毒素此刻却像神药一般疯狂的在颜玦体内奔窜，刺激着已经快要失去生机，但被伶舟慕用内气吊着的身体。

他开始快步走了起来，到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在哪里，在哪里……”

他要快一些，更快一些。

在回光返照结束之前。

这山巅其实不大，但颜玦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任何植物，甚至是任何活着的东西。

一定有的，一定被埋在了雪里。

颜玦开始疯狂的扒着雪，像一个快要饿死的拾荒者一样狼狈的寻找着最后一丝希望。

可是没有，也许现实就该是这样？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每一份付出都该有回报，不管这个回报是多还是少，它都应该存在，就在那里等着付出过的你。

所以，等他爬到另一面背着光的断涯边缘时，他终于是——找到了。

一株晶蓝色的小花躲在背风处轻轻摇曳着，其中似有天光流动，十分的好看。

露出一抹微笑，颜玦用天誓插着山壁，一步步爬到夏雪蓂荚之前，轻轻摘下来，然后匆忙爬回山崖，来到伶舟慕的身边。

颜玦把花放进嘴里嚼碎，含着一口冰雪，等冰雪融化后，他慢慢凑近伶舟慕冰冷的唇边，把嘴里的药草缓缓渡了过去。

一口又一口，直至一朵花从叶到根一点不剩。

他把手放在伶舟慕胸口，用着她送的最后一点内气，将药力输送至身体的各个位置。

“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

没有了吊着生命的这一点内气，颜玦方才服下的毒草开始反噬，但那又何妨，反正他的身体早已残破不堪了，他只想在这一生的最后一刻看着这个女子醒来。

风雪停止，一抹阳光透过遮天的云雾打在颜玦的脸庞。

可是想见的景象终究没有出现。

人力真的只能做到这个程度吗？只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已，却连累了一个自己最想偿还的女子，如果十四年前没有决定踏入中庭山，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一介凡夫的他，改变不了所谓的天下大局，改变不了所谓的命运，甚至改变不了任何一条天定的路线。

无力的跪在那里，颜玦的眼珠子缓缓转向那一抹阳光投来的方向，一滴血泪从他的眼际缓缓流下……

最后的最后，他看到了光，一抹震慑天地的白光。

还有一声贯穿亘古的叹息：

“哎……”

……

这里没有纷飞的霜雪以及彻骨的寒冷，只有春天该有温暖和慢慢复苏着的万物生灵。

奚多兰这两天都快乐死了，接管了除燕山部以外的所有兵力，但其实没什么区别，因为在这场战争结束前，所有部族都得听他的。

所以他可不想让这场战争过早的结束，这期间，能往自己部族多贪不少好处，还能用贪来的东西去收买其他部族的战士，他何乐而不为呢？

围着浑渠不打，再找些借口拖着，这就是他这些天一直再做的事情了。

他可是一个纯利益者。

高兴的还不止奚多兰一个，阿布杜这些天也很是高兴，熬过了几十天做牛做马的日子，自己总算熬出头了：不仅得到了奚多兰的赏识，给他补足两万兵马，甚至前些日子还有个傻子一样的中原人来找他，说什么只要长狄出兵的时候他按兵不动，就给他万两黄金，然后留下了几千两的银票就走了。

这不废话嘛，他做了那么多事走到了今天，为了不就是独善其身嘛，傻子才跟着奚多兰去打仗叻，倒时候一开打，他就借机带兵偷溜，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哈哈，中原傻子，你那万两黄金老子是收定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