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身不由己
小李子赶紧上前查看,“皇上,皇后娘娘的琴......”
这样的声音,想不坏都难,更何况,她是费了大力气的。
自大,狂妄,却不中用!
她给这位至高无上的君王提供一个很好的理由,判她斩立决。
“来人啊,拖出去,斩了。”
帝王怒,臣子跪。
他走便走了,做什么还要回来?白白被她连累的对这位君王下跪。
有御林军过来拖她。
终于要结束了,真好。
她舒了一口气。
凡入后宫者不得自裁,如有违逆者,视为欺君。
欺君要诛九族呢......
“皇上,臣妾觉得苏姑娘琴艺不错,只可惜了是个眼盲的。皇上,今儿个可是臣妾生日呢,说好的给臣妾庆生,这要杀要斩的,臣妾不依呢。”
女人的声音很好听,甜甜糯糯的,撒娇也不会让人觉得厌烦。
这便是慕容贵妃了吧!
“哦?爱妃果真这样觉得?”君王似思索了一番,又道,“爱妃可知,来得路上,朕与慕容是有赌约的?”
“臣妾不知呢。不知皇上与弟弟赌得是什么?”
“她若弹得好,朕便将她赐予慕容为妻,若不好......”
他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噗通一声,慕容贵妃的音调都变了,“皇上恕罪,臣妾并不是懂音律之人,方才,方才......”
普天之下,谁敢跟皇上要女人?
有心救人也得看君心如何?
说得好听是贵妃,直白点也不过是妾室,连正房都不是呢......
“今日可是爱妃生辰,怎的跪下了?小李子,把人带下去吧。”
“喳。”
上前拖她离开的两个御林军动作很是粗鲁。
御前失礼,又被判了斩立决的,即便眼下没死,得君心怕也是难上加难了的。
在宫中当值的人,哪个不是迎高踩低?
她听到开门声,随后御林军狠推了她一把。
眼睛看不见,再加惯性的作用。她直直扑倒在地上,手心,手肘同时传来刺痛。
想来,怕是有些破皮了。
身后房门被呼啦一声关上,再是窸窸窣窣落锁的声音。
四下静寂,她摸索着坐起来,地面是冰冷的,空气也是冰冷的。
她之前住的祥和苑埋着地龙,身上只穿了云锦,这会儿价格昂贵的衣衫却是成了讽刺。
好长一段时间后,她听到房外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呀,这门怎被锁上了?”
一阵窃窃私语......后宫可是消息传递最快的地方,她们几人该是在议论她了。
片刻之后,脚步声逐渐散去。
后来,打更的公公从外面路过......她在祥和苑的时候可不知道宫内还有打更的公公,所以,若无意外,这该是冷宫了。
“姑娘?姑娘?”
声音极轻,像是在唤她,又像是在唤别人。
她抱了双膝,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指不定明日这个时候就解脱了。
房门被人给推开,刚才那个声音走到她身边,蹲下,晃了晃她肩膀,“姑娘,你醒着没?”
“你是?”
相府的人都成了孤魂野鬼,难不成是哪个丫鬟投了胎来见她?
“奴婢奉命接姑娘出宫,姑娘快跟我走吧。”
“奉命?”她不是一无所知的深闺千金,当初爹爹接待门生的时候,她悄悄躲在屏风后听过几次会谈。
爹爹是个耿直的人,他向来不会迎合哪个达官贵人,所接见的都是一些穷苦书生,或是仕途不顺的即将被发配的下官。
这进得了宫,又能打开门锁的婢女奉得又是谁的命?
“宛儿眼睛看不见,不知这位姐姐是否昔日熟识?”
“相爷在世时对奴婢家人多有恩惠,姑娘请放心跟奴婢走罢。”
她心口猛地一紧,呼吸刹那间就不顺了,“在世?你在说什么?爹爹怎么了?”
那婢女被她抓痛了手腕,冷不防口气也含了丝腻烦,“姑娘,马车都在门口准备妥当,你走是不走?”
她浑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世?你的意思是说爹爹已经去了?他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这样做?爹爹不过是言官,听不惯了,罢爹爹官职便是!为何要这样做啊?”
她哭得伤心欲绝,婢女好半响才悠悠叹一口气,“姑娘,逝者已矣,请节哀。”
远处传来低低的萧声,似在迎合她的悲伤。她哭得不能自己,婢女几次伸手过来扶,都被她给拍了回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地上抱起来,她抽泣着摇头,“我不走,不走......爹爹跟娘亲都没在了,我出去还能怎样?呵呵呵,他怎么不杀了我?为何不杀了我?”
“蝼蚁尚且偷生,姑娘又为何如此想不开?”
“我苏宛从一出生便生不由己,他要我瞎便瞎,要砍便砍,左右他是君,我是臣。”她是相府千金,选秀前一晚瞎了眼睛。普天之下,谁敢藐视皇权?“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他端得一手好棋。”
情绪失控,她满嘴的大逆不道,而他似乎没多大感触,只拉了她的手,用一条柔软的丝帕绕过两圈,再简单地打了一个结。
“早些时候就看出姑娘有意挑断砚雪,之前不明白,现在,算是清楚了。”他的声音圆润又清亮,“相爷一生无愧于人,姑娘这番说辞,传到那人耳里,怕是要徒惹麻烦。”
她断断续续地抽泣着,心中何曾不明白他所说?
平静了许久,她才出声说道:“将军不该来此。”
他动作一滞,道:“你竟猜到我是谁?”
“将军虽换了衣裳,可这丝帕上还有股淡淡的桂花香味。”她转脸朝他所在的地方望过去,问道:“爹爹跟将军,跟贵妃并没有交情,为何要冒险送我离开?”
他沉默了许久,又一次拉过她的手,指尖拂过她手腕,又轻轻点了点那条丝帕,“你可还记得五年前,城郊狩猎场......”
她怔住,垂了眸子努力想看手腕上的丝帕,可眼前仍旧是漆黑一片。
她看不见,哪怕一丁点儿光都看不见!
他颇为疼惜地说道:“我竟没能一眼认出你,这眼睛是怎么了?”
“慕容将军......你竟然姓慕容......”年少时的执着与单纯啊......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你太淘气,当年胡乱编了个身份姓名让我去寻,你当茫茫人海是那么好找的吗?今日若不是那首曲子,我......”
“告知你姓甚名谁又怎样?你夺得过他去?今生能再见你,宛儿已经心满意足。”泪珠子连番滚落,她下意识捏着裙摆,道:“今日他带我去贵妃宫中,你还不明白吗?将军府上下多少人口?贵妃宫中多少人?你怎么可以有带我走的念头?”
“我就看着你死吗?”
“倘若今日你孤身一人,我便是拖,也要拖你一路......”她趴在他胸口。
外面打更的又一次经过,她回了神智,从他怀里坐起来,“时间不早了,你离开吧。”
“宛儿!”
“今生无缘,来世再见!这是承诺,不是敷衍。你有你要守护的人,我也有我的路要走。我看不见已经有三个月零七天,他宣我进宫,左不过是要我老死在宫中,以泄他心头之气,我偏不让他如愿!”爹娘都已经离开,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
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随后快步离开。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他执意救她一人,要赔上的是身后几百名家仆的姓名!
她缓缓闭上眼睛,口中呢喃道:“如有来世......如有来世,宛儿非君不嫁。哪怕你厌我,烦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