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二 婴灵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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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霜玲既是疑虑又是害怕,从法师妻子带着怨恨的目光里,几乎可以确定法师的死与他帮自己驱灵有关。吞噬小说 www.tsxsw.com母亲则更加不安起来,见女儿铁了心要请法师的师傅帮忙,也不好强拉她离开。

老妇人在阴暗角落里坐下,在白烛的映照下,她的笑容看起来异常吓人:“碰上我,算你走运。那个能怀上孩子的秘诀可只有我知道。”一听到能怀上孩子,周霜玲马上把所有疑惑和害怕抛到九霄云外,两眼放光地跑到老妇人面前恳求:“您一定要帮我,无论如何我也要怀上孩子!”

“无论如何吗?”老妇人似是向周霜玲确认,也像是自言自语。

母亲突然冲上前来一把拉住周霜玲:“还是算了吧,小玲!医生们都说了你身体没问题,孩子迟早能怀上的,我们回去吧。”母亲心里满是恐惧,总觉得再用这些邪门歪道的做法,就算得到了孩子也是不祥的,帮她们的法师死得不明不白,个中蹊跷实在让人担心。

周霜玲不高兴地蹙起眉头,却也明白母亲担忧的问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老妇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起身朝里屋走去,头也不回地告诉周霜玲:“回去好好想想吧。如果真想得到孩子,明夜十二点后可以来找我,我就给你去能帮你实现愿望的‘生命水’。”

“生命水?”周霜玲见老妇人已经关上小屋的门休息去了,也只好跟着母亲离开。

深夜蹑手蹑脚回到家的周霜玲,却发现家里灯火明亮,胆颤心惊地打开家门,公婆和出差提前回来的丈夫脸色难看地端坐在客厅等候着她。周霜玲一时脑子轰鸣,迅速思索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晚归,然后在公婆和丈夫开口质问前,她瘫坐在地哭起来:“嫁入唐家那么久,一直怀不上孩子,我实在心里着急,所以偷偷和母亲去找高人相助。”

公婆脸上的疑惑变成无奈,丈夫唐波则舒展口气,又恢复一脸温柔的笑容,扶起妻子安慰道:“你是太紧张了。这种事只能顺其自然,别迷信。”公婆却不同意丈夫的话,婆婆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对周霜玲提议:“明天我陪你到医院去,找医生看看。高人和医生都要找,只要能怀上孩子。”

周霜玲心想,和婆婆一起到医院去也好,让婆婆知道自己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迟早能帮他们唐家开枝散叶,她也能放心些。唐波倒是有些不乐意,借口刚出差回来太累,还要赶回公司处理一些急事,不愿意陪同她们上医院去。

妇产科外面的走廊上坐满了人,有在丈夫陪同下一脸幸福地期待着新生命到来的准妈妈,也有满面忧愁准备做流产手术的单身女人。周霜玲看到,那些红红皱皱的小脑袋在女人肚子里张大黑洞似的嘴巴哭喊着,声音越来越清楚,他们喊着:“救命救命妈妈救救我……”然后慢慢伸出了红色的小手,拼命朝周霜玲爬过来!

“你怎么了?没事吧?”婆婆推了推脸色刷白的周霜玲。护士喊了周霜玲的名字,说是可以拿报告单。婆婆望了她一眼,起身随护士进了办公室:“你在这里等着吧。”

你是上次在这里太喊大叫的那个?旁边的位置有人坐了下来,似乎还在对自己说话。周霜玲回过神来望去,是一位肚子已经很大的孕妇,大概是上次自己在医院失控时也在场的人吧。本来不打算理会她,更害怕被婆婆知道自己曾经来检查过,还在医院出丑的事情,孕妇却抚摸着自己高挺的肚子,扬起一抹得意又幸福的笑容告诉周霜玲:“谁都年轻过,也容易犯错。我也像你一样,曾逼不得已放弃自己的孩子。幸好,我的孩子原谅了我,重新来到了我的身边。”

孕妇见周霜玲不解地注视着自己,压低声音凑到她耳旁:“告诉你吧,我这孩子是喝了‘生命水’求回来的。”周霜玲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身边孕妇的那张嘴还在不停张合着,周霜玲却已经什么也听不见,耳旁只回荡着“生命水”三个字。法师的师傅,那个奇怪的老妇人没有骗她,真的存在能够让女人重新怀上孩子的“生命水”!

离开医院后,婆婆在车上向周霜玲转达着医生的建议,还有她和公公的期望,她一句也没听进去,满心充满晚上十二点后要到北湖老街找老妇人,去“生命水”求子的念头。

拗不过周霜玲的坚持,母亲只好陪着她如约来到北湖老街。午夜,阴冷的风直窜进脖子,一股冷意贯穿全身,两人打着冷战随着老妇人一路来到北湖边上的一个破旧的小庙里。这个小庙真的很小,只有一间厅,里面供奉着一个不知名的神,带着奇怪的笑意,在这夜里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神龛的下面放着一只黑黑的大坛子。

老妇用碗从庙里的一个坛子里取了水,又掏出符纸香烛来,示意周霜玲和母亲帮她挡着风,嘴里开始念念有词作起法来。

风渐渐变小,老妇人把一碗作过法的水递到周霜玲面前:“喝下去吧,很快你就能如愿以偿怀上孩子。”周霜玲低头看着碗里浑浊的水,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不禁一阵恶心。但想起公婆难看的脸色,又想起丈夫的温柔和体贴,她闭上眼睛,狠下心,一口气把水喝了下去。

“很快我就能怀上孩子了,谁也不能抢走我的幸福!”周霜玲抹了抹嘴,把空碗还给老妇人。老妇人一脸狡黠笑容,用枯柴似的手指碰了碰周霜玲的肚子,说道:“是的,你的孩子马上就会降临到你肚子里了。”“妈,我们回去吧。”周霜玲露出许久不曾展露的轻松笑容,拉起母亲离开小庙。母亲愣了愣,恍惚间听到旁边北湖那片被狂风搅得更加浑浊的湖水里传来了婴孩“咯咯咯”的笑声,似乎还伴随着“妈妈妈妈”的尖细呼唤声。

母亲回头望一眼温柔抚摸着肚子,坚信新生命即将到来的女儿,心里一阵莫名惊恐和慌乱:女儿这次真的能够如愿以偿吗?

自从饮下生命水后,周霜玲便常有隐隐作呕的感觉。刚开始以为是那些湖水太浑浊,喝得肠胃不舒服,哪知过了好几天,依旧恶心不断。

周末晚饭时,周霜玲刚吃下几口,就捂着嘴巴跑进了洗手间,敏锐的婆婆马上跟进去,紧张地拉着周霜玲追问:“小玲,你是不是有了?”婆婆的话提醒了周霜玲,她瞬间忘却了近日不停呕吐带来的折磨,惊喜万分地想,一定是生命水起神效了。

周霜玲和婆婆第二天就到医院做了检查,想确定结果后再告诉唐波和公公,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当妇科医生初步诊断周霜玲应该已经怀孕一周时,婆婆激动得抱紧她,不停说着:“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唐家有后了。”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周霜玲有一种重生的感觉。自己终于彻底摆脱了那些怨灵和噩梦,以后的日子只会有更多的幸福和希望!

那些怀不上孩子的女人满脸愁苦地向医生求助,那些无法把孩子生下的女人哀怨的模样,在周霜玲看来,都是和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了,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这时,等待在走廊里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悲惨凄厉的呼救声,护士和医生忙挤进去,扶起躺在地上不停滚动的孕妇。

周霜玲惊恐地发现,被医生和护士扶上担架的孕妇,脸因痛苦而扭曲着,双腿之间不停流淌出乌黑浑浊的液体。直到担架从周霜玲身边经过的时候,她终于看清,痛苦得大哭大喊的孕妇,正是那个骄傲地告诉自己她成功喝了生命水后求到孩子的女人!

“啊!”躺在担架上的孕妇一把抓住周霜玲手臂,布满血丝的眼睛恐怖地圆睁着,朝她乱喊乱叫,“他又回来了!是那孩子的诅咒!救我!救救我!”护士拼命拉开孕妇,周霜玲的手臂上却已经留下一道红印,却不像孕妇的指印,而是婴孩手掌的大小!

孕妇的惨叫声终于消失在走廊拐弯处,医院纯白的走廊上却留下一路乌黑的液体,周霜玲想起自己喝下的婴儿湖水,不由感到一阵恶心,忙跑向洗手问。突然,周霜玲感到背后有温暖的手缓缓拍打自己,婆婆担心的声音随后传来:“真是的,刚怀上孩子可不经吓,那疯女人要是把我们孙子吓跑了,我一定不放过她!”

回家的路上,婆婆一直温柔地拉着周霜玲的手,开心地说着要买什么补品,还要求什么灵符给周霜玲压惊,还要给未来孙子准备什么什么。受到婆婆愉快心情的感染,周霜玲也渐渐把医院里发生的事情忘记了,想起丈夫出差今天即将归来,正好把这个好消息当成惊喜送给他,于是回家后,周霜玲便把检查报告藏在被子里,准备给唐波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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