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里的仇恨都消失，恐惧重新又占据上风。

“没关系，我保护你，只要你愿意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

她后知后觉：“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因为这个世界不该这样的。”

“我不想要再这样懦弱了。”

“你以后不会再懦弱，那么，让我从你的身上，挑出你愿意付出的代价。”

“不如把你的善良给我，自私能够让你今后不再愧疚，还能快乐的生活，如何？”

“我要变得自私，不要懦弱，不要善良。”

“很好，请再确认一次，卡罗琳，你愿意交易。”

“嗯，我愿意交易。”

这个时候，卡罗琳终于知道面前站着的究竟是谁，他是恶魔，恶魔回来了。

羊皮卷在空中出现，签订，消失。

时末朝卡罗琳的脑袋伸手，像是僵尸伸手打开她的头盖骨，将她白色的脑花搅均匀，顺便从里面扯出来一些杂质。

然后又将头盖骨盖好，完完整整放回去。

“还会懦弱么？”

“不会了。”

“善良呢？”

“那是什么？”

“你今后为谁活着？”

“只为自己。”

“很好，对交易是否满意呢？”

“很满意。”

“谢谢，您的肯定是对我最大的鼓励。”

时末鞠躬。

“对了，还有对您的保护。”

时末打了个响指，卡罗琳忽然感觉手里的书包变得极为沉重。

她打开书包，书包里装满了金币，一个金币，能够换一千个铜币。

“对待她们，金钱就是最好的保护，你可以花钱去雇佣别人做你的打手...当然，金钱有时候并不可靠。”

时末又一挥手，他的手里出现一个血色荆棘手镯。

“这个送给你，如果有危及到生命的危险，它会保护你，当然它的使用次数是有限的。”

“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卡罗琳迫不及待将血荆棘手镯戴在手腕上，刚戴上去，那手镯就自动调节成与她瘦弱手腕相匹配的大小。

每在这里多等待一秒，她渴望报复的欲望就越浓重一分。

“祝你好运。”

她飞快的冲出了废弃厂房。

只是每过多久，她又重新跑回来。

“无论如何......”

她边喘息，便说道：

“我都要说，我其实看这株野草不爽很久了！”

她冲到阳光已经逐渐离开身体的那棵不久就会开花的野草面前，抬腿就踩下去。

野草被很轻易地就趴在地上，她来回地碾压，跺脚，兴奋极了。

“凭·什·么·我·每·天·都·忍·受·欺·负，你·却·能·够·在·这·里·岁·月·静·好？”

每说一个字，脚底就是一个来回，或者一个上下。

终于，它残破成让她那颗自私的心感到畅快的样子。

“哈！”

她笑起来。

“我好开心！”

“恭喜你。”

时末还没有离开。

“我知道你来找我的目的，你也是个自私鬼，只为了自己的利益！”

她大笑着说话，失去善良与懦弱的她，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时末并不讨厌，如果她不碍自己的事情的话。

“以后我不会再找你了，永远都不会了！”

她大喊着，然后飞快地跑出门去，消失不见。

大概是去报警了。

时末低头看看那野花。

“你真可怜。”

他这样说着，又等了一会儿，似乎在等待这朵野草的回复。

“还是有些脏的。”

他伸手在空中摸出一张湿润的熏香手帕，在刚才触碰过卡罗琳的两只手上认真的擦拭。

指甲缝里面，还有指缝，每一个细节都不轻易放过。

等到足够干净的时候，随手将手帕丢在地上。

手帕开始燃烧，将地上的野草也引燃。

......

“我要举报她们！”

卡罗琳将记录水晶丢在警局的警员的手里。

他们认真地观看了记录水晶中的内容，对卡罗琳表现出沉重的怜悯。

只是卡罗琳的表情却不像是个受过难的人，她趾高气昂，用下巴看着作为警察的穷人们。

他们跟自己已经不再是同一个阶级的生物了，都是底层人，都是废物。

警局派出人手去学校实施抓捕的时候，卡罗琳走出警局。

她找到贫民区最贵的一家甜品店，里面的甜品她喜欢很久了，那些女孩将自己以及其他同样被欺凌者的钱抢走之后，有时候会用在这里。

只不过次数很少就是了，这里真的很贵。

她给出一枚早就捏在掌心，已经捏得发热的金币，店员找零五十枚银币。

钱很多，拿不下，她大方地用剩下的五十枚银币在这里办了会员卡，以后过来，直接刷卡里的积分就足够，十分方便。

原来贵族都是这样消费的吗？

将塔罗香草千层蛋糕切下来一小块放进嘴里。

真的很好吃啊，好吃到让她将眼睛都眯起来。

生活原来可以这么美好？

卡罗琳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家。

她是不愿意回家的，家里的奶奶实在让人心烦。

但是她已经不再懦弱，既然有麻烦，就要解决麻烦。

解决麻烦而已，这难道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从宽阔大道的某一处不大的巷子进去，弯弯绕绕，走的路越来越窄，离那个被称之为家的建筑越来越近。

“卡罗琳！”

背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粗糙的声音。

她停下来，回头，算不上熟人，平时去集市上买菜，偶尔会路过这个中年男人的菜摊。

有时候他会用很便宜的价格卖给自己一把已经不新鲜的芹菜。

“叔叔有什么事情吗？今天我不买菜。”

由于是夜晚，她一个人，所以还是多一些礼貌。

“我看到你今天去甜品店里了哟，还点了香草千层蛋糕，是不是偷你奶奶的钱了？”

那个男人慢慢地朝她走近。

她下意识后退。

“我没有啊，叔叔你想多了，我要先回家了。”

“我跟你回去怎么样？叔叔可以帮你做重活。”

“不用了叔叔，家里的事情我能做好。”

“不，你不能。”

卡罗琳的手被抓住，身体被顶在脏成油黑色的墙上。

该死，背后的书包被弄脏了。

她开始紧张起来，要是他知道自己包里都是金币，会怎样对自己？

要不要高声呼喊都成了问题。

夜晚的贫民区，高声呼喊吸引来的极大可能不是警察或是好心人，而是白天披着人皮的豺狼。

“让叔叔帮你检查一下身体哟，乖乖的不要动！”

他那脏到怎么洗都是油黑色的手，一只将她两只手都抓住，顶在墙上的高处，她只能尽力踮起脚来保持平衡。

另一只手则触摸到她的校服，一点一点的揭开某层面纱。

她闭上眼睛，这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忍受一次粗暴。

等明天拿金币雇佣那些拿钱办事的人，把他打成残废，吊在墙上，找一个食人族的，喜欢同性的男人，将他玩弄到奄奄一息。

最后再让食人族把他吃干净。

对，就是这样。

外套被脱下来。

“呲——”

手上的血色荆棘手镯忽然有了动静。

它射出一道荆棘制成的长矛，将面前这个恶心的男人的眉心洞穿了。

他的眼里还残留着难以置信。

“你真可怜。”

木门破旧，门栓都垂落下来，这就是卡罗琳的家了。

她推开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这倒不是呻|吟了，木门的哀嚎比起呻|吟更加沉重，垂死的老头在床头嗟叹时的声音。

“卡罗琳？是不是卡罗琳？”

逼仄阴冷的小房间里传来奶奶的声音，只要一听到这个声音，她就感觉烦躁。

今天这个声音似乎有些太轻了一些，以前都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才对。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她不说话，在厨房里拿水斗打了些水喝，才喝到一半，她就直接吐出来。

太难喝了，白水这种东西，也是能够入口的吗？

实在难以想象，以前的自己，究竟是怎么能够喝了这么多年的。

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她于是只用水斗里的水将身上沾上的脑浆和血迹洗干净。

血迹其实算不上多，没多久的功夫，就只剩下让人作呕的味道。

她于是走进卧室，奶奶躺在唯一的床上。

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将旁边立着的竹席放到地上铺好，然后再整床铺，床铺被子中间部分都已经稀薄到透光。

每天晚上睡觉，肚子都感觉一阵阵地发凉，就是因为这床被子。

“你怎么才回来，是不是像你的妈妈一样跟别的男人去鬼混了！？”

“实话告诉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你的妈妈一个样，该死的骚狐狸！”

“快点把药给我，我一天都没吃药了，赶紧去做饭！”

那个名为奶奶的亲人，为什么可以把这些绝情的话，说的这么自然？

卡罗琳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不打算理会这个老女人颐指气使的命令，她去抽屉里将自己的东西拿来。

其实也没多少好拿的。

学习是不会学习的了，都有钱了为什么还要去学校受气呢？

那么要拿的，就只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还有一些衣服？

要这些破烂衣服做什么呢，都丢在这里，留给这个老不死的吧。

“你在干什么！”

“收拾东西？你以为靠你自己就能够活下去吗？”

“别天真了，我告诉你，你就是个只能靠我的救济金活下去的小贱种！”

“卡罗琳，你难道真的要离开！？”

“把抽屉里的药给我！”

“快点给我！”

卡罗琳的身体忽然顿住了。

药？

她从抽屉里拿出来看不出来原色，反正如今是灰色的小瓷瓶。

里面装着这个老女人的药。

“对，把药给我，你这个没妈的小贱种！”

卡罗琳一步步走近奶奶，在她奶奶伸出的手前面半米的样子停下来，不再动弹。

“过来啊你，你快过来啊！”

老妇人的呼吸都已经变得急促了，旧病都已经发作了快一个小时，胸口只觉得闷得慌。

“卡罗琳，我的孙女儿，快过来。”

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语气变得轻软一些，带着点点谄媚，带着点点讨好。

“嘿......”

卡罗琳一直都低着的头，忽然抬起来一些，给她的奶奶，留下一个阳光照不进来的，满是戏谑与恶意的微笑。

“你原来也要吃药的呀！？”

她惊喜的手舞足蹈，将小药瓶放到奶奶面前，在她伸手就要够到的时候，又赶紧缩回来。

老妇人一下子没有控制住重心，身体从床榻上滚下来。

“哎哟！卡罗琳，我乖巧的孙女，快过来扶奶奶一把！”

老妇人的腿是残疾的，没有知觉，肌肉萎缩。

卡罗琳以往每天早上和晚上都会帮她按摩，延缓肌肉的萎缩速度。

但以后都不会了。

她往后退一步。

那个被自己称为“奶奶”的老女人眼里便绝望一分。

再退一步，绝望便更深重一些。

“卡罗琳，我的孙女，你可怜可怜你的奶奶吧。”

“你是奶奶的抚恤金养大的呀！”

“你的爸爸妈妈抛弃了你，是我把你带回来。”

“不要这样，亲爱的，不要这样，噢，为什么会这样呢，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浑浊的眼泪滴落到肮脏的地上。

“是啊，我是你的抚恤金养大的。”

卡罗琳微笑着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来几枚金币。

“我现在还给你，怎么样？我们已经两清了。”

她将小瓷瓶的瓶塞扯开，将那些药的粉末往上一甩，不多的药粉便混入了空气里。

“来吃药啦，我亲爱的奶奶！”

她笑得开心极了，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怎么可以这么开心呢？

已经是晚上了。

贫民区非商业街的地方没有路灯。

外面一片漆黑，有些寒冷。

在奶奶绝望的哀嚎与咆哮声里，她关上门，将门好好的锁上，然后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有这么多钱，在哪里她都能够活得很好，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呢？

她决定了，今晚先住进这里最好的酒店，明天去警局看看那些“朋友们”有没有抓全。

如果没抓全，那就花钱请那些混混，让他们在她们身上好好开心开心。

如果抓全了，那就花钱买通监狱里的狱警，让他们在她们身上好好开心开心。

啊，未来怎么可以如此美好？

不愧是恶魔。

谢谢你恶魔先生，不过只可惜，我以后都不会再光顾你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