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小丁？”过了好久，习经理终于幽幽地说。

我颓丧地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眼睛，沮丧地回答：“她是我的女朋友。”

“她就是你以前说的那个叫颜婷的女友？”徐哥吃惊地问。

我点了点头，没有作答。

“真漂亮！”徐哥感叹地说：“真想玩玩她。”

“靠！你找死。”听着徐哥的话，我心里面的火一下子冒了出来。我扑到徐哥的身上掐着徐哥的脖子恶狠狠地对他说：“你再说一遍！”

徐哥轻轻松松地就把我推开了，他鄙夷地看着我，淡淡地说：“我就想操她，你咬我？”

“你找死！”我再次扑了过去。

这次我没有得手，我的手还没有摸到徐哥的脖子，我的脖子就被徐哥掐住了。扑面而来的窒息的感觉，让我感觉到死。我的呼吸越来越深重，我的大脑越来越昏沉。我觉得，我就要死了。徐哥松开了手，我狠狠地呼吸了几下。徐哥翘起了嘴，一副看不起我的样子看着我，揶揄地对我说：“不服气？”

我死死地盯着他，却也不敢再扑向他。我突然觉得很绝望，一种从来没有的感觉，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原来我是这么的没用，原来我只能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人欺负。我真不懂为什么我还能够有脸活下去，难道我不该立刻死掉吗？我的活，就是一种耻辱。我为什么要耻辱地活下去？

“哈哈哈！”习经理笑了，他肆意地对徐哥说：“这小子确实不服气，你看他胸膛起伏的幅度，你说他会不会被你气死？”

徐哥掴了我一个耳光，转过头，看着习经理，淡淡地说：“我就是要他生气，就是要气死他！”

“哈哈哈！”徐哥和习经理相对而笑。尖锐的笑声刺痛了我的耳朵。我捂住耳朵，想要不去听这刺耳的笑声。可是，我做不到。不管我捂的多么严实，我还是能够很清楚地听到那尖锐的笑声。

“各位，真不好意思，优优新来的，不懂规矩，打扰了各位的性趣，我把她给带回来了。”

我忍不住朝这个声音看过去，才发现，颜婷竟然跟着一个光头进到包房里了。

她没有看我，径直走到习经理的身边，坐到他的大腿上。习经理大手一抓，就把她抱了起来。她“嘤咛”一声，就躺在了习经理的怀里。于是，一场香艳的画面就在我的面前上演。我没有动，也不敢再动。我知道，只要我一动，这个光头就会立马废了我。我只能选择不去看，习经理却一边喘着气，一边说：“把音乐停掉，把麦放到优优的嘴边，让小丁听听他的女人的叫声有多么销魂。”

习经理刚说完，音乐就停了，随着扩音器的加入，颜婷的*声是那么的震耳欲聋。我捂着耳朵，低着头。我感觉我哭了，泪水一滴一滴滴到了沙发上。徐哥却一把把我捂耳朵的手打掉，把我的头抬了起来，然后恶狠狠地对我说：“好好看看，这么精彩的真人秀，你怎么能错过？看看，你的女人究竟有多贱！”

我看着，我哭着。任凭习经理，胡哥，许哥，刘哥，徐哥一个个扑到颜婷的身上，我的心好痛，我的泪水永无止境。我麻木了，我目瞪口呆。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够体会我那刻的心情，那种心情，我不知道怎么用文字去阐述。我只是站了起来，行尸走肉般离开了这间KTV的包间。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我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我一头扎进了夜色里。无穷无尽的夜色，像是一张巨大的嘴，要把我咬碎，要把我吞进肚子里消化。晚风有一丝冰凉，周围的房屋灯火阑珊。汽车在嘶叫着，人群在喧哗着。情侣手挽着手，甜蜜地肩靠着肩。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除了我。我的脑袋被晚风一吹，整个人就清醒了。可是，我不想清醒。这个时候，醉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醉可以让我麻木，醉可以让我暂时的忘记。可是我没有醉，我只是头疼，疼的厉害。我还很清醒，颜婷的影子就在我的眼前窜来窜去。我伸出手赶它走，它不但不走，反而恶狠狠地瞪着我。它朝着我呲牙咧嘴地笑着，它朝着我张牙舞爪地闹着。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颓丧地捧着自己的脸。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我不知道我还可以做些什么。我傻坐着，看着无穷的夜色灯火阑珊。我的眼前又突然出现了习经理的影子，他冷冷地对着我笑，他疯狂地压在颜婷的身上。我拾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头，朝着那个影子恶狠狠地扔过去，就听到黑暗里一个声音愤怒地说：“谁啊！找死嘛！”

“我。”我朝着那个声音，鼓足了气息，吼道。

一个大胡子走到了我的身边，他狠狠地踹了我两脚，一转头，走开了，留给我一句话：“傻子！”

我笑了。是冷笑。我是傻子。是的，傻子是可以得到别人宽容的。我爬了起来，心里面做了个决定。我已经没有理智去考虑这个决定是否正确，我只想按照这个决定去办事。有时候，人失去理智就会这样，所以，千万不要去惹一个失去了理智的人。

我往习经理的家里走去。我要报复他。是的，报复他只能报复在王丹的身上。我已经不再去管这件事是不是要报复在无辜的人的身上。我只是恨，非常地恨。我恨那个光头，我恨习经理，我恨徐哥，刘哥，胡哥，许哥。我恨所有欺负过颜婷的人。我已经不准备活了。没有了颜婷，我活着就没有了意义。这一刻，我没有想到我的父母，没有想到我的大学，也没有想到洛雪。我的心里什么也没有，除了仇恨。我一步一步地走着，走的虽然慢，但很有力。这个方向是去习经理家的方向。想着一会儿就可以见到王丹，我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冷笑。

“谁啊？”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丁凡梦。”我尽量镇定地回答。

她一边打开门，一边说：“习经理没有和你一块回来吗？”

我没有理她，一下子窜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我什么话也没有说，就把只穿着睡衣的王丹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

“你要做什么！”她惊恐地望着我。

“我要报仇！”我冷冷地对她说。说完，我就向她压了过去。她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流泪。我一边蹂躏着她，一边气喘吁吁地给她讲了今晚发生的事。事情办完后，我就走了出去。

外面还是一望无际的黑，我抬起头，望着天空上若隐若现的月亮，一转身，看着习经理的家，恶狠狠地说：“这事没完！”然后，我就一头扎进了夜色里。

我沿着一条路，踉踉跄跄地走着。无情的夜，悄无声息地把我吞噬。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没有一点点感觉。当我走到火车站的时候，我就一头扎进了火车站。

“先生，您要买到哪里的火车票？”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对我说。

我摇摇头，说：“随便什么地方，越快越好。”说着，我已经把一百块钱和身份证递给了她。

她愕然地望着我，说：“随便？”

我点了点头，这时，站在我后面的男人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耐烦地说：“先生，你没病吧？”

我转过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对她说：“去s市，越快越好。”

我很快就拿到了去s市的火车票，距离火车的出发也只有半个小时。我什么东西也没有买，就往候车厅走。也许是刚刚开学的原因，候车室里面坐满了人。我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站着，冷眼旁观着热闹的人群。我不觉得孤独，也不觉得痛苦。我只是在笑，冷笑。我不知道我是在笑他们，还是在笑我自己。我就那么笑着，知道播音里说到我的那班火车已经到站。我随着人流走着。无欲，无求。我根本就没有去过s市，平常也没有关注过s市。我也不知道当时买票的时候为什么会报出这个城市。也许，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你根本没有办法解释。

火车启动了，我是靠窗做的。外面漆黑一片，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却非常清楚。我的身边坐着一个男人，对面坐着两个年轻的女孩。年轻女孩正在嬉笑着说着她们觉得有意思的事情，然后愉快地笑了。我身边的那个男人，一双眼睛则贼贼地盯着那两个女孩。我觉得恶心，没有看他。我也没有看那两个女孩，虽然她们长的挺漂亮的。我只是望着窗外，尽管窗外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掏出手机一看，就看到了洛雪的名字。想到洛雪，我的心就疼了一下。我顿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按下接听键，音乐慢慢就停掉了。我刚准备把手机重新揣进兜里面，手机又响了。这次我没有犹豫，直接按了拒接键。不一会手机又响了，我终于颤抖地按了接听键，就听到：“凡梦哥，为什么不听我的电话。”

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深吸了口气，平息了一下我那跳动的心，说：“雪儿，我要出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就不要给我打电话啦，我回去后会联系你的。”

“为什么？”洛雪声音痛苦地问。

我淡淡地说：“你就当我消失了一段时间吧。”说完，我不等洛雪说，就直接挂掉了电话，然后关机。我深吸一口气，望着窗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洛雪，我只觉得乱，整个脑子乱成了一片。我真的好想喝酒，喝很多很多的酒，醉死自己。

就在我心烦意乱的时候，一个很好听的声音飘进了我的耳朵里：“怎么了，和女朋友吵架了？”

我转过头，刚好看到坐在我对面的一个女孩子，正眨着大眼睛打量着我。

我淡淡地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

“女孩子是要哄得，你这么一生气就往外跑会被戴绿帽子的。”那个大眼睛女孩看我没有说，就接着对我说。

我笑了笑，说：“你误会了，我没有女朋友的，我只是有些心结，想出去散散心。”

“哦，是吗？那刚刚那个女孩是？”大眼睛旁边的那个女孩，翘着一张小嘴，很八卦地望着我。

我摸了摸头，“嘿嘿”一笑说：“她是我妹妹。”

“这就对了。”大眼睛女孩一拍大腿，就伸过来一只手，对我说：“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文红。”

“我叫刘心。”小嘴巴女孩也向我伸出一只手。

我分别和她们握了握手，说：“我叫丁凡梦。”

“你要到哪？”文红问我。

“s市。”

“刚好我们也要去s市。”刘心感觉很高兴地说。

火车到站了，我随着刘心和文红一块下了车。她们没有问我具体要到哪里去，我也没有说。她们朝一个地方走，我也跟着她们朝那个方向走。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不需要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没有要去的地方，也不知道什么地方适合我去。我就像是一只流浪的狗，没有目的，没有人生。况且，她们是非常开放的女孩。我一想到她们在火车上大胆地给我说她们去s市是去做小姐，我就想笑。当然，我不是笑她们的职业，只是笑她们的勇敢。这个社会，已经被懦弱给统治了。每一个人都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这不敢说，那不敢做活着就是受罪，没有一点点乐趣可言。我感觉我好想喜欢上了她们。她们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魅力四射。

“到了。”文红一拍我的肩膀，指着一个小区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说：“这么快？”

“你要不要和我们住一块？”刘心眨着眼睛对我说。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不，不要。如果我这么回答，她们会怎么想呢？要。如果我是这样的回答，她们又会怎么想呢？我一时间愁眉不展，低着头，尴尬地望着自己的脚尖。

文红笑了笑，一拍我的肩膀，说：“怎么？两个大美女陪你你还不愿意啊？”

“愿意！”我抬起头，大声地回答。

我第一次和两个女孩子一起上床，我曾经想我这一生是不会有和两个女孩子一起上床的经历了。可是，我做到了，而且是和两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是的，她们是小姐，是不正当的女人。可是她们不收我的钱。

文红说：“我和你上床，是因为我喜欢你，一见钟情你懂不懂？小姐也是会爱人的，也许，她的身体很肮脏，但至少她的爱是干净的，她可以爱人，可以和爱的人上床，可以像普普通通的恋人那样和自己爱的人在床上滚来滚去。”

刘心说：“你总有离开我的那一天，我也总会为了挣钱和别的男人上床，但，那又有什么呢？我们在爱的时候不顾一切，在不爱的时候挥挥手说再见，不也挺好的吗？”

我鼓起掌，大笑起来，说：“好，说的好！你们出去接客的时候，我就在这张床上等你们，你们回来后，我们就在这张床上疯狂，释放，不顾一切！”

我们笑着，我们闹着，我们抱在一起，我们滚来滚去，一刹那，我仿佛觉得，这种人生真让人羡慕。

我似乎陶醉了，无法自拔！

晚上的时候，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知道她们出去要做些什么，我并不在意这些。她们出去之前，我让她们给我买了很多的酒。酒是个好东西，一个人心情若是不好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就是酒。辛辣的味觉，麻醉的感觉。我一瓶一瓶地喝着，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做。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我也不用多想。这种日子很好啊！想干女人就有两个很漂亮的女孩等着我，想喝酒，酒就会放在我的脚下。这种帝王般的生活，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喝着酒，我突然觉得世界之大，真的无奇不有。我和她们素昧平生，却没有想到仅仅是在火车上的一面之缘，我们就能发展成这样子的关系。我更想不到昔日冰清玉洁的颜婷，会去做小姐。谁能想得到呢？时光匆匆，岁月悠悠，叹芳草绿尽江南，碧水涛涛，回首间，花谢花飞，一掬清泪奉钱塘月。

我不停的喝酒，也不知道我究竟喝了多少，直到我昏昏沉沉地睡去。睡到第二天，我被文红推醒，她一双大眼睛就盯着我，说：“你说！你说你究竟喝了多少酒？”

我揉了揉眼睛，摇着头说：“记不得了！”

“20瓶！”刘心跳到我面前，一屁股坐在床上，伸出两只手指对我说。

我望着面前两个光着身子的美女，一跃而起，抱住她们，说：“大干三百回合！”

文红一点我的下巴，柔声说：“你先去排一下水吧。”

她这么一说，我这才觉得我实在是被尿憋的难受。20瓶啤酒的水量果然不少，我敢肯定我站了差不多20分钟，才终于把留在我膀胱里面的水排完。我望着自己，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我拧开水龙头，冲洗着身子。凉凉的水冲在我的身上，我的大脑就一个激灵。我仿佛想到了一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到。我几乎没擦我的身子，就带着湿淋淋的身子，抱住她们，然后滚倒在床上……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我的胡子长了，头发长了，可是，我根本就没有理会这些。我只是让她们给我买酒，陪我喝酒，陪我上床。在我的世界里，除了酒色，就什么也没有啦。她们没有劝我，就像我没有劝她们一样。活着很不容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活着的方式。谁也不用看不起谁，谁也不用觉得谁比谁高尚。她们陪客人上床的时候，我喝着我的酒。她们陪我喝酒的时候，我们就上床。她们在属于她们的世界里堕落，我在属于我的世界里颓废。这堕落一定有原因的，这颓废也一定有理由的。她们没有告诉我原因，我也没有告诉她们理由。幸福的人生都是一个样，不幸的人生各有各的不同，为什么要追根究底呢？

文红说：“我说我喜欢你，你相信吗？”

我答：“不相信，不是因为你是小姐，只是，我们仅仅是萍水相逢，我不相信一见钟情。”

她说：“可是，我就是喜欢你。我虽然是小姐，可我从来也没有和男人同居过，你是第一个。可是，这又有什么呢？爱是那么的奢侈，怎么能够轮到我来享受？”

是的，爱是那么的奢侈，怎么能够轮到我来享受。我举起酒瓶，“咕咚咕咚”地灌起酒。

差不多过去了半个月吧。这半个月里，我没有开手机。每天，我除了不停地喝酒，喝醉，清醒，再喝醉，就是和两位美女上床。在这15天里，我不知道我究竟是谁。我可能是丁凡梦，也可能是其他人。我完全是麻木的，我没有追求，没有思想。但是，我没有哭。我没有哭，没有掉下一滴泪。也许能够哭出来会更好一些，可是，我没有。有时候，在她们不在的时候，我也想过爬到楼顶，从15楼的顶端跳下去。那种不顾一起的感觉，也许会很舒服吧。那刻，我突然有一点嫉妒于雨。是啊，死，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于雨，那个温柔，活泼的女孩，她跳楼了。正是因为她的跳楼，我才失去了颜婷。我还记得我和颜婷吵架的那一次，最后我拉着于雨去喝酒。我喝了很多，她却很少喝。我问她：“为什么不喝？为什么不喝？既然不喝，为什么要来陪我，陪我就要陪我喝酒，你知道吗？”

她双手撑着下巴，笑着说：“我不能喝，我要也喝醉了，谁扶你回去啊？”

我眉毛往上一跳，挥挥手说：“我不要你扶我，我要你陪我喝酒。喝酒你知道吗？喝酒。”

她就拿起面前的酒杯，和我碰了碰，然后喝干。那个晚上很美，远处的灯光各色各样，都眨着眼睛，看着我。那个晚上的风，轻轻的，很温柔，像是一双温柔的手，抚摸着我的身体。还有，那晚的天空，有几颗醒醒，和一个模糊的月亮。那个晚上，于雨扶着我，扶着我一步一步地走着……第二天，天亮了，我爬起来，才发现我睡在酒店里，洁白的床单上就一滩血迹。我就打电话给于雨，结结巴巴地问她：“于雨，那个……那个……酒店……床单上的……血……血是怎么回事？”

于雨很淡定地说：“扶你的时候，你摔了一跤，可能是你腿上的血吧。”

我赶紧看我的腿，果然有一个新疤在我的膝盖上。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

于雨则大笑起来，说：“你不会以为本小姐会和你上床吧？”

“我，我，我……”我一连说了几个我，就什么也说不出来。

于雨接着说：“好了，你快回来吧，本小姐已经帮你劝好了你的好婷儿。”

听了这话，我就什么也不想了，冲出旅馆。

我问躺在我身边的刘心：“你喜欢过人吗？”

“喜欢过。”她说。

“你会为他牺牲吗？”

“我为他打过胎，我为了他，选择离开他。”她望着远方，幽幽地说。

文红则望着我，缓缓地说：“我只爱过一个男人，那就是你！”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顾左右而言他地说：“已经半个月了，是时候出现了。”说着，我拿出那个被我关了机的手机，它还和平常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却给我一种特别的感觉，我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又似乎在害怕着什么。刚一开机，我就看到了无数个未接电话，它们都是来自同一个人，洛雪。

我拨打那个电话，电话一接通，我就听到了洛雪的声音：“凡梦哥，你总算接我的电话啦，你现在在哪呢，凡梦哥？”

“我在s市。”我说。

“凡梦哥，你能回来吗？我好想见你。我班里有一个男生，要我做他的女朋友，我不答应，他就一直缠着我。凡梦哥，我真的，真的，真的好想见你。”洛雪哭了，她真的哭了。

她一哭，我的心就凉了。原来我也是爱她的，我安慰着说：“好，我就回去。”

看我挂掉了电话，文红淡淡地问：“要走了吗？”

我点了点头，没说出来。我真的不知道我说什么好。虽然我们已经心知肚明，总有一天，我们是要分开的，可是，这一天真的到来了，我们却不知道要怎么办。这确实太残酷了。

“我知道，你终究要走的。”文红说完这句话，就躺在了床上。我知道，此刻的她一定在流泪。她说她爱我的时候，我一点也不以为然。可是，她没再对我说这个字的时候，我却深深地知道，她是爱我的。人类为什么要这么奇怪？

刘心抱着我的胳膊，哭着说：“不要走好吗？好吗？我爱上你了，真的，我爱上你了。”

我捋着她的头发，一头乌黑的长发，像是黑夜。我叹着气，双手颤抖。文红却幽幽地说：“心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终究会离开的，你难道愿意看着他就这样跟着咱们一辈子吗？”

“我愿意！”刘心咬着牙，坚定地望着文红说。

“你愿意？”文红冷笑着说：“你知道你是谁吗？我们是人尽可夫的*，我们是最卑下的妓女，我们拿什么去爱人？难道就用我们这污浊的身体吗？”

“不！”我朝着他们大声地吼道：“不，你们一点也不卑下，你们反而比更多人要高尚，说句真心话，我真想一辈子和你们在一起，永远也不要分离。可是，我知道不可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我。我非得要做不可。你们应该知道，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别人欠你的，你欠别人的，也终究要还清的……”

文红轻轻地掩住我的嘴，说：“梦，什么也不要说了，就在你走之前，我们在疯狂一次吧。疯狂之后，就把对方给忘掉，好吗？”

我们抱在了一起，滚在床单上。我们疯狂着，我们大笑着。这一刻，我们忘记了分别，忘记了现在，忘记了彼此……

“隆隆”的车鸣声，带走了一切。带我离开了s市，带我离开了文红，带我离开了刘心。我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再去见她们了。也许，某一天，她们会嫁人，她们的老公会很爱她们，不计较她们的过去，不埋怨她们的以前。而我呢？这15天，我想了很多，真的想了很多。欠人的人，被欠的人，心里都不好受。时间荡荡，谁能真的明白存在的意义呢？是该结束的时候，是该有个说头的时候。

火车停了下来，我知道，ZZ火车站，到了。

我直接打车去了学校。我给洛雪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我就看到了她。正如她所说，有一个男孩在一直地纠缠他。那个男孩，正用一双无比愤怒的眼睛瞪着我。我不由得一阵好笑。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像他这么纯情的人了。他和我刚来这个学校的时候一样，有着属于这个年龄段的青涩。那是一种被人渐渐淡忘的青涩，殊不知，这个社会最缺的就是这种青涩。

没让我多想，洛雪已经奔到了我的身边，她扑到我的胸膛上，就泪流满面地哭着说：“凡梦哥，你知道吗？我那么想你，那么思念你，你，你竟然那么狠心，竟然连手机都关机了，我……”说着，她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静静地看着怀里的洛雪，没有说什么话。我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什么都不要说。我不说，不代表别人就不说。跟着洛雪来的那个男孩，冷冰冰地说：“你要是不喜欢她，就快点离开她，自然会有人爱她，疼她，照顾她。”

我朝着他笑了笑，说：“你也只不过和她相识半个月而已，你怎么肯定你就是爱她的？”

那男孩情绪激动地朝着我吼道：“谁说我和她只认识半个月？谁说的！我们小学是同桌，我们初中是同桌，高中是同班同学！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我笑了。是的，我笑了。我突然觉得他好有意思，于是，我就笑着问他：“你就是那个曾经向雪儿表白的人吧！”

“是！”他说的很坚定，但接着又恶狠狠地对我说：“还有，雪儿不是你叫的。”

“够了！”躺在我怀里的洛雪站了起来，望着那男生说：“韩饰，你够了！”

“为什么够了！雪儿，他根本就不喜欢你！”韩饰咬牙切齿地说，脸几乎就要变形了。

我在心里缓缓地叹了口气，说：“雪儿，他说的没错，我不喜欢你！”

“你？”洛雪痛苦地望着我。

我转身离开，向后摇摇手说：“那男孩挺好的，忘了我吧！”说完，我再也不去管身后的洛雪。我知道她会哭，我知道她会伤心。难道我就不伤心，我就不在哭吗？可是，我能怎么做？我能怎么做！我有属于我的事情要去做，既然她遇到了一个这么好的男孩，我就该放心了。不是吗？我原本就是一个多余的人，我的存在原本就是要给别人带来痛苦。我就是一个卑鄙的恶魔，我就该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永远地消失。我曾经也怀揣着一个美丽的梦，我曾经也那么真心地爱一个人。可是，到最后，留给我的是什么呢？是离去的颜婷，自杀的于雨，受辱的韩雪影，还是伤心的洛雪？或许，我对不起的人远不止这些，文红，刘心……我的心也在滴血，我的眼泪也在流淌，可是，我不得不走，义无反顾地离开。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我，我也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

沿着路，我一步一步地走下去，留在我身后的一棵树，或者一棵草，都好像被风吹散了的光阴。光阴轮转，命运如斯，偌大的世界，竟然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我，那么无助，那么孤独……我伸出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便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方姐，我在ts路，你开车过来接我。”我说。

方姐和以前一个样。一样的胖，一样的丑。她的家也和以前一样，一样的大，一样的豪华。

方姐躺在我的身边，低声问：“小丁，我问你一个事情。”

“什么事情？”我一边点烟，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你是不是干了习经理的女人？”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好像是审查犯人一样。我一看到这样的眼神，就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我抽着烟，没有理她。方姐掐住我腰间的肉，追问道：“你说，是不是？”

“是！”我猛吸一口烟，没好气地答。

“为什么要这么做？”方姐不依不饶。

我却是火了。我此刻正在烦这些事情，我讨厌在这个时候得不到安宁。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方姐，冷冷地说：“我为什么做你好像管不着吧？好有，你年纪不小了，找个人嫁了吧。”说完，我就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我原本找方姐是为了还给她一部分钱的，没想到还是和她上床了。上床本来也没有什么，但是我讨厌听到别人提起习经理，还有王丹。我知道我对不起王丹，可是，谁叫她是习经理的老婆呢？她男人做了错事，她就应该偿还，我没有做错。是的，我没有做错。人不都是这样吗？我不是圣人，我没有博大的胸襟。他可以不顾及我的感受，公然地上我的女朋友，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上他的女人呢？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我在心里面吼着。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我往外走去，我再也不想去看方姐一眼。我原本就不是来看她的，我和她原本就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况且，我已经决定了，我已经走上了一条未知的路。此时此刻，连我自己都已经身不由己，我还有什么资格去管别人。路是人走的，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只是，谁也不知道这选择的结果是对，还是错。没有人知道。对，没有人知道！

我刚出房门，方姐就朝着我吼道：“丁凡梦，你等等！”

我没有理她，径直往外走去。我就是这样子的一个人，当我决定要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没有人能够让我回头。就像此刻，我一走出方姐的家，我就要去做我觉得应该要做的事情。事情总该要有一个解决的办法，总该要有一个句号来宣誓结局。我以为方姐再也叫不住我，我正准备掏出那五千块钱现金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方姐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寸步难行。我再也没法迈开一步，只是傻傻地把手放在口袋里，整个人像块木头一样立在那里。我不敢相信那是真的，真的，我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因为，方姐对我说：“丁凡梦，你知不知道，习经理和王丹离婚了！”

也许，也许在还没有见到王丹之前，我会相信习经理和王丹离婚。但是，见到王丹之后，我就不这么想了。他们之间，原本不就是真爱吗？或许是因为我上了王丹？还是王丹不能原谅我那晚说的话？爱情很奇怪，山盟海誓也只不过一个笑话而已。我原本是想找习经理报仇的，我要找他拼命。我不是一个眼睛里面进不得沙子的人，可是，我偏偏无法忍受那晚。那晚，颜婷决绝的眼神，那晚，他们对我的嘲笑。我已经积累了可以喷薄而发的勇气，要去找他们拼命，可是，天知道为什么要给我这么一个结果。他们离婚了不是更好？这个世上不是有一种感觉比死亡更加痛苦？相爱的两个人不能在一起，我是不是就算报仇了？我的心突然有了没来由的狂喜，可是，我还不敢肯定我的耳朵是不是真的听到，所以，我走回卧室，问：“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方姐毫不犹豫地回答。沉吟了一会儿，她接着说：“而且……”

“而且什么？”我激动跳到床上，盯着方姐的眼睛，问。

方姐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反问道：“你还记得何姐吗？就是那曾经的那个客户，小徐说上了她的那位。”

我想了想，点头道：“记得，怎么了？”

“原来她不是心甘情愿地和小徐上床的。她老公做生意赔了，她就勾搭上小徐。不久前她让小徐给她10万块钱，要是不给她就告小徐强奸她。你也知道小徐的那个脾气，当时一激动，就把她弄死了，这不，判了死刑。你说，你说……”说到这里，方姐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知道她的意思。可是，我却高兴坏了。我这次从s市回来，就是要找他两个报仇的，没想到一个离婚，一个入狱，真是天公有眼。我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方姐正在伤心，并没有顾及到我。我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这算什么事嘛！仇是不用我再去报了，可是我的心却空落落的。当一个人很用心地去恨人的时候，虽然很痛苦，但至少还算充实。他还有目标，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可是，突然，晴天霹雳，他的仇人不在了，仇没法报了。他就会觉得心 是空的，人是飘着的。没有方向，没有勇气。

“小丁，你怎么哭了？”不知什么时候，方姐突然推了推我，对我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赶紧说：“没，没什么不开心的事。”我掏出5000块钱，递给她，说：“方姐，我手里面就只剩下这点钱了，剩下的那些钱，有机会我再还你。”我不等方姐说什么，就把钱扔在了她的床上，我人就疯了一样，往外跑去。

外面已经是灯火阑珊。又是一个安静的夜晚，又是只剩下我一个人。洛雪的事情解决了，习经理的事情解决了，徐哥的事情也解决了，方姐的事情就只能这么解决。

现在，我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情还没有解决。这件事情，想得我心痛。我多么不想再去面对，可是我知道，这不行，有些事情是逃也逃不掉的。既然逃不掉，那就去面对。于是，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告诉了他上次我去的那家KTV的地址，出租车就飞驰起来。

“但愿她还在那里。”我在心里默默地感叹道。

KTV到了。

望着灯壁辉煌的KTV大门，我就是说服不了我进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进去的勇气，我只是在门外徘徊着，逡巡着。晚风吹在我的身上，很清凉的感觉。我从来也没有这么矛盾过。一方面，我的内心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颜婷，另一方面，我的内心又告诉我，不要去见，你见到她能怎么办？打她一个耳光？骂她两句？把她按在床上狠狠地干她？还是抱着她，吻她，给她说柔情蜜意的话？我能做什么？我不知道。我的头很痛，我的思绪很乱。我从来都没有这么绝望过。就在我快要奔溃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声音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熟悉，我回过头，就看到一张让我魂牵梦绕的脸，我颤抖地说：“颜婷？”

颜婷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盯着我，似笑非笑地说：“不认识我了？”

我情不自禁地将她抱在怀里，最里面喃喃地说：“为什么？为什么？”

颜婷轻轻地将我推开，说：“边走边聊。”

我们沿着路，肩并着肩走着。和许多个从前一模一样，可是，我却感觉到了一种疏远。一种说不出来原因的疏远。我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颜婷望着前方，叹了口气说：“那天，我给你打了很多个电话，你没有接，我知道你喝醉了。我原本想去宿舍找你，却接到了我亲戚的电话。我爸妈出车祸。他们正在住院，可是肇事者没有抓到。他们没有医疗费。我当时很急，就想到做小姐。于是，我就到cs市，联系了一个KTV，我让他们给我一笔钱，我答应做小姐偿还。后来，我的爸妈还是死了。我为了还账，就在cs市做小姐。直到半个月前，我才被他们调到这里。没想到我刚来这里的第一个晚上，就遇见了你。”

“可你当时为什么那样对我？”我激动地问。

“我还怕我还爱着你。”她淡淡地说。依旧没有望我。我不知道她这些时间她究竟受了多少苦，为什么把她折磨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很心痛，我抱住了她。我吻住了她的唇，她没有拒绝。我们就拥抱，接吻，一点也不在意路人的眼光。

当我们双唇分开的时候，她突然说：“其实，我本来该走的。”

我的心一动，紧张地问：“那为什么没有走呢？”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因为，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她没有让我说，转过头，一双大眼睛盯着我的眼睛说：“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我睁大眼睛问。

“我要告诉你，于雨是为什么跳楼自杀的！”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冰冷，很冰冷，就像是来自地狱里面的声音。一阵风袭来，吹乱了我的头发，我不禁缩了缩脖子，望着不远处的一个路灯，感觉，那里好像有一个可怕的恶魔，在用一双恶毒的眼睛盯着我。我没来由地低下头，再也不敢去看颜婷的眼睛。一刹那，我觉得我是那么的可怜与无助。难道，难道于雨的死真的和我有关系吗？难道，难道那些噩梦并不是无中生有吗？

我和颜婷爬到了ZZ市最高的一座建筑物的顶端，上面的风很大，几乎可以把我和颜婷吹到楼下面。颜婷没有直接告诉我于雨的死因，她只是递给我一本日记本，然后说：“这是何峰给我的，我看过，那确实是于雨的字迹。想知道于雨为什么会死，你自己看看吧。”她说的那么平静，我却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我接过日记，翻看起来。

原来，那次KTV的初次相遇，她就爱上我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好朋友，颜婷，也爱上我啦。她是一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只有把她对我的爱深深地埋在心里面，帮助她的好朋友成就一份好姻缘。她没有想到的是，越是和我接触，她就越难控制住她对我的爱，直到那一次，我和颜婷吵架的那一晚，她终于不顾一切地把她的第一次献给了我。她不想伤害颜婷，所以，她就暗暗地决定只有这一次。她要把这一次永远永远地记在心里。可惜，上帝并不能能了解到她的良苦用心，她怀孕了。虽然那时候她在我的暗示下，和何峰是男女朋友，但她并没有和何峰上床呀。她知道，她怀孕的事情绝对不能够让大家知道，一旦东窗事发，伤害的不仅仅是颜婷，还有何峰和我。所以，她就开始故意和何峰吵架，故意把吵架的场景透露给颜婷，然后，她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在和何峰的一次激烈的争吵之后，她走上了7层楼的楼顶。她要跳楼，只有这样，才没有人会怀疑，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死掉的。

“可是，她还是忘记了，日记还在。”颜婷看我合上了日记本，幽幽地说。

“是啊，也许……也许她是故意留下这个日记的吧。”我心烦意乱地说。

“你和她上床为什么不给我说？”颜婷的声音很平静。

“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把第一次给我的吗？”我没有回答，而是发问她。

“我们那次吵架后第二天晚上。”

“也许……也许我就是在我们吵架的那天晚上……我也说不清楚，那晚之后，我醒来发现我睡在旅馆。”我顿了顿，继续说：“只有我一个人，可是我发现床上有一滩血迹，我就打电话问于雨，于雨说是我的膝盖破了弄得，而且，那时我的膝盖确实破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抱着头，泣不成声。我不知道结局会是这个样子。我曾经对于雨说我要爱她一个人，永远永远都只爱她一个人，我只让她笑，不让她哭，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到，反而伤害了那多的人，何峰，于雨，洛雪，还有颜婷。

我望着楼下面，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安静地望着。一时间，我觉得我似乎看到了于雨，她正在楼下面望着我，似乎正在对我说：“丁凡梦，你快下来，我正在等着你。”我心乱透了。我哭着，我感觉我的泪水几乎可以把这座高楼给淹没掉。

就在这时，颜婷伸出手，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声音轻柔地对我说：“梦，你望着我，什么也不要想，就望着我。”

那话好像是有魔力一样，我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她继续说：“让我们忘记这一切，再一次拥有彼此好吗？”

“好。”我乖乖地回答。

高楼上，我和颜婷，深深地，抱在了一起！

我望着远方，幽幽地对她说：“今晚的夜色真美。”

“是的，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夜晚。”颜婷很平静，很平静地躺在地上。她的眼睛望着天空，像是一架望远镜。

我继续说：“你说，于雨在跳楼之前会想什么呢？”

“我敢肯定，她什么也没想。”颜婷说的很坚定，她收回目光，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一个人若是想要自杀，最好就什么也不要想，想得多了，她就没有勇气自杀了。”

颜婷刚一说完，我的身子就一滚，我原本是想要松开她的身体的，没想到她反而把我抱得更紧。她贴着我的耳朵说：“你别想甩开我一个人走。”

我苦笑了一声，抱着她，一起滚动。楼很高，夜很深。我终于相信，人死之前，大脑的确转的很快。我用了20年才好不容易过完的人生，没想到，仅仅就那么几秒钟就在我的大脑里面回顾了一边。以前的幸福与痛苦，都像是一部很长很长的电影，却被压缩了一样。我想伸出手抓住一些片段，可是我抓不住。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从我的眼前飞过，我无能为力做一些挽留。

风很大。坠落的过程，我感觉我的下面有一股龙卷风。风从我的耳边吹过，很急。我更本就听不到其他的声音。我感觉我的身体像是被*了一样，我的身体完全不听从我的大脑的安排。我只有看着我怀里的颜婷，可是风太大，我看不清楚。我感觉我越坠越快，越坠越快，快得我的大脑已经没有时间来接受信息。然后，就是“通”的一声，我的身体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我看到了颜婷在流血，在流很多很多的血。我看到她在对着我笑，我也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我看到她似乎想要朝我伸出手来，可是，她刚刚抬起来，就又垂了下去。我也想抬起我的手，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手在哪里。我听到周围有很多很多的尖叫声，有男人的，有小孩的，有女人的，有老人的……他们都在奔跑着，向我们聚拢过来，然后，就是他们打电话的声音，声音很迫切，我听不见他们说的是什么。

我只是感觉很累，我很困，我想要睡觉，想要休息，我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我闭上了眼睛，眼前也一片漆黑。我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是觉得周围很吵。我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隐隐约约我好想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可是我听不仔细，我真的太累了，我什么也听不到，也看不到。那一刻，我的世界一片漆黑，很安静，那么平和，没有喧闹，没有争斗。我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着，什么痛苦也感觉不到了。

尾声

故事讲完了，心里面有点淡淡的忧伤，世间的事情大抵这样，愿能与君共勉。

（全书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