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果然是经纶满腹，在这府里做个总管可是委屈你了，”陆俊把字画收好，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王公公眉尖一挑，不明白陆俊怎会突然说起这个，退后一步拱手回道：“王子说笑了，能服侍在王子身边才是老奴的福气，万不敢叫委屈，”

陆俊哈哈一笑说道：“说笑说笑，总管不必在意，对了王公公，不知象你这样在王府服侍了多年的老人如果突然离开王府，内侍省都是怎样处置的，”

王公公老脸一黯，说道：“多半都是回原籍，幸的朝廷对我们这些老人有养子及荫补的恩宠，如若不是，就算回原籍也只上孤老罢了，我们这些前省的是万万不敢和后省相比。

他说的前后省陆俊还是明白的，入**侍省与内侍省号为前后省。前省的宦官在宫里多半都是干干打杂之类的事情，就算偶有王公公这样在王府或外戚府里办差的太监也根本无法和后省那些专门服侍皇帝的太监相比。宋代这样设有两套自成体系的宦官管理机构与宋以前和以后各朝代相比这是宋朝极具特色的现象。

之所以出现这种有趣的现象大概与宋初以来官僚制度的变迁有着密切的关系，宋初以来许多官僚机构形同虚设有职无权，就好象陆俊担任着右监门卫大将军并领果州团练使一样，听起来威风八面，实际上半点屁事都没有。内侍省亦是这一变化的产物。

这一事实反映出宋代官、职、差遣的分别变化，说白了，就是朝廷养了大量的闲散官员，这也是宋代皇帝特别重视文治的结果，只要你稍微有点名气，朝廷马上就会把你招过去先给个官职干干，到了最后，实在没有实缺可封，闲人也就出现了，陆俊现在就属于这一类，不过他靠的可不是学问，而是某些人特意为之的结果。

大量吃皇粮的闲人非但没有帮助朝廷治理国家，反倒成了朝廷的累赘，只是这项政策经过历代皇帝不断的执行已经变成了固定的国策，就算有人知道此策的致命之处，却也丝毫无法撼动祖宗留下来的“宝贵经验”。

“总管何必如此伤神，你既为我办事，贵诚断没有亏待你的道理，只是贵诚在想，如果王总管换个地方当差是否比在王府更安稳些，”陆俊试探着问道。

王公公连连眨眼，半天也没反应过来陆俊话里的意思，忽然心中一动，一个不大好的想法冒了出来，“莫非他是要……”刹时冷汗就顺着他的脊梁骨流了下来，愣然道：

“不知王子此话何解？”

陆俊含笑说道：“我想给总管找个好后路，不知入后省却算不算的，”其实他一见王公公的脸色就知道他一定是感觉的到了点什么，这也是他不得已而为之，他身边可以用的人手实在太少，好歹他也算是个皇亲吧，可到现在皇宫里却连个眼线都没有，这对他太不利了，慢慢发展吧，谁知道会不会拉错了哪位大人的心腹，象王总管这样以前就一直跟随在老王爷的身边，而且手段巧妙、心思紧密的清白手下，如果不好好利用实在可惜。

“这……”王公公抬眼瞧了他一下，说道：“不瞒王子，恐怕不太好办，毕竟我一直在王府，这会突然进后省怕是会惹人嫌疑……”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狂跳不止，陆俊这会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表明要把自己插进宫里当眼线，在王府干了这么多年，临老服侍个小主子，却原来也是如此的不安分。

“无妨无妨，只要公公今日助我，他日必有后福，”陆俊一边说着一边随手从装满宝物的箱子里抓起一大把金银珠玉，看也不看就上前塞进了王总管的怀里。

“王子这是何必，老奴可不敢受，”

还以为陆俊是拿财宝塞自己的口，王总管连忙摇手拒绝，可陆俊那能等得，转身朝门外大喊道：“来人，”

话音刚落，四五个一直守侯在门外不远处的王府侍卫冲了进来，

陆俊一指王总管大声喝道：“将这个偷盗财物的老匹夫给我拿下，送去内侍省依律问罪，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王府财宝心起不诡，”

侍卫们开始还没转过弯来，互相使着眼色似乎在询问各自的意思，毕竟王总管是府里的老人，而且一直以来都对弟兄不错，平时和蔼的王子这会却突然对他发难，大家都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

“怎么，本王子的话难道作不的准？”陆俊把声音抬高了八度，冷冷的看了过去。

侍卫们被他的眼神看的混身发冷，其中一个胆子小点的稍微一挪脚步，其他的这才争先恐后的扑了上去，瞬时就把王总管围在了当中，手脚也被束缚起来。

王公公心里这个苦啊，这几人还是刚才他按照王子的吩咐事先安排好的，不过他却没想到，王子明明说是防止蟊贼窥视，现在却成了他用来抓捕自己的得力手下，这摆明就是赶鸭子上架嘛，摊上这么个主子，你就是不行也得行啊，。

“王子饶命，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王公公挣扎着从侍卫们的包围挣脱出来，毕竟他是总管之身，侍卫也不好过于强硬，意思意思也就得了。

“王子开恩，王子开恩，老奴明白了……”王公公这会是彻底服软了，耷拉着脑袋直呼开恩。对于陆俊这手，他实在是佩服的无话可说，要么他不答应，立即就会被送进内侍省问罪，要么他站在陆俊这边，那现在这场戏就是做给外人看的，这样一来，他离开王府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谁也不会怀疑这里面竟然还有猫腻。

“高，实在是高，”对照历史来说，太监往往是最忠心的下属，因为他们的荣华富贵全部都是建立在主子的基业上，所以一但王公公的心态转变过来，立即就对陆俊这种安排在心里表示了赞同，这才是成大事者应有的决断，虽然此时他对陆俊以后的打算还是揣测不定，但忠心的臣子是从不会对主子的举动有丝毫怀疑的。

陆俊依旧用冷冷的眼神在屋里各人的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王公公的脸上说道：“看在你服侍老王爷多年，本王子也不想难为你，这样吧……”慢慢的跺到门口，他背手而立缓缓说道：“把王公公送回内侍省，给主事的大人说，就说他年纪大了，本王子不想他太过操劳，请他们给赏个轻松点的活计，他日本人必有所报。”

侍卫们正打算把王公公怀里的珠宝拿出来后就押着走人，陆俊却摇摇手示意不必，“算了吧，那些就算是本王子赏给公公的养老之资，”

侍卫们没想到王子竟如此大方，那些东西少说也值得四五万贯，这可是笔天大的数目，相互看了一眼，不由同时在心里想到：王公公这次可算是因祸得福了。

“王子，老奴还有话要讲，”临出门，王公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忽然挣扎着跑到陆俊的身边附耳说道：“老奴按王子的吩咐一直派人监视着那几个史相送来的丫鬟，昨夜那个叫雅琴的曾出府与一男子会面，据他们回报，那男子原是相爷府的武师……”

陆俊等他说完，也低声回道：“公公办的很好，你就放心吧，至于上下打点要用的钱物，我会托人给你送去的，”

王公公听了这话，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却想到马上就要离开这王府了，不禁心中黯然，对着陆俊拱手道别后转身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