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美梦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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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等我上了楼,来到冬儿的房间,却看见在几个女孩儿的围观之下,身穿白色婚纱的陈冬儿正在房间中央跳天鹅舞呢。还不时卖萌地拉起衣服下摆,对四周的观众频频点头,嗲嗲地说:谢谢大家。

我进来之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冬儿就冲我喊道:“你怎么才来呀,这都几点了?”她抬头看看表,“这都九点多了,路这么远,如果赶上堵车,肯定会误点的。不是说十一点五十八分拜堂吗?晚了怎么办?”

她拉了我一把,“你愣什么神啊?还不快走?”说罢,就急匆匆地拉着我下楼。

只听见她妈在后面喊:“傻闺女,你跑这么急干嘛?我还有话没嘱咐完呢。”

我俩奔到楼下,迎亲的人们都懵了:这个新娘真是个急张飞啊,怎么动作这么快?

在回去的路上,我俩坐在一辆布满鲜花的最豪华的新车里。当然后排还坐着她的两个伴娘。

我爱怜地拉过她的小手,一本正经地教育道:“冬儿,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很多人都看着我们呢,所以你要沉住气,别这样风风火火的。作为一个新娘子,哪能着急忙慌地急着出嫁呢?”

还没等我说完,冬儿却不高兴了,指着我的鼻子反驳道:“你说什么,我着什么急啊?我是替你着急!你说你都三十岁的人了,好不容易才娶上个媳妇,还不顺顺利利地把她娶回家,还这么磨磨蹭蹭的,万一新娘子变了卦,来个逃婚什么的,你怎么办?什么叫踏实,拜完堂,成了亲,一颗心才算放进了肚子里!”

她这一大阵长篇大论,让我瞠目结舌。我看见前面开车的司机和后面的两个伴娘都在抿着嘴偷乐。

你别说,这一路上还真够麻烦的,我们的婚车开得很慢,一路上走走停停。除了交通堵塞之外,就是一些人看见我们是婚车,就故意在拦在路中间,向我们讨要纪念品。

农民结婚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他们所理解的纪念品无非就是香烟。此刻,我前面的婚车就会摇开窗户,撒出一把香烟,趁着人们低头哄抢之际,我们的车就会顺势忽地开过。

车过黄河大桥的时候,我们遇到了棘手的问题。大桥边停着几辆警车,几个交警看见我们的车来了,就一个劲儿挥手,示意我们停下。

我们前面那辆车是打前站的,里面坐着的老郭是我们村有名的郭大白话。注意了,这说的可不是鄙人,鄙人跟他别起来,可配不上这个绰号,只能叫做郭小白话。

这个郭大白活是我们村的“公关小姐”,此人说话嘴上像抹了白糖,见人三分熟,不笑不说话,什么事情只要到了他手上,那准保摆平!

我赶忙打开车门,跳下去,这时候郭大白活早已经下了车,正站在警察面前跟警察白话呢。“同志,您可看清楚了,我们这是结婚的车辆,不是黑车,也不是走私车,都是有车牌号码的。”

说着,一边陪着笑,一边逐个给几个警察递上香烟。

警察们谁也没接,为首的一个胖乎乎的说:“我没说你们是黑车,我是说你们违反了道路交通法。因为您故意遮挡前后车牌,按照交通安全法,对您进行罚款200元,驾照扣6分的处分。”说完,并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打一个敬礼。

一听这话,郭大白话一时无话,站在原地呆了半天。等他明白过来,马上又哈哈笑着说:“奥,明白,完全明白,对你们的工作我表示支持。可是,警察同志,您没看见吗,我们这是婚车,挡住车牌呢,就是图个吉利。您说今天是人家结婚的大喜日子,如果突然挨一顿罚,心里多不舒服啊!求您老高高手,放过我们吧。”说着,就把一盒烟往警察兜里塞。

那位胖警察一见如此,赶忙往旁边闪,“你别来这一套,你这不是引诱我犯错误吗?多说什么也没用,该罚的就要罚!”

听到这里,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买糕的,一共十辆车,每辆罚二百,这得罚多少钱啊?况且还得扣分,这些司机们今天是来给我家干活的,这倒好,一分钱没挣到,反而赔了二百,还被罚了分,这叫什么事儿啊?我们作为住家,怎么对人家交代啊?

正在我无计可施的时候,从后面飘过来一个白色的身影,她来到郭大白话面前,对他说:“这位叔叔,您别跟他说这些废话了,我打个电话问问。”

我一看,非是别人,正是偶的新婚妻子,只见她穿着婚纱、急匆匆的模样,我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肚子里。却连忙对她说:“冬儿,你不能乱叫的,管他老人家你不能叫叔叔。我管他叫三爷爷,你如果叫叔叔,那不是差了辈儿了吗?”

冬儿瞥了我一眼,那意思是说现在还有工夫扯这些废话,就掏出手机来,走到一边去了。

等待的时间让所有的人都感到漫长而焦急,很多司机和客人都忍不住下的车来,蹲在地上开始聊起来家常。有的干脆嘴里嚷嚷着:“这是干嘛呀,还娶不娶媳妇啦?如果不娶就算了,各人回各人家抱孩子去!”

本来嘛,人家又不是来逛大街的,人家今天是娶媳妇的,这倒好,媳妇被堵在大街上了!

当时我却一点儿也没着急上火,在心里还一个劲而地这样琢磨:原来我看过一个小品,是说有一对结婚的在大街上拜堂,举行婚礼。如果万一今天到了关键时刻,我们赶不回去,我和冬儿会不会在国道上、黄河大桥来一次别开生面的婚礼,那倒也是蛮好玩的!嘿嘿。

可是,过了大约四十分钟后,我的美梦就破灭了。冬儿老爸的威力又一次产生了作用,那些交警们脸上带着异样的神情,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拐弯儿,有点儿尴尬地挥挥手。

我们没事儿,可以放行了。大家顿时心花怒放。最纳闷的应该是郭大白话,只见他愣愣地看了冬儿好久,才意味深长地说:“孙子媳妇儿,你本事不小啊,用的啥魔法,能不能教给三爷爷?”

冬儿嘿嘿一笑,低声对他说:“其实也没啥,就是刚才我给玉皇大帝打了个电话,说我们还得回家拜堂成亲呢,让他们快快放行。”

快到家的时候,我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时间不早了!我不由地暗自佩服冬儿,就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以示奖励。

婚车开到我家门口,我们下了车,却不能顺利进去。因为这时门口挂着两串一千响的炮竹,噼里啪啦像爆豆似的响个不停。

等鞭炮响完了,众人却一个劲儿地起哄:“把新娘子抱起来,抱起来!”

可是,过了大约四十分钟后,我的美梦就破灭了。冬儿老爸的威力又一次产生了作用,那些交警们脸上带着异样的神情,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拐弯儿,有点儿尴尬地挥挥手。

我们没事儿,可以放行了。大家顿时心花怒放。最纳闷的应该是郭大白话,只见他愣愣地看了冬儿好久,才意味深长地说:“孙子媳妇儿,你本事不小啊,用的啥魔法,能不能教给三爷爷?”

冬儿嘿嘿一笑,低声对他说:“其实也没啥,就是刚才我给玉皇大帝打了个电话,说我们还得回家拜堂成亲呢,让他们快快放行。”

快到家的时候,我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时间不早了!我不由地暗自佩服冬儿,就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以示奖励。

婚车开到我家门口,我们下了车,却不能顺利进去。因为这时门口挂着两串一千响的炮竹,噼里啪啦像爆豆似的响个不停。

等鞭炮响完了,众人却一个劲儿地起哄:“把新娘子抱起来,抱起来!”

听见大伙这样疯狂的祝福,我有点尴尬,扭头看看冬儿,她却嫣然一笑,朝我抛了一个媚眼儿伸出胳膊,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差点儿吐了!

没办法,我不得不抱起自己的新娘子。我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这小妮子身材瘦弱,小巧玲珑,如果我找个再丰满一点儿的老婆,能不能抱起来都是个问题,不把我这把骨头压坏了才怪。

我肩头上扛着新媳妇,刚想进屋,那些人又在起哄,“把新娘子背起来,背起来,背到洞房去!”

我只好哈下腰,冬儿就势趴在我的背上,我挺直了身子,往上顶了顶,冬儿就更高了,一把搂住了我的脖子。

我大步流星地往屋里走,身后传来一阵阵喝彩声,“好,猪八戒背媳妇,越背越有福!”

夜晚来临的时候,是娶亲的人家第二个最繁忙的时刻。此时,女方家送亲的人已经回去了,村的老少爷们儿开始陆陆续续来我家坐席。

坐席在农村就是赴宴的意思。我猜在古代大概就是坐在席子上吧。可是由于人多地狭,除了少数村里的领导有权坐在屋里,多数的平头百姓只能在院子里大棚下就坐。

农村人没那么多讲究,甭说有这么一个棚子,就是在露天地里吃饭,也不在乎。哪个桌子是都可以随便坐的,人们纷纷来找和自己对脾气的人,坐在一起。或大声说笑,或低声交谈。

只有一间屋子,除了妇女和小孩子,大老爷们儿是不能随便进的,就是靠西边那间屋子。那里原来是我的房间,现在改为了洞房,冬儿此刻就在屋内。

这时候,我妈走过来对我说:“再过一会儿就要吃对面饺子了,你进去和你媳妇说一声,要是有人问生不生啊,她就要回答说生,就是要讨个口彩!唉,也不知道城里的姑娘懂不懂这些事儿?她妈在家有没有教过她?”

对这些农村的规矩,我也不太明白,反正有些稀里糊涂的,但还是满怀信心地对我妈说:“你放心吧,没事儿,我告诉她就得了!”

说完,就兴冲冲地进入洞房。

我猜这时候,偶的小亲亲肯定像所有初嫁的新娘一样,孤单而又不安地蜷缩在床上,盖着大红的绸缎被子,焦急地盼望人们渐渐散去,盼望和新郎的第一个花烛之夜。

可是等我走进去一看,里面的情景让我大吃一惊。冬儿已经换了一身红妆,正盘着腿坐在炕沿,手里一边在剥着栗子,一边在一颗颗地往嘴里扔呢。

她见我进来,高兴地说:“哎呀,总算进来个喘气的了,这一天可憋死我了,也没有个人和我聊聊天。我想出去走走,又不敢,外面那些人都不认识,万一撞见个醉鬼怎么办?”

我郁闷地斜了她一眼,“你呀,小傻瓜一个,今天你是什么人你知道不?”

冬儿冒出一句来,让我立马就倒在了地上,“嘿嘿,当然知道了,我是你娘!”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上的土,“死丫头片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啊?让我妈听见不把她气坏了才怪?”

“嘿嘿,我哪里胡说了?本来我就是你娘嘛,今天你新娶的娘!”

我晕!彻底晕菜!

冬儿嘿嘿坏笑了一顿,接着问我:“我等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连个闹洞房的都没有啊?不是说你们农村人就喜欢闹洞房吗?听说还有个别的人藏在新娘子床底下偷听,可是我刚才检查了一遍,咱们屋里这是炕,根本就不能藏人!桌子下面、大衣柜里也没人,真是无趣。”

啊,世界上还有如此没心没肺的人吗?哪有这样的新娘子啊,还盼着别人来闹洞房的?我的傻丫头,你也太搞笑了吧?

心里这样想,我嘴里却在解释:“可能是时间太晚了,冬天夜短,孩子们明天还要上学,都去睡觉了。我在村里辈分小,管他们不是叫爷爷,就是叫伯伯叔叔,他们那么大的辈分,不好意思来闹洞房。”

说完之后,我看了看她大大咧咧的坐姿和吃相,就批评道,“你怎么这么悠闲啊?还吃花生、栗子?人家第一次嫁人的新娘子都是娇滴滴的样子,又羞又怕的,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害怕?这么大大咧咧的。”

“这屋里好长时间也不进来个人,我怕谁呀?怕你吗?我认识你都六七年了,我还怕你?你一张嘴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话。你是不是想说,嘿嘿小妮子别看你现在这样猖狂,到人家走了之后,跟我上了床你就老实了,是不是?”

我,我,我顿时无语了,站在那里张口结舌。这妞儿简直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成了我的代言人,偶要说的话全让她代了,我还能说什么?

冬儿见我傻呆呆的样子,不禁捧腹大笑,“哈哈,你鼎鼎大名的郭大白话也没词了吧?”

“我哪是什么郭大白话,我是郭小白话。”

我真的想不出什么词来了,就四处乱看。忽然问:“哎,你从哪儿拿的栗子啊?我怎么不知道家里还有栗子?”

冬儿努努嘴巴,“哝,就在被子底下,我还发现了几个枣儿呢,还有花生,你吃不吃?”

我再次晕倒了。

“那些东西不是吃的,那是放在被子下面用来讨个吉利的。”我跟她解释道:“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看电视的时候没看见过吗?枣和栗子,你懂吗?就是早立子的意思。花生,花花着生的意思。我晕,我可真服了你了。你这个新娘当的,都能上喜剧学院了!”

“切。”冬儿不屑一顾地说:“我当然听说过,不过我觉得饿了,这些东西不也是吃的吗?我刚才用杯子里的水都洗过了,绝对卫生,吃了不闹肚子。”

是啊,听到这,我心一疼,冬儿也挺不容易的,这一天车马劳顿,从市里坐了几个小时的车,来到我家,中午人那么多,作为新娘子,她也没吃几口,现在肯定是饿了。

正想到这,忽然门一开,进来两个人。

我抬头一看,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那是两个差不多一般高的小孩儿,一男一女,长得都贼水灵,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好像是天上的一对银娃娃降落在了人间。

这肯定是我们村里的两个小孩儿,可惜我常年不在家,对村里的孩子几乎都不认识,更甭说叫名字了。

于是我问:“哎,你俩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儿大大方方地说:“东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家西面那家的孩子,我叫鹏鹏,她叫美美,是我妹妹。”

奥,我想起来了,这俩还真是一对双胞胎呢。他们是我家的邻居,上次我回家的时候,这个小男孩还到我家来玩呢。

这时,我才看清楚小男孩儿手里捧着一只花瓷碗,碗里乘着热气腾腾的饺子;那个小女孩儿手里规规矩矩地捧着两双筷子。

哈,是给我送饭来了!我连忙伸手接过碗和筷子,嘴里还在念叨:“这是谁呀,让这么小的孩子送饭,万一摔到地上怎么办?”

我刚把碗放在桌子上,一回头,看见那俩小孩儿还在直愣愣地盯着炕上的冬儿看。特别是那个小男孩儿忽然冒出一句:“哈哈,嫂子真漂亮啊!”

现在的小孩子,怎么什么都懂?气得我一挥手,“你们没事了,快走吧。”

冬儿此刻却冒充好人,抓了一把花生,塞到两个孩子手里。他俩这才蹦蹦跳跳地离去了。

我回过头去,抄起一双筷子,就开始夹饺子,可是我发现,如此一只漂亮的花瓷碗,里面只盛了几个饺子。我数了数,晕,一共六个!这,这哪儿够吃的?塞牙缝儿的还不够呢!

并且,我还发现,最上面的一个饺子,竟然还系了一根红头绳!啊,我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包饺子的人一开始没包结实,又用绳子捆了一遍?

这叫什么事儿啊?滑天下之大稽吗?我心里想着,就伸手把那条红线解开,一把抓起那只饺子,扔到嘴里去了。

那只饺子在我嘴里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我皱了皱眉,暗自埋怨,做饭的人真是的,怎么不大点火?饺子还没熟就端上来了?

也许是真饿坏了,管它熟不熟呢,将就着吃吧。于是我拿起筷子,三下五除二,二分钟就把剩下的几个包圆了。

我摸摸肚子,这几个饺子根本就不管用,连十分之一饱还没到呢。我刚想开口说话,这时候门又开了,我的一个堂嫂走了进来。

只听她边走边问:“我说新媳妇,生不生啊?”

等她走到近前,伸头一看,我面前的碗里已经空空如也,我还在旁边不停地咂嘴。她大吃一惊:“哎呀,小东,你这孩子,你把那些饺子全给吃了?”

我点点头,“是啊,嫂子,这饺子味道还可以,就是太硬了,还没熟就端上来了。”

嫂子看看我的样子,哭笑不得,“那,那是给你媳妇吃的。”再扭头看看新娘子,冬儿坐在炕边,无奈地摇摇头。

我恍然大悟:“我说怎么这么少呢,我还没吃饱呢,就没有了。再给端两碗来行不行?”

正在这时候,我妈走进来,听见了我们谈话,她催促我说:“别跟你嫂子胡闹了,你快点儿跟你媳妇出去,给客人敬酒去。”

这是一项特殊的任务,但更多的是表演成分。在村长的住持下,新郎新娘来到院子里,挨桌给大家敬酒。其实这无非是做做样子而已,因为我的杯子里装的只是白开水而已。

对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没有人提出异议,因为毕竟新郎作为特殊人物,今天晚上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呢。

可是我爸却不行,轮到他敬酒的时候,人们不会放过他,他没有偷工减料的机会。看着他把一杯杯白酒一饮而尽,几乎也不吃一口菜,我的眼圈儿有些发红。

从小到大,我知道他有事没事总喜欢喝点小酒,没事儿的时候也要来二两,但却从来没见他喝过这么多的酒。他直喝得脸色发红,脖子上的青筋都起来了。

整整一天了,从早晨4点钟起来到现在,我爸还没吃一顿饭。满桌子的食物摆在那,每次家人叫他吃饭,他都摆摆手,说自己吃不下去。

屈指算来,我上班已经六年了。这六年间,没有一天我爸不在为我的事操心。每次我回家,他虽然表面上不说,但是我知道,他一直为我的婚事伤透脑筋。

此时,我已经年近三十,在村里像我这么大的,孩子都已经上小学了。听我妈说,我爸原来也不怎么喜欢小孩儿,可这几年却变了样,每次看到别人家的孩子蹦蹦跳跳的样子,我爸总是盯着看上半天,看得眉开眼笑。可是到后来,却又难过得叹口气,摇摇头,转身就走。

三年前,我的妹妹已经出嫁,现在也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宝宝。可看看我,仍旧在耍单儿。这件事情让我爸觉得很没面子,那些天他都很少出门,免得村人问三问四。

唯一让他有点欣慰的,就是和冬儿父亲的口头之约。他知道,作为军人,老战友是不会出尔反尔的。可是他担心冬儿,经常对我说,女孩子人大心大,思想很难琢磨,是变幻不定的。他的意思我明白,是要我防着点,免得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以说,冬儿上大学这四年,天天感觉度日如年的就是我父亲。这四年中,每次回到家我都会发现,父亲的头发又白了许多。

冬儿大学毕业后,我们的婚期正式定下来,我爸听说后,长出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就披上衣服走出了家门。

我跟在他后面,发现他一直走到自家的麦田地头,远望着麦田站立了许久。

回来之后,他和我妈进入里屋商量了半天,才出来问我:“小子,你们想好了没有,结婚以后住在哪儿?”

我挠挠头皮,“现在房价这么贵,市里更是贵的离谱,我们买是买不起了,所以我打算……”说到此处,我欲言又止。

“打算什么?快说!”

我吞吞吐吐地说:“冬儿他爸说了,如果咱们家愿意,我们结婚后就住在她们家,就算当个上门女婿。她们家房子大,人又少,闲着也是闲着……”

“不行!”我爸生气地打断了我的话,他指点着我的鼻子骂道:“没想到,你小子这么没有志气,什么叫上门女婿,你懂吗?就是生了孩子也得算人家的姓!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骂了几句,他余怒未消,接着训斥道:“做人就要堂堂正正,干嘛要低三下四地求人?!他老陈是不是看我是个农民,瞧不起我?”

我解释道:“爸,人家冬儿她爸不是那意思。人家虽然是个公司的老总,可是一点儿架子都没有,他也没说过上门女婿这个词,是我刚才一时失口了。再说了,人家不是有儿子吗?冬儿还有个弟弟呢,你不知道?”

听了这话,我爸的火气消了不少,但仍然愤愤地说:“我老郭虽然是个农民,但也要活的有志气,一点儿也不比他老陈差!别人家娶得起媳妇,我们家也娶得起!你说说,在市里买套房,大约得花多少钱?”

我犹犹豫豫地说:“现在的房价太高了,咱们家肯定买不起。新开的楼盘,大约起价在每平米四千元,就是说买个一般的房子,至少也得四十万左右。”

说完了,我偷偷看了一下爸的脸色。我想,爸会不会被吓晕了?这下可能就再也不会说阻止我住在冬儿家的话了。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我爸听了之后,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吃惊,他扭头看了一眼我妈,嘴里淡淡地说:“奥,我知道了,这件事,过几天再说吧。”

三天之后,我爸妈一起来到我的房间。我爸劈头就问:“小子,在市里买套一百平左右的房子,首付多少?”

我想了想,“大约十几万吧。”

我爸从兜里掏出一个存折,放在我面前,“这是十万块钱,你先拿去和冬儿商量一下买哪儿的房子,剩下的我过几天再拿给你。”

啊……我一愣,呆呆地看着那张暗红色的存折,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十万块钱,对一个农民来说是个什么概念哪?我不知道这些钱里面,他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在挥汗如雨的工地上,他会搬多少块砖?在汗流浃背的麦田里,他会割多少捆麦?

还有,这里面也有我妈的一部分,她会卖多少个鸡蛋,才能换来那区区一块钱?那些鸡蛋,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啊!

这里面还有我妹的一份,十七岁就下学的她,为了这个家,为了我,用她那稚嫩的肩膀扛起了多少辛苦,多少劳累啊?

这些钱里面,就是没有我的一分功劳。活这么大,我没有为这个家尽过一份力,没有受过一丝苦,我哪有资格拿这些钱,这比用刀子扎我的心还疼!

于是我说:“这些钱,我一分都不能花,你们拿回去吧。结婚以后,我不住在她们家,我们租房子住。爸,我是你的儿子,我不会给你丢脸!”

我爸听了,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喜色,“好小子,这话说的好,有志气,像我郭福川的儿子!”

可是第二天,我在回到单位以后,发现我的手提包里还是多了一个小本本。

我知道,那是我爸或者我妈昨晚偷偷塞进去的。

冬日的酒宴持续进行了三个多小时,客人们酒足饭饱之后,渐渐散去。我爸脸上陪着笑,逐个把他们送到门外,还拉着手,一个劲儿地说着感谢的话。

我则急不可耐地冲进洞房,想趁此机会和偶的新娘子来一次亲密接触。

可是当我走进去一看,屋里的情景让我彻底晕菜!

此时冬儿正在把一大堆红包摊在床上,逐个打开,一份一份地数钱呢!旁边放着一个本子,一边数还一边在本上记着。

“怎么这些红包会在你这里?”我纳闷地问道。

“嘻嘻,刚才妈妈给我的,她说了,这些钱都让我存着。我数了一下,最少也得两千多,我的资产又提升了,哈哈!”她不无得意地说。

我皱了一下眉头,“你知道吗?我们农村和你们城里人不一样,如果收了人家的礼钱,到时候是需要还给人家的。现在你拿了这些钱,我爹妈怎么办?”

冬儿一听,也有点不高兴了,撅起小嘴,“这些钱又不是我问妈要的,是她愿意给我的,我有什么不对的?”

我想想这毕竟是新婚之夜,不能和新娘子吵起来,被别人听见了岂不成了笑话?于是就耐心劝道:“妈把红包给你,就是跟你客气一下,你怎么这么不客气?再说了,这上面都有村里人的名字,你又不认识他们,到时候人家有事,你能从市里赶过来还礼吗?”

冬儿一听,烦了,生气地手里的红包一扔,“切,这么一点儿钱,谁稀罕要啊?你看看你们村里这些人,都什么年代了,随礼还有随三十块钱的呢?一伙穷鬼!不信过几天到我家去问问,给我爸随礼的人,哪个也不会少于一千!我家的礼钱加起来,少说也得有五十万!”

她如此一说,我也急了,提高声调嚷道:“你爸是什么人?我们跟他能比吗?我们都是穷鬼,我们都是泥腿子,我们都是从土里刨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我在这里住了快三十年了,我改不了了!你如果瞧不起,可以走!”

冬儿听了我的话,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翻,跳下炕来就要往外走。可是一瞬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就返身趴在床上,呜呜地哭起来。

话一出口,我也感到有些过分,毕竟我们这是第一次吵架,而且是在新婚之夜!这如果传嚷出去,肯定不好。并且我还很担心冬儿到了娘家,会跟她爸妈哭诉。她爸妈也肯定会怨我,都三十岁的人了,娶了这么一个小自己好几岁的老婆,不知道变着法的哄着她高兴,反而在花烛之夜惹她生气。

我知道冬儿其实也在克制自己,如果依着她原来的小姐脾气,肯定会大喊大叫,甚至不考虑后果,在新婚之夜来个离家出走。

我正想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一下,这时候就听见有人急切地敲门。

我把要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打开门一看,是我妈。

她着急地说:“人们都走了,怎么你爸现在还没回来?我到门口看了,找不到他。”

我一听,二话没说,放下手里的红包,转身就往外跑。

院子里没有。

门外没有。

大街上没有。

我心中慌了,失声大叫:“爸,你在哪儿?怎么还不回家?”

没有回声。冬夜的村庄只有一片寂静。

这时,我妈走过来,递给我一个手电筒,“走吧,咱们到远处去找找,是不是你爸送别人去了,还没回来?”

半小时后,毫无结果,我们失望地回到门口,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我想起一个主意,掏出手机说:“要不要报警,我马上打电话。”

我妈苦笑一下,“报什么警啊?这儿是农村,报警不让人家笑话吗?我活这么大岁数,咱们村丢东西的多了,还没有一个报警的呢。”

“可我爸丢了,不报警怎么办?”

我的话音还没落地,忽然听见一阵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有人打鼾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听声音好像距离并不远。我顺声寻去,就在五六米的地方,我家院墙下面的一堆玉米秸垛里,我发现了一个人。

我晃动手电仔细照照,正是我爸。只见他斜躺在草垛上,鼾声如雷,嘴边却挂着一丝微笑。

我还发现,他旁边的柴草上有白花花的一片,凑近去一闻,有一股刺鼻的酒气。我仔细照了照,原来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

见此情景,我妈又是哭笑不得,上去踢了一脚。我爸仍然不能动弹。于是我俩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回屋里,放在炕沿上。

我爸翻了一个个儿,嘴里发出咕噜一声,我知道他又要吐了,就赶忙拿过来一个脸盆。

哇……又是一阵刺鼻子的味道,他吐了整整小半盆才停住。

我拿来一杯水,服侍他喝下,又漱了漱口,总算好了许多,他又沉沉睡去了。

记忆中,我爸酒量不大,但他控制地很好,极少喝醉。但是今天晚上他超量了,也许是太高兴的缘故。

我想,我结了婚,以后就是大人了。这一夜爸喝醉了,我不能进洞房,我要一直陪在爸的床边。

心里虽然这样想,可是却阻挡不住困神的侵袭,过了一会儿,我就迷迷糊糊地趴在床头睡着了。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已经露出了鱼肚子一样的白色。看看手机,晕,都八点多了,冬天的早晨本来就来得晚。

再仔细一看,咦,我身上怎么盖着一条崭新的粉红色被子?不对呀,我不是昨晚守在我爸床边吗?怎么现在躺在了洞房的床上?

我揉揉眼,爬起来,走出来一看,另一间屋子也没人,伙房里我妈和冬儿正在做饭。

“我爸呢?”我问,这时候我想起昨晚我爸喝得烂醉如泥的样子。

“你爸五点就起来了,给人家送桌子椅子去了。这又不是在饭店里,谁家娶媳妇不是向别人借东西?”

“奥。那么我怎么会跑到西屋去的?我没记得过去啊?我不是一直趴在我爸旁边吗?是不是你们……?你们也不给人家一个尽孝的机会!”我故意埋怨他们。

“昨天夜里,你趴在你爸床边睡觉,呼噜打得这个响,把你爸都吵醒了。最后我们三个人抬胳膊的抬胳膊,抬腿的抬腿,就把你抬到那边去了。”

哈,原来如此。看冬儿正在做饭的样子有些滑稽,我有点感叹:一夜之间,这小丫头,怎么变得这样会来事儿了?还会帮我妈做饭?她在自己家里,肯定连厨房都没进去过几回。

我看着她蹲在地上,有些假惺惺,又有些无奈的样子,一根一根地往灶膛里塞柴火,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我不禁笑出了声。

冬儿听见我笑,抬起头来,白了我一眼,“没看见过做早餐的呀?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纠正她说:“什么做早餐呀,哪有那么高级?是烧火!我们农村里管做饭都叫烧火,大小姐你哪懂?”

我妈在旁边瞪了我一眼,“你还好意思教训人家?冬儿真是个好孩子,早晨天没亮就起来了,还把红包都给了我,说这是父老乡亲的钱,让我们收着。傻小子,你娶了这么好的媳妇,以后要对人家好!”

我听了,心中有些感觉对不起冬儿,是吗,这丫头思想进步了?!我得好好表扬她一下。于是我伸出大拇指,像表扬学生似的,对她做了一个“你真棒”的手势!

冬儿冲我吐了一下舌头,作为回礼。

后来的事情就不讲了,在冬儿结婚的场面当然不能和我家同日而语。

下面说说十年后再次见到雪儿的情景。

再次见到雪儿已经是几年之后了。那时候偶已经杀入证券界,成为我老丈人公司里一个小头头儿了。

正式声明,偶可不是仅靠裙带关系才上来的,这几年偶把老丈人的经济类书籍都研究了遍,自认为小有成就、触类旁通了。

10月份,单位里有出外考察上市公司基本情况的任务,一共有四个人,我成了其中一个当仁不让的人选。同事们都嫉妒羡慕地要命,谁心里都清楚,这是一次免费旅游的机会。

出差的地方有好几个,有去杭州的、上海的、深圳的、武汉的,我毫不犹豫地挑了上海。

连我老丈人也纳闷儿,私下里跟我说:“小郭啊,你不是去过上海吗?别的那三个地方你都没去过,怎么不想去看看吗?工作之余,去西子湖畔划划船,去武汉大学欣赏一下美丽的樱花,去深圳看看改革开放的大好成就,也是一件人生美事。”

我却很坚决地摇摇头,一本正经地回答:“您的好意我明白,谢谢。可是我考虑最多的工作,是咱们公司的未来。因为我想,最适合跟我们公司合作的,是上海这级家企业,它们的企业规模、生产能力、经济效益,对我很有吸引力。至于工作以外的事嘛,我根本不做考虑。”

老丈人听了此话,大为感动,拍着我的肩膀由衷地赞美:“年轻人,有出息!来日方长,不可限量!”

这件事虽然瞒得了老丈人,但是瞒不住老婆,只有我的老婆能猜到我的小九九,晚上回到家,我还在考虑是不是马上汇报这件事,还是等两天再说。哪成想她还没等我换拖鞋就开始放炮了,“哎,你干嘛主动要求去上海考察?那有什么好东西吸引你?”

我准备把白天那套词儿再原封不动地照搬过来,“上海这几家企业,无论是公司规模还是……”

还没等我白话完,冬儿马上打断了我,“你算了吧,你心里想的什么,难道我还不知道?是不是上海有个相好的在那,等你去约会?”

我头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就流下来了,赶忙掩饰,“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我怎么听不明白?我哪来的相好的,我这辈子除了你,别的女人的手都没拉过!我死了冤不冤啊?”

冬儿咄咄逼人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老情人张雪就在上海呢,你去的那个几公司里面就有她的。你这么着急火燎地想去那,就是为了和她见上一面,对不对?”

我心中一慌,极力反驳道:“不对,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在上海那家公司,再说了,我们是纯洁的师生关系,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你如果怀疑我的话,那好,明天我就跟你爸说,我不去了!”

冬儿鄙夷地看着我,“你不去还不行呢,公司已经安排完了,是说变就变的吗?过两天,你还得去上海,只不过我给我爸说了,要在你身边安排一个人,陪你一块去!”

“我……小蹄子,你还整卧底那一套啊?你安排谁了,快说!”

冬儿得意地一笑,“给你安排了一个大美女,一路风雨,一路陪伴。”

“去你的吧,肯定没安好心!快说是谁吧?”我着急地催促。

冬儿嘿嘿一笑,得意地说:“嘿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本小姐我。”

我头一晕,出溜在椅子底下去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强颜欢笑,拍着巴掌说:“欢迎欢迎,有陈大美女,不,有贵妃随驾,朕极为高兴。上海这地方,名胜古迹就是多,到时候咱去逛逛西湖,划划船,看看苏堤春晓、三潭映月,再欣赏一下长江大桥,瞻仰一下孟姜女庙,也不虚此行了。”

我滔滔不绝地还没白话完,冬儿赶忙上来,在我额头上摸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也不发热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于是,我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干什么事情都无精打采的。

老婆却是兴奋异常,嘴里哼着歌儿,收拾东西,把两个大皮箱塞得满满的,什么穿的、用的、生活用品,不一而足。还不停地念叨:“老公啊,你看还少点儿什么东西思密达?牙膏牙刷不用带吧,到时候咱们住宾馆,那里都给预备好了吧?”

我听了这话,忽然灵机一动,劝道:“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来,你去了住在哪儿啊?出差的名单上没你,安排宾馆的时候肯定把我和一男的安排在一屋,咱俩又不能同室操戈?”

“什么同室操戈啊?瞧你用的这词?”

冬儿伸手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红皮小本子,胸有成竹、不紧不慢地说:“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咱不住他们安排的房间,咱去别处订一个房间。有结婚证在这,还愁订不上?”

我差点儿又一次倒在地上,这臭丫头,跟谁学的啊,怎么小心眼都用在这上面了?

冬儿依然喋喋不休地说:“再过一个月是不是就冷了思密达?咱们带不带棉衣?风衣肯定要带的吧,上海那边肯定风很大。”

我在旁边暗示道:“是啊,靠江的地方冷的厉害,比咱这要低十几度呢,你不是最怕冷吗?”

“冷就冷呗,到时候我就穿这件,偶这件粉色羽绒服买了还几年了也没怎么穿,这次可派上用场了!你想象一下,偶穿这样一件衣服,在美丽的上海街头一露面,会不会惊艳全城思密达?”

我去!我心说:当然惊艳,你会把江里的鱼虾都惊着的!

晚上去她父母家吃饭,在饭桌上,她得意地向二老宣布,我已经跟单位请假了,过几天就陪老郭去上海!

老丈人皱着眉头说:“小郭是去出差,公务在身,你跟着去瞎掺和什么呀?再说了,以后等春节放了假,旅游的机会有的是,你干嘛为这点小事还耽误工作?”

我丈母娘却是一百个同意,“好啊,好啊,冬儿,有这么个机会,去玩玩儿、散散心也不错。”随后,又说出一句让我喷饭的话,“要不,我也跟你们去得了,我天天闷在家里,难受死了!听说上海的衣服可漂亮了,正好咱们多买几件,让小郭给拿着。”

靠,我差点儿被呛死,一个小娘子还不行?这又出来一个老娘?我,我这次到底是出差呀,还是当勤杂工呀?

老丈人摆摆手,“你跟着添什么乱啊,上海又不是没去过,再说了现在天快冷了,谁还去那旅游?冬儿,我劝你也不要去,愿意去,到明年夏天再去,去江滨浴场游泳、晒太阳。”

冬儿撅起小嘴,“不嘛,我就要去,老郭走到哪儿,我就得跟到哪儿,谁拦着也没用!”

我偷偷看了一眼老丈人,无奈地摇摇头,你这宝贝丫头,从小就让你惯坏了,现在好了,你管不了了吧?

果然,老丈人也没了法子,“行了,随你去吧,我也管不了你,到了那,别干扰他工作就行。”

第三天,就是出发前的一天下午,冬儿从卫生间出来后,突然宣布,“我不去了!”

我心里一喜,嘴里却装作有点遗憾的样子,“怎么个情况?你唱的这是哪一出啊,云山雾罩的?”

冬儿手里举着一根测试棒,在我面前得意地晃了晃,“我怀孕了!”

“噗!”我正喝的一口水,全吐了出来。

“怀孕?”我有点儿懵。半天才缓过神来,疑虑地说:“我怎么没感觉啊?前些日子我们做的不多啊.”

“去你的,还不多?你天天晚上当新郎,得了便宜还卖乖?”冬儿撇嘴说。

“那怎么办?明天去医院吧,做了它。”

“不,我要生下来。我喜欢女孩儿,我想要个女儿!”冬儿眼睛里露出某种向往。

“这可违反政策,你不怕挨罚吗?”

冬儿哼了一声,“切,怕个屁啊,我老爸什么摆平不了?你就放心吧!明年这时候,让你儿女双全!”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心里这个烦啊,翻来覆去地琢磨:怎么办呢,这个孩子要不要?这都什么年代了,老婆怎么会如此封建?可是想到自己的爹妈,我有点儿动心了。

现在我儿子还在老家,让两位老人照看,他们却也不嫌累,还一直唠叨着要个孙女呢。我这一辈有一男两女,到了我儿子这一辈,就剩下他一根独苗了。因此我妈总是念叨:“飞飞哥儿一个太单了,要是有一个弟弟就好了,哪怕是妹妹呢,长大了也有个照顾。”

每次听见他们说这些,我就劝:“还是一个好,多轻松啊,你们不知道,现在生个孩子多麻烦,花多少钱吗?再说我们俩都上班,哪有空管孩子啊?飞飞在你们这,就够你们受累的了。”

哪想到我爹却说:“没事儿,我和你妈都不嫌累,如果你老丈人有本事,给你们能弄来个指标,你们生几个我都不嫌多!我喜欢男孩儿,也喜欢女孩儿,别管男女,你小子有本事再给我生一个!”

怪不得我爹妈这么大的劲头,原来在我们村里,细细一数,跟我差不多大的,最少的家庭都有两个小孩儿。村西二迷糊家有三个,张大脑袋家有两个,刘二邋遢家一口气生了三个女孩儿,还想生,这不老婆又有了,隔壁老三家甚至生了五个,三男二女,当然包括一对双胞胎。

当时我心里这个堵啊,我爸好歹也是当过兵的人,有文化、受党的教育这么多年,怎么脑子还如此封建!

原来我还想,这怀孕是个麻烦事,不是想怀就能怀上的,那是个偶遇的过程,得碰巧了才行。没想到,毫无征兆的,老婆却突然爆出这么一条新闻来。

我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冬儿却撩开我的被子,一下钻进来了。她一只手就搂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就开始往下伸,一把握住我那里,在我耳朵边*地说:“小宝贝儿,还没睡着呢?跟大爷我说说,是不是想那种事儿了?”

靠,这些话原来不都是我的名言吗,怎么让这小蹄子给学会了?唉,真是自作自受啊!

老婆知道我意志不坚定,总是偷袭我,跟我搞这手。我那里怎么能受得了这种调逗,所以一下子就开始硬起来,直挺挺地竖立起来。

冬儿就越发得意,点着我的额头,轻蔑地说:“你呀,就这么点本事!来吧。”说着,翻身上马,轻轻地动了一下。

顿时我的大脑皮层一阵麻酥酥的感觉,兴奋点立刻就冲上来了,就用力往上挺了挺,冬儿口中发出一声娇啼,便乖乖地趴在了我的胸膛上。

不知道怎么地,我忽然想起雪儿来,几年前见她的时候,发觉她越发比青春少女时俊美多了,更多了几分成熟与丰满。那小腰还是那么细,盈盈一握;那臀部可是丰满了许多,看了让人有一种流口水的欲望。

心里想着雪儿,我感觉特别有激情,那个地方也特别有劲儿,干了二十分钟后,战争结束了。冬儿趴在我的肚皮上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我也累得喘开了粗气。

过了好一会儿,我看看手机,快十一点了,明天还得上班呢,做这种事儿也不能太晚了,就推了推身上的冬儿,拍了拍她的屁股,“老婆,回你自己被窝去吧,这么压着有点不舒服。”

“不嘛,我就要在这睡,我被子太冷了。”她撒着娇说道。

好吧,就在这睡。我累得也懒得理她。

睡至半夜,我忽然感觉有点异样,就是下面那地方涨涨的,鼓鼓的,膨胀地剧烈。我伸手一摸,有一只软绵绵的小手在揉它,是 冬儿。

“怎么了?你还要?刚才没尽兴吗?”我迷迷瞪瞪地问。

冬儿见我醒了,温柔地吻了我一口,轻轻地说:“老公,我还想,这次我们换个姿势,好吗?”

这样一来,我哪里睡得着?只好答应了。

就这样,我又当了一回老汉,把小车推到目的地之后,忽然明白过味儿来,“操,你这小蹄子,我说今天晚上这么色急呢,是不是想……”

“哈哈,是又怎么样?”冬儿哈哈笑起来,“今天晚上,老娘就要把你给掏空了,看你在上海还有没有精力和那个小娘们搞别的不?”

我倒,我倒到倒!我四脚朝天倒在床上,那个东东也彻底倒了,一宿也没再竖起来。

第二天下午,我已经出现在上海车站了。

第三天上午,我还没休息够,就已经急不可耐地出现在雪妍地产了。嘿嘿,我这个人就是个工作狂,就是这样职业,没办法!

在雪妍地产有限公司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我终于又一次看见了她。张雪穿一件黑色职业套装,显得既精神又洒脱,脸上挂着成功女人特有的自信的微笑。

但是当我把手伸向她的时候,她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愣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怎么是你?你来了?”

我含笑回答:“是我啊,张总,不认识了吗?”

片刻之间,她恢复到泰然自若的表情,也许是为了掩饰,就用一种硬邦邦的声调说:“当然认识,郭先生,欢迎你。”

说完,她给我介绍了一下公司的主要领导班子,这个主任,那个经理,不一而足。反正我一个也没听进去,心里想,他娘地,这些鸟人都穿得人模狗样的,哪个头上都戴着官衔,就剩下我一个人不是官了。

她介绍完了,我注意到一件事情,“张经理,贵公司叫做雪妍地产,雪是指的张经理本人吧,那么妍是谁?听说是您的妹妹。可是您的妹妹不在领导之列啊?”

雪儿优雅地跟我解释:“奥,是这样的,我的妹妹张妍今年才二十岁,正在华中财经大学读书呢。”

随后,她亲自领我参观了雪妍地产的公司上下每个研发、销售环节。我明白雪儿的意思,其实,以我的名气,一个小小的调研员,没人会看得起。即使参观公司,有个小头头陪着就够了。

参观过程中,雪儿在前给我介绍,身后呼啦啦跟着一大批滥竽充数的家伙,真碍事!就是因为这些家伙在,我和雪儿之间根本就没敢说一句私人话题,都是温吞水一样的官场话,让我兴趣寡然。

但是有一样,这家公司的巨大规模让我吃惊非小。别的不提,让我没想到的是,公司竟然还有供员工休息娱乐健身之处,一个篮球馆,一个文化中心,竟然还有一个接近一万平米的绿茵茵的足球场!虽然此时已经深秋,称作绿茵茵有点不合适,但愿望去依然满眼皆绿。

等看到它的经济状况时,我更懵了,净资产超过了五十个亿,我靠啊!我活多少辈子才能赚这么多钱啊?如果我有这五十个亿,甭说五十个亿,就是一个亿,我肯定包47个情人,比那个牛人还要多一个!

我在心里暗暗吃惊的同时,也止不住感叹一声:唉,其实当一个什么鸟总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有一个财大气粗的老爸吗?如果我爸是李嘉诚,我不早晚也是个CEO吗?

靠,真他娘地不公平,谁让我爸是农民来着?真是应了那句话了,人生就像树枝上的花,就看你往哪落了。如果落在贵妇头上,你就娇艳无比;如果落在粪坑里,你就臭不可闻!

参观结束之际,张雪问我:“郭先生下榻在何处啊?如果不满意,鄙公司倒是有几处五星级的宾馆,可以供郭先生歇歇脚、休息一下。”

想起我住的那家旅馆,我就有点窝火,气不打一处来。那叫什么旅馆啊?一个不到一平的小窗户,黑咕隆咚的像地下室;被子脏的肯定几个月都没洗过,也不知道有多少臭男人臭女人曾经盖过,昨晚睡觉的时候,我都没敢脱衣服。和衣而睡的感觉就是他娘地一个字:别扭!

听雪儿这样一问,我本来第一反应就是想拒绝。因为毕竟偶是个大男人,偶也有自尊心嘛,像住旅馆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还让一个大经理操心,拿我当小孩子吗?

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一不小心就把事情透漏了出来,“好啊,承蒙张总爱戴,我住的那家旅馆简直太差了,让我一宿都没睡好,现在还犯困呢。”说完,嘴巴就像配合似的打了一个哈欠。

张雪回头对一个穿得笔管条直的胖子说:“黄经理,麻烦你给安排一下,这位郭先生是我的朋友,一定要安排一个环境好的地方,让郭先生休息好。”

那胖子毕恭毕敬地答应:“好,好,张总,没的说,我这就去安排。”

一个小时后,胖子就派了四个人帮我到小旅馆取了行李,用一辆奥迪拉着去了新住处。

这就是鼎鼎大名的黄浦江!

虽然原来曾经来过一次,但那次只是匆匆路过,远距离观看,完全没有欣赏到它的美景。这次我一定得好好欣赏了。可是我身边那几个家伙一个劲儿地拍马,让我不胜其烦,她妈地好心情一点儿都没有了,哪儿还有心思看什么黄浦江。

到了旅馆以后,我又是大吃一惊。

这是一家临江的五星级酒店,宾馆是在五层,因为我听说江边的楼不能修的太高。我进去之后差点儿晕倒在地,因为那墙壁、那地面太亮了,一不小心就要滑倒的样子。

送完了我,胖子还不走,一个劲儿地磨叽。靠,看着那张胖脸我就来气,这死胖子,半天时间什么也不干,都围着我打转!还弄四个大汉站在旁边,他娘地添不添堵啊?

我看了他一眼,他连忙低头哈腰地问我:“您还有什么吩咐,我们一定照办。张总说了,她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我心里想:我还有生理要求呢,张总倒是能满足得了我,你满足得了吗?就直截了当下了逐客令,“好了,什么事都没有了,我有点累了,现在能休息吗?”

“奥,可以,可以。您休息吧,这是我的名片,有事我随叫随到。”说着,就掏出一张硬纸片递给我。回头看了一眼四个大汉,几个人一起转身离去了。

我关上门,把那张纸扔进垃圾桶里。刚一回头,吓了我一跳,因为我发现给我们开门的那个女服务员还在屋里站着,一副职业的笑容还在脸上挂着。

她还站着屋里!我竟然给忘了。女服务员礼貌地问:“请问先生,还有没有需要服务的?”

这次见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问,我的兴致马上就来了,色眯眯地看着她答道:“有啊,你们这有没有三陪?给我挑个好的来,我给的钱多。”

那姑娘脸一红,说了句:“对不起,先生,我们这是正规旅馆,没有那些的。再见。”说着,就连忙退出去了。

等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一头栽倒在那张像船一样大的大床上,听着黄浦江哗哗的流水声,心里美极了。我靠,在这上面睡一觉,真是美啊!望着如此豪华的房间,还有点感慨:这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住的开吗?这么大的床,我一个人睡,岂不可惜?这个公司也是的,怎么也不弄几个小姐,搞点特殊服务?

正想着,就听见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我心里暗乐:哈,刚才那小姑娘还一本正经地说没有三陪,这不马上就来了?我住过这么多城市的旅馆,什么没见过?于是我快速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剩下三百元钱在兜里,其它的钱统统地藏起来。免得性质正酣之时,被多手的小姐顺手牵羊牵走了。

我整理好衣服,兴冲冲地打开门一看,愣住了。

门外的确站着一位娇美婀娜的美丽女郎,略施粉黛,淡扫蛾眉,袅袅婷婷,楚楚动人。

使我发愣的是,这个女人我认识,但我想她可能不是来做三陪的。

因为她是张雪。

看我站在那儿呆呆地愣着,张雪笑了一下,“郭大主任,怎么,不认识了?也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我这才回过味儿来,赶忙招呼她,“奥,张大经理有幸来访,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三生有幸。Please,请进!”

雪儿走进屋子,看了看四周,对我说:“怎么样,还满意吗?这儿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房间了。”

吃人的嘴短,住人的那儿软,我连忙含笑回答:“满意,满意,承蒙张大经理关怀,对鄙人如此照顾,多谢,多谢。”

雪儿哈哈笑了,“哈哈,你哪来的那么多虚词儿啊?这都是跟谁学的啊?请问郭主任,能用正常语言交谈吗?”

“ok,当然可以。”我笑了一下,对张雪说:“张大经理,你不去忙于经营你的伟大事业,跑到我这来干嘛呀?”

张雪淡淡地说:“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啊。”张雪一本正经地说:“郭先生看完了鄙公司的各方面,给提个意见吧。”

靠,我心想:原以为这小娘们儿旧情不断,是来跟偶续续前缘的,没想到一点儿那意思都没有。张雪啊张雪,现在咱们孤男寡女地在一间屋子里,如果我再拿你不下,算得了什么男人?

我心想:说就说,反正不是外人,也不是正式的场合,说错了也没人笑话。我就嘴无遮拦地说:“张总,恕我直言,你们公司的人太多了是吧,多的都没事可干吗?陪我这么一个小角色干嘛用那么多人,一个帮人在屁股后面拥着,跟打狼的似的?

还有,去旅馆取行李的时候,干嘛派四个人去?我就是那么一个小箱子,四个彪形大汉轮番提着,用得着吗?你看那个胖子,黄经理,这丫除了会溜须拍马,还会什么?你们公司怎么都是这样的人?”

等我滔滔不绝、慷慨激昂地说完,张雪苦笑了一下,“那么多人陪你参观,不是给足了你面子吗?还有什么愤青的?你说的这样,我怎么会不知道?现在哪个公司不是人浮于事?有些人,是跟了我爸好些年的功臣,哪能一下子就摆平了?

其实有些事情,不是从表面能看出来的。就是那个老黄吧,看起来曲意逢迎、溜须拍马,其实这人很有一套本事,做公关是一把好手。现在这社会,就得需要这样的人啊。”

我又把自己的发现一股脑地倒给她,“你们公司也太浪费了,比方说种树吧,种些个桑柳榆槐不是算了嘛,干嘛还买来那么多名树种,有几个人会看?还有公司门前摆的几块大石头,我看了,少说也得几万块钱一块,这得卖多少套房子才能挣来啊?”

张雪点点头,“对呀,你说的没错,公司浪费很大。其实,比这更大的,你没看到的,多了去了,可是,这不是一个人所能治理的了的。慢慢来吧,总会好的。”

我瞎白活了一通,心里痛快了,就站起来建议道:“张经理,你能不能陪我去江边溜溜?看看江景。我以前来过一次,可惜是匆匆过客,还从来没有好好地看过黄浦江呢。”

张雪微微一笑,同意了,我俩一前一后出了旅馆大厅,相继来到黄浦江边。夜晚的黄浦江,只能见点点灯火,耳边只闻惊涛拍岸、轮船轰鸣。不过,站在这里,感觉身上轻松了许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啊—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倒是三国周郎赤壁……”偶的诗瘾又发了,面对涛涛长江,挠了半天头,也没作出一句诗来,只好念了一首上大学时我哥们儿写的《赤壁赋》。

在这地方让人自然轻松,所以我又恢复了当年对她的各种想法。“没想到在这地方能遇到你,让我有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切,假话!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在上海吗?”雪儿对我的虚伪嗤之以鼻。

“哦哦—”我没具体回答,只是默默往前挪着脚步,欣赏着大上海的夜景,抬头看着直入云霄、流光溢彩的东方明珠电视塔,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唉,上海真好啊,不愧是中国第一大都市,我真想在这住一辈子。”

雪儿停住脚步,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的脸,慢慢地说:“你说的真的假的啊?你真能在这住一辈子吗?如果你真这样想,我现在就能把你留在我们公司,让你做一个副总经理,你就可以不回济南去了。你做的到吗?你舍得你老婆吗?舍得你岳父的那份家业吗?”

“我—”被雪儿一阵抢白,我一时语塞,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扭过头去,又眺望起远处的江景来。

是啊,说实话,我还真的没想好,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好好地这样想过。刚才我说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是想和眼前的雪儿再续前缘吗?是后悔自己在济南的做法吗?济南不仅有虽然撒娇任性,但又疼我爱我的老婆,还有可爱聪明的儿子,我能舍得下他们吗?

我们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早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为什么说起话来还这样不负责任?家庭,是说抛弃就抛弃的吗?是这样能随随便便开玩笑的吗?

江边的风很大,吹到身上真有些凉森森的感觉。我看见雪儿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就赶忙脱下自己的外套,亲手披在雪儿背上。

雪儿的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轻轻地说:“你是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我对你是怎么想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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