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 船遇,她走进了他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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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少亭是在一条驶往蓝岛的船上遇到柳姝儿的。

那是一艘挺大挺漂亮的海上客船,呈乳白色,行驶起来就像是一座海上能移动的楼。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天鹅号”,行驶在波烟浩渺的大海上真像是一只白色的大天鹅展翅飞翔在辽阔的蓝天中。那一天天气晴朗,风平浪静,天蓝,海也蓝,海天一色。郎少亭站在甲板上,扶着船舷,贪婪地欣赏着天海一色的壮美景色,特别感叹船头在大海里劈波斩浪的雄姿,这情形让他联想起山里老乡耕田时犁花飞溅的样子,气势颇为壮观雄伟。他还试图见到各式各色的鱼在大海里欢畅跳跃的样子,可没能如愿,据说近海的鱼都快让渔民打光了,怎还会欢畅,怎还会跳跃。不过让郎少亭感到欣慰的是他看到了海鸥,他不明白这种海鸟为什么喜欢跟在船的屁股后面像展示自己的非凡才艺一样上下翻飞,翩翩起舞。

郎少亭在大学学的是地质勘探专业,那是一种面向山野荒漠类似探险的职业,虽然艰苦,也冷门,但年少且充满青春激情的郎少亭喜欢这种穿行在大山里的独好感觉,也十分崇尚那份以苦为乐以苦为荣的荣誉感,所以毕业后他就一头扎进了山里的地质勘探一线,一干就是几年。也许是在大山里看多了石头,树木,现在从大山里走出来,他更愿意多看看水,看看这辽阔无比的大海。

和郎少亭同行的是一个叫牛经纬的同事,是比郎少亭低两届的地质学院的校友,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年轻人,长得墩墩实实,样子很威武但却经常多愁善感,一上船就煞有介事地给郎少亭大聊《泰坦尼克号》。这是个一百年前惊动全世界的冰海沉船的故事,让一千多人留在了浩瀚的大西洋海底,也创造了人世间许多可歌可泣的悲壮和浪漫壮烈的爱情故事。前些年美国电影大片《泰坦尼克号》曾在全世界风靡一时。牛经纬说他顾不上吃饭连看了三遍,现在说起来,他还像喝了烈性酒,说真是太爽了,大海沉船,生死爱情,这次回蓝岛他一定要乘船,乘大船,一定在船上聊这样的大话题。现在这个世界太物质了,人活得有点烦,没劲,真希望在他的生活中有一次这样惊心动魄的大经历,有那么一段生死浪漫的大爱情,可总也赶不上趟。

坐船的希望能翻船,这个世界怕是有毛病了。

郎少亭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是,海上旅行如此之美好,海上的风景如此之美丽,谈什么《泰坦尼克号》,太悲情了,用自己的画笔留住这美好的时光和画面才是最有意义的。

郎少亭是个对这个世界对未来人生充满乐观激情的人,也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小的时候就曾得过一次家乡少儿绘画比赛的第一名,望子成龙的家人本想让他去考美术学院,将来当一个有点名气的大画家或书法家,可他却叛逆,一头就撞进了陌生的地质学院探矿系,和当画家比起来,他更喜欢大山,喜欢大山野的雄姿和气魄,喜欢那种勘宝探矿,爬山越岭时的豪迈和激情。几年下来,他颇有收获,小有成就,不但成了一个年轻有为的地质勘探工程师,而且还成了一个很有点名气的业余画家。不用专门到山野去踏青采风,地质勘探这一职业的野外专属性就是他得天独厚的艺术平台,使得他画笔里的大山、树木、小鸟、流水,别出一格,栩栩如生。还有画里的那些个手执榔头,脚穿地质鞋、爬山涉水的地质勘探队员,更是让他在本系统的一次业余画展上得过一次山野金奖。现在他从大山里走了出来,面对尉蓝色的辽阔无比的大海,一种别样的从没有过的创作欲望油然而生,于是他就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画夹子和画笔,潇潇洒洒,大海,轮船,海鸥等,立刻在画纸上展开,在画笔下飞腾。

站在旁边的牛经纬却不以为然,像外国人一样耸了耸肩,说了一句:“好嘛,在大海上作画,像《泰坦尼克号》一样,生死浪漫!”然后就悻悻走开了。

这个牛经纬,真是《泰坦尼克号》看多了,说话也耐人寻味。郎少亭想。

“生死浪漫”这四个字还没能琢磨出味来,一抬头,一个美丽的倩影映入了郎少亭的眼帘,像一只美丽的飞鸟,浑然不知地闯进了他的画面中。

像是遭到了某种电击,一时间他怔住了。

“啊!是她?!……”

也就是在两天前,郎少亭和牛经纬从山上下来,在路过一山坳处时,忽见到不远处升出一缕烟雾,并伴有一女声在哭,时续时断。他俩吓了一跳,也深感蹊跷,在这大山里,人烟稀少,怎么会有哭声。循着哭声往前寻去,就见到了一座坟莹,是一座孤坟茔,有一年轻女孩在坟前边烧纸钱边恸哭,想必是她的至亲爱人。对这种祭祀,外人不便上前,郎少亭和牛经纬就在一旁的树丛中观察,见年轻女子如此悲伤,俩人也不免神情暗然。待那女子烧完最后一片纸,起身离去时,郎少亭这才发现,此女子竟然是如此的清纯美丽,亭亭玉立,因刚哭过,脸面潮红,如落雨桃花,甚是娇艳靓丽,特别是那一头的飘逸长发,随着女子的款款走动,其长发在山野里的微风中飘飘扬扬,看得郎少亭怔怔的,心花迷乱。长发女孩在山路边显然也看到了他俩,因为陌生,看了他俩一眼后便匆匆离去。看着女子消失在了山路之中,牛经纬似乎半天才从刚才这一幕中醒悟过来,感叹:“妈呀,在这大山野里,多见树木少见人,更没有见过如此美丽之女子,太漂亮了!寥若星辰啊!”然而惊叹之后又变惊呼:“哎呀,不好!在这大山野里突然出现如此美丽之女子,地点又是在荒山野地的一处孤坟,如此伤心哭泣,该不会是蒲松龄笔下《聊斋》里面的聂小倩之类的女子吧?……”郎少亭说:“山里出俊鸟,哪来的聂小倩!”

没想到事过两天,郎少亭竟然会在这一条大船上和这个长发女孩再次相遇。

一个美丽的邂逅故事就在这样毫无预兆的时候开始了。

长发女孩显然已经从上坟那种低落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完全没了山里的模样。与其说上次在山里的相遇是雾里看花的话,现在近在咫尺,郎少亭这次可是看得真真切切,长发女孩长着一张典型的椭圆型的瓜子脸,头上留着如瀑布般飘逸的长发,一双美丽的眸子深情地如同大海。她上身穿了一件浅淡的蓝色T恤衫,下身穿一件洗得有点发白的牛仔裤,脚上则是一双轻便的女式皮鞋,那样子像是个小淑女,或是一个在城市写字楼坐办公室的小白领的社会角色,不但漂亮,而且清纯的气质绝对过人,特别是她依在船舷边,仰望着美丽的天空,那略带那么一种淡淡忧愁的样子,不禁让郎少亭怦然心动。

啊!犹如天女下凡,太美了!

当然,作为一个美术爱好者,郎少亭手里有着一支灵巧的画笔,他决不能让这稍纵即逝的画面消失掉。郎少亭要留住她,留住这美丽的一瞬间。于是郎少亭的画笔立刻又挥动了起来,行云流水,潇潇洒洒,几笔下来,画纸上一个就像天使一样美丽的素描肖像就悄然诞生了:一个长发女孩站在船舷边,仰望着美丽的天空,一双美丽的眸子,头上像瀑布一样的头发在飘动……

背景是尉蓝色的大海,有海鸥在飞……

长发女孩对此一无所知,全没察觉,此时她仍面对大海,凝望天空,完全处在一种对大海对美景的欣赏中。

此刻,郎少亭也在欣赏,他不是在欣赏大海,也不是在欣赏天空,而是在欣赏自己偷来的杰作,也欣赏着画面中的美丽姑娘。美,太美了!他完全陶醉在了其中。

不知什么时候,这个不小心闯进他画面的赏心悦目的女子竟然像一朵天上的美丽云彩一样,悠然无声地飘到了郎少亭的眼前。

“这位大哥,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是刚从大山里出来的,一定是搞地质勘探工作的,对吗?”

郎少亭记得非常清楚,长发女孩给他说得的头一句话就是这一句。

当时长发女孩的瓜子脸因冒昧和主动而充满了一层薄薄的红晕,那甜甜的声音里也充满着一种男女间初次相识时的不安和羞涩。

一时间,郎少亭愣在那里,面对面,竟然无以应对。

“对不起,认错了,原来你不是地质队员,而是一位年轻的画家,是到山里去采风的。抱歉!”长发女孩这时显然注意到了郎少亭手中的画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不,我不是画家……”郎少亭瞬间把画夹子合上。他怕长发女孩看到自己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画了她,太冒昧了。于是又赶紧说:“这位女同学,你刚才说得一点不错,也看得很准,我真的是一个地质勘探队员,而不是什么画家,我刚从大山里出来,一见到大海就高兴了,就画着玩,纯属个人业余爱好……”由于紧张,郎少亭说话有点躲躲闪闪,语无伦次。

长发女孩咯咯地笑了。“你刚才叫我什么?女同学?……我们是同学吗?……”

“同学这个称呼,显得不见外,亲切……”郎少亭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地也跟着笑了。

“太好了,同学,不见外,还亲切,我喜欢……”长发女孩点点头,似乎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叫法。

“那我就叫你‘同学’吧?”

“好,叫同学。我也叫你同学。”

继而长发女孩又道:“记得吧,同学,昨天我们曾在山里是见过面的。”

“是的,我们见过……”郎少亭真是有点欣喜。

“那时我就一眼认出你们是地质队员。”

“为什么?”

“因为在这荒山野岭的大山里,外面的人很少,除了那些个驴友啥的偶尔进山外,也只有地质队员才在这大山里出没。”

“啊,出没,你用这个词,你把我们当做山里的野生动物啦?……”

“没有没有!不过我觉得这个词用在你们身上也真贴切,形象,绝不是贬义词哟!”

郎少亭思量一下,认真地点点头:“对,绝对是褒义词,不是贬义词。”

长发女孩会心地笑了。于是又感叹:“一个出没在大山里的地质队员,又喜欢画画,粗犷山野和柔美艺术的结合,力量和艺术的平衡,啊,太完美了!”。

“平衡、完美?……”郎少亭有点受宠若惊。“您太过奖了!我这纯粹是一种个人的业余爱好,水平也不高,您竟然用了这么好的美丽语言,这真让我有点受用不起。”

“一点不过奖。地质队员画画,真的是很有力量很有情趣的。”

“那就谢谢您的夸奖!”

长途旅行不免寂寞,能和一个无意间闯进自己画面的漂亮长发女孩聊天,郎少亭当求之不得且欣喜万分。欣喜之下,他就开始和长发女孩进行更深一步地攀谈。他问长发女孩:“女同学,请见谅,随便问一句,你辨认地质队员挺准的,除了‘出没’以外,难道还有别的什么标志吗?你会看面相?”

郎少亭的话显然让长发女孩感到了一种自信。“我当然不会看面相,除了我头一次看见你们的地方是在大山里这个地方外,你们又各背着一个地质包,是用草绿色的帆布做的,我知道这种结实耐用的包只有地质勘探队员才有;还有,你戴着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虽然样子挺儒雅,但你人显得黝黑,精瘦,健康,这是在大山里风吹日晒和爬山涉水的结果。这三样一综合,你就是活脱脱一个地质勘探队员无疑。你说我的判断对不对?”

“对,对!”

敢情是他们在山里一相遇,长发女孩就知道他们是地质队员。现在看来,长发女孩对他们的地质工作肯定好奇,也有好感,这让郎少亭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欣慰。“太好了,女同学,你这一说话,我就知道你和地质队一定有缘源。现在地质队员被边缘化,人们都在追求金钱和物质享受,几乎遗忘了这门以苦为乐以苦为荣的职业,所以现在的人们了解地质队员生活的并不多,加上我背得的这个包样子老式,很土,以至于现在许多人并不知道这包是地质包。”

“你说对了,我是和地质队有缘源。”长发女孩似乎有点骄傲地说。“我有个哥哥,他在大学就是学的地质勘探专业,他放假回家来也总是背着这么一个地质包,结实而又耐用,样子一点都不土,相反我觉得挺酷挺好看的,就像美国大片中西部牛仔背的包。对了,我哥哥也戴着一副眼镜,他也曾到过野外大山里的地质队去实习过,爬山越岭的,人也晒的这么黝黑,这么精瘦,像一个山里戴眼镜的猴子,挺好玩的。”她朗朗地笑出了声。

她还有一个读地质勘探专业的哥哥,和郎少亭是同行。这似乎是一条无形的丝线,一下子就把郎少亭和长发女孩的距离拉近了。

“你哥哥读的是哪个学校?”

“北方地质大学。”

“那他和我是校友。”郎少亭和长发女孩和关系不禁又近了一层。“你哥哥现在在哪儿工作?是不是也在野外大山里?”

“不,他在读研究生。”

“再上一层楼,比我有出息。”郎少亭称赞道。“不瞒你说,毕业时我也参加了考研,但用功不够,没考上,只好去工作,去爬大山,去当一个戴眼镜的野猴子。”

郎少亭的话又让长发女孩笑了起来。“去爬大山当野猴子有什么不好吗,你是不知道,现在不少的驴友在城市里活得不耐烦,还自己花钱受苦受累地到大山里去爬山涉水呢,还专门往那人迹罕至的地方钻,哪高爬哪,常闹出危险事。早知道这样,就让他们去干地质勘探工作好了,也省得没事找事去爬大山,害得当地的公安消防战士满大山里去找,给人家添那么多的大麻烦。”

“理解万岁,说得太好了!”再次和一个漂亮姑娘船上邂逅,郎少亭觉得这姑娘真是太善解人意了,说话也真是太温暖人心了。不过他觉得和一个漂亮女孩谈话不能表现的太过得意,愉快的自贬也是一种聪明的谈话方式,于是说,“知道社会上是怎么说我们地质队员的吗?有这么一句话:远看像野人,近看是勘探,穿的挺破烂,就像是讨饭。”

“讨饭,流浪者,拾荒者?”长发女孩“噗吃”一声笑了起来,那声音清脆的像一串铃铛。

“差不多吧!”郎少亭故意叹口气说:“有一首歌唱得好,‘是那山野的风吹动着我们的红旗,是那狂暴的雨敲打着我们的帐篷。’当年的地质队员虽然在大山里跋山涉水,吃苦受累,天当被地当床,风餐露宿,但为国家探宝找矿,被称为国家建设的侦察兵,心里有一种荣誉感,使命感,感觉挺光荣的。可现在不行了,大相径庭,时代变了,这个在大山里以苦为荣以苦为乐甘于奉献的职业早已褪去了身上美丽的光环,被冷淡,被边缘化了,成了一个被世人遗忘的角落,也是被爱情遗忘的角落,不怕你笑话,地质队员连恋爱找对象都难!不是有句话嘛,叫‘有女不嫁地质郎,一年到头守空房,终到年底回家转,包里一堆破衣裳。’女孩啊,总是耐不住寂寞的。”郎少亭一声叹息。

而长发女孩这时却变得很欢快,笑着说:“啥被爱情遗忘的角落,远离人世间的喧嚣和尘世,浪迹天涯山水间,风景这边独好,这叫享受狐独,有一种独特意境的,懂吗?”

“不懂!”郎少亭故意摇头。

“真不懂假不懂啊?”

“真不懂!”

“崩溃!”长发女孩感叹一声。“什么‘有女不嫁地质郎,一年到头守空房,终到年底回家转,包里一堆破衣裳。’还挺会编词,说是诉苦,实际是卖乖,好引起姑娘的注意,和同情。你们这些个小心思,当我不知道!”长发女孩说完开心地笑。

郎少亭注意到,长发女孩笑的时候,脸上的酒窝比她的眼睛更妩媚动人。

有这么浪漫意识的女孩,还有这么美的文学语言,那她一定热爱文学。郎少亭想。

果然,郎少亭注意到她手上拿着一本书,是一本挺厚的小说集,看来如果不是和郎少亭邂逅,长发女孩这个旅途大概就是要和这本书为伴了。也许她也梦想着自己当个女作家。郎少亭的心不禁像电子脉冲一样跳跃了一下。是的,现在爱时装或是爱奇异的发型更是现代女孩追求的时尚,而爱看书,特别是爱看小说热爱文学的女孩则寥若星辰了。

郎少亭注意到这是一本国内一著名女作家的小说集,也是一本现代都市言情方面的畅销书,特别是受到处于青春期的青年男女的欢迎。郎少亭在野外打发空闲的时间时曾在牛经纬那里看过这本书,当时牛经纬看得津津有味,爱不释手,郎少亭处于好奇就抢过来看,不服不成,现在女作家描写爱情和性,那种细腻和大胆,那种感受之深,让向来自以为是的男作家自叹不如。

眼下这位长发女孩无疑是这位年轻女作家的崇拜者。她认真给郎少亭介绍说,这位女作家自小生活在一个大都市里,以写都市女白领的情感生活见长,写作手法细腻而大胆,其中也不乏精彩的爱情和激情的大胆描写。对这个似乎敏感的话题,作为一个男性,郎少亭在发表自己的见解时当然要小心翼翼,惦量每一句话每一个词语的分寸别,但后来越说越深入,不知不觉就忘记了衿持,于是郎少亭就说:“听说这个女作家,都四十多岁了还待在闺中,没把自己嫁出去,成了一名大龄剩女。可她写爱情和激情却写得得那么精典,那么深入,是不是有点亲身体验?……”

就此打住。当郎少亭发现自己说这话有点太八卦且全无品位格调低下时,立刻感到了一种忐忑和不安,偷偷地看长发女孩一眼。

好在长发女孩并没有在意这一切,相反她似乎倒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做一个单身女贵族,过一种天马行空独来独往的私人生活,是现代社会的一大时尚,也是都市女人对自己生活的一种选择。再说,没结婚不一定没爱情,也不一定缺乏激情……”

倒是当长发女孩自己意识到郎少亭很注意她说的这句很大胆很前卫的话时,脸上立刻习出一片绯红。

避过敏感话头,郎少亭拿过那本小说集,翻开扉页,上面写着三个字:柳姝儿。

“是您的尊姓大名?”

女孩点点头。

“第二个字,女字边一个朱字,这个字挺好看的,也好听,我只知道念姝,并不知道具体啥意思。”

“还大学生呢,这个‘姝’字,是一种美好,美女的意思。”

“美好,美女……这名字好,不但好看好听,而且见名如见人,名如其人哪!”

“你少来啊。恭维女孩可不是你们地质队员应该干得事。”

“那我们地质队员应该怎么办?”

“应该一身正气,顶天立地,一种特别气质,引得美丽女孩来追你,而不是本末倒置,你来恭维她,追她。世上只有藤缠树,哪有大树来缠藤。”

“好好,不恭维,不缠藤,应该顶天立地,一身正气,引美丽女孩来上钓。可这不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钓嘛!就我这般模样,按你的话讲,就像是一个山里戴眼镜的猴子,估计我钓半辈子,也没美丽女孩来上钓的。”

“谁让你当姜太公了!”柳姝儿嗔怪,继而又抿嘴直笑。“没看出来,你挺幽默的。”

能逗得柳姝儿笑,郎少亭感觉实在开心。继而又说:“刚才我真不是恭维,而是实话实说。你这‘姝儿’的名字提得真是挺好,不但好听而且还特别有学问,难不成你家是书香门第,文人世家?”

“哪里呀!我爸爸才是一个小学教师,教书育人,一生清贫。不过他虽然是一个小学老师,但倒是挺有文才的,爱文学,写过诗。这名字是他查字典给我起得,我很珍惜这个名字。”

“珍惜?……”

“我爸不在了,我这次回去就是偷偷给他烧点纸钱;还有我妈,我也给她烧点纸钱……”说到这里,柳姝儿立刻眼圈红了。

“对不起!让你伤心了……”郎少亭赶紧道歉。不过他不明白,爸妈去世,干吗要分着烧纸钱,郎少亭一下子便想到了那座孤坟茔。再就是女儿给他亡父母烧点纸钱应属光明正大的事,干嘛要“偷偷的”?有心把这一切问个明白,但一看到柳姝儿的红眼圈,又是初次交往,不好过分打听人家的家事私事,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甜蜜的路程总是嫌短。不知不觉,五个小时的海上航程就过去了,当一幢幢高高的大楼出现在视野时,郎少亭意识到,美丽的蓝岛到了。

蓝岛是个半岛,顶端被蓝色的海水所环抱,远远看去,就像是蓝色天空中闪耀着的一颗明亮的大行星,并由此得名。蓝岛是个近些年才发展起来美丽的海滨城市,也是郎少亭所在单位的所在地。以前地质单位大多在山里,以此体现为国探矿,以苦为荣的宗旨。后来市场经济了,观念也得跟着变,为了单位的发展和子女读书就业方便,国家又安排地质单位从大山里搬出来,进城落户。所以按户口本上,郎少亭是具有这个城市一切权力的合法居民,且是常驻户口。可真实的情况是,郎少亭是在一个天空充满阴霾的日子从大学毕业后就直接进了大山,一去就是好几年。也许是在山里看多了石头和羊,还有牛,面对这个他所属的美丽城市,他感到了非常的茫然和陌生。

蓝岛在以前只是一个海边小渔港。说来惭愧,郎少亭曾看到过一张关于渔港旧的风景画:一片大海,空荡荡的码头上停着几艘破渔船,桅杆光秃秃地戳着,有几只老鸦落在上面呱呱叫;码头上工人在卸货,人背肩扛,个个瘦骨嶙峋,走在颤巍巍的木板上,就像小蚂蚁在搬运一粒比它身体大得多的大米粒。没想到,现在上岸登上码头一看,大相径庭,郎少亭立刻把他脑海的老画撕碎了扔到了海里,随水漂去。实际上现代化的码头很雄伟,一排排的塔吊,腾空昂头,有点像巨大号的长颈鹿,不吃树叶,专吃集装箱。码头上还停泊着几艘外国洋船,有巴拿马的,还有巴西、美国的,那用洋文标示的船名怪里怪气的,其中一艘郎少亭费挺大劲才看懂叫什么“罂粟花号”。他觉得这些个洋鬼子真逗,叫什么名不好,拿毒品当鲜花,还挺美。再往上看,一个脏兮兮的大鼻子外国船员站在甲板上正冲中国女人挤眉弄眼吹口哨,那一脸的流氓相,惹得郎少亭真想去叫警察。

走出港口码头,沿海边两侧全是一个个现代化的住宅小区,一排排很洋气的高楼,很整洁,也很干净。宽宽的沿海马路上跑的多一半外国车。更引人注目的是,码头门口处竖有一个很大的广告牌,上面画着一个穿着三点式的女孩,三点处很夸张,很性感。还有路上的女孩,也不再是黑头发飘起来,而是一水的金黄色头发飘起来。要不是看到一张黄皮肤的脸和不能随便变动的黑眼珠,郎少亭真怀疑一不当心出了境,误入了某一个外国海滨城市。对郎少亭的少见多怪,牛经纬很不以为然,说你这是刚从山里出来,看多了石头和羊,还有牛,再看这个城市在视觉上有点不适应。海滨城市嘛,特点就是要穿得少,就像女孩的肚脐眼,暴露也是一种时尚,一种美,懂吗?

不过蓝岛虽然性感,带有一种异国风味,但总体给郎少亭的印象,就像一个乡下村姑突然穿了一件巴黎时装,漂亮是漂亮,可郎少亭总感到哪不大对劲。

柳姝儿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声再见,她就这样悄悄地消失在了这座美丽的城市之中了。

郎少亭很懊悔,也很惆怅,怎么就这么让她走了呢,也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像电话号码、e—mail或是QQ号什么的。

见郎少亭站立不动,一脸的茫然和遗憾,牛经纬不禁上前一笑,“大狼,瞎琢磨啥呢?是不是在找你在船上那个邂逅相遇,且相见恨晚的那个漂亮女神啊?犹如天女下凡,真是不错,不仅漂亮美丽,而且样子还特别纯情善良,是一个特别值得爱的女孩。只是一见钟情这种事,浪漫是浪漫,甜蜜也甜蜜,可时间太短,一闪而过,多少有点不靠谱。”

“瞎说什么!”郎少亭顿感难为情。

牛经纬说:“很正常嘛,在野外多见石头少见人,特别是少见城市的漂亮女孩,再说在船上旅行,寂寞难捱的,能和一个漂亮女孩的邂逅聊天那是很能消除寂寞和疲劳的,也是再愉快不过的,不过现在旅途结束了,当一走两散,各走各的,你可千万不能当真,真去相信什么浪漫哟!”

“你小子不是也很想生死浪漫一回么,还不惜把船沉在大海里。”

“说着玩的,那能当真。”牛经纬一翻白眼。“退一步说,这年头人们太物质了,就是在大海上真沉了船,我们也不一定能找到那种我们心目中的那种生死浪漫。浪漫是虚的,就像天上的彩云,可遇不可求啊!”

“可我一定要找到她!”郎少亭心里暗暗说。

因为他手里有那本女孩留下的小说集,还有那一个挺好听的名字:柳姝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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