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此刻慕容醉也不再坚持不流露任何情绪，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可以信任的，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再为宁家开拓，而是为天下着想。

现在慕容醉也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当时她说“我是那种即使踏着他的尸体也可以继续前进的人。”现在他终于明白她的目标，也终于想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被对方眼睛之中韶然的光芒所震慑，而答应了这场交谈。

“王爷您入股宁家。”方可卿神色丝毫不变地说着惊世骇俗的话。相信任何一个人听到都会大吃一惊，这个女子竟然敢将整个天朝最支持重农抑商的人拉下海来经商！这是怎样的胆魄，但又是何其冒险？

慕容醉的脸色也有了些许变化，但是他现在却能够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翻腾，等待着这个女子给自己进一步的解释。

“既然王爷您不相信这股力量是否没有威胁，那么就用你自己的手来亲自感受这种力量，看看它是否如您预想的那般危险，再用你的眼睛亲眼看着，这天下的黎民苍生是否会因此而富足安稳。”

“比起一味地遏制和闪避，不如您亲手来掌控这股力量。”方可卿的眼里迸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芒。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离自己过去的那种理想那么近，近到触手可及，只要眼前这个男子点头。

从此世间，就会少了许多流离失所的人，到时候即使这世间的薄凉永远不会消失，也会少去许多的“云烟”。

慕容醉一时没有说话，这的确是一个大胆的提议，对于他来说这也是一个大胆的建议。他在心中小心地衡量着其中的利弊，而方可卿也不催促，只是坐下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她想起宁辰风锁骨之处的彼岸花，心中觉得有暖流流过，脊背也挺得更加直了。

“想必，我入股还要有条件吧？”许久，慕容醉发出一声询问。不得不说，他的确心动了，旋即他马上考虑到，这个女子绝对不会简简单单地让他入股。这看起来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交易恐怕最大的受益者还会是那个女子。

不过，如果她代表的是天下百姓，那他慕容醉吃一点亏也是可以的。

“当然，宁家有现今的发展，是十分艰难的。王爷既然要入股，自然也要拿出一些诚意。我有两个条件，一是您提供部分资金，成立商会，集结江浙之地的商户，共同管理。二是减轻朝廷各处关卡对商行的压力，疏导商行。”见到他这样问，方可卿知道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当下也不客气地说道。

还真的是狮子大开口。慕容醉在心里想。这女子看似柔弱，自己两根手指恐怕就能将她捏死，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振振有词提出这些条件。

但是转瞬，他的脸上却也只能是浮起一丝无奈的微笑：“你很聪明，本王没有看错，你的确足以与本王相配。你知道拿天下苍生来与本王谈判，你赢了。”

“谢王爷。”方可卿大喜，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说道。

“但是。”慕容醉脸色又严肃了起来，他盯着方可卿说：“我不可能放手看着你这样做，万一到时候覆水难收就是我的罪过了。所以，你要给本王一个期限。在这个期限之内，本王要看到成果，否则，谈判不成立。到时候本王会亲手摧毁宁家，你再说什么也无用！”

“一年为期。”方可卿笑道。这她一早就预料到了。

“那好，本王静待佳音。”

相信没有人会想到，就在这样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日子，一个女子竟然为天下争取到了这样的变化。方可卿想起娘亲，她自愿地为父亲舍弃了自己的一身光芒，从名满天下的云娘变成一个连名字都不被人知道的方府二夫人。

而宁辰风，却给了他更多的滋养，让她身上的光更加光华流转。

她爱他，爱一个让自己能够变得更好的人，这滋味实在美妙。

随后慕容醉嘴角噙起一抹笑，这时候看起来倒也算不得可怕了，他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怎么，你不要救你的相公了？”

方才所有的神经都一直紧绷着，生怕出了任何一点的纰漏就会连累更多的人，方可卿也并没有什么心思来多想其余的事情。现在听到慕容醉用略带戏谑的声音提起，方才想起自己刚在在地牢之中的所作所为都落入到这男子的眼中，方可卿的脸上忍不住出现一抹酡红。

但还是收敛了神色道：“辰风是宁慕辰的父亲，想必王爷懂得如何处理。”

“你又威胁我？”慕容醉站起身来，几步走到方可卿的面前，身高的优势让他可以很简单地俯视这个女子，但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的眼里也没有丝毫的恐惧和不安，慕容醉略带邪恶地说：“本王记得那孩子是本王亲生，也许宁辰风死了更顺其自然。”

“王爷莫要总是做出一副恶人的模样了，月湄妹妹想必也是因此才会对王爷避之又避。”方可卿浅笑开来，这个时候如果不多逞点口舌之能，确实有点对不起月湄所承受的那些煎熬和相思之苦。

慕容醉的神色明显柔软了一些，将一个令牌递给她：“这个令牌你拿着，若枚见到自然会将宁公子交还给你。本王和你的协议也会尽快兑现。方家当真出了个好女儿，本王倒要看看，你能将这天朝的天空给变成什么样。”

方可卿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眼角的喜意，也不多说，直接结果那个纯金的令牌，转身沿着开始走回来的路往回走。这时候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那个男子，现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尽，他也终于不必因为保护自己而不敢言爱，属于他们的以后定然是花好月圆，现世安稳。

这尘世间怕是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然而有时候上天总是不喜欢让一切事情都进展的那么顺利，就在方可卿的身影消失在那个地道口不久之后。一直暗中监视着整个江浙巡抚的府邸的弄玉却是再也按捺不住。

虽然流亡到了中原，但是父亲最后交给自己的死士始终在自己身边保护着自己。弄玉知道，他们虽然从来不催促自己报仇的事情，但是却没有一刻不再继续磨练着自己，并且四处寻找着自己妹妹的下落。

他一直都不愿意去动用这样一份力量，这就好像是一种禁忌的力量一样，一旦打开，那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控制。弄玉始终记得，当初教导自己医术的师傅说过，仇恨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背负仇恨的人往往会成为仇恨的牺牲品。

他虽有国恨家仇，但并不想以别人的血来洗刷。

但是，当宁辰风失踪的时候他却彻底慌乱了，尤其是那个让他失踪的人又是自己的仇人！

虽然那日是酒醉，但是弄玉还是能够记得，宁辰风端起酒杯，和自己对碰之后一饮而尽，豪情千丈地说：“若你需要，我自奉陪。”这样的肝胆相照是很多人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

为了他，即使自己被复仇所吞噬也没有什么不能的。

若非月湄从中一直阻拦自己，告诉自己方可卿原来就是那个一直在幕后帮助他们的神秘人，而且那个女子多方安排，也确实十分周到，所以弄玉才说服自己暂时抑制下来，偷偷地集结了那些死士的力量，跟在方可卿的身边保护。

但是，在方可卿进入江浙巡抚的府邸之后，他的人却不能再深入一步了。因为慕容醉住在这里的原因，里面的高手必然不少，贸然闯入的话很可能反而会将宁辰风和方可卿置于险地。

弄玉不是没有头脑的人，因此也只是在府邸的周围一直暗中观察着，随时准备着行动。但是这种无法得知里面确切的消息，又冗长，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的等待实在是让人太过心急。

想到自己出来的时候在月湄的饭食里面所下的药性恐怕也很快就会过去，为了不让对方担心，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在不伤害对方身体的情况下让她昏睡。虽然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对慕容醉下手都对月湄有些不公平。

但是现在，是慕容醉逼他出手。

如果方可卿和宁辰风可以完好地回来的话，那么他自然会收手而去。仇恨比起当下，实在是微不足道。

但是他根本无法得到里面确切的消息，只知道方可卿从进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时辰，弄玉感觉到自己的耐心正在不断地流失。加上根本无法得知其中的消息，他自然也是不知道方可卿已经谈判成功。

天色已经渐晚，看着蒙蒙黑的天光，弄玉在也压制不住自己往最坏的方向想去，他看了看身边，在黑暗之中，那些穿着着夜行衣的死士一个都看不见，但是却知道在自己的身边。这是父亲留给自己的最后的力量，那个时候他就嘱咐自己他日不要复仇。

但是看来，这最后的愿望也是不能实现了呢。

闭上了眼睛，他在心里暗暗地下定了决心，然后，当他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里迸发出一抹光亮的颜色，做了一个只有这些死士才明白的手势，瞬间，从各个角落里窜出了黑色的人影，飞上墙头，跃入到江浙巡抚的府邸。

这个夜晚，看来是不可能会平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