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七章 偷梁换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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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衣衫单薄,大小姐次日很郁卒的感染风寒病倒了,老爷见她躺在床上,两只脸蛋烧成了胡萝卜,眼泪鼻涕像河水一样流淌,心疼的不行,赶紧派人请了太仓所的淳于大夫上门诊治,不消说此举又花去一大笔银子,让花生好生纠结,躺在床上长吁短叹,“自从姓王的来了咱家,这银子就花的收不住,他可真是个丧门星啊。”

朝恩吃吃的笑,蹲在门口熬姜汤。

花生又感叹了两句,问道:“奉恩呢?”

朝恩道:“一大早的就给丝丝姑娘叫去了。”

大小姐顿时心生警惕,“丝丝找她去干啥,朝恩你怎一点也不警觉,那位小姐可是我们庆丰园的头号大敌呢。”

朝恩嘴角微露笑容,心道大小姐可真是懂得拉虎皮做大旗,分明是你自己对丝丝生有敌意,就要让全府的人都仇视其人。

“知道,所以我特别吩咐奉恩,去去就回。”

花生还不放心,又追问:“她去多久了?”

“算算时辰,也有好大一会儿了。”

大小姐顿时焦躁,“怎还不会来?”

朝恩倒了姜汤,盛在碗里,端来床前给花生饮,笑着说道:“大小姐不要急,伺候你喝完姜汤我就出门寻她去。”

说话那当口,有人在门外问了一声,“大小姐在么?”

却是裘太平,花生惊得跳起来,幸喜朝恩眼疾手快高举碗口,才没一额头撞在姜汤碗边上。

“我不在。”

飞似的钻进被筒内,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朝恩哑然失笑,知道大小姐是因为风寒得面色憔悴不成人形不好意思见裘太平,正要出门打发他人走,却听到裘太平说道:“既然大小姐不在,那么小人就不打扰了,本来还想问问大小姐有什么物件要带给十七。。。。”

花生心下一颤,飞起一爪撩开被子,“十七?”

裘太平在门外应声道:“是,小人昨夜和驱恶仔细商议过,决议请他回洛阳继续跟着十七,至于淳于老爷的护院之职,小人愿意暂行替代,淳于老爷对此也没有异议,所以今日驱恶就要动身回洛阳,小人想着大小姐和十七是好朋友,过来满问一声,看大小姐有无交代,谁想她不在家。。。”

花生慌忙红着脸道:“我在我在,我在家呢。”

裘太平笑了笑,似是惊讶又似愉快的说道:“原来大小姐在家。。。。”

朝恩苦笑不已,“这个裘爷,骨子里也是个爱整治人的家伙,跟王管账的没二差别。”

花生沮丧的点了点头,虽然听出裘太平的调侃之意,偏他口吻又不甚明显,自己若是贸然发作,未免显着小家子气,只得忍气吞声道:“我生了风寒,样子丑怪,生怕惊吓到你,所以假称不在家中,”她顿了顿,屏住呼吸道,“太平,我若是有物件托付驱恶捎带给十七,他可会答应?”

裘太平柔声说道:“驱恶说了,十七吩咐,不许在你跟前提起他只言片语,却不曾说不许你捎带物品给他。”

花生呆了呆,“好,驱恶什么时候走?”

“吃过午饭就动身。”

其实以裘太平的想法,真是巴不得他一大早就去洛阳的,只不过被王动阻止,“总得给大小姐一点时间写封信吧,她对十七有千万言语要说,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写得完的?”

不得已才拖到午后。

“大小姐若是有东西给十七,务必要在午饭之前准备妥当,一吃过午饭驱恶就会走,半点也不耽搁的。”

花生轻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裘太平一拱手道:“那小人告退。”

等他走开,花生出了会神,轻声叹口气,从卧榻之上挣扎爬起身,走到书桌跟前,随手拿了支羊毫笔,饱蘸了笔墨,对住雪白的宣纸发了会呆,一时思潮起伏,慢慢的写道:

一日游赏红梅阁,特见梅花自开,芳枝斗艳,寒蝉噪于疏影,清风袭入暗香,惆怅不已,忆君从前记诵“南枝曾为我先开”之句,今物在人非,不觉泪下。

眼前模糊一片,滚圆的泪珠洒落宣纸上,迅速的晕开。

朝恩眼波流转,有心要宽慰花生两句,却又因为不明内情而无从说起,只得就着铜盆的热水拧了块毛巾,细细擦拭花生脸上泪水,“大小姐不要哭了。”

花生干笑了两声,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慌忙止住眼泪,原本想要就此打住,然而心上一点挂念,终究不甘心抛舍,遂又接着写道:知君在洛阳,问君几时还,来时莫徘徊,人生难得聚,唯有别离多。

写完又仔细看过一遍,问朝恩道:“这样写好么?”

朝恩凑上去看了眼,笑着说道:“情长而久,哀而不伤,极好。”

遂折叠封存妥当,让朝恩拿了去给驱恶,“我现时的样子,实在不好意思出去见人,委屈你跑一趟,务必要亲自交到驱恶手上,不可以给姓王的下流种子看到。”

朝恩笑着说道:“奴婢办事,大小姐只管放心。”

话是这么答应,但却又事与愿违。

信件最终是落到了王动的手里,不过这却又不是因为朝恩办事不力。

信送到驱恶手上,朝恩回去复命,一等她转脚,姓王的下流种子就对驱恶道:“淳于老爷交代过,你要听我的吩咐行事,对么?”

驱恶点头,恭敬的问道:“是,公子有事吩咐小人办?”

王动指着驱恶手上那封花生的信件,慢吞吞的说道:“把那信件拿来我看。”

彼时裘太平正巧在旁边扫了雪水泡茶喝,闻言不由兴味的扬起眉毛,“公子意图偷窥大小姐的秘密,是打算。。。。”

王动秀眉下一双清冷双目扫了他一眼,裘太平微微一笑,没再说下去。

驱恶踌躇道:“这是大小姐写给我家主子的信。”

王动冷笑了一声,“就是因为是大小姐写给你家主子的信,我才要拿来看个究竟。”

“公子。。。。”

王动咧了咧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或者,我去请淳于老爷亲自来拿信给我?”

驱恶无可奈何道:“不用麻烦了,小人给你看就是。”

将花生的信件递给王动,絮絮叨叨道:“公子勉强扫一眼就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王动撇着嘴,“好看不好看,我自有定论,”接了信件,抽出内文,面无表情看了头上几个字,已经老大不高兴,待到看完最后一行,一张脸简直比冬天的茄子还要黯淡。

裘太平笑着问道:“怎么了?”就想凑上来也看一看。

王动迅速的收起内文,对驱恶道:“我去去就来。”

拿了信件直奔内室,驱恶眼巴巴的跟在后边,跨过门槛的时候,王动倏然回身关门,板着脸道:“我有点子私事要处理,不想别人在场。”

一个大大的闭门羹赏赐给了可怜的凶疤驱恶。

驱恶揉了揉差点撞上门的鼻子,苦笑道:“公子的性情越发的和从前不同了,从前不似这般喜怒皆形于色的。”

裘太平悠然的笑,正巧炉上的雪水沸腾,他提来冲进茶壶,“喜怒皆形于色,也没什么不好。”

驱恶挠了挠头,笑着说道:“倒也是。。。”

两人慢慢喝着茶水,等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就见王动施施然从内室出来,整个人看来神清气爽的,好似高兴得很,“信件还你。”

驱恶狐疑的看着王动,接过他手上书信,怕他在信上做手脚,犹豫着要不要拆开来看。

王动似笑非笑对驱恶说道:“大小姐常年写信给十七,他对她笔迹想必是熟悉的很的,你怕我伪造信件被十七识破,累得你挨他修理,所以就想拆开信件核对下,对么?”

驱恶苦笑了两声,“公子英明,小人确实是做如是想,可是又担心公子认为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然后伺机报复。。。。

主子说过,天策府五十四将之中,心机最深沉最睚眦必报的人,非四公子王动莫属。

王动倒是很大方,挥了挥手,“我是那样的人么。”

驱恶和裘太平互视一眼,各自耷拉着睫毛,算是无声的默认。

“你要看只管看,我行得正坐得直,不怕有人非议。”

驱恶对主子忠心,虽然觉着王动的态度大方得让人生疑,末了还是大着胆子道:“如此小人就得罪了。”

他小心拆开封口,摸出内文,展开来看,只见上边写道:

十七,见信好,来信无别事,单只为一宗,近日我家来了个人,生得眉目清秀,儒雅斯文,神韵天然,丰采动人,心思机敏,极赋爱心,坚忍礼让,理智和平,言行相顾,好敬神佛,隐忍含蓄,节约沉静,不仅我十分喜欢,爹爹妈妈也都中意的很,我猜想此生大约是要许给这个人的了,故而就此与你别过,祝君一生安好,与我一世不见。

驱恶眼睛发直,“这,这。。。。”

王动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身上衣衫,悠闲的说道:“怎么了?”

驱恶吞了吞口水,“这封信件。。。”

裘太平漫不经心问道:“怎么,不是大小姐手笔?”

驱恶摇了摇头,“我熟悉大小姐墨宝,信上一字一句,确实都是出自大小姐之手,但就是内容有点古怪,不像大小姐会说的话啊。”

裘太平凑上过头去扫了两眼,看到一处,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好敬神佛,隐忍含蓄。。。。”

这信要是给天策府众人看到,怕不当场惊脱下巴?

四公子十八岁说过的名言,如今听来意犹在耳,“一个泥胎有用处,还要君主雄才做什么?人人都去拜佛烧香得了。”

王动当然看出裘太平在笑什么,可是他半点也不在意,只摇着狐狸扇子,聚精会神望着身前的大红木方桌,就好像那桌子上凭空生出了二十五朵玫瑰花。

裘太平越看越是忍俊不禁,来来回回看过几遍,最后简直忍不住要笑出声,故意问王动道:“我倒不知道庆丰园有这样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的人物,公子你来的日子比较长,想必知道大小姐笔下形容这个人是谁呢?”

王动八风不动,泰然自若的说道:“我只负责管账,于大小姐的私事知道的不多,但其人既然能够得大小姐如此毫不吝啬的赞扬,多半也是个丰神俊朗的人物吧。”

裘太平脸上一阵抽搐,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艰难的说道:“说到丰神俊朗倒是不假,但是大小姐有无毫不吝啬的赞扬过,就是个问题了。”

王动瞪了他一眼,“太平,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想求太平日子的人可从来都不多嘴。”

裘太平急忙收紧眉眼笑容,做出一副正经相,“是是,受教受教,”又眨了眨眼,自言自语道,“看来我也得写封信,托驱恶带回去给主爷了。”

王动小小的细眼微微眯起,“你想写什么?”

裘太平面不改色的答道:“雍州的新鲜事。”

王动低声诅咒了两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

午饭之后,驱恶揣着两封书信上路,王动难得的勤快了一猫儿,不需花生差人来催促就自动自发去账房看账,期间裘太平来访一次,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从王动处要来花生写给聂十七的原件书信,仔细看过一遍,笑着说道:“字迹虽然雷同,内容却是南辕北辙啊。”

王动哼了一声,“早些断了她的念想,也省得蹉跎青春。”

裘太平笑了笑,沉吟片刻,又说道:“你模仿花生笔迹写出的信件,驱恶或许看不出破绽,但是十七和花生相交多年,了解她至深,未必骗得过他的眼。”

王动面容漠漠,“骗不过他是最好。”

裘太平怔了怔,“公子,你想做什么?”

王动对住窗外隐约可见的凤凰山出了会神,慢慢说道:“太平,吴山之上,聂氏一族的人力和物力,聂十七一日不回雍州,我们就一日不能调用。”

裘太平打了突,“你想引诱聂十七回雍州?万万不可!他不在洛阳坐镇,主爷的安危就是个大问题。”

王动清冷的笑,“放心,徐大夫前日告诉我,刘大人已经安排尉迟恭带龙骑营经甘州去洛阳固北,不日可达,只要他到洛阳,还有什么好操心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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