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五章 听聪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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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动怔了怔,突然发现,这是不无可能的。

“大小姐写过书信给于听聪,要求他捕拿万延寿送到庆丰园,如果于听聪耳目足够灵敏,知道我寄居在庆丰园,很容易就会推断出大小姐此举的目的必定是受了我怂恿所导致。”

花生瞪眼,撇着嘴道:“就你那一猫儿毛大的脑子还能怂恿动我?倒是会往自家脸上贴金子。”

王动笑了笑,细长的狐狸眼闪过一丝狡黠,慢吞吞的说道:“一个月多前,大小姐在凤凰山雪地救下小人的时候,马儿被小人双足绊倒,你从马背摔落地上,彼时,可曾有碰到什么物品?”

裘太平不解的看着王动,不明白他怎么会冒出这一句话。

花生却满脸通红,狼狈又娇俏的凶狠瞪住王动,呸了他一声,“不要脸的下流种子!你还有脸跟我提!”

她记得很清楚,那日她从马上嘴啃青泥跌倒在雪地里,嘴唇正好就碰上了王动的嘴唇,那种柔软又冰凉的质感,过了好几天还在她脑子里盘旋,挥之不去。

王动悠闲又愉快的笑,注视花生红彤彤偏又要强装凶暴的样子,倏觉有趣,细细观赏好大一会儿,这才慢悠悠的接口说道:“如果于听聪是*徒,他就不会不知道主爷当年喝毒酒的事,如果他凑巧也知道万延寿是毒酒药单的提供者,那就一定猜得到我找万延寿的原因,再想到裘太平此刻也在雍州境内,为防我们联手对付万延寿夺取药单,杀掉他就是唯一的办法。”

他顿了顿,清冷的笑道,“当然,这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于听聪必须要是*徒。而如果他是*徒,也可以解释主爷赐给我的金叶子缘何会出现在万延寿身上了——当年出京的时候,亲自搜身拿走金叶子的,正是太子本人,据闻他得到天策府五十四僚属共计六百四十八片金叶子之后,转手就分赐给了他门人,以此向主爷示威。”

大小姐惊叫出来,“什么?!简直岂有此理!”

小小的身子义愤填膺,几乎要当场暴动,捶胸顿足道,“六百多两黄金啊,就这么白白给他拿了去。。。”

王动再度石化,半晌无言,真想扑上去掐住她小小的脖子用力摇晃,却又忍不住的发笑,“你就知道黄金。。。”

裘太平意味深长看着花生,嘴角也有一点笑容微露,轻声说道:“可真是个活宝贝。”

花生兴奋得眼睛发光,这意思是不是可以解读成裘太平很喜欢她呢?

她这厢红果果的心事,悉数都摆在了脸上,让裘太平和王动想要装作没有看到都不行,裘太平颇是有些尴尬,轻轻咳了声,将目光转向别处,表示了有风度的沉默,王动却拉长了脸,哼了一声,冷冷说道:“裘太平看见癞皮狗打蚊子,也会觉得它是个活宝。”

花生眼中光彩顿时熄灭,失望又沮丧的说道:“是么。。。。”

她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样子,好像霜打的茄子,可怜之极。

裘太平有些不忍,笑了笑,柔声说道:“公子骗你的,我是真的觉着你可爱之极。”顿了顿,心道,再怎么说,比癞皮狗可强多了。

大小姐哪知道他心下正经的评价,此即高兴得嘴角一咧,险些当场笑出来,慌忙又忍住,偷眼去看裘太平,扭动着圆滚滚的小身子,有些害臊,却又满心都是欢喜。

裘太平微微一笑,拍了拍花生的头,随后和王动讨论,“当年弹劾主爷的事,于度严虽然并没有参与,但是于听聪的哥哥于三思才名很盛,和王潜不仅是同窗,更是密友,追随王潜入太子门下可能性相当大,于听聪受兄长影响,就算不是正经*,偏向太子却也是不无可能的。”

王动沉吟道:“不错,而如果万延寿果真是于听聪所杀,我们势必要寻了他来问个究竟。”

花生接了一句,“是啊,药单的事,也还要着落到他身上见分晓,”却又犹豫,“我总觉得听聪哥哥应该不会杀人,他是个很温柔很和善的人呢。”

王动冷笑了一声,有些管不住自己嘴巴的说道:“聂十七不也是个很和善很温柔的人,但是你知道他杀过多少人?”

花生险些跳起来,“你说什么?十七杀过人?”她挥舞双拳,激烈的表示抗议,“瞎说!十七才不会杀人!十七最善良不过!”

王动冷笑了一声,一针见血的说道:“就是因为你觉得他善良,所以他才越发的不肯见你,免得你知道他的真面目对他失望。”

花生呆住,小小的瓜子脸苍白如雪,牙齿咬住粉嫩嘴唇,圆溜溜的杏核眼伤心的看着王动,“是这样的么?”

王动哼了一声,斩钉截铁的说道:“当然!”

花生没再做声,眼中波光盈盈的,一滴豆大的泪珠滚来滚去,却又始终坚决的不肯它坠落。

王动看在眼里,心下有些后悔,待要开口宽慰她两句,却又无从说起,踌躇片刻,叹了口气,“真他奶的,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什么胸襟气度,都丢到狗肚子里去了。”

裘太平微微一笑,“公子稍安勿躁。”

王动又叹了口气,叫了一声,“驱恶,进来说话。”

驱恶在门口应道:“是,公子。”

裘太平大是惊讶,“驱恶?他怎么会在这里?”

王动一双眼看着花生,心不在焉的说道:“淳于老爷觉着雍州不大太平,问十七要了他来护院。”

裘太平哦了声,没再做声,但是看他那神色,却好似是不大赞同。

这当口驱恶推门入内,垂手恭敬立在王动跟前,问王动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王动定了定神,冷淡的说道:“三日之内,不管用什么办法,你去帮我拿一个人来,即是豫州长史于度严的小公子于听聪,我有事要询问他。”

驱恶没有多问,“是。”

等他人出门,裘太平随即对王动说道:“这件事做结之后,还是让驱恶回洛阳吧。”

花生心下砰砰直跳,莫名的有些口干舌燥,裘太平为什么要驱恶去洛阳?难道十七跑去洛阳了?

她一双晶亮的大眼眼巴巴的望着裘太平,希望能够自他口中得到一鳞半爪关于十七的消息,可是裘太平定定看着王动,静待他回复,竟没有留意到她。

王动一双漆黑瞳仁看着花生,“这个问题我们稍后再讨论。”

裘太平大急,“洛阳以北防线薄弱,十七和主爷。。。。”

他话还没说完,王动就沉声打断了他,“太平,我说了,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讨论。”

裘太平沉不住气:“为什么?”

王动看了一眼摇摇欲坠面色如雪的花生一眼,犹豫了阵,还是据实说道:“淳于老爷和驱恶都交代过,不可在大小姐跟前提起十七只言片语,”他顿了顿,缓缓说道,“这是十七的意思。”

花生飞快的低下头,数颗豆大的泪珠终于忍耐不住夺眶而出,洒落在她披着的外袍上,尚喜外袍颜色花哨,虽然湿透一小块,却也不是太明显。

裘太平怔了怔,沉吟了阵,自衣内摸出一方手帕,走到花生跟前,轻轻擦拭她脸上泪水,“大小姐,别哭了。”

花生眼泪涔涔的,也不作声,任由裘太平将她脸上眼泪擦干净,然后吸了吸鼻子,哆嗦着从榻上伸出双足,穿上软靴,勉强笑道:“你们慢慢聊,我回房去歇会儿。”

王动怜悯的看着她,等她小小的圆身子走到门口,才不紧不慢说了一句,“大小姐要去哪里休息,这可不就是你的卧房?”

花生回头瞪了他一眼,恶狠狠的说道:“要你管!”

大小姐说这话的气势是极为嚣张的,口吻是极为彪悍的,表情是极为张狂的,放在平日也是极为吓人的,只是现在楚楚可怜的红眼睛泄了她的底气,让她看来就像是给人主人踩到尾巴的猫儿,明明委屈的要命,却还不敢说出口,只好张牙舞爪的对住一只送上门的瞎眼耗子咆哮。

王动干笑了两声,摸了摸鼻子,才待要开口,却听到有人扑哧一声笑出来,“我的天哪,那不是我的花生妹子吧,怎么胖成这样子?”

王动眼中珠光暗沉,就在花生的背后,有一个人施施然拾步上前,笑盈盈的走来,在他身后尾随的人,却是驱恶。

花生呆了呆,跟着大喜过望,猛的转过身,大叫一声,“听聪哥哥!”

就像只小牛一般埋头冲将过去,将来人撞得退后好几步,险些没稳住神。

来人大声*,痛苦的叫道:“青天老爷!我的肋骨都给你顶断了。”

却伸出健壮的双臂,将花生抱在怀中,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

花生高兴得连连大叫,“放我下来嘛放我下来,吓死人了。”

她的笑声爽朗,听得王动无明业火蒸腾,学着花生两眼放射毒箭,恨不得将眼前男子戳成千万段炖汤喝,奈何眼前男子皮糙肉厚,又或者给花生臃肿小身子挡住视线,竟是对王动毒杀表情无动于衷。

文落雕一肚子怒火简直要升到一百丈,问男子旁边的驱恶道:“驱恶,怎么回事?”

驱恶快步越过男子和花生,走到王动跟前,垂手回道:“回公子,小人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小厮领了于小公子要去拜访大小姐。”

“你的意思,他就是于听聪?”

“是。”

王动面色冷峻,沉吟着没作声,裘太平适时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末了似乎是有点不放心,又嘱咐他道,“你不要走远,我稍后找你有事。”

驱恶迟疑了阵,拿眼去看王动,见到王动微微点头,这才应道:“是。”

等他下楼,花生平复了下激动的小心肝,拉着于听聪的手,说道:“听聪哥哥,你是接到我的书信所以特意赶来的么?”

于听聪笑着点了花生额头一记,“你还好意思跟我提那书信,看得听聪哥哥真是伤心,”他摇头晃脑的说道,“听聪哥哥见信好,我家王管账的在找一个叫做万延寿的人,为此答应支付我好几万两银子,所以你帮我找那姓万的来嘛,啧啧,你家的王管账,哥哥跟你认得两三年,到现在也还是于家的。”

花生讪讪道:“这个,这个。。。”

王动心里美不滋的,转念一想,却又气得笑出来,瞪着花生道:“我还道于度严恁严谨的家教,怎么会教出贪财的公子,原来真正想赚黑钱的人是你!”

于听聪忍不住笑出来,“谁说我贪财?”

花生干笑了好几声,赶紧打了个哈欠,“你们慢慢聊,我好累了,要睡觉觉。”

一路脚底抹油的飞奔开了。

三人见状都是莞尔,于听聪又是宠爱又是无奈的笑叹道:“这孩子别的毛病没有,就是贪财的要命。”

王动听不惯他语气之中的亲昵,冷着脸子道:“贪财也没什么不对,总好过有些人喜欢夜半行窃。”

于听聪好整以暇的笑,慢条斯理的说道:“王管账这是话里有话啊,难道是在暗指在下喜欢夜半行窃?”

王动道:“不错。”

“不知道王管账的以为在下窃过何种物品?”

王动慢慢说道:“公子窃取的不是物品,乃是人命。”

于听聪笑出来,悠然说道:“有么?几时的事?”

裘太平一字字道:“就在今天夜间,两个时辰之前,凤凰山,金蝉寺。”

于听聪也不打混了,笑容不改的说道:“龙图大人指的莫不是万延寿其人?”

“是。”

于听聪伸了个懒腰,淡淡说道:“不错,人是我杀的,我也知道你们找他意图何在,药单,在我身上,你们若是想要,没有问题,我双手奉上,不过,在此之前,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裘太平道:“什么条件?”

于听聪笑容收敛,面容沉静,“跟我比试一场,只要你赢了我,药单就归你。”

王动哑然,“合着你是为了和裘太平比试,才特意杀了万延寿的?”

于听聪耸了耸肩膀,百无聊赖的说道:“也不完全,老实说,雍州和豫州也不过两日路程,你们惊动裴庭御率武卫营过西河狙击大小姐的时候,王潜就特别给我哥哥送了书信,言道他担心你和王动盘旋雍州的目的旨在万延寿手上的药单,要哥哥设法除掉万延寿,销毁药单,偏生哥哥最近被爹爹盯得紧,脱不开身,只好嘱咐我跑一趟,我本来是懒得淌这浑水的,可巧收到花生妹子的信件,又获知武龙图就在金蝉寺安身,我一直有心和他比试一场,”他顽劣的眨了眨眼,“所以就专门跑一趟,先下手为强,杀掉万延寿,夺了他手上药单,虽说武龙图自律甚严,从不轻易接受人挑战,但是有药单在手,也不怕他不跟我比吧?”

裘太平出了会神,“我若是不跟你比呢?”

于听聪笑了笑,轻描淡写道:“那么药单你一辈子都不要想见到。”

裘太平沉吟了阵,“点到为止?”

于听聪精神大振,“求饶为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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