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怀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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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杜老爷子同杜氏父女已经相认,同一时间刚吃了午饭回到坤院的秋娘却在发愁,不是为了让她头疼的数术课业,也不是为了到了这会儿仍然时不时找上门让她引见杜智的同学,而是因为刚才守院仆妇转交给她的一件东西。

平放在桌子上是一只五寸长却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檀木盒子,盒中端端正正躺着一张两寸宽窄的精白木片,比寻常纸张要厚上一些,大周漆有金彩,上面用着极其飘逸的字体写了两列字,一列书"国子监书院杜秋娘",一列书"八月十五戊时广陵王府"。

她伸出两个手指把这薄薄的木片捏了出来,又看了一会儿,想要说服自己这不是那传说中的广陵王中秋宴会的帖子,可事实却是,手里这东西怎么看怎么像这几日被炒得火热的宴贴。

"唉。"她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夜宴什么的,她实在是已经过敏了。

"小姐,你怎么了?"陈曲站在一旁看着,秋娘盯着手里那块木片看了至少一刻钟,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的,她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没事,"秋娘把那白色的木片重新放回檀木盒子里,端进袖袋,"小曲,我出去下。"

她觉得还是问问杜智好了,明日就是八月十五,开宴前一日,她莫名其妙的受到这宴帖,怎么看都不像是件好事。

到了乾院让守门仆人进去喊人,秋娘站在院门外等候,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青石板路面,脑子里还在不住的想着这帖子的事情。

"杜小姐。"

秋娘抬头看见站在自己身前三步处的杜荷,点头应道:"杜公子。"这杜荷自从小黑屋事件后,一直对她都很客气,虽有几分自来熟却也不让人觉得讨厌。

"你这是在等杜公子吧?"

"恩。"

"我正有一事要找杜小姐,最近我写字颇有些不顺,想到上次数以课上老师赞了你的课业,想借来观摩一番,可是方便?"

杜荷笑容很是温和,长相虽不若杜牧那般钟灵俊秀,可是也有他哥哥的三分气质在,一笑之下更是想了五成。

秋娘只是想了想,便应下了,不过是借篇课业去看,她每日至少都练上三五张,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见她答应,杜荷便没多留,转身进了坤院,正好与刚从里面走出来的杜智打了个照面,两人只是点头一礼便错过身去。

"怎么了?"吃了午饭回院后,他本准备小憩一下,可还没刚宽衣躺下,他小妹就找了过来。

秋娘伸手扯了杜智的袖子,把他拉到了附近偏僻的墙角处才开口。

"哥,你那红贴是什么摸样的?"她尚存着侥幸心理,盼着那盒子里的宴贴不过是谁在借机捉弄他她。

杜智直接从袖袋里面抽出了一张两?的品红色的纸笺递给她,秋娘接过仔细看了,脸上渐渐有了笑意,这红帖子虽然做的华丽,金边银边也镶了不少,可是跟她收到的那木片可是没什么类似之处,就连上面写的字也不太一样。

秋娘嘿嘿一笑,把帖子又递给他,"给,没事了,我会去了啊。"她就说嘛,这次宴会这般重要,怎么临门了又发了一张出来,若是她信了,到时候跑到王府去赴宴,指不定因为那张假帖子去滥竽充数被人捉了起来。

她转身要走,却被杜智一手又勾了回来,"怎么做事不清不楚的,说说,为何好好的要看着帖子?"

秋娘轻叹一声,一边嘀咕一边从袖袋里掏出那只檀木盒子递给杜智,"也没什么,就是有人托仆妇转了这东西给我,造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我差点就信了,你说这是谁出的点子,弄个假帖子给我,介时――"

她剩下话没出口就被杜智打断,"这是为王府此次发下的白贴,是真的。"他们这边有三个收了白贴的人,这白贴上的字迹他一认便知真假。

秋娘微张着小嘴,半点才挤出来两字,"真的?"

杜智点头,随即皱眉道:"怎么这个时候又发了白帖,还是发给你的,虽说已经发下的二十三张白贴也有三名女子,但那些都是长安城里有名的才女,怎么也轮不到你啊。"

秋娘听前面的话还在点头,到了后面却是轻轻翻了个白眼,她当然知道论也轮不到她,但是也不用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吧。

于是她忍不住算声道:"大哥,除非是这书院里还有一个叫杜秋娘的,不然怕就你小妹我了。"

杜智也不在意她的怪声怪气,把帖子放在盒子里递给她,"收好了,明日同我一起赴宴。"

"啊?"

杜智眉毛一挑,"怎么,不想去?"

"自然是不想去的,你说这与宴的人都是广陵王亲选的吗,怎么好好的把我给算上了。"

杜智眼神一闪,解释道:"也不全是,一些提前十日收了帖子的应该都是殿下亲选,大多数都是宴会前五日收了帖子,像你这种前一日收到的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好了,帖子都收了想这么多也没用。"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秋娘嘴巴一撇,娇声道:"大哥,不去不成么,就当我没收到行不?"

面对她难得一显的撒娇,杜智眼皮子都不带眨的,淡淡看着她,反问道:"你说行不行?"

秋娘脸色一垮,她当然知道不去不成,一个公主的夜宴都推不了,现下可是一个得势皇子办的宴会,又是专门指名道姓的给她正式下了帖子。

"好了,"杜智伸手一掐她皱起来小脸,"陪大哥一起去不好么,这中秋宴去年我也去过一次,还是很有意思的,到时候你也不用做什么,广陵王府不比万寿的宴会上,没人敢放肆的。:"

秋娘把这事情在心里想了一圈,抓不住苗头,听杜智这样安慰她,又想起昨日中午茶社的事情,心中顿时一定,当下对他道:"既然肯定要去了,大哥就把你们昨日计划的事情与我讲了吧,到时我也可以帮帮忙。"

哪知他却摇头道:"不用,你到了那里只管观景赏月就是,中秋宴上没那么多规矩,气氛倒是轻松得很,也没人强求你做什么。"

秋娘没想到他会拒绝,疑惑的同时心里也有些许的不舒服,觉得自己好像被他排除在外了。

不过这点不舒服也只是一晃即逝,杜智的事情她向来不会过多干涉,如果他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她是不会拒绝的,可如果他拒绝了自己的帮助她也不会强求。

"好吧。"

见她应下,录制脸上也有了笑意,秋娘却不知为何,心里隐隐约约有种奇怪的预感,这宴会一定不会如她大哥所说那般轻松的。

......

傍晚,坤院的守门仆妇前来敲门,中午才收了白帖的秋娘这会儿见了仆妇就想皱眉,生怕她再给自己带来点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杜小姐,宿管后门有人找,"说是什么人了么?"

"没说,是门郑的人来传的话。"

"嗯,我这就去。"

出了门的秋娘还在猜测着来人,快走到宿管门口却见对面的乾院方向走过来一个人,等到近的看清面孔,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张口道:"有人找你?"

问完皆是一愣,而后一起转身出了大门,夜幕落下,在门上大盏灯笼照映下,两人一眼便看见站在街对面马车边上的人影,连忙迎了上去。

"娘!"

"娘您怎么来了?"

马车边上的人正是才从龙泉镇赶来的杜氏,将近半个月没见面,她一边应着一双儿女,一边伸手拉着两人接着不远处光亮上下打量了一番。

"娘找你们有事――秋娘,我瞧你怎么瘦这么多?"杜氏皱着眉头,伸手摸着女儿的小脸。

秋娘因十天前经历了那场险境,连喝了两日苦药之后几日吃饭就有些食不知味,这会儿在夜里,看起来的确很清瘦,不过这个中原委杜氏是半点也不知道的。

"娘,我都十几日没见您了,当然会瘦,看来的让哥给你画个像,女儿随身带着,也好过想您想的饭都吃不下去了。"秋娘有些委屈道,伸手搂着她娘的腰,把小脸埋在她胸前,对于杜氏他从来时不撒娇耍赖的。

这话虽然是夸张,可杜氏听了却舒坦,眉眼都是笑,一手轻轻在她背上轻抚,嘴里却打趣道:"合着你饿瘦了都是娘的错。"

"可不是吗。"

母女两黏糊起来没完,杜智在一旁张了几次嘴都没找着插话的机会,于是轻咳了一声打断她们的亲热,"娘,是什么是需得您这么晚跑一趟?"

杜氏脸上笑容一顿,又轻拍了两下秋娘的背把她推开,来回在两人脸上一扫,"咱们上车说吧。"

"嗯。"

杜智一手撩开车帘,伸出另一只手打算先扶杜氏上去,余光在车中一扫,双目突然眯起。这车厢不比往日龙泉镇上的马车,很是宽敞,车中两角各挂着一盏泛着黄光的吊灯,车里坐了一个人,一个满头白发的六旬老者。

"大哥?"秋娘站在马车一侧,并没有看见车里的动静,见杜智顿住不动,出声喊道。

杜氏却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见他一松手又把车帘放下,忙一把扯住他的手臂,"智儿,咱们先上车,好吗?"

杜智扭头看着他娘夜色下有些模糊不清的脸,眼睛里闪过一些莫名的情绪,"好。"他伸出手来再次将帘子掀开,然后扶着杜氏坐了进去。

之后转身对着正待张口询问的秋娘道:"上车再说。"

......

杜氏本来是想着不论几个孩子认不认她爹,她都是要认的,可是这会儿被杜智一问,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支支吾吾了半响她才答道:"智儿,当年的事情你外公也是逼不得已,你、你......"一个"你"字连说了几遍,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娘的意思是,您打算回去?"

杜氏抬头看了一眼她爹,杜沁一时没控制住,眼睛一瞪,大有她敢不承认就发脾气的模样,却不想被他这么一瞪,杜氏顿时就来了气,她本不是什么藏得住话的人,因为太在意孩子,这会儿又陷入父亲和儿子两头为难的境地,正感头疼,她爹又用眼神威胁她,当下一抬头,对着杜智道:"娘听你的。"

杜沁差点没被她气得背过气儿去,中午那会儿他已经先见了杜俊,那孩子听完他的解释,也只说了一句话――"我听我大哥的。"

杜智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扭头看着杜老爷子。

可就是这丝笑容落在杜沁眼里却不那么是滋味了,大有中挑衅的意思在,顿时他一张脸拉黑下去,沉声道:"你们这个家还有规矩没有,做娘的还要听小子的话!"

平日里杜老爷子要是在家里这么发脾气,儿女和下人们那可是要跪倒一地的,可偏偏这车厢里的三个人都不怕他,一个一脸淡笑的看着他,一个撇开脸去,一个低着头一语不发。

车内再次静了下来,杜沁再来前已经做好了打算,若是这两个孩子不打算认他,就算逼也要把人给逼回去,说什么也不能让杜家的骨血继续在外流落了,虽然摆长辈的架子这招可能会适得其反,但在他看来正是最有效地。

可是他万没有想到,杜智竟然就保持着那隐隐含笑的表情同他对望着,毫不畏惧他那对鹰眼中散发出的凄厉寒光,半点?色未露。

两双眼睛交接时间越长,杜沁心中越是惊异,他对自己的气势自然是清楚得很,多年的武修、三十年的官场历郭和十几年的江湖奔波,一双眼睛虽不说让人不敢直视,可在刻意施压的情况下,却是鲜少有人能经受得住的。

他经过调查原以为这大孙子就是个长歌善舞的,心机再深沉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却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半点也没有露出惧色,反倒是那抹淡笑落在他眼里,愈加显得"讥讽"起来。

"哼!"眼看气氛竟然僵持不下,杜沁忍不住冷哼一声,别看只是一个音节,可是掺杂了内力的哼声却似一道闷雷打入车厢另外三人的心头。

杜智终于破了功,眉头顿时一颤,杜氏起初也被吓到,可她毕竟是熟悉她爹的脾性,这会儿见了秋娘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手搂过自家闺女,扭头对着仍在释放寒气的杜老爹张嘴吼道:"您就不能好好说话,吓唬孩子做什么!"

若是放在平时,哪个敢这么对陆老爷子说话,那绝对是嫌命长了,可偏偏这人是杜氏,杜沁被她这么一吼,把眼神从杜智身上移到勒杜氏怀里,从进车起秋娘就耸拉着个脑袋,老爷子并没怎么看清楚这个孙女,可刚才那一吓却把秋娘给惊得回了神,又见她娘发飙,忙仰着小脸轻扯着杜氏的衣襟。

车里挂了两盏吊灯,虽不如白日里明亮,可也能清清楚楚的把人脸看清楚,秋娘这一抬头,杜老爷子怒气还未散尽的双目猛然瞪大,死死盯着她的小脸。

"秋娘,吓到没?"杜氏伸手在秋娘后背轻轻拍着,语气很是柔和,生怕刚才老爷子那一下把自个闺女骇出什么毛病来。

"没事,娘。"秋娘注意到那盯在身上有些让人发毛的眼神,视线一转落在那白发苍苍的老爷子身上。

杜沁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小脸,两双眼睛对在一起,秋娘并没有被那双眼皮松弛但目光犀利的眼睛吓到,只是目光中露出一些好奇来。

这就是她娘的爹,她的外公,在她已知的历史里是没有这个人的,可是这个世上却又活生生的这么一号人物,入国子监上学之后她又翻找过一些书籍,虽然信息闭塞,可有些大事还是很好找到得。

杜沁,当朝复国三大元勋之一,怀国公,太子太保,一时风头无二的当朝一品大员,只因向奉节王李适陈列朱泚八大罪状,被奉节王李适一怒连削三级,后辞官离京,而后不知去向。

她随音乐察觉到十三年前的事情有些不对之处,可却没有深想过,刚才听了杜沁把个中原委介绍清楚,一时间她的脑子就混乱了起来,当年那场安史之乱,原来和他们一家子有这么多的牵扯,杜氏更是倒霉的成为了男人权力争夺下的牺牲品。

对杜家,她在那个自称是她"姨"的女人找上门口,就已经有些心软了,说起来,当年郑叔文在内宅之中宠妾灭妻的行为,杜沁是毫不知情,而杜氏后来悲惨的下场并不是杜家直接造成,因此她现下对杜氏的娘家只有抱怨并没有什么恨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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