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广陵王到,郑大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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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还请静下,听我一劝!"她顿了顿,等人声小一点,没理会那几只尖嗓门的跳蚤,继续道,"大兵书楼二十八条人命一夜身死,实乃痛事,人实在平藩馆出的事,平藩馆就必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得好听!人都被你们害死了,还要什么交代,又赔不了我们人命,快把我大哥尸首还来,让他入土为安也好过待在这腌渍地方!"

这挤在人前嚷嚷的是个二十出头的男人,一手护着老母,一只拳头扬的高高的哑声呼道,迎来一片轰轰应承,一下子就将秋娘的声音盖了过去,声势颇有些骇人。

......

平藩馆这边动静,各路人马已有耳闻,纷纷踏至来看热闹,有几个是不得不提的,比方说,骑着马立在一棵树下一脸担忧的郭小凤,比方说她身边不远处一辆马车上坐的三人。

"呵,还真是热闹的很,好戏连连呀。"舒王李谟从对面车窗看望外头,道,"没想老大这口子还是个胆大担事的,你说那么些人围着她竟也不怕。"

郑王李甲坐在他对面,将闪烁的目光从窗外收回,低头把玩着腰上佩环,"你怎知她不怕。"

"咯咯,嘉哥哥不知,这广陵王妃的胆子可大呢。"白丹婷放下窗帘,扭头对两人调皮地吐了吐粉艳艳的小舌头,"婷儿胆小,是不敢这般抛头露面的。"

舒王李谟看着她眼神微暗,哈哈一笑,爱怜地伸手摸摸她头顶,道,"你自当比她娇贵的多。"

"七叔笑话婷儿呢,婷儿怎么同王妃比。"白丹婷晃晃脑袋。

"你一一"

"她是什么出身,如何同你比。"郑王李甲劫了兄长的话,抬头对着白丹婷轻轻一笑,眉眼温蔼,惹得她脸儿稍红,又扭头去将帘子打起来,舒王李谟挑挑眉毛没有言语,三个人继续住外瞧。

......

"广陵王呢,怎不叫广陵王出来解释,他害死这么多条人命,你一妇人能做甚主!"这文人说话,因多有功名在身,可不像裴常百姓口上遮拦。

看着下面人头攒动,个个凶相,若说不害怕这群人暴动,那是假话,就是前面挡着一群护卫也禁不住惧意,秋娘目光同那个护着老妇的男子一接,她勉强露出个善脸,又朝前走近一些,好声道:

"这位公子你先别急,我听你口音像是南方人,我爷爷曾客居扬州,你祖上何处?"

那人稍一犹疑,不甚情愿地答道,"福州。"

"是福州啊,"秋娘点头,"那你是何时搬到京城的?"

那人愣了一下,红着眼睛道,"去年。"

秋娘又是点点头,看看附近因不解其问而静下的人们,伸着手指了南边,"你府上现可是居住在城南的昌明坊东街?"

"是、是啊。"

"那就对了,"秋娘后退开一步,手一指周围,面色柔和地高声道,"死者现在这里的家眷,可有同这位来领尸的公子一样是近年才迁到长安,现住在昌明坊东街的,还请抬个手叫我看一看。"

没人动,没有一只手举起来。

秋娘暗暗冷笑,后退几步重新上了台阶,微微低头盯着安静许多的众人,心里疼紧还在宫里紧闭那人,脸上带着几分嘲色,声音不洪亮,可却尖锐非常:

"众人皆知,平藩馆广收寒门志士,但凡虚心向学又有品行的学生皆有机会入馆,享月俸,免食宿,更有甚者,近年参与编修平藩录而不愿返乡等人,王爷谅其勤好,自掏腰包在京中买下一片普通宅居,供这些人家眷迁户入籍,可谓是煞费苦心,等待书成之后,也叫他们名录古卷。有言道,知遇之恩比再生,纵是马畜也晓亲善伯乐,又有农夫与蛇,解衣暖被其所毒咬。而今,平藩馆出事,王爷遭人构陷,被污说是好大喜功之徒,可笑,可怜!你等却也信这秽语,不助不谢他,反来争相污他声誉,连承认他宽厚与你们都不敢,不是比马畜不如,同蛇一般冷血无情吗!"

一通斥责,言末声涩,然下鸦雀无声,似是整条街上人都被她字字句句里的寒心冻僵在这热辣辣的日头下。

不知时过凡几,谁先带头,人群里有人高高举起了手,扯着嗓子喊道:"我、我住在昌明坊东街,我不相信那些同窗是王爷害死的!"

这一声方落,乌压压的人群里一只只手臂高高举起,兀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似要震破人的耳膜:

"我家也住在昌明坊东街!我以为那些人死同王爷无干!"

"王爷怎么会是好大喜功之人,我不信!"

"我也不信!"

......

"呜呜,"先前那个被儿子护住的老妇人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向前,捧着胸口对着秋娘哭诉道,"逢年大涝,我儿连年考举不中,若非王爷厚待,我一家老小是要饿死在那南地里,他常说王爷待我们恩重如山,就是拿他命抵了也不为过,这尸首老婆子不领了,一定要查出来是什么人陷害王爷,害死我儿!"

此时人声沸沸,却是一改风向,由来两般。看着这一张张涨红的脸孔,秋娘的心渐渐又热乎起来。

"老夫人快快请起,"她拨开侍卫,搀扶住那要下跪的妇人,紧紧握着她手,鼻音重重道,"您老人家放心,那些被害的二十八条命,王爷同我定不让他们含冤而死。"

......

"哼!又是她坏事。"看着那群同仇敌忾的愚民,李纬眼里酝酿着一团怒气,将手中杯子摔回桌边上,沈曼云连忙去抚他胸口,柔声道:

"主上别气,她再是能鼓唆人心,这案子今天也得结了,平藩馆不可能总禁着,他们查不出证据,那些人命就还得是广陵王背着。"

"对,逃不了他。"李纬心情稍好,伸手环住她腰背,低头叼住她嘴唇,发泄一般啃咬起来。

而另一辆马车上看戏的三人,却是静了好半晌才有人开口。

"这广陵王妃,有点儿意思。"舒王李谟轻拍着膝盖道。

郑王李甲放下腰上玉佩环,接过白丹婷递来的茶水,慢饮一口,垂眼遮住神采,"这等聪明的女人,倒真是少见。"

杜禹锡从延康坊赶到宫里,在御书房门口候了一个时辰,宫人报说皇上正在里面同郑大人商谈国事,尽管是心急如焚他也只能在外头等着。

李诵的确是在御书房里同郑乔谈事,不过谈的可不是国事。

"皇上圣明,一夜之间二十八人离奇身死,刑部既无力查明,若被定为凶案而不解,传出之后必引民忧,文人骚动,又对治政不利,倒不若尽快结案,谓之猝死是强于凶杀,只是,"郑乔稍稍抬头看了一眼案后龙颜,"只是这般要累及广陵王声名,而真凶却逍遥法外。"

"人是在他那里出事的,他不当担责吗?"李诵翻着一本折子,头也不抬道,"爱卿也到大兵书楼去看过,可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臣无能,未能发现异处。"郑乔嘴里发苦,这可是桩奇案,他若是能有什么发现,也不必在这里小心翼翼地卖嘴,说是李淳一人声誉受损,但他再清楚不过,这个罪名一旦让李淳担了,想要翻案绝无可能,那随后而来的便是各方势力排山倒海的打压,一蹶不振,他对李淳并无情分,但那新嫁的广陵王妃,却实打实是他郑某人的亲骨肉。

"同卿无关,"李诵扒着折子,皱了皱眉,道,"是刑部那群人窝囊,今年新科是有几个不错的苗子,朕正考虑着是否要拨过去练一练。"

见他转了话题,郑乔不得不先顺着他话说,改为谈起今年科举一些拔尖的人才,从刑部说到吏部,正当李诵提起还在空缺的吏部尚书一位时,门外的小黄门又来报:

"启禀皇上,广陵王求见。"

李诵停了笔,抬头,挑眉似是自语道,"不是解了他的禁,怎还在宫里头,"又瞟一眼垂头立在那的郑乔,搁下笔,道,"宣。"

"是。"

外头正急躁躁地同李淳说话的杜禹锡没讲几句,便眼巴巴地望着他被领进御书房,自己还得站在太阳下头晒着,好在日头渐落,没有中午那阵子闷热,不至于叫他中暑晕过去。

......

秋娘暂时安抚下了平藩馆前闹事的群众,但她劝了几回,人群却不肯散开,底下照旧会有不和谐的窃窃私语声,这个她也无能为力,只要不再像那会儿硬闯平藩馆起来就好。便让人搬了两张椅子出来,同那位亡子的老妇人坐着说话,等着杜禹锡从宫里回来。

不是她爱在大庭广众之下露脸,而是白孝德进馆里休息去,她若再没人影,保不准有人煽动一下,这表面上安定的民众又闹起来,索性就坐在平藩馆门口当门神。

眼瞅着日渐东落,她愈发心急,但急也没办法,她一没有审案的权利,二来她不能轻举妄动,白孝德根本就没有把她这个"广陵王妃"看在眼里,连她那酉时落案的律则,赌的也是他那几分轻视--刑部都解不了的案子,还能有什么进展,说白了,摘了李淳冠在她名前的帽子,她这个王妃什么也不是。

身边的老妇人絮絮叨叨说了个把时辰,秋娘做出一副聆听的样子,目光却看着街上人群,街对面的几辆马车,还有对面茶楼上一道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心里一遍遍地演算着这桩凶案的始末,一想到那元凶就匿在这条街上等着验收成果,胃里便烧的慌。

"王妃,快到时辰了。"声音从背后传来,秋娘面色一僵,站起来转过身看着领着几名手持纸笔帛册的官员走到门旁的白孝德。

"高大人。"两人站的不远,放轻了声音也能听到彼此说话,秋娘看着原本坐在街头巷尾的人群随着日落又有活跃的趋势,道:

"您想必还没看过平藩录拟出的几卷手稿吧?"先前李淳是有让人抄过几份拟稿送到各部供阅。

"高某不才,对地学并无爱好。"

"也对,"秋娘点头道,"说起地质,多是让人觉得枯燥无味,我以前也不喜欢这门学问。"

白孝德扭头看她,道,"枯燥无味?这话实不当王妃来讲。"

秋娘看着他,竟是有些孩子气的摸了下鼻子,道,"我一开始的确是不感兴趣,实话同您说,我喜欢看些杂文,诸如《西山行记》一类,而大书五经这种正经的学问,有一半我看久了就会头疼,小时候家里穷困,连本书都买不起,后来环境好一些,有几个月钱也都使到买杂书上。"

有关秋娘的传闻,当初杜沁正正经经地开宗祠让他们一家大口认祖归宗,长安城有名有望的家户都请去宴会,听这广陵王妃主动提起来事,白孝德心思一动,便接道:

"听说王妃家原在江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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