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父皇催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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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蒙舍诏普沙罗大城,秋娘度过了永贞十一年的新年,李淳高价在乌蛮舍买到了一处空闲的小院落,初二秋娘他们便搬了进去,母女俩忙活了三大日采买东西,将这暂时的住宅重新装点了一番。小院一楼后连着一间简搭的灶房,是以前在这里住过的唐人留下的,杜氏似要弥补回过去一年多不在女儿身边的日子,一日三餐都不假他人之手,自己下厨做给秋娘吃。

秋娘自乾乞城寻人错认回来后,就少见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整日跟在杜氏后头忙活,不觉累,反而每天都过的紧实有趣,母女俩整日腻在一起,绣绣花,做做饭,逛逛城,初八那天还一同上了城外的山林,摘采些野菜药草等物。

除了不能讲的,秋娘每日都会同杜氏说些这一路上的人文风情,又言在路上结交了一位好友,能文能武,是个女侠,还是个大夫,自己也跟着她学了几手医疗药理,这俨然是在讲萧旋停。

秋娘脸上和脖子上的疤痕,还是被杜氏发现了。当娘的见到闺女原本白净的小脸上多了这瑕疵,当然先是惊怒,而后心疼的当场就落了泪,秋娘只道是在路上遇见了劫道的,才弄成这样,哄劝了半日才好。

身为人母,杜氏心里埋怨李淳一行没能看护好女儿,可将李淳当成常公子看,又曾救过她们母女于水火,思前想后,便也没给李淳什么脸色瞧,只是每见着秋娘的疤痕,心里便觉得难受。

从过年到现在,半个月来,郑厉只上门找过两次人,那郑拾娘这几日倒是天天来,可杜氏终归对她只是怜意,眼下秋娘来了,虽对郑拾娘仍旧关爱有加,可三人待在一处时,杜氏言行举止,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

这天,外头下着小雨,秋娘和杜氏正在楼上绣物件儿,早上做的几样点心在案头摆着,又有一壶好茶去半,茶叶是秋娘从李淳随行带来的货物里淘出来的上品,味苦香醇。

"嘿嘿,娘,您瞧,像不像。"秋娘一手递给杜氏看绣布,一手拈着趴在栏杆边睡觉的花面狸。

杜氏瞅瞅那狸子,再看看素面的绸布上一团黑麻麻的东西,伸手拍了她一下,笑斥道:

"绣的这是什么,只当是一片乌云去了。"

"那您帮我改改啊。"秋娘笑着将绷子塞进怀里,伸手捏了块点心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就听杜氏有些惊讶道:

"这下着雨呢,怎么就跑来了?"

听这话,秋娘抬眼,就见屋门口多了一道人影,却是那三五天没来过的郑拾娘,没了同自己相似的笑,她侧隐在门框边,一脸怔仲地看着杜氏,背后是屋外的连连细雨,更衬她形单影只,顾影自怜,失意之处,惹人生怜。

"站那做什么,快进来啊,"杜氏见她不动,便放下绣物,起身走上去拉她进屋,手摸在她身上,当即轻斥道:

"这种天,还穿这么薄,是想着凉吗!"

"娘。"郑拾娘反手抱住杜氏的胳膊,将头靠她肩上,声音软软道:"爹她说会打扰您,不叫我来看您,可我几日没见您,实在想的紧,这才偷跑出来,您别生气。"

杜氏听了心软,环着她就在茶案边坐下,嘴道:"你听他的呢,想来就来,什么打搅不打搅的,只是穿这么少出门,冻坏了吧。"

郑拾娘干脆就顺势埋进了杜氏的怀里,双手搂着她的腰,"那您想秋娘吗?"

杜氏一顿之后,道:"嗯,想的。"

"娘,都是您把我给惯坏了,我晚上一个人都睡不着,您还记得......"

听着她趴在杜氏膝上轻声诉说,秋娘将手边剩下的点心塞进嘴里,提了将空的茶壶,站起身,迎上杜氏问询的眼神,指了指茶壶,示意再去泡壶热茶。

去了小厨房,烧上水,站在边上闲闲地守着,听着外头的雨声,抬手掐了一下脸蛋,突然就笑了起来,小声嘀咕道:

"都多大了,这点事还值当不高兴么。"

等水沸了,她将茶沏好,拎着便出了厨房,走过穿廊,见着站在楼梯口栏杆边的颀长背影,略一顿足,便走上前,在他身边站好,倾身探头到他面前,笑道:

"刚回来?今日如何?"

李淳垂眸扫了一眼她脸上的笑容,道:"见过了。"

"见着人了?"秋娘惊讶,要知道李淳可是连吃了将近一个月的闭门羹,她虽意外他的忍耐性,但更意外的是千面鬼婆周夫人的说一不二,说不见就不见,管他来的什么皇子广陵王,一律闭门谢客。

"那她怎么说?"秋娘不急上楼,将茶壶放在地上,转身在横栏上坐下,扭头看他。

李淳望着对面被雨水打湿的白石矮墙,沉默了片刻,道:"她要我亲自去裴州,帮她做一件事。"

"裴州,那不是要跑河北道?"

"嗯,这几日便启郭。"

秋娘愣了下,道,"这么急就走,我娘她--"

"你就不用去了。"

"啊?"秋娘实没想到他会寻出这么一句话,瞪大眼睛看着他,道:"从此处到裴州,一西南一东北,相隔之远,舟车是需两个月左右,算上你办事的时间,一来一回,少说要五个月--我不去?"

"许会更久,"李淳淡声道,"你若要去,也可,但会同杜夫人相隔一年半载之久。"

闻言,秋娘一时犹豫起来,李淳是去办要事,牵扯颇多,不可能带着她娘一起,自己若同去,归期不定,母女俩方团聚不久,这么把杜氏留在六诏,她又不舍。

"再者,"李淳又出声,道:"带上你,恐有不便之处,你还是不去为好。"

秋娘正头疼怎么同杜氏解释她这就要走,忽听李淳这么一讲,两手用力在栏杆上抓紧,闷声道:

"你是觉得,带上我,会变成累赘?"

"你可以这么理解。"李淳直言不讳,面具后的眉心却轻轻打结,他没说出口的是,这次去裴州,要办的事很棘手,也很凶险。

这么想着的李淳,并没察觉到,不同于大蟒山一行,他并未第一时间当这是一次锻炼秋娘的机会,亦或者说,对于他没有足够把握的事,他已开始避免让她涉险。

"哼,"秋娘鼻子出气儿,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到他结实的胸前轻戳了一下,不见了方才郁闷神情,扁嘴道:"干嘛骗我,这一趟不安全就直说,还嫌我是个累赘,我告诉你,我去了肯定是能帮上你的忙。"

李淳目光闪烁,握住她戳在胸前的手指,不语。

"这千面鬼婆周夫人到底是要你做什么,既然这么危险,那能不做吗?"在秋娘心里,大蟒山那样的生死状况,都能被李淳利用起来磨练她,这裴州一行,危险郭度肯定是不亚于那时。

"不能,"李淳声音一轻,"能早回去一年,便是一年......"

"嗯?"什么一年一年的,秋娘没听明白。

李淳摇头,没向她解释,松开她手指,道:"你的茶快凉了。"

"那你等我下,我送上去就下来找你,咱们再说这事。"

说是送了茶再谈,可一直到吃过晚饭,洗漱睡下,秋娘都没再见李淳人影,心里有些不踏实,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确认杜氏睡的安稳后,才披上衣裳下了一楼。

在李淳房门前守株待兔了一刻钟,才见着人影,秋娘举起手中的烛光一映,正是一身墨衫的李淳。

"晚饭吃了吗?"

"嗯,"李淳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简洁干净的房间,当地人住宿没唐人那么讲究,没什么屏风帷幔的道道,南面门窗,三面墙,北面放着一张竹床,当中放着一张矮桌,墙壁上挂了一幅很有彝人特色的织毯,就这么一件摆设,还是秋娘挑选来挂上的,虽这一行住过远比这还简陋的环境,但秋娘总觉得,要李淳这样的人住这种地方,实在是屈就,可人家自己貌似都不觉得就是。

秋娘跟着他走进屋,随手将门带上,便去矮桌边摸了油灯点燃,把这一趟出行带来的蜡烛熄了。

"去见千面鬼婆周夫人了吗?"秋娘在他对面坐下,问道,油灯不大亮,但好歹能将人给看清了,李淳进屋便去了面具,随手放在桌上。

"京里传了消息来,父皇催我回去。"

李淳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冷淡,像是不觉被一位帝王挂念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他临行前,是同李诵说过最迟年底回去,可现在新年过去,他除了定期让人从别处寄先前准备好的书信回长安,人却并无归京之意。

"那你准备先回去一趟吗?"秋娘默默算来,他们这一趟出门是够久了,同是出门"侦缉",其他人应该都已安全回到了长安,就剩下他们。

"待此事毕,再归。"

"嗯,"秋娘见他有了主意,便不作多虑,话锋一转,继续上午的话题,"咱们何时启郭,我好同我娘说。"

留下或是同他一起去,这样两头难的选择,放在一年前,这么一件事足以让她头疼好一阵子,可她今并非昔比,能干脆的事情,绝不优柔寡断。

她话说完,便觉得桌那头,李淳视线在她脸上落了片刻,带些不一样的注视,而后朝她伸出一只手,语调不明地低声道:

"你过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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