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现下又要来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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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乔,你是不是得了癔症!"

杜氏低喝出声,郑乔知他若是搭腔,怕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全,只能盯着她,自顾解释道:"我没有癔症,岚娘,郑厉并没有失踪,也没有死,他一直都活的好好的,我有书信为证,他的笔迹你应该还认得。"

"你说、说历哥他......"杜氏一改刚才的冷然,有些迟疑是否要相信郑乔的话。

"对,他还在,"郑乔目中闪过一丝愤意,"当年就是因为他,我才会、才会做出那么多错事,害的你们沦落他乡,受尽磨难。"

自语筹谋在握的他,鲜少能被人算计去,可当年一行无间,却一二再,再而三地被那人设计。

郑乔话音刚落,杜氏便被气地嗤笑出声,"你是说,历哥害了我们?郑乔,当年你就最会骗人,现下又要来骗我,告诉你,这世上最不可能害我的人,就是历哥。"

郑乔知道他压根就不相信自己所说有关郑厉的事情,神色黯然下,强扯出一抹苦笑,道:"历哥?这么些年过去了,他在你心里还是如此重要,可你就从未这般信任过我,你可知道就是你那律哥,害的我们一家妻离子散。"

他语气没做掩饰,杜氏就算再笨,也听出他话里的歧义,不但污蔑她同郑厉的关系,还好意思暗指她的不信任!

杜氏忍住脑中的胀痛感,顿时咬牙切齿道:"你自己龌龊,就将人想的都那般不堪,我同律哥从小一起长大,你才见过他几面?他是什么样的人,不用你在我面前编排!将智儿穴道解开,然后滚出我家!"

杜氏大病初愈,自打郑乔进屋后,又连番动怒,情绪波动之下,讲完这几句话,两眼便是一花,朝后倒去。

"娘!"秋娘眼明手快,赶紧伸出双手扯了她一把,就在这时,两人身后几步远的屏风后面,猛地蹿出一道人影,同秋娘一起,将软倒的杜氏架住。

"岚娘,"郑乔因杜氏的晕倒,和突然冒出来的刘香香,一愣之后,才连忙上前想要帮忙,指尖还未触到杜氏衣角,便被秋娘用力推开!

"别动我娘!"一句失声厉喝,郑乔被推开的手悬在半空。

秋娘同刘香香一起,先将杜氏抬到了有些凌乱的床上,秋娘才开始轻声唤她,喊了五六下未见她醒来,才伸手去掐她人中,唇上位置都已经按红,却不见她半点反应,渐渐有些焦急起来。

这种情形,让秋娘的记忆一下子如潮水般袭来,半年前,在靠山村的小院中,看热闹的村民散尽,空荡荡的院中,杜氏哭晕在她怀里,不及她胸口高的秋娘,几乎是拖着将她搬到屋里,面对任凭她如何呼唤都不醒来的杜氏,那种惧怕,是她一辈子都不想再尝试的。

刘香香见到蹲在床边的秋娘,脸上慌乱的神情,一边去杜氏盖被子,一边她安慰道:"无妨,干娘应是虚脱晕了过去,睡一觉就好。"

秋娘没有应声,伸手垫起杜氏的脑袋,将她快要散乱的发髻松开,又掏出了帕子一点点擦拭她脸上的泪痕。

刘香香叹了口气,直起腰,转身面向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这边的郑乔,张口道:"刚才稀里糊涂地听你们说了那么多,虽然我这会儿算是个外人,但有几句话,我不得不说。"

郑乔听见刘香香唤杜氏干娘,虽不清楚眼前这少妇的身份,却知道她与杜氏一家的关系非同一般。

"我是不知道干娘一家曾经与你有什么纠葛,但见你自己瞧瞧,这一家人眼下被你几句话搅合成什么样子,干娘大病初愈,身子本就差,却被你激地晕倒,我这是第一次见到智儿和秋娘哭成这个样子,这一屋子人,伤心地,落泪的,晕倒的--你上门来,就是为了做些?"

"我......"郑乔被刘香香一席话堵地哑口无言,目光从杜氏身上转到秋娘身上,再扭头去看门口已经面色发青的杜智,脸色一白。

刘香香继续道:"你口口声声有话要说,可却半点不顾这一家子想不想见到你这个人,愿不愿意听你半句,你凭什么这么强迫他们,亏你还好意思说你错了,说你会补偿,你就是这么补偿他们的?将智儿制住,将秋娘吓哭,将干娘气晕?"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郑乔从见到杜氏那一眼起,便一心想着将多年前的隐情告诉她,嘴上说着不是解释,心中何尝不是想通过这些话,得到杜氏他们谅解?这会儿被刘香香提起,他才发现,自己眼下的行为,竟然一如当年那般,没有给他们半点选择的机会。

郑乔听着刘香香的话,看着杜智满是怒意和冰冷的双眼,将视线移开,高声喊道:"阿虎!"守在门外的阿虎听见他喊声,便推门走了进来,到卧房门口时,就听郑乔道:"解穴。"

阿虎迟疑了一下,才伸出两指在杜智身上按了两下,杜智只觉身体一麻之后,便又恢复了控制,他一语不发地走进卧室,看也不看郑乔一眼,走到床边同秋娘一齐跪下,查看杜氏的情况。

"香姐,你去请大夫来。"

刘香香看着他冷静下来的脸色,放下了心,点头应过,快步离开了卧房。

在她走后,屋中沉寂一阵,杜智抻手在沉默不语的秋娘肩上轻轻按了一下,回头对着郑乔道:"我只问你三件事。"

郑乔盯着他认真地面孔,轻声道:"你说,只要是我知道的,就绝不会骗你。"

杜智起身同他裴视,"当年在荷花池落水的那个小妾,究竟是谁害死的。"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当面询问他的一天。儿时见到的那具冰冷的尸体,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中。

郑乔当然知道这孩子同自己间隙的根由是什么,只是那小妾的死,是他当时都未曾想象到的。"是她自己跳下水的,我是后来才查清楚。"没有谁害死她,是那个怀着身孕的女人,自己跳下去的。

杜智目光一滞,这个答案太出乎他的意料,当下他便否认道:"不可能,她没有理由寻死。"

郑乔脸色一苦,他当时知道真相后,也如同杜智这般不信,只是那芸娘,的确是自己跳下去的,连累的杜智,害的他不得不顺势借着这个机会,让母子三人离开。

"阿虎,你去看好大门,不要让人进来。"

阿虎知道郑乔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能让外人听见的,于是便听命将卧室门帘放下,再次走到门外去守候。

"你知道为什么芸娘被捞上来,确定断气且胎死腹中后,我要、我要拔剑作势刺你?"郑乔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杜智眯眼,"因为当时你以为我害死了你的骨肉。"

"不,芸娘她、她腹中的孩子,不是我的!"郑乔阴着脸,艰难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杜智、还有正背对他们听着两人对话的秋娘,一时被这句话震住。

郑乔阴着脸,也顾不上秋娘这小姑娘还在,继续道:"当年还是太子李源妃的皇后,将芸娘和丽娘赐与我后,被我安置在别院,我并未碰她们,你外公离京之后,朱泚曾秘密归京一次,独自住在我长安城的别院,一次醉酒后,便强要了芸娘,后来芸娘被诊出有孕,我才知道这事情。"

"几乎是在芸娘怀孕一事被我知道的同时,便有人将着消息传到朱泚耳中,姬妾众多,却未有子嗣的朱泚,连夜寄了密信,命我好生照顾芸娘腹中胎儿,后来她进到府中,一直都没有异动,谁知竟是挑了朱泚回京,打算秘密接她离开的当头,投了湖,还赖在你的身上。"

杜智目中露出一丝迷茫,"可是当时那么多人都看见,是我伸手将她推了下去。"

"不!"郑乔否定,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怒意,"不是你推她,是她抓住你的手,然后才松开的。"

杜智半在回忆他如何也想不起的片段,半是顺势问道:"你怎么知道?"

郑乔深吸了一口,呼出,道:"是郑厉亲口告诉我的,当时我府上有他的眼线,恰好将芸娘同你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他说,那时你一人站在池边玩耍,芸娘趁众人不注意时,走到你身边......"

杜智脑中一痛,眼前情景模糊,似又回到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笑语声,歌舞声,酒杯相碰声,一道人影走到他身边,突然弯腰抓起他的两手,他抬头看到那张美丽又模糊的面孔,想要抽手,那人却对他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然后就向后倒去,在尖叫声响起之前,他耳中只听到了三个字--对不起......

然后便是冰冷地发白的尸体,顺着裙裳蔓延的红色血迹......父亲的怒斥声,利剑破空声,娘亲的哭声,响亮的耳光声,宾客们的议论声......最后是静地可怕的祠堂,林列在桌上的牌位,阴森的寒气笼罩着他,蜷缩在墙角独自哭泣的孩子......

"啊!"杜智双手猛地按在头上,大叫了一声,郑乔的讲述戛然而止,秋娘扭头急声唤道:"大哥?"

杜智大口地喘着气,一点点将那如兰叶梦魇般地蚊子挤出脑海,在秋娘走过来拉他衣裳的时候,缓缓抬起青白的脸庞。"她为什么要那么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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