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事情可是有什么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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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他。"

"是。"

品红楼三楼处,一间客房临街的窗子半开着,一道白色的人影立在窗边,俯望着楼下街道上,在夜色中远去的人影。

李纬坐在房内另一侧,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时而在膝上的古琴轻抚,断断续续的琴音遮掩了楼下的哗笑声。

立在窗边的白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刚正的中年面孔,李纬抬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不解。

"穆师,你似乎太过看重这杜智了,对一个无根无基的小子,用得着这么小心吗?"

这名穆姓白衣中年人,竟然被李纬这心高气傲的皇子,以"师"相称!就连弘文馆和崇文馆专职负责教习皇子的先生,也没有受过李纬这等"师"称过。

"殿下,欲成大事看,眼光要放的长远一些,往往就是这种看似无关痛痒的人物,到了最后,愈是能有扭转乾坤的作用。"

"是我多言,穆师这么做,一定有你的原因,"李纬的脸上露出受教的神色,他轻轻地拨弄着一根单弦,状似无意道:"刚才他同你密谈,说了些什么?"

白衣中年人走到茶案边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香茗,轻品一口:"只是一些交易罢了,对殿下您有好处。"

李纬拨弦的手顿了顿,交易?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子,不过是受了圣眷,有有什么能拿出来交易的?白衣中年人看出他的疑惑,并无多解释,向后靠在软背道:"殿下,可否抚琴一曲。"

李纬压下疑惑,将酒壶置在一旁,摆正琴身,娴熟地拨弄起来,婉转低吟的琴声,隐约泄露出抚琴之人的心思。杜智在离开品红楼后,穿过两条宽敞的街道,顺便走入一条幽深的小巷,不足二十步,就闻身后传来几声短促的"铿锵"之音,又有衣料的摩擦声,走满三十五步,便察觉到一阵不缓不慢地脚步声,紧跟自己而来。

在巷中有户人家门前挂了盏灯笼,他停下脚步,扭过头看向已经走到自己身后的苍衣青年,问道:"有几人?"

杜耀的剑仍挎在腰间,没有出鞘的迹象,"三人,过了几招,你不是说不让我伤人吗,我便点了他们的穴,半个时辰就可解开。

"嗯,"杜智突然对他一笑,"有你在,真是方便许多,不如以后你就跟着我好了。"

杜耀是杜沁一手培养起来的,也是最近才"借"过来一用,而今竟是打起了挖墙角的主意。

杜耀面色不改,道:"我现在不就是跟着智少爷吗?"

长相老实的人,并不代表他傻,听出杜智话里的含义,不管他是否是在说笑,杜耀简单的一句话便又挡了回去。

杜智摇摇头,转身继续朝前走,杜耀不远不近地跟着在他身后,两人曲拐了七八条小路,方才走至一条长街上,又东行七八丈,便见一院门,正是呈远楼后院门所在。

院门紧闭着,杜耀上前,长短三两声敲了一阵,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一条缝,门内有一下人模样的小个子男人,借着手里的灯笼,将夜色中站在门外的两人看清,而后将半房门打开,躬身请了他们进来。

穿过进门小院,杜耀就不见了踪影,杜智一人跟着那下人来到杜沁的房间外,也没传报,便独自走了进去,下人从外面格门重新掩上,伸手招来一名护院,在门外走廊上守着,自己又走回后院门口看守。

杜沁正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瓷碗在喝药,见到杜智进来,伸手招了他过来坐,然后咕咚几口将药咽下,碗放在一边。

杜智轻皱了一下眉头,还没走到他跟前,就嗅到了苦涩的药味儿。

"上次见您不还好好的,怎地还喝起药来?"

杜沁听出他话里难寻的一丝关心,捋了捋胡子,道:"无妨,毕竟年纪大了,天一转凉,就易受风寒。"

风寒?杜智听出他说话的声音无恙,又瞥了一眼那碗中剩下的一点点药渣,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杜老爷子将手放在膝盖上,问道:"事情可是有什么进展。"

自同杜沁相认且谈妥之后,爷孙两人就一直在分头寻找着十二年前残余的线索,杜沁多年没有归京,人脉大不如从前,可胜在他手中能用的人多,杜智在京中积虑三年,加之圣眷所在,自然也有他的门道,于是,每隔上一阵子,就会碰个面,相互交流一番。

因杜智有言在先,不查清当年之事,只要杜氏和他们两兄弟的名字一日还挂在郑家的族谱中,一家大口便不会如杜沁的意,认祖归宗,所以杜老爷子一头忙着寻证,里一头则想方设法的与把他的女儿和孙子们从郑家剥离出来。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郑乔尽管近年来不十分如意,但毕竟是三品大员,位极人臣,又得皇上重视,他家中正室一位一直挂着杜氏的名字,杜智和杜俊都在族谱中,饶是杜沁有国公勋位在身,加之被崔特进,从表面上比他略显一筹,实则堪堪齐裴,而圣意所在,杜沁是要弱上一筹。

杜氏"生死不明",和离不行,杜沁变两次寻上门向郑乔要休书,都被他明言拒绝,在恼怒之余,就大处给他下绊子,就拿那次已于当街讽刺知识来说,隔天他就通知御史上书到皇上那里,可都不了了之,杜沁也借此更看清了些皇上对于坊桥的袒护之意。相较于杜沁的积极,其实,杜智并没有将心思放在查证当年,他更看重的是现在还有将来,要让杜氏和秋娘更舒坦的过日子,必须要去经营,而非洗清!

杜智心中,要不要在杜家本家认祖归宗时则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就算不认,他依然姓杜,依然能报复。杜智这个人,不会因此缺斤短两,相反他寒门的背景,能带来更多的便捷。当然,他是不会将这种想法刚告诉一心盼着他们还原正身的杜老爷子。

杜智看着馒头引发的杜沁,道:"进展是有一些的,丽娘那个女人,连同那个死去的芸娘,原来都是白皇后身边的宫女,在郑乔投靠朱泚之前,二女就在一次宴上被赐给了他,那丽娘据说还是安禄山一个将人之后,芸娘倒没什么特别的,我还先前问过娘亲,这女子胜的异常美貌。"

"我有一点不解,在芸娘死后,郑乔将我关起来--外公,娘看不明白,你应该能想到,若不是郑乔授意。娘又怎么能从守备森严的郑府中带着我逃脱。"

杜智早就猜到,当年他被关,怎地就是杜氏从杜家带来的家生子去祠堂守门,怎地就那般顺利让他们逃了出来,显然是进过郑乔授意的,担着却是他头一次向杜沁说明。

杜老爷子的脸上并没有惊讶,显然也已经猜到,只是他眼中却带着迟疑,"智儿,你是什么时候想到这点的?"

"很早,早在我们一家人,还在小山村里,靠着几亩薄天度日的时候。"杜智面无表情的告诉了他。

杜老爷子神色一变,皱起了眉头,语带忧色,"你既然知道他当年有心放你们,为何--"

杜智突然轻笑出声,去不见目中半点悦色:"为何"

还怨他、为何还恨他?外公,你觉得我还要感激他不成,感激他让娘郁郁寡欢,感激他的宠妾害我背上弑名,感激他让秋娘当了大年的傻子!"

"我是要感激他,若不是他为了忠字,让我娘死心,带着我们逃离了这长安城,多和杜俊怕是同那些不知人间疾苦纨绔一样,无所事事,秋娘则像那郑大人的爱女一般,蛮横无态,我娘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有滋有味地为自己活着。"

他语气裴淡,一席话说来半点不带波动,但杜沁听在耳中,这把年纪,历经了风霜,却仍是难免心酸,喉涩,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智儿,你、你是不是"是不是也还怨恨着他?

杜智神色一软,收了笑容,摇头道:"您是娘亲的爹,是我们三兄妹的外公。"

杜沁见他神色认真,方才咽下郁气,暗叹之后,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刚才说你不解,是不解他为何要关你?"

杜智眉头轻皱了一下,缓缓说道:"有件事,娘没让我说,我便没有同您讲,现在看来,那事情却是甚多疑点。"

"嗯?"杜沁一听说杜氏还瞒着他事情,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脸色一绷,又恢复成严肃的模样。

"当时我们逃离长安之后,在西郊就被人截了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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