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忙碌的那几天，水世几乎一睁眼就开始与各个社团的节目对接。与其说是由水晶文学社牵头，不如说是一场温室大学的社团文化盛宴。就连社联也被惊动了，林溪特意跑来找水世，希望能够在里面出一份力。

水世思考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谢绝了林溪的提议。因为如果由社联协助，难免主次颠倒，可能会丧失活动的自由度。

目前为止，校党委给了水世最大的自由度，可以让晚会由水晶文学社全权负责，可一旦涉及到别的派系，事情就会变得愈发复杂。

他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但说真的，权衡这些有点累。

日子一天天过去，各方面的宣传也如火如荼，陆陆续续，宣传资源也纷纷抵达了温室大学的校园。他们都很想采访一下本次活动的发起人，水世却婉言谢绝了他们——在完成一件事之前，最好不要说大话。

转眼就到了圣诞节，距离跨年还有六天。大学生们是非常偏爱圣诞节的，即使学校三令五申为了文化自信，不允许过“洋节”，私下里的活动还是非常多。

无他，图个热闹与温暖而已。

水世在网上订购的苹果和包装盒终于到了，他召集了几个人，来到水晶文学社办公室，把苹果放进包装盒，同时扎上彩带，塞几块糖果。水世一边干活一边感慨:

“真是下了血本了啊，你们知道这些用了多少活动经费吗？”

点点一边手脚麻利地往里面塞东西，一边笑嘻嘻地说:

“怎么，我们这么可爱，不值得吗？”

“值得，值得。”

水世顿时乐了，他从地上跳了起来，回到社长的座位上，抽出一沓卡片来:

“对了，你们先忙，我来给你们写明信片。”

“嗯？”

地上忙碌的学弟学妹们抬起头，对于笔尖跃动的水世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水世见状，连忙捂住手中的明信片:

“不许看，要保持神秘感。”

☆☆☆

在几个月的相处中，水世对于水晶文学社的每一个人都产生了不小的感情，即使有些亲近，有些陌生，却很享受作为他们老大的感觉。为这些弟弟妹妹们送上圣诞节的祝福，自然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写些什么呢？写写对每个人的印象与期待吧。

水世认真写了起来。

……

梁画同学:

你是我见过的第三聪明的女孩，第一第二是谁你懂的。感谢你对社团的包容与热爱，感谢你的付出。最宝贵的礼物便是时间，谢谢你的时间。圣诞快乐。

……

付蝶同学:

我真的不是变态，再度澄清……我很欣赏你的没大没小，我就是喜欢这种关系，大家不是前辈和后辈，而是朋友。圣诞快乐。

……

吴斌同学:

作为为数不多的男同学，希望你能够抓紧时间，主动出击，提高社团的脱单率！圣诞快乐。

……

点点同学:

自从在网络上认识了你，完全没想到你会成为我现实中的学妹。话不多说，愿你能永持梦想，找到属于你的航向。圣诞快乐。

……

平安夜，五十多个盒子整整齐齐的码在地上。水世安排了人留守办公室，同时通知学弟学妹们来办公室拿苹果。圣诞树在门口立了起来，彩灯缠绕在树上，流光溢彩，恰似飞溅的浅川。他揣着兜走在夜色中的温室大学，擦肩而过嬉笑的人群，甜蜜的情侣，行色匆匆，似是路人。

因为今天是平安夜，所以，他要和一个很重要的人视频。

之前用邮件联系，是因为电话费太贵，那时候真单纯，没想到有用视频联系这个招数，反正都是互联网嘛。

水世回到了宿舍，整理衣冠，梳好头发，精神抖擞，一杯热茶。

打开电脑，进入Word文档！

……不对，我不是要写小说。

水世掐了一把大腿，打开微信电脑版。在视频方面，微信还是比较稳定些。他尝试着呼叫一位黑猫头像的好友，叮咚咚，叮咚咚。倒映在摄像头里的表情期待又紧张，仿佛揣了一只小白兔。

这是纵横捭阖温室大学社团界的水世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小心思。虽然这种心思很多人都知道，但他就是不想宣扬……

滴。

水世激动地差点没跳起来:

“许婧！”

屏幕上涌现出一张熟悉的笑靥来。女孩戴着玫红色的围巾，米色线绒帽俏皮地顶在头上，风衣简约又大气，她似乎在行走，因为镜头有点晃。

水世按捺住心头的激动，他故作矜持:

“那个。你在赶路？要不回去再谈？”

“没事~”

手机忽而从许婧变成了风景，原来，许婧把镜头从前置改成了后置。水世听见她大大方方的声音:

“这里是早稻田的神社，我来这里求一个圣诞节的许愿签~”

“咦，你还信这个？”

这一头，水世故作惊讶，他惊呼出声。

“这个不就跟生日蛋糕的许愿差不多嘛。嗯，你果然不懂女生的浪漫。”

许婧嗔怪地比了个中指，她又说:

“水世，我要许愿了啊，先把你放在供桌上，你不许偷看哦。”

水世懵懂的点头。于是，视线里只剩下神社的屋顶，层叠的，朱红色的房梁。他听见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笔尖划过小木牌的声音，还有少女的窃笑。画面又摇晃了起来，镜头又对准了少女，她正捏着一支小木牌，在空气中摇啊摇。她问:

“水世，你看得清上面的字嘛？”

水世瞪大眼睛，只模模糊糊看见了一点。于是，他诚实地摇头:

“没。好像有，什么幸福来着？”

“对，幸福。”

许婧踮起脚，把木牌挂到了神龛的高处，好听的声音从异国他乡传来，清冽又柔和:

“我希望，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能获得幸福。”

女孩的声音突然高昂了起来，她捧着手机，绽放出开心的笑颜:

“水世！圣诞节快乐！MarryChristmas！”

被少女的热情感染，水世同样开怀大笑。他认真地说:

“许婧，圣诞快乐，MarryChristmas。”

你的愿望真好，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生日快乐。

“我这边下雪了。”许婧说。

镜头转向神社外，2019年，早稻田的新雪飘摇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