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国初中期，下野，乃是军阀们惯用的手段。君不见，老蒋就先后两次下野，以退为进最终独掌大权。

别墅门口，张某人看到了李铁书，他双脚用力钉在地上，转头看向李铁书，脸上的嘲讽意味更浓了，嗤声道；“我说他们哪里来的胆子，原来是你李铁书在背后撑腰。李铁书，说起来，你也是一方大佬，你觉得，用这样的借口夺我的兵权是不是太可笑了？”

李铁书看着张某人，眼神里既有怜悯又有厌恶，摇摇头，他说：“还真被小长官说中了，你就是个妄人。张将军，我很好奇，当时日本人占领东北后，你真的给犬养毅去电要你的钱？”

张某人一愣，稍后，他大笑起来：“怎么？我要回我自己的钱有错吗？”

“当然没错，不过那真是你个人的钱吗？你是会经商呢？还是会发明创造？忘了，你有一个好老爸。可惜啊，那么英明的一个老帅，结果却生了你这么一个——好了，带走吧——张将军，看在你也打过鬼子的份上，我还叫你张将军，你放心，会给你机会证明自己的。”

“李铁书——”张某人大叫。

李铁书看着他，面上已经没有了表情。

“你给老子带话给欧阳云，兔死狗烹，现在兔子还没死绝呢，让他小心不要马失前蹄玩崩了！”

李铁书看他那个样子，摇摇头，也没兴趣说什么了，直接挥了挥手。

呼伦贝尔行营，从发出那封电报后，欧阳云脸上的表情始终拧着，背着手来回踱着步，直到山城来了电报，报告张某人已经被逮捕，这才停了下来。

这封电报之后还有一封电报，却是宋子文发来的，询问是否可以见报。

“一切都依照司法程序走，有什么不能见报的？”欧阳云答，表情森冷。

欧阳云还有学兵军的出身，准确点来说，属于西北军。而在学兵军还是学兵团的时候，西北军其实名义上率属于东北军。如此说来，张某人还是他的老长官。不仅如此，之后好些事件，他和张某人都属于同一阵营，为了营救张某人，他甚至还亲自带队前往金陵，也因此引发了张镇的反叛，差点就葬送了学兵军的大好前途……

常根手上掌握的有关张某人的情报，信息量巨大，其中有一些甚至颠覆了欧阳云的三观。比如说，张某人逮捕老蒋那次，欧阳云一直以为张某人此举动机乃是为国为民，但是真~相却堪称闹剧，按照张某人自己的说法，他那么做的原因，仅仅因为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能够命令他。这么说，他欧阳云这些年能够让张某人去这去那，倒好像要感谢张某人给面子似的。原来，张某人是这样的人哪！

“见报的话，那就是一场地震哪！”单人雄说。

“这种事，我决不妥协，现在不，以后也绝不。对了，张老总那边有消息了吗？”

“没有，瓦夫斯基将军那里也一样，”周霞答。

“再发封电报催催，告诉他们，如果天明不能解决战斗，那就撤出阵地向内陆转移。”

扎维京斯科，一颗颗梯次炸开的照明弹提供的光亮下，张自忠站上了北门城墙，在城墙上指挥战斗。夜战，无论是冷兵器时代还是*时代，因为偶然性太大的原因，从来都不是上上之选。不过，作为军人，既然欧阳云以最高统帅的身份下达了严令，他便不会也无法拒绝。

一条条枪火在夜色中是那么的清晰，而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的响起，每一秒钟，几乎都

有鲜活的生命倒在血泊中，不少人，就此失去了最宝贵的性命。

仗打到这种程度，张自忠等于都上去了战场，预备部队的说法已经完全不存在了。时隔四个小时，花曼城再次出现在战场上，他抱着一挺去病式通用机枪，和十几个士兵边打边往前冲，根本不管不顾前方亮起的枪火和响起的枪声。黄子明的声音不时炸响在耳边，相比他的声音，枪声还有爆炸声，在花曼城听来，就和苍蝇的嗡嗡声差不多。

忽然，在他左手边的一个士兵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花曼城看到前方巷道拐角处亮起枪火，他眼睛瞪圆，右手食指狠狠扣了下去。“哒哒——”两声枪响，然后便是“咔咔”的空响声，他低头看了看，还没检查出是子弹打空了还是卡壳了，背上一重，被身后的一个少校扑倒在地：“你不要命——呃——”少校在他耳边喊，没喊完，嘴里发出闷~哼声。有温热的液体流到他的脖子上，他丢下枪伸手摸了摸，知道是少校的血，不禁睚眦欲裂。“沈参谋，沈参谋！”他嘶声喊，翻身，看到沈参谋脸上出现两个血洞，伸手去捂，哪里捂得住。“他~妈~的！老子和你拼了！”他嘶喊道，拿起沈参谋的云式突击步枪，先趴在地上突突了两下，打倒冲过来的一个敌人，然后，在身后其他人冲上前的时候，从地上站起来，也往前冲去。突然，毫无征兆的，前方亮起一条特别明亮的火舌，听见哇啦哇啦的喊声，看到两个战友身子颤抖着倒在地上，他死死的咬住嘴唇，往墙边滚去。

“机枪！”他的身后，一个卧倒在地上的上士说。过了几秒钟，当枪声变得杂乱和密集起来的时候，他又说：“敌人的援兵来了，不对——”

“不对什么？”花曼城问他。

“敌人这是第几次增援这里了？”

“谁记得，我只记得我们冲过来的时候本来有百多人，”花曼城说，想到现在只剩下几个人，眼睛不禁发涩。

“这里肯定是敌人的重要机关所在。”

“我们没有步话机，无法呼叫支援。”

“妈的！拼了！”

放话“拼了”的华国士兵绝不是少数。如果可以选择，张自忠会等到凌晨的时候再发动进攻。白天的战斗，敌军先强后弱，已经让他摸索出了规律。兴奋剂是有作用时限的，药性过去，对于远东第五集团军来说就是机会。而反复服食兴奋剂虽然能够让迦那大人和墨之西哥人变得悍不畏死，对死亡失去敬畏之心，但是其战斗力却是要打折扣的。

战事是从十点钟左右变得糜烂起来的。而此时，远东第五集团军作为进攻一方，已经成功的取得了所有城门的控制权。只是，随着巷战全面展开，在没有压倒性兵力优势的情况下，在一些街巷中，守军挟兵力优势，以逸待劳，反而打出了一波反击小高~潮。

一条已经铺满尸体的街巷中，拐角口，一个华国士兵靠在一具迦那大士兵的尸体上，脑袋垂在胸口，看似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杀光所有黄皮猪——”有哇啦哇啦的声音响起，六个敌军士兵抱着枪，集群向拐角口走来。照明弹的光亮下，华国士兵的脑袋微微抬了一下，就在敌军士兵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抬头，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笑容，放在胸前的右手猛的朝下一拉。“轰隆隆”一声巨响，六个敌军士兵惨叫着被爆炸掀飞开去……

这样的场景，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的频率正变得越来越高。

城墙上，在连续几次用望远镜镜头捕捉到这样的场面后，张自忠双拳紧握，眼睛里流下了热泪。

“哒哒哒——”喊“拼了”的上士忽然猛烈开火，一片鸟式和珐式惨叫声中，一枚*冒着烟砸落在他和花曼城面前。花曼城此时正抬头看着四周，上士咬牙一个虎扑，右手刚刚抓~住*，身上连中数弹——“他~妈~的！”他骂道，在身子倒下之前，将*塞到了自己的肚子下面。

“轰隆隆——”爆炸声响起，上士直接被爆炸掀飞，却也帮花曼城挡下了所有的弹片。

“瞿洪明——”有认识他的士兵喊，一边大喊一边开火，将敌人的攻势压了下去。

“帮我一把！”花曼城喊，站起来将枪往背上一背，一跳，抓~住了窗棂。

喊“瞿洪明”的下士爬起来，托住他的双脚往上一送。花曼城双手用力，整个人再往上一纵，抓~住了房子的边沿，然后奋力爬了上去。而在一片枪声中，托他的下士身中数弹，往地上倒去，倒下去的时候，他嘴里溢出献血，犹自朝着花曼城大喊：“算我一个！”

花曼城用力点头，咬着嘴唇爬起来，将枪取下来，猫腰趟着雪向前跑去。

隔着两千多米的距离，张自忠用望远镜捕捉到这一幕，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爬上屋顶作战的并不是个别现象，不过因为屋顶积雪很厚的缘故，爬上屋顶的双方士兵并没能发挥太突出的作用。而双方士兵也会优先打击爬上屋顶的敌方士兵，所以，现在还待在屋顶上的双方士兵并没有多少。这也是张自忠能迅速捕捉到花曼城影像的原因。

从加入西北军以来，张自忠不是没打过硬仗。但是像今天这种，在他漫长的行伍生涯中，真的是第一次。华国兵法有云慈不掌兵，张自忠能成为军区总司令，自然不存在这方面的心理障碍，但是此刻，他的心还是针刺一样的疼了，疼得要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