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浓重的大殿里，受伤的无脸客虚弱得或靠坐在旁，或躺在榻椅。

蓝泽提着药箱，将司空婧领至伤势最重的那人旁边，此人的右肩被削掉了一大块皮肉，胸前还挨了好几刀。

司空婧在那人面前蹲下，眼神有意无意得落在他腰上别着的面具上，面具上印着的五指血印，看得司空婧心中惶然。

在生死的一瞬间，他用沾满鲜血的手摘下了面具。

看着男人躺在榻椅上奄奄一息，司空婧不敢再作他想，当即取出银针缓住了他的血流，随便再护住他的心脈。

行针替他止了血，镇了痛，司空婧拿过剪子动作熟练得将男人身上的衣服全数剪开，露出他的上半身。

胸前的刀伤深深浅浅，纵横交错好几刀，鲜血染满整个胸膛，即使是司空见惯的无脸客们，看着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看着男人的伤势严重，司空婧暗暗吐了一口气，缓了缓心神，随即头也不抬得朝旁边人道了一句：“我要一盆清水。”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男人右肩上，连同身体一起缠住的布条细数剪掉，布条早已被血浸透，已和伤口的肉黏糊在一起。

眼前这血肉模糊的伤口看得司空婧眉头紧蹙，手中的剪子不由得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其实，在不归山的时候，她和师傅行医时，也救治过不少重伤的士兵，有些伤患要比这严重得多。

可那时候有师傅在，她不过只是在旁边帮忙，真正行医救人的是师傅，这是她离开不归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立。

男人苍白的脸和微弱的气息，让司空婧不由自主得害怕，她怕自己救不活眼前这人。

“水来了，王妃还需要什么吗？”

轻轻的一句话，打破了眼前这压抑的气氛，也让司空婧回了神。

这种时候怎么能害怕？！

司空婧定了定神，缓声道：“嗯，替我准备一把锋利的匕首，还有火。”

“王妃，匕首是需要烧吗？”无脸客仿佛也懂几分常识。

司空婧点点头，“嗯”了一声，那人闻言应了一声便忙不迭地退下去准备。

司空婧拧了一把干净的毛巾，将男人胸前的伤口细细擦拭干净，再均匀得撒上一层药粉，最后再以布条绕着腰身缠上。

待做完这些，便见有人呈上来两把烧得通红的匕首：“王妃，您要的匕首烧好了”

司空婧手里攥着匕首，颤巍巍得举在面前，举了半晌硬是下不去手，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因为太紧张，她身上汗湿一片，额上的碎发凌乱得贴在鬓边。

看着她憋红了的脸，蓝泽忍不住小声道了一句：“不如让属下来吧......”

司空婧闻言，手里攥着的匕首紧了紧，眼看匕首快要冷却了，她的眼神落在男人的伤口上，忽而坚决道：“不！”

她是云中君的徒弟，怎么能临阵退缩！就算不是现在，她也迟早得独自面对伤亡。

司空婧此时的脸色如临大敌一般，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样子，魏尘的嘴角便不自觉得上扬。

他没有跟在旁边，只是坐在一旁看着，而众人也很识趣得站在司空婧的另一边，给他留出毫无遮挡的观看视野。

而此时，司空婧做足了心理准备，持刀慢慢得将缠在那人右肩上的布条连肉切开。

火热的匕首贴在肉上发出一阵“滋滋”声，顿时一股焦味混着血腥冲进鼻腔，司空婧胃里一阵翻滚，差点当场吐了出来。

切开伤口时，里头的森森白骨让司空婧看得触目惊心，若是砍刀再进几公分，男人的手必定会被整只砍断。

一片血肉模糊的布条被剐去，司空婧看着伤口的情况，略一思忖，回头又取了几根银针封住了他周围的神经。

可尽管如此，当司空婧用刀刮着黏在他骨头上的烂肉时，男人仍是闷哼出声。

时间在一分一秒得流逝，众人看得大气都不敢喘，司空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的伤口，额上汗流如雨，直到伤口的烂肉被清理干净，她才抹了一把汗放下手中的匕首。

男人右肩上整块皮肉被切掉，无法缝合，为了防止再度粘连，司空婧只得用匕首将创口烫糊止血，再覆上厚厚的药，最后再细细包裹。

“此人的伤口最近两天需要每日换两次药，若是他醒了，一定不能让他乱动。”

司空婧一边给男人缠着布条，一边朝蓝泽吩咐道：“夜里，必须得有人守着，最近两日是关键。”

看着眼前的大殿，司空婧不由心生疑惑：“你们平时就住这儿？”

这儿这么看都只是个大殿，这些人受了伤，总不能一直闷在这底下，而且，阑兮阁也不能一直闭门谢客。

没等旁人搭话，魏尘便抢先一步回答道：“每个无脸客都有自己的住所，但是为了安全，这在梵生殿是被禁止透露的。”

也就是说，他们彼此之间，并不清楚彼此的落脚地，所以这些人才会被接到梵生殿。

司空婧闻言看向魏尘，心中想问的话却踌躇着，不知该不该问。

然，魏尘却似乎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一般，接着便道：“当然，这条禁令，对本王同样凑效。”

“既如此，那这些受了伤的人呢？如何安置？”

司空婧话刚落，蓝泽便接话应道：“待晚些时候，属下会将他们送到医馆，由医馆接手。”

“如此便好。”司空婧总算心安了些。

除了伤势最重的那人以外，剩下的人，身上的伤或重或轻，但好在也都不伤及性命。

名动京师的小夫子，竟是自家王妃，无脸客们受宠若惊得接受着她的治疗。

其中一个看起来有些面熟，司空婧不由多看了几眼，看得那人急忙拧过了脸。

然而，当司空婧低头替他包扎伤口时，他却又忍不住偷偷瞥着司空婧，脸上的表情有些幸福的意味。

此人正是当初跟踪司空婧被发现，同时又被甩掉的那名守卫。

那人的动作和眼神全数落入魏尘的眼中，让他感到心里委实不舒服。

他的王妃，岂能任由别人臆想？！

魏尘眸色一凝，没等司空婧忙完，当即便上前将她从那人身边拉开，同时眼神落在那人的腰牌上。

编号：朱雀二八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