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的算下，高老四身上至少被林勇用八一杠打了十五六枪。任凭高老四是钢筋铁骨，怕也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回想老四跟着我的这些年，我并没有特别优待于他。但他不得不说，为了做了太多太多。甚至在工作之外，他还常常会跟我插科打诨，像朋友一样闲扯。也更加和其他招子不一样，不太介意我直接去他家里。

亦或者说，他是我在点子这个圈内，为数不多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一个人。

然，就他自己而言，他是个流氓，是个混子，是个给人看场子的打手，更是个杀人不见血的招子。但他却是有着自己坚持，从不轻言放弃的真男人。

即便，他至今仍然只是个流氓，即便他早已经在放弃了曾经考入北大清华的梦想。

而想到他的曾经，我竟不自觉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老四，高考快放榜了！今年北大录取，有你的……”

这话，是屁话。可能更仅仅是糊弄死鬼的一句话。

说完之后，我控制不住的鼻子一阵阵的开始发酸。

就在这时候，刚才还一动不动的高老四突然抬起了双手，慢悠悠的朝他胸前位置伸了过来。我一看这情景，当即就以为高老四是诈尸了，赶忙往后跳了一步，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而高老四的双手一左一右抓住了他自己胸前上衣的扣子，紧紧抓住之后，奋力的一扯，一排扣子就全都崩飞了。在他外衣的下面，赫然露出了一件藏青色的防弹背心……

旋即，高老四躺在地上长出了一口气，脑袋歪向了我这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嘴角旋即上扬，露出了一个有几分扭曲的笑容，接着用很虚弱的声音说：

“老板！今年高考，我没参加！”

我他妈看到高老四这德行，真心想上去抽他一顿。但挂在脸上的，却已经是个笑容了……

之后，曾在枪声中四散逃窜的那帮高老四的打手归来，七手八脚的把高老四送进了医院。经医生检查，高老四虽然挨了几枪，但多在胳膊和大腿上，身上因为防弹背心的存在，并没有遭受致命伤。但饶是如此，在高老四的左腿膝盖上，取出了两颗挤压重叠在一起的弹头，他的膝盖骨也因为这两颗弹头而变得粉碎。以后，可能这条腿就是条废腿了。

这一枪，应该是林勇隔着门开的头两枪，是用“双龙奔月”串起来射击的两枪。

少一条腿，寻常人根本无法忍受。高老四也不行。至少，没了这条腿之后，高老四怕是再也做不了看场子的打手了。但在我面前，高老四还是故作坚强，说不用看场子正好，他是个文化人，整天打打杀杀的多不好？现在不用打了，不用杀了，正好可以专心复习，备战明年的高考……

我一直以为，真正会让人感动到流泪的，并不是弱者凄厉的哀嚎和控诉，而是强者在面临绝望之时洒脱的微笑。

此时的高老四，应该属于这类。

这也更坚定了我弄死林勇的决心。而皇天不负有心人，林勇还真的就栽倒在了L市。

据高老四的线人回报，林勇在别墅一战当中，与高老四的两个枪手对战，虽然赢了，但并没占到太大的便宜。身中两枪，还被那颗日本香瓜*给炸了一下，伤势绝对不轻。高老四被抬进医院的时候，这小子也正在L市的某私人医院里抢救呢！

收到这个消息之后，我当即就撒下忍受，去那家医院把医院里的情况，连带医生、护士的情况全都搞来。

当天下午，我就针对这些反馈回来的信息，制定了干掉林勇的计划。

林勇在手术台上，算是捡了一条命。他的身体里整整取出了两个弹头，片*碎片，脸也在爆炸当中被炸得血肉模糊。他人在手术台上下来的时候，是陷入深度昏迷的，根据医生的建议，林勇更是需要在重症监护室里至少躺上三天。这无疑是做掉他的最好时机。

而另一面，林勇的主治大夫，是个他妈的烂赌鬼。时至给林勇做手术的那个时间，这老小子在澳门赌场欠了几十万的赌债还不上。如果让他去动手，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我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可能是钱而已……

在计划确定之后，我当天就提出二十万，让高老四的小弟带上，去找了那个大夫。大夫也当天就给我回了消息，同意了我提出的建议……

次日中午，在该大夫进行完例行查房之后。该医院重症监护室就出了一件大事儿。身处该监护室当中的一位重伤患者，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发了疯一样的在屋子里一顿乱砸，而后撞破病房的玻璃窗，纵身从六楼跃下，当场死亡。

不用问，这人是林勇。

据悉，在对林勇进行尸检的时候，体内发现了大量的*酰二乙胺成分，是一种强力至幻的药物。如服食或注射过量，会使人产生严重的幻觉，进而精神状态严重亢奋、暴躁易怒。这也是促使林勇跳楼自杀的主要因素。

至此，我心头一患算是彻底消除了。

林勇的死讯，我第一时间传给了郭靓。毕竟俩人算的上是夫妻，一个无情另一个未必无意。

果不其然，在听说林勇死了之后，郭靓真的哭了。

在郭靓的眼泪当中，我也得知了一个让我有些震惊的消息。那就是郭靓老早就知道林勇是“佛陀”的人。可以说，是我在决定调查“佛陀”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

毕竟，他们是睡在一起的两口子，郭靓怎么可能看不到林勇背上半面大日如来，半面不动明王的纹身呢？

可即便郭靓知道，她还是选择了对我隐瞒事实。

大概，这就是感情。一个人无情，另外一个人未必无意。

或者说，在感情面前，女人更为感性，男人更冷血。

或者说，男人会因为性事，一点点钻进女人的心里。而更多的时候，只是在满足男人的需求。就像张爱玲笔下的《色戒》，麦太太永远也成不了易先生最珍贵的女人……

但反过来说，我突然觉得林勇死得有有点不值。他的枪法，也算得上是出身入化。其人也称得上是乱世枭雄了。前前后后几次险些要了我的命，却没想到最后就这么栽在一个只知道烂赌的医生手里。想想还真替他不值。

当然，这可能就是命。回想那些曾死在我手里的人，又有多少江湖人物是死在了无名鼠辈的手里呢？

这，可能就是命。

你可以不信命，但你却不知道命运会和你开什么样的玩笑。

都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但我认为，这仅仅是相对的。就连被一把火烧成灰的死尸，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千万别和我说，死了都是一把土，埋进土里都只能当三尺肥料用。埃及的那些什么法老王，要是也换算成一把肥料，屹立于沙漠之中的一座座被称之为奇迹的金字塔，是不是算的上一坨超大肥料呢？

或者说，我更愿意相信这世界上有轮回一说。

你这辈子风光无限，死时倒在无名小卒的刀下。像刘老大，像张红尘。

待到来世，天道轮回。

张红尘会变成刘老大，风光半世。

刘老大会变成张红尘，杀身成仁……

然，对于一直浑浑噩噩活在当下的我来说，轮回之说只是一种期望。一种并不想重现在我身上的希望。因为，那样来世的我不知道要遭遇多少人的刺杀。但今世之事，必须要今世去了。我需要了的事，似乎也只剩下一个，那就是找出“佛陀”的老大——

郭女士。

郭女士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神秘人物，我真心一点概念都没有。若不是我对林勇有点恨之入骨的意思，我是应该不惜一切代价留林勇一个活口的。因为这小子绝对是最好的突破口，且很可能没有之一。但一切为时已晚，只能另找出路。

不过，我所说的“另找出路”并不是去再找一个“佛陀”成员，抓出来老虎凳辣椒水的盘问。而是从已死的林勇身上着手。

我相信，就算人已经死了，他活着的时候也会有一定的蛛丝马迹，给我留下来当线索。而这条线索的开端，就是林勇和郭靓共同的家，以及林勇的尸体。

很快，在郭靓的家里，我派出的人搜出了大批的枪械。可以说，苏联的、德国的、美国的、中国的，长的短的大的小的，各式各样的枪械这老小子全有收藏。完全就是个枪械控。这也难怪他能熟练各类枪支，并能打出田明建的成名绝技。但除了这批可以组建一支小分队的枪械之外，我在他家里并没有发现更多有利用价值的信息。反倒是另一面，在林勇那个已经连打带炸带跳楼搞得乱七八糟的尸体身上，还真有个线索不能抹杀。

只是，发现这个线索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个依旧躺在病床上不能动的国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