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能体谅Loser的心情，盛年也不计较自己挨多难堪，微微笑后如她所愿开了口。

“你回来后，藏在哪里？”

虽然，很想问中间消失的那八年人在哪里，但总算还有自知之明的盛年，知道这个世上唯一没资格询问她去向的人，是自己。无奈之余，也只能自认。

“你眼前。”朱七月懒懒搭腔。

“眼前？”

盛年愣，什么样的眼前能让自己完全漠视？不过那愣也只是小会，陡然回过神来，眼前是一栋从没见主人出没的别墅。

“你一直住在这里？”

朱七月冷哼一声算是做了回复。

盛年咧咧嘴，想笑，到底没笑出来。谁会相信，苦苦等待多年的人，原竟是近在百米之遥？

“一直躲在暗处不肯相见，为什么又突然现身？现身了，却偏要再拉不相干的人进来。七月，你是在惩罚我吗？”

“是因为你太蠢。”朱七月转回脸来对上盛年，一字一句。“盛年，当初我带着私心接近你，被你推下悬崖，算是对你的补偿，我们两不相欠。现在回来，是为了保护我的孩子。你的自以为是，会害死我的骨肉。我已经失去了月下，不能再失去僮僮。”

盛年的脸僵成一团。

“月下，真的是僮僮的妹妹？”

朱七月咬住了下唇，脸色铁青。

“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难堪的沉默偷偷跑了回来。莫名的僵持着，似乎谁先开口，便成了输家。输掉的人，无权苟活。

后来，先开口的是朱七月，却已经离题万里。

“燕来那时带走祝七的血样，明明已经让你们两个死了心，怎么还会猜到是我？”

问话的人突然被问话，落差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盛年苦笑一声，到底还是乖乖开口给回答。

“那天，我尾随你的车子去到僮僮的学校，然后看到了你跟那个祝七碰面。后来再仔细回想，就分得清楚了。你们两个都会出现在家里，虽然是交替着出现，但他模仿你再像，骨子里还是会有差别。”所以，你看我对你用心多浓，快点给我些奖励啊比如一个拥抱一个吻或者干脆滚床单呀呀呀。

朱七月没觉多开心。

“祝七的手机在你身上，那他人在哪里？”

“被我灌了镇定剂，睡在书房。”偷瞥一眼，觉得人儿没有动怒的迹象了，盛年这才敢继续说。“你放心，我不会对他怎样。药效至少要到傍晚才消，现在他应该睡得很香。僮僮一般都会留在自己房中，不会出岔……”

截断盛年的话的，是一声突如其来又振聋发聩的爆炸声。即便留在车子里，那震天的声响还是叫两人着实吓了一跳。随着爆炸声而来的，是一阵冲天的火光。

那火光，来自于百米之外，盛家大宅。

面面相觑的两人，回过神来的瞬间，彻底忘记车子的用途，无一不是跳下车子便一路狂奔。百米，有时真的漫长到让人崩溃。等到两人冲到家门前时，漫天火光彻底阻断了两人的去路。

盛家大宅灰飞烟灭。

盛通与祝七，或许跟着一起灰飞烟灭。

在噼啪声响里，朱七月慢慢转了身，眼底有猩红。

“七月……”盛年张了张嘴，忽地就忘记了言语。

朱七月只是抬了手，掌心里安静躺着一只小巧轰天雷。腕子一转间，黑洞洞的枪口便正对了盛年的眉心。

“你，罪该万死。”

那是一间狭窄并且阴暗潮湿的斗室。

盛僮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着吐纳之间能听到自己潮湿的回音。一吸，一呼，胸腹起伏间，缠绵出来的，不仅仅是负荷。

盛僮觉得自己该惊慌的。

说出这种话，或者感觉出这种感觉，大约会被人耻笑。毕竟，一只八岁的小鬼，再怎么成熟，遭遇绑架甚至有生命之虞时，该有的正确回应是惊慌失措。

可是，盛僮不害怕。

是的，不害怕，甚至连基本的类属于害怕的范畴内的回应，都没有。盛僮的回应，不过是从朦胧中找回自己的感觉，尝试着动一下身，确定自己被五花大邦后，安安静静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安安静静地躺在冰冰冷冷的地板上，安安静静地等待。

有那么一瞬间，盛僮在想，自己在等待什么？答案，没有人揭晓。所以，只当是错觉，继续那无关紧要的安静。

只当是梦一场，梦醒时，天下太平。

可是，有人打破了那自以为是的安静。

“僮僮，你醒了，对不对？跟我说话，告诉我你没事。”

划破漆黑静寂的，是耳熟能详的声嗓。那个声音，干干巴巴没有任何起伏，这种时候，却突然胜过了天籁。

那是讨厌的，令人无法摆脱的，没有任何理由存在这世间的，奶爸祝七的声嗓。

盛僮略带艰难地蜷了一下身让自己类似虾米后才镇静地开了口。

“嗯。”

“你怕吗？”

坦白来讲，那真是一种没有任何绝对意义的问话。无论回答如何，在这种境地下，似乎意义都为零。确定自己的境地并且确信逃出生天的希望为零后，盛僮咧咧嘴，笑得很鄙夷。

“我如果怕了，就能离开这里吗？”

短暂的沉默，继而便是笃定的回复。

“不能。”

所以，盛僮笑得愈发唾弃。

“那害怕还有什么用。”

与其说是疑惑，倒不如当做自嘲更来得贴切。已经彻底接受这种现状的盛僮，试图摆出更舒坦的姿势后，聪明地选择了不鄙视眼睛养精蓄锐。

可是，有人不给他休息的机会。

“我一直很好奇，僮僮，你只有八岁，为什么，可以做到如同成人一般的处之泰然？”

那是个很突兀的问话，换做往昔，只能被自然漠视了当做浮云一般的言语，放在这个密封的空间内，却有了可以让人继续坚持的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