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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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浩将岳洪波和陈莉安排在了一家中档酒楼吃饭。他知道我在东吴大酒店,不然按照他的习惯肯定是会请他们到三江这个最好的地方去的。朱浩这个人对自己的校友有着一种特别的情感,而且他的那种情感完全是来自于他的真心。我和他相处这么久了,当然非常了解他。正因为如此,我对他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

实话说,我做不到他的这一点,其他的很多人也都做不到。

凡是从江南医科大学下来的人,无论是领导还是一般的人,无论是专家还是普通的医生,他都要安排他们吃一顿饭,有时候甚至还会在酒后去请他们泡泡澡、洗洗脚什么的。

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那么客气?”他回答说:“我在心里把自己母校当成自己的娘。因为我是一位工农兵大学生,如果没有母校,就不会有我的今天。我上大学的时候家里很穷,是母校每一个月给我的特殊困难补助让我完成了学业。我很感激。”

进入到了朱浩告诉我的那间包房。

“凌县长来了?”朱浩站起来笑着对我说,岳洪波和陈莉都站了起来。晶晶过来挽住了我的胳膊。

我看着岳洪波,心里泛起了一丝激动。但是我没有让这种激动表露出来,我朝他淡淡地点了点头,说:“很久不见了。”

“祝贺你。”他说道。我却发现陈莉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在看着我。

我坐了下来。

“师兄,你是我大哥,今后在这样的私人场所不要叫我的职务好吗?你这样叫我觉得生疏得很。”我对朱浩说。

“呵呵!看来你没有变。变的是我自己。”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是张晶晶。也是我们江南医科大学毕业的。”我对岳洪波和陈莉说道。虽然估计朱浩已经将晶晶给他们作了介绍,但是我却仍然需要再次地介绍她,因为她是我老婆。

果然,陈莉在说:“我们都知道了。海亮,你好有福气。”

“岳洪波也很有福气的。”我笑着说。

“海亮,我们是同学,我们曾经住在一个寝室长达三年的时间。我们毕业后也经常在一起。我和你可是有着不一样感情的。现在见到你发展得这么好,我和陈莉都在心里替你感到很高兴。来,我敬你一杯。”岳洪波忽然对我说道。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我和他曾经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的心在这一刻顿时增添了许多的感动。

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他总是我的同学;不管他曾经再不对,但是他能够主动到三江来看我,这就已经说明了他很在乎我这个同学了。更何况自己不是已经对他进行了报复了吗?还有陈莉……陈莉在这里,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让他难堪的。

我端起了酒杯:“洪波,你从那么远的地方到我家乡来,应该我敬你才是。”

我们喝下了。我再次将酒杯倒满:“来,晶晶,我们俩一起敬他们两口子。”

“把我的杯子倒满。”晶晶说。

我将她的酒杯倒满了,我觉得她真的很贤惠。我笑着对朱浩说道:“朱大哥,你暂时少喝两杯了,我很久没有看到我这两个同学了,你忍忍啊?”

“我巴不得你们多喝几杯呢。”朱浩大笑着说。

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尴尬、沉闷的气氛顿时得到了缓解。我们一齐喝下了这杯酒。陈莉的眼里流出了眼泪。

“同学就是同学啊。太感动了。”朱浩叹息道。只有我才隐隐地知道陈莉为什么会流泪,我在心里对她是歉意,同时还有了一些惶恐:“洪波,现在你的公司怎么样了?”

“现在还不错。”他回答道,“本来我曾经有一个想法,我想把公司关了。但是我想到公司的那些职工,他们很多都是下岗工人,又有些不忍心。”

“公司开得好好的,关它干什么?你把公司关了你去做什么?”我奇怪地问他道。

“是啊。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就是觉得太累了。”他回答说。

我没有想到他会那样去想,从他的话里我听出了他有着一种疲惫与无奈。

“以前我不是很明白,”岳洪波叹道,“其实我现在好像有些知道了人生的意义了。我以前的心思全部在赚钱上面,眼里全部都是物质的东西。其实钱这东西少了才是自己的,多了就是别人的了,太多了呢就一定会成为国家的。有人说,钱太多了就是人民的了,所以才叫它人民币。我觉得很有道理。现在我才发现自己以前花的那些钱毫无意义,不是吃喝玩乐就是拿去贿赂别人,目的却是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钱。现在想起来挺累的,也没有什么意思。现在我想清楚了,我想在今后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其实人生最大的财富就是我们生活的本身啊。知足就是财富啊。”

“岳师弟,你这境界可真够高的了。可惜我达不到。”朱浩叹道。

我也在心里叹息。我想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他居然会有了如此深刻的感悟。有时候像这样的道理讲出来并不难,但是要从内心去感悟到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我顿时在心里对他产生了一种敬意。

陈莉在看着他,她的眼里充满着柔情。

不过岳洪波的话却让我们喝酒的气氛沉闷了起来。他的这个话题太过严肃、太过萧索。我们在沉闷中频繁地举杯,没有更多的语言,仿佛酒精才是我们的一切。

于是我很快地就醉了。岳洪波和陈莉也是。

晶晶在今天晚上也喝了不少的酒,她早就醉了,她的头靠在我的肩上,当我们喝完酒的时候我发现她的脸上全是泪水。

还好,朱浩没有醉。

“我在东吴大酒店安排了房间,我把他们送过去。”朱浩对我说。

“我没醉。我想和海亮再好好说说话。”岳洪波口词不清地说。

“明天吧,明天我提醒他。”我听到朱浩在说,“小张也已经醉了。”

我知道自己醉了,我的头在剧烈的跳痛,胃里面也在痉挛。我说:“洪波,你和陈莉回去休息吧,我知道你们要和谈什么。我想,不管我们以前是有矛盾也好,还是你所说的误会也罢,我们最好还是在清醒的情况下谈的好。”

走出酒楼,我竟然发现司机小凌正在外面等候着我。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朱局长给我打的电话。他让我来接您。”他回答说。

“我不是说了吗?我平时不用车的。”我责怪他道。

“您是县长,喝了酒在大街上会影响不好的。还是我送您吧。”他说。

我默然。

到了我家楼下,我坚决地让小凌开车走了。然后扶着晶晶上楼。

“小亮,晶晶,怎么你们两个人都喝醉了?”母亲在问,声音里面有一种责怪。

“老同学来了,一高兴就喝多了点。”我大着舌头说。

晶晶在我的手臂里面瘫软如泥。我急忙将她扶到了床上。

去打了一盆热水,拿上一张毛巾,然后去给她抹脸。

“凌老师,我觉得你那同学说的话很对。”晶晶在说话,她轻轻地在说。

“说起来是一回事情,做起来就难了。”我叹道。

“你那个女同学是不是很喜欢你?”她接下来忽然问我。

她的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的征兆,她忽然地就提了出来。我忽然怔住了。

“你喜欢她吗?”她继续在问。

我摇头。我怎么会喜欢她呢?我在心里想道。

“其实我觉得你那个男同学很聪明的,他今天的那些话感动了你那个女同学。我也被他的话感动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啊。凌老师,我真的希望你也能像他说的那样去做。但是我知道那不可能,因为你做不到。”她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她絮絮叨叨地在说。

“每个人经受的诱惑太多了,特别是你们男人。你们总是把事业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生活本身就是财富。’这句话说得多好啊。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领悟到里面的真谛呢?”她继续在说,眼泪又开始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

我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愧意。她太敏感了,也容易伤感。在她的面前我总是有一种犯罪的感觉。

将水盆放在一旁,然后过去紧紧地拥住她。我去亲吻她的双眼,感觉是咸咸的,还有一丝的苦涩。

“晶晶。我爱你。”我柔声地、喃喃地道。

“我也爱你,凌老师。但是我害怕失去你。”她开始在哭泣。

“我会爱你一辈子的。”我说,心里充满着柔情。

“我相信。”她在抽泣着点头,但是她的眼泪却仍然没能止住地在往下流。这一刻,我的心痛极了。

第二天一早,剧烈的头痛让我从睡梦中醒来。醒来后躺在床上直呻吟。

“你哪里不舒服?”我身边的晶晶在问我。

“头痛得厉害。可能是昨天的酒喝多了。”我说。

她即刻起床。我看见她快速地在朝外面走去。

“来,吃两颗散利痛。”她对我说。我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从她的手上接过了那杯水,温温的。

“我也头痛。酒这东西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她看着我吃下药后,看着我笑道。

“那你也赶快去吃药啊。”我心里很感动。这种头痛的滋味我知道,但是她却首先照顾了我。

“晶晶。”我情不自禁地叫了她一声。

“嗯。什么事情?”她问我。

“没什么。”我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傻样!”

我的心里温暖极了。

没有直接去办公室,我给秘书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今天我要和同学谈点事情,如果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让他都给我推掉。

“凌县长,您不是让我通知您分管的部门负责人来开会吗?”秘书对我说道。

我猛然间想起来了,忽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力衰退得厉害。

我给岳洪波打了一个电话,但是他却没有接。我估计他也是因为昨天晚上喝醉了,可能还在睡觉。

我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你去买一盒散利痛送到东吴大酒店去,房间号你去问朱局长。”我吩咐秘书道。

散利痛完全起了作用。我的头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疼痛。但是却觉得有点晕晕了。药物克制了酒精对神经的强烈刺激,但是它却不能将存在于我身体内的残余酒精驱除。

其实我现在有着一股强烈的好奇心,我非常希望岳洪波能够马上告诉我一切。可惜他宿醉未醒。

九点钟,开会的人来了一部分。秘书准时地赶回来了。

“他们还在休息,我把药给宾馆服务员了。”他对我说。

我都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你看看还差哪些人没到。”

“就是教委的闵主任没到了。”秘书说。

“那你催一下。”我说。

秘书出去打电话了。

我没有等那位闵主任,直接就开始开会。今天会议的目的是想了解我分管的各个部门的基本情况。

“你们先介绍各个部门最基本的情况,然后再谈主要的问题。”我对他们说道。

我不会打官腔,我没有那习惯。我不能想象自己的嘴里说出“这个……这个……”这样官腔的时候会是一钟什么样子。

卫生局朱浩首先发言。当然是他了,他肯定会首先发言的。对于三江县卫生方面的情况我基本了解,他谈的情况在我的意料之中。

然后是其它的几个部门。

体育局提到的主要是运动场所的问题:“在我们周边的县市都有群众开展体育活动的地方,但是我们三江却没有。我们没有室内体育馆,没有足球场,我们进行比赛都是借用三江中学的场地。”

科协提到的是经费紧张的问题。

招商局局长准备讲话的时候却忽然进来了一个人。我估计他就是那个什么闵主任了。

“你是教委的吧?”我不悦地问道。

“是。”他回答,“我姓闵。”

我冷冷地看着他:“为什么迟到?”

“因为我们教委也有一个会议。”他回答,满脸的无所谓。

“什么会议?会议的内容是什么?哪些人参加了?”我问道,“请问闵主任,我这个分管副县长可以问你这几个问题吗?”

他忽然怔住了。我心里顿时明白了:看来这个人是有意的迟到,在他的眼里他并没有拿我这个副县长当回事请。

我看着他,冷笑道:“你是教委主任,你管着全县的几千名教师。假如你所管辖的教师都像你一样地随意迟到的话你会怎么样?”

“我们的教师没人迟到的。”他坐在那里,竟然在看着我笑。

我没有想到他会是一种如此的态度。这是我自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遭遇到像这样的挑战。他的神情对我很不屑。

我的愤怒让我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就朝大脑涌了上去。不过我没有发作。因为我有些奇怪:这个人为什么会如此的肆无忌惮?他的背景是谁?

“闵主任,如果你认为你今天迟到得很有道理的话,我对你没有其它的什么要求,请你说明原因吧,你不仅仅需要向我说明原因,也应该向在座的其他同志说明。”我忽然笑了起来对他说道。我相信自己的眼神很冷。

“迟到了就迟到了,你可以扣我的奖金啊?你不是在医院当院长的时候喜欢这样干吗?”他“哼”了一声道。

“闵主任,你怎么这样去对凌县长说话?”朱浩去责问他道。

“朱局长,你少废话!我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你们想怎么办?随便你们!”他却开始朝朱浩发火了。

我大怒,再也不能克制自己:“闵主任,我不管你有什么背景!我凌某人不吃你这一套!你是教委主任,我分管教育工作可是县委常委研究的结果,你如果认为我不配分管这个方面的工作,你可以去向三江县委提出来。今天你不但迟到了,而且还在这里无理取闹,那好,我请你现在立即离开会场!”

“离开就离开!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副县长有什么了不起?!”他站了起来,大大咧咧地朝外面走去。

“这个人是什么背景?”他离开后我问在座的人。可是所有的人却都不回答我,包括朱浩。

“别管他,我们继续开会。我没想到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了教委主任的。荒唐!”我竭力地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愤怒。

招商局开始汇报工作。我发现三江这个地方的招商工作几乎没有任何的作为,我在心里暗叹:这么一个地方,谁来投资啊?除非像皮云龙那样的人,除非是房地产业。

“招商工作的前提是什么?”我问招商局长。

“基础设施、资源、政策。”他回答道,“我们三江县只有一条铁路,公路是以前的老国道。交通极不便利。我们这里没有什么资源,煤矿倒是有那么几个,但是成色与储量都不怎么样。不过近几年勘探到了很大一片铅锌矿,但是那个地方却是在大山里面。”他回答说。

“农业呢?三江有没有农业的支柱产业?”我继续问道。

“这些年发展过土豆产业、玉米产业,但是种出来却卖不出去。”他摇头道。

我很是失望。

会议结束后朱浩却没有离开。我知道他的目的。我看着他。

“那个闵主任是车县长的内弟。他以前和寿县长关系极好,他今天是有意这样做的。”他告诉我说。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这个姓闵的是明天浩的一个什么关系呢。

“走吧,我们到东吴大酒店去。”我心情顿时愉快了起来。

“中午你看安排点什么东西吃?”他问我。

“找一家有特色的餐厅吧。不喝酒。”我说。

“那我先去安排好,然后给你打电话。”他道。

“我私人安排吧。这是私事。”我认真地对他说道。

“师弟,用不着。”他摇头道,“你是副县长,我是局长,一顿饭的事情,简单。”

“这样不好吧?”我不同意他的说法。

他忽然笑了:“这算什么?现在这样的事情到处都是这样安排的。一顿饭而已,几百块钱的事情。国家一年的公务接待费用几千亿,这点钱不算什么的。”

“这几千亿就是从无数个几百元垒起来的。别人怎么做我不管,但是我不能这样。”我正色地道,“不说了,不就几百块钱的事情吗?对我不算什么的。”

他却在摇头:“这不是钱的问题。你这样做了,让其他的人今后怎么办?而且你这样做会被别人看成异类的。”

“那算了吧。”我叹道,“不过这件事情不用你管了,我让秘书小孙去负责。我老是让你们卫生局开账说不过去。你看今天那个闵某人都说话了,他说我和你的关系的时候听起来让人产生许多联想。”

“本来没什么的。好吧,我不管了。”他摇头离开了。

我让小凌开车送我和小孙一起前往东吴大酒店。我今天不想走路了,我没有那样的心情。

“小孙,你下来后去给我收集一下那个教委主任的资料。我倒要看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上车后我对秘书说。

“昨天晚上醉得太厉害了。我好久都没有像这样喝酒了。陈莉也是,她昨天晚上吐了好几次。”岳洪波见到我不好意思地说。

我笑道:“我也是。早上一起床我就吃了散利痛。怎么样,你们吃药了没有?”

“吃了。不然现在肯定仍然难受呢。”他说。

我转身对小孙说:“我看这样,我们找一个地方去喝点粥。”

“中午有粥卖吗?”岳洪波问我。

“你去问问小凌,他应该知道。”我说。

驾驶员小凌开着车将我们带到了一家粥店。

“小张呢?”陈莉问道。

“她昨天晚上也喝醉了,今天上班呢。”我说,“晚上我让她来陪你们吧。”

陈莉看着我,眼神里面带着一种柔意:“海亮,我觉得你现在这个老婆挺不错的,聪明、漂亮,对你也很温柔。海亮,你应该知足了,今后好好待她。”

“是啊。”我感叹着点头。

岳洪波看着我笑:“你终于修成正果了。”

“你们不也一样吗?”我说。

他们俩都笑了。

其实在我的心里一直忐忑,在我面对陈莉的时候,我总有一种难以克制的惶恐,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和她曾经有过的过去。

男人和女人之间即使没有感情,但是一旦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在心里总会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特别是对于我来说,虽然自己过去的行为很放荡,但是在我的意识深处还是仍然比较传统的,我总是在自己的思想中把那些与自己有过肉体关系的女人当成是“我的”女人。

陈莉就曾经是“我的”女人之一。她现在就坐在我的对面,她的老公却是我的同学,而且还曾经是我的哥们。这种状况让我心底里有些不大自然。

这次岳洪波到三江来后我才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是那么的讨厌他。

中午的这个安排不错。岳洪波和陈莉都说这粥吃起来比大餐舒服。

“晚上我们去搞点特色的东西。你去把朱局长和斯院长叫上。”我对小孙说,“一定要安排三江有特色的饭菜,不要老是到大酒店。省城里面的各种大酒店岳总都去过了,三江的大酒店就没有必要了。”

“酒店仅仅是一种感觉而已,我现在已经对那种感觉疲倦了。特色的东西才实惠。”岳洪波笑道。我觉得他的话另有深意。

“三江县有没有一处清静的、可以喝茶的地方?”我问小凌。

“有。在交通局旁边的小山上面,那里有一家茶楼。今天的天气正好适合在那家茶楼外面的草坪里面喝茶、晒太阳。”他回答。

“太好了。我们就到那里去。”我高兴地说,“小孙,下午一般的事情你就给我推掉。我陪同学喝茶去。”

在三江县城边上的一座小山上面,这里是这个城市目前唯一的公园。可惜的是占地面积太小。

沿着一道长长的石梯拾级而上,大约爬了四、五十梯就到达了小山的顶部。在我的印象中,这里以前好像应该是一个烈士陵园,据说这里埋葬的是解放这个地方的时候牺牲的几名解放军战士。但是我在小山的顶部却没有看见任何的陵墓,这里已经是一片平地。除了草坪,还有一些人工栽种的树木。

在小山的一侧有一家茶楼,名曰“休闲驿站”。春夏之际的太阳很柔和,洒在这个小小的山顶上面让人感觉到暖融融的。草地更加的碧绿了。

草地上面放了几张桌子,桌子的旁边是低矮的藤椅。不过在这里喝茶的人好像不多。我心想着也许是今天不是周末的缘故。

“就坐外面?”我问岳洪波。

“好,这个地方舒服。”他笑着说。

“去让老板泡三杯绿茶来,越新鲜越好。我们谈事情,你回去休息。我们结束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我转身吩咐小凌道。

“你们俩在这喝茶吧。小凌,你带我到这个城市里面去看看。”陈莉却对驾驶员说。

我去看岳洪波,他笑着朝陈莉点了点头。

在暖暖的阳光下,我和岳洪波相对而坐,但是我和他一时间竟然都找不到了什么话来说。

一位服务员端过来了两杯茶,还有一碟瓜子。

“先生,你们的茶。”服务员说,标准的三江口音。

我笑着问她道:“这个地方以前不是烈士陵园吗?怎么现在成了公园了?那些烈士的陵墓呢?”

她摇头道:“我是乡下的。我不知道。”

“世风日下,这样的事情真让人感到难受。”岳洪波叹息着道,“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如果忘记了自己的过去,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情。现在很多地方为了发展经济,其它什么都可以舍弃,这很是让人担忧啊。”

我点了点头,随即却忽然笑了起来:“我发现你现在变得越来越深邃了。好像与你以前大不一样了。”

“一点感慨而已。”他笑道,“其实我现在也很矛盾的。一方面,我有些心灰意冷,我不想再去做医药行业,因为我觉得自己喝的是那些病人的血;另外一方面我却找不到其它的事情去做。虽然自己曾经很想退出商业,但是有时候我就想了,既然很多官员都那样肆无忌惮地在谋取自己的私利,我又何必那么自命清高呢?在很多的时候我仍然怀念以前那种潇洒的、兴之所至的日子。所以我很矛盾。但是我却发现自己除了你以外根本就找不到说出自己心里话的人。陈莉虽然是我老婆,但是我对她能够说的东西也很有限。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有些话题是不能对女人讲的,即使那个女人是自己的老婆。”

我在心里非常地赞同他的这种**,而且我觉得他应该说的都是真话,因为这样的话可不是一个准备撒谎的人能够讲得出来的。

“是啊。我也时常这样想。我不希望自己在今后成为一个贪官。我是真的想替老百姓办一些实事。但是现在我发现很难。”我叹道。

“你会做到的。”他认真地道,“我相信你能够做到。其实我们在读书的时候都有一个共同的梦想,那就是在自己工作后能够为这个社会做些什么,我也相信大多数的官员在最开始的时候都是这样想的。不过现在的社会太浮躁了,诱惑也太多,整个社会的风气改变了我们当中的很多人。金钱至上、金钱就是一切,在这样的社会风气下面我们想独善其身是非常困难的。不过你和我不一样,至少你在研究生毕业之前还是单纯的,但是我却在毕业前就已经变了。在以前,说实话,海亮,我在以前是有些瞧不起你,因为我觉得你这人太假正经了。不过现在我明白了,你那不是假正经,是真正的单纯。在品德上我是真的不如你。”

我点头道:“我知道的。其实在你面前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感到很自卑。也许就是这种自卑的心理让我在内心的深处对你产生着反感吧?在导师去世后见到你那样做,我内心对你的那种反感顿时就爆发了。我觉得你这人太过无情无义、把金钱看得太重,我觉得自己与你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后来……算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说了吧,一切都过去了。”

“不,要说的。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想和你说明白一切。海亮,其实我心里很恨你的。我公司的那些事情我知道是你干的,我也曾经想到要报复你,但是我想到我们毕竟是同学,你也曾经那么大力地帮助过我,所以我最终还是忍住了。不过有一点我很不明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的恨我,如果你仅仅是因为我和陈莉没有去参加导师的婚礼而那么激烈地来报复我的话,是很说不过去的。后来陈莉给我看了照片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了。海亮,你误会我了。”

“我误会你了?那你为什么不来与我讲清楚?”我对他的话表示怀疑。

他叹息着,不住地在摇头。

我盯着他,曾经内心的那种难言的酸楚又在开始升腾。

“我怎么来给你讲?我说那一切只是一个表象而已?你会相信吗?更何况我很多事情还真是说不出口。我不想将自己的很多事情告诉你,一是你很可能不接受,还有就是你也不一定相信。更主要的原因就是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的过去,那些事情我实在说不出口。”他看了我一眼却立即回避了我的目光。

“现在可以讲了?”我问他。

“是啊。很多事情是不可能隐瞒一辈子的。我和你之间已经闹出了那么大的误会了,我不想让那些误会再继续下去。有的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是秘密却不应该永远地埋藏在地下。因为我和你是同学、是好朋友,我们还需要继续地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那些隔阂只能在我们之间造成不愉快。”他说道,眼睛看着我面前那杯碧绿的茶。

“说吧,我想知道一切。希望你不要有任何的顾虑。本来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我对那些事情也不想再去关心,但是我觉得你讲得很对,很多事情是应该说明白。因为我们毕竟是同学、是朋友,因为我们已经不再年轻。”我看着他,真诚地说。

“是的。”他点头道。

“你先说说照片的事情。”我的心态已经平和了许多,但是却仍然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与疑惑。

是啊,他说我误会他了,但是那些照片上明明显示着他与曹小月有着一种非同寻常的关系,这一切怎么能够单纯地使用“误会”去解释?

“那一段时间我和她确实接触比较多,我们经常单独地在一起吃饭、喝咖啡,甚至还一起到过一家宾馆的房间。那些照片上面的东西都是真实的。但是我们却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那一段时间我们在一起就仅仅是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姐姐到江南来了,还带着孩子。”他慢慢地在说道。

“她姐姐到江南来了?”我在心里冷笑,“她姐姐到江南不让我接待怎么反而去找你?”

他没有理会我的怀疑,继续在说道:“曹小月最开始来找我,她对我说她姐姐要到江南来,希望我能够接待一下。我当时也很疑惑,于是我就问她为什么不让她直接住到你家里去,她说她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情。我很理解她,于是我就答应了。那一段时间我们经常在一起的原因就是谈论她姐姐的事情。我知道我这样解释你肯定不会相信,因为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她不让你知道的最根本原因。而且她还专门叮嘱我说不要让陈莉知道。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了,我终于可以全部告诉你了——上次曹小月的父母到到江南来的时候,我们在一起吃饭那件事情你还记得吧?”他忽然问我。

“当然记得。”我点头,我没有去岔开他的话。

“听曹小月讲,我那天与……导师闹不愉快后还发生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母亲和父亲在中途也离开了酒桌。其实曹小月的母亲曾经是导师很久以前的恋人的事情我当时也看出来了。我后来才听曹小月说她的姐姐竟然是导师的女儿。虽然这件事情在当时并没有说明,但是曹小月的母亲回去后却悄悄地告诉了她的女儿,于是曹小月的姐姐就悄悄地带着孩子到了江南。可是当她到了江南的时候却听说导师已经去世,于是我就把她安排住进了那家酒店。那次我和曹小月到酒店去就是为了看望她的姐姐和她姐姐的孩子。”这件事情被他讲得有些绕,但是我还是听明白了。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情曹小月不对我讲,反而回去找你呢?”我是真的不明白。

他叹息着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导师与她的关系,也不知道我和导师、还有我和曹小月之间的关系。我一直不愿意来找你解释的原因就因为这里面的关系不能让你知道。因为我害怕你知道了以后会受不了。同时还会鄙视于我。”

接下来他对我讲了所有的事情。他是从我们研究生入学不久开始讲起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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