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09、积雪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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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金街是一条笑笑从未到过的街道,虽然是条小街, 但却充斥着古朴的味道。

正如这寸金街上的积雪草堂, 院子虽然小,但却胜在别致。

名曰草堂, 却处处都是石建筑——石砌的屋宅, 白石长廊,古旧的石亭, 线条优美的石拱桥,还有一尊尊凋成神兽的石头灯笼……

这些白石之上又覆盖了白雪,整个园子便是一片白茫茫, 除了几株装点其间的瘦梅。

笑笑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穿乌云豹斗篷的女子,对方正望着远处下雪的湖面出神。

“瑞彩到得更早呢!”笑笑向唐立寰道, 落向二哥哥的眼神突然一变,“真巧,你们今日穿了一样的斗篷!”

唐立寰今日也穿了乌云豹的斗篷,望见远处的瑞彩也不觉有几分惊讶:“若是与人穿了一模一样的衣裳,是否能有个什么词来形容?譬如说, 同衣?”

“噗——那叫撞衫!”笑笑掩口笑了半天。

“哦?对此情形还真有这样的词?”

“同衣?你还真会起名字~”笑笑莫名想起“与子同袍”这四个字来, 一瞬间又想起自己昨晚的那个梦。

瑞彩望着向自己走来的唐家兄妹, 目光也不觉落在唐立寰身上, 心里有一丝丝异样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

又见那唐立寰似乎与旁人搭上了话,几位男子一同笑着向后院的小石林走去了,瑞彩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穿着同样的斗篷, 见面打招呼都不知该说什么。

“你们两个今日都如此素气!真是辜负了这样的好雪!”远处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来,正是穿着大红猩猩毡斗篷的澹台芙蓉。

“都说今日冷,我娘怕我冻着,才逼着我穿的这一身!”瑞彩围着乌云豹镶边的观音兜,很有些飒爽英姿的感觉。

笑笑则转过身来,给大家展示自己这件蓝色的羽织斗篷——宝石蓝的羽缎底子上,织着几片大大的雪白羽毛,每一片羽毛都各成姿态,翩然飘落。

“这是济南骆家的翎羽织?!”澹台芙蓉是个识货的,不愧为京都老牌成衣铺子的嫡姑娘。

笑笑点头:“腊月底做好了送过来的,我祖母一向主张过年穿极艳的颜色,这件蓝斗篷便一直没机会上身儿,今日是头一回穿呢。”

笑笑头上戴着几只极小的点蓝蛱蝶,又用雪白的碎米珠盘成雪柳戴在鬓侧,绿松石的波斯蓝鸟就落在上面。

“你这雪柳倒是别致,”瑞彩仔细看笑笑头上的米珠雪柳,“我找不到合适的头面,索性用了真雪柳来盘头。”

瑞彩摘下观音兜,头上果然盘了新鲜雪柳,又戴了黄金流苏的额饰,这就权做了黄金缕。

——蛾儿雪柳黄金缕,辛弃疾这句有名的词,在元龙朝成为了元宵佳节女子们的标准妆扮。

“她戴得最全!”笑笑一指澹台芙蓉。

“我昨日赏灯就戴的这一套!”澹台芙蓉晃了晃双鬓垂下来的金流苏,赤金镶红宝的蝴蝶以翩跹之姿飞舞在鬓侧,雪柳则最为别致,乃是用雪贝打磨成小小柳花的样子贴在双眉之间。

笑笑打量着两位姐妹:“总觉得今日缺了点儿什么。”

三人面面相觑一阵,突然异口同声道:“温西子!”

可不是么,今日的赏雪宴唯独缺了温西子。

“或许那宁公子并不知道西子同咱们的关系,再说,若是突然以其身份向西子发帖子,反倒不妥了。”瑞彩分析道。

“可是,我总有一种背着西子偷偷出去玩的感觉。”笑笑眨眨眼睛。

澹台芙蓉笑道:“这还不简单,我这就差了人去温家把她叫来就是!”

“只是,今日办宴的主人是宁公子,咱们总不好做人家的主。”瑞彩说道。

“你们莫非忘了这次赏雪宴的目的?”澹台芙蓉提高了声音,“这本来就是为了给我压惊的,上回在射箭场,真是把我吓了个半死!”

因为射箭场那件事,澹台芙蓉被其母亲关在家里很多天,才慢慢被允许恢复自由。

众姐妹们在学里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因此谁也没有提过此事,之后又都为了过年忙前忙后,更是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今日既说到这儿,澹台芙蓉索性就打开了话匣子:“真不知道幼清想什么呢,在雪地里披了个雪白的斗篷,去射箭场上折红梅!我娘说她那是作死呢!”

瑞彩急忙让其压低声音:“虽说都是自己人,这话还是小声些的好。”

“幸好这事儿未被好事者拿来做文章!”笑笑也无法理解幼清此举的意义。

“幼清自然也不想小题大做,我们家向她家赔礼道歉,她母亲连礼品都不肯收,直说此事是误会,后来又说她家幼清压根没去过射箭场,众人自然更以为是误会了。”澹台芙蓉摊了摊手,一副无法理解的模样。

“因幼清此举实在反常,她母亲自然不愿为外人道也。”瑞彩拉起两位好友向前面的草堂走去,“咱们也少议论些吧。”

澹台芙蓉不以为然:“在大王庄的时候,她就怪里怪气的,躺在炕上一声不吭,咱们都以为她睡着了。”

大家都有同感,但这种事儿又不好往深里分析,于是几人都有些沉默。

“我只是不明白,她那一日为何要去温家帮忙。”笑笑将旁边一座石灯笼上的积雪揉成个雪团。

“大概是想讨好温家,不过,其目的还真达到了些,听西子说,她那个嫂子江秋怡就与幼清很谈得来!”澹台芙蓉笑着摇了摇头。

“她为何要讨好温家?只是为了与西子做朋友?还是为了家里的生意?”瑞彩也不解道。

“大概是为了温素履!”澹台芙蓉吃吃一笑,又左右扭头看两位朋友,“你们不知道?看不出来?”

笑笑又发现了新的兴趣点:“我一直想问,温四哥的字为何叫素履?”

澹台芙蓉:有时候真不知道唐瑛园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但这问题一下子把人问住了,澹台芙蓉道:“这个事儿恐怕西子也不知道,这得去问温伯父吧。”

瑞彩却认真想了想,正色说道:“这大概与六爻有关,易经对于初九这一幺的解释是:素履,往无咎,象曰:素履之往,独行愿也。”

温西岫的字,莫非是长辈在其出生时卜过一卦?卦象便是乾卦里的初九?

澹台芙蓉听得有些发懵,但毕竟闺阁中也常有爱讲六爻的姑娘,因此对这些也并非一窍不通:“我只知道初九是最下一爻,为潜龙勿用。”

笑笑蹙眉头,感觉越说越复杂了,便又问瑞彩:“怎么算‘独行愿也’?”

“在我的理解中,这里的独并非孤独,而是一种因为心向往之而产生的义无反顾。”瑞彩按照自己的理解说下去,“而这份心向往之,便是‘愿’。”

“你解释得很美,”笑笑轻轻点头,手中的雪团慢慢融化,“在我看来,这素履之往,便是穿着干净的鞋子去往自己喜欢的地方。”

就像是,如今温西岫义无反顾地踏上他的寻香之路。

笑笑曾经背诵过清人戚惠琳所写的《素履之往》,今日回想起来,这首诗真的很适合温西岫。

“我想起一首许久之前听过的古歌谣,讲的就是素履之往。”笑笑此刻实在想吟诵这首诗,在这样清丽的雪天里。

“那你快唱!”澹台芙蓉很想听。

“可惜我不会唱,只会背诵。”笑笑立在一棵古梅之下,清了清嗓子,吟诵道:

“素履之往,其行天下。士如皓月,其心朗朗。

素履之往,彼道坦坦。士如昭日,其姿阳阳。

君子之行,君子之往。山兮悠悠,水兮泱泱。

幽人其幽,良人其良。独行愿也,志兮四方。”

笑笑在吟诵的时候,又想起了昨日的那个梦,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模棱两可的一个人,站在悬崖边吹洞箫。

幽人其幽,良人其良。

他或许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又或许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成为的人。

澹台芙蓉与瑞彩都听得很认真,待笑笑念罢便不约而同露出神往之色:“能有一双素履,去往自己想去的地方,实在令人向往。”

“我们也可以的。”笑笑点头。

澹台芙蓉便道:“有瑛园在,没什么不可以的。”

笑笑受了澹台芙蓉的鼓励,心情舒畅起来,与两位朋友一起来到草堂前,见此处陈设十分古老简单,甚至连琉璃窗都看不见,阔朗的窗子上只是煳着画梅花的棉纸,门前贴了一副对联: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我喜欢这样的对联!比那些富贵满堂之类的好太多!”笑笑称叹道。

“实在不像大正月里该有的对联!”澹台芙蓉也在一旁叹道。

几人一阵笑,瑞彩又指着旁边一座旧石亭上的对联: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几人都说这个对联也好。

“这对联的确有趣儿。”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来,几人回头一看,便见草堂里走出来一位与大家彷佛年纪的姑娘。

没想到这次宴会还有其他的女孩子,澹台芙蓉向来大方,此刻便招手让那女孩过来与大家一起玩儿。

“你是谁家的姑娘?”澹台芙蓉问她。

“我就是宁家的,宁致远是我哥哥。”女孩子笑嘻嘻地走过来,其五官与宁公子的确有几分相像。

宁致远,看来这才是宁公子的大名,请帖上的安’邦应该是其字。

笑笑几人便也纷纷自报家门,宁姑娘听了便笑道:“我实在记不清这些,反正能记住你是荷华,你是瑛园,你是瑞彩!你们可以叫我致微。”

三人都笑起来,还真没见过这样奇特的商家女儿,初次见面居然没有问各家都是经营什么的,实属罕见。

“今日的宴会,除了给荷华压惊,另一重意义便是给我哥哥送行。”宁致微说道。

“送行?宁公子要去哪里做生意?”澹台芙蓉率先问道。

“并不是去做生意,而是要去北疆。”

“不做生意去北疆干什么?那里要打仗呢。”澹台芙蓉问。

“我哥哥就是要去参战的。”

听宁致微如此回答,几人都不免有些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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