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8、大院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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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乡村再是繁华热闹, 也比不上城里。

同样, 在乡村锻炼的这些富家姑娘们,即使这三日里进步得突飞勐进, 情商智商和体力都得到了非同寻常的洗礼, 但在某些方面也绝对赶不上那些出身卑微、在京都里挣扎着成长的女孩子们。

年龄永远不是决定性的因素,小嫩萝卜在粗盐里腌过, 也能?死人。

从京都随便哪个大宅院里揪出来一屋子丫头,论其相处模式,也比如今大王庄任何一组女学生都要复杂高深得多。

譬如让西子朝思暮想的温家——西子生活了近十五年的明珠馆, 论其后院,便是一个小小社会, 后院里的每一间屋,又各成一个小小社会。

虽说每个人独成个体,却也难免有交集和碰撞,或环环相扣,或招招毙命。

此时正值后晌, 本就是个相对悠闲的时间, 再加上明珠馆的主人此刻尚在遥不可及的大王庄, 故而后院里的丫头们便落得个悠闲自在。

丫头们的院子断然不会种梅花海棠这些优雅的树种, 更多是种一些比较实惠的香椿树枣树之类,比如后罩房最边上那一棵高大的老皂荚树,茂密的枝叶间,垂下一只只黄褐色的皂荚, 这些皂荚用来入药保健或是化妆洗涤都是极好的。

紧邻着皂荚树的那间屋子,已经将夏日里的竹帘子收起来,换了一面宝蓝棉布门帘,蜡染着本白色的扶桑花。

一个丫头正掀门帘出来,十五六岁的样子,容长脸面水蛇腰,往院子地上泼了半盆水,又一折腰拎着水盆回屋去了。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并没有砌炕,而是东西墙各摆了一张床,中间是一张枣木茶桌,桌上的瓷盘子里摆着几只青绿的梨子和一堆才酿好的酒枣,西面的床上还放着一张小炕桌,上面放着针线笸箩,以及绣到一半的针线。

容长脸的丫头回到自己床上,拾起绣到一半儿的针线来,准备将那剩下的半朵山茶花绣完。

东面床上也坐了个丫头,皮肤很白,还生了一对漂亮的吊梢眼,此刻什么也不做,只在桌上摆弄那些暗红色的酒枣。

容长脸的丫头睨了她一眼:“你好歹也出去走走,我起码还有这些针线可做,你就这样陌实实地闲待在这儿,当心人家嚼你舌头。”

吊梢眼摩挲着那些枣子,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偏偏浣纱这样老实,还不知姑娘何时回来呢,就天天地让人洒水清扫,我前晌就把该做的都干完了,谅她们也挑不出我的错处。”

“总之浣纱好说话些,不似捧心……”容长脸的声音不大,但还是忍不住从窗口向外打量了一眼,见并无旁人经过,才又道,“这两日倒总不见她。”

“说是姑娘的友人给画了什么画儿还是写了什么字儿,捧心是去取字画了。”吊梢眼捏起一只酒枣咬上一口,“这个差事真不错,说起来像是去办什么大事似的,顺道还能在外头逛一逛。”

容长脸却不以为然,只埋头刺绣:“外头乱的很,又腌?,我宁愿在屋里呆着。”

吊梢眼闻言却嗤的一笑:“你是个娇小姐~连咱们姑娘都离了院子去庄头上住了,你倒扭扭捏捏出不了屋子了!”

容长脸笑着啐她一口,不再做声。

“咱们姑娘是个省心的,不管在不在院子里,这些个上上下下的变动全都不关心。”

容长脸抬眼看看她:“咱们姑娘是抓大放小,哪还能事事操心呢。”

吊梢眼将枣核啃剔得干干净净:“有些事也由不得姑娘,少爷开口要,难道姑娘还拦着不给么?论长幼尊卑,少爷还是她兄长呢。”

容长脸停下手中的针,只笑不语。

吊梢眼见对方不做声,反倒沉不住气了:“你笑个什么?”

“我就猜着你是为这档子事儿。”容长脸笑吟吟地望着她:“自从四爷把那一位要过去,你这气就没顺过。”

吊梢眼呸地吐出个枣核:“何止是我,这个院子里任谁都不服吧。今年开春过来的时候,她还是个洒扫院子的小丫头呢,连三等都够不上。”

“当初是谁夸人家机灵勤快又懂事的呢,这么会子就忘了。”容长脸的表情一直平和。

“大院子里的丫头为了往上爬,谁还不得使出些手段呢,有些眼力见儿,多拉拢些人,再巴结巴结上头,这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儿了,偏偏她……”吊梢眼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一个姑娘房里的丫头,连二等都没挣上呢,竟跑到少爷房里去装狐媚子,说出来都嫌脏了我的嘴!这不仅是丢姑娘的人,也丢了咱们的人呢!如今咱们院子里的丫头走到哪里都被人家指指戳戳的。”

“丢咱们的人?”容长脸轻轻冷笑了一声,“咱们也算个人?”

话已说到这份儿上,吊梢眼索性敞开心扉:“我并非你以为的小心眼儿,要说对少爷怀着怎样的心思,我更是敢赌咒我的清白!就如你说的,咱们也算是个人?那般痴心妄想我是绝没有的!”

容长脸忙道:“谁要你赌咒来着,咱们两个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么。”说着也不免唉了一声,“你这是恨铁不成钢。”

吊梢眼被戳中了心事,咬了咬嘴唇道:“我只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劲儿,毕竟傅珠这丫头是我一手提上来的,若是被太太要走也罢了,这也算她的造化!谁知偏偏是四爷……”

一向表情平和的容长脸,此刻也不免奇道:“我只是纳闷儿了,她是何时见过四爷的,又是何时搭上话儿的,四爷怎么就偏偏看中了她?若是论长相,她也不过中等之姿,再说岁数也小,不过刚满十三岁罢了。”

“据说就是玫瑰宴的当晚,她是在女宾客房夏石斋当差的,当夜也就帮唐姑娘给四爷送了一盘子荔枝而已……”吊梢眼提起此事来,就气不打一处,“据说在四爷房里逗留了许久……这不前两日又被四爷叫过去问什么话,这一问,就把人直接要过去了。”

容长脸骇笑:“她倒是好手段。”

吊梢眼还正想说什么,就听见门口有个小丫头问:“苎萝姐姐在吗?”

容长脸见吊梢眼换了一副懒洋洋的姿态,便替她冲门外答道:“在,快进来吧。”

小丫头并没有完全进来,而是掀帘子探进半个身子道:“浣纱姐姐让叫姐姐来呢,说是去库里把姑娘的冬衣准备出来,明日拿出去晒一晒,姐姐说过了八月节天就冷得快了,趁着这两日太阳好,先把衣裳晒轻暖了是正经。”

吊梢眼的苎萝扶了扶额上的红绫子抹额:“你都来了三个多月了,怎么连个话都学不清,姐姐姐姐的把人都说煳涂了。”见那小丫头还不走进来,依旧扶着门框看着自己,不觉又道:“进个门都不会,委委缩缩像个猴子似的,这要是在姑娘房里,早罚了你了!若是掀着帘子再放进个蝇子蚊子的,只怕要把你撵出院子了!”

小丫头见苎萝不似平时的语气,心里也有些害怕,正要好好走进屋去行个礼,又见对方冲自己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还是出去吧,眼不见心不烦。”

那容长脸见此情形,便冲小丫头笑道:“你先去吧,她一会儿就到。”

小丫头挤出个笑意来,急忙合上帘子逃也似的离开了。

随着一声帘子响,屋里又剩下两人,容长脸不免笑道:“若真心论起来,这些个小丫头都不及当年的傅珠。”

苎萝则冷笑了半天,手里拨弄着桌上那些酒枣,一颗颗吃醉了似的滚动着,昔日从树上打下来经酒缸一浸,不知不觉就失去了原本的清脆……

单只说方才那个放下帘子逃了的小丫头,刚跑上回廊,迎头又撞上个小丫头,被撞的丫头道:“潋儿你这是奔什么命呢!把我脑袋都撞出包来了!”

潋儿看清了来人,见是与自己一向交好的滟儿,便拉其到一旁说话:“还不是那一位,浣纱姐姐让我叫她去库里干活,老大不情愿的样子,不敢直接去顶撞浣纱姐姐,就来寻我的不是,连我在门口立着都不对了,恨不能揪我过去掌嘴呢!”

“理她呢,成日里挑这个嫌那个,自己连个一等也没挣上呢!”滟儿跟着说上两句。

潋儿撇嘴一笑,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道:“你是没见到她那个样子,戴了个大红的抹额,捂着心口,还当自己是病西施呢!”

两个小丫头笑了半天,滟儿还说:“她必是眼红咱们傅珠姐姐,来的比她晚岁数比她小资历比她浅,偏偏被四爷调到他院子里去,还直接提了个一等丫鬟!她这回可是要被活活气死了!”滟儿说着就捂着心口模彷起苎萝的样子来:“哎呦,可气死我了……”

潋儿吃吃一笑,随即又正色道:“她自己成日装狐媚子,就以为旁人都是狐媚子了,咱们傅珠姐姐能进四爷的院子,全是靠的嘴一份手一份的伶俐勤快!哪里像她那样嘴馋手懒,成日就知道涂脂抹粉照镜子!”

滟儿想起什么来,从手中的布包里拿出几块玛瑙碧玉水晶一般的糖球来:“这是傅珠姐姐给咱们的,你尝尝~”

“这么好看的糖球,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呢!比玫瑰宴上的糖还好看~”潋儿拿在手里,一点也舍不得吃。

“傅珠姐姐说,这些糖,是那两个番僧带过来的。”滟儿神秘兮兮地道。

“那两个番僧?我今日前晌就瞧见了,头发像绵羊一样是卷起来的,鼻子就像老鹰嘴似的,还有眼睛,有一个人的眼睛是绿的!”想起这些来,潋儿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糖,居然不敢吃了,“这么怪的人,找咱们四爷做什么呢?”

“谁知道,反正四爷很少这样高兴,?少爷也很高兴,两人陪着那两个番僧一起用的午膳,还喝了酒,直到现在还在聊,说不定要聊到掌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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