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不凡被带到一个红砖碧瓦、墙高院深的地方，富丽堂皇的府第，彰显着主人不一般的身份地位。一进这个府第，申不凡立刻就享受到了优待，或者应该说，他本来就应该享受的正当待遇，蒙眼的黑布去掉，枷锁、铁镣除下。他本来就没有犯下什么不可容忍的罪行。

院内静悄悄的，申不凡跟着一个侍从走进内堂。一个脸色红润、不怒自威的官员悠然地喝着茶，见到申不凡进来，和气地说了声：“坐。”这份气度与做派，是做作不出来的，只有多年置身于权力中间的人，才能养成这样的威严。

不过，那个官员的威严可无法唬住申不凡，他大刺刺坐下来。官员使个眼色，那个侍从很快为申不凡端上一杯浓香四溢的茶，然后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官员轻轻啜了一口茶，开口问道：“叶随风是栽在你手里的？”

申不凡点点头。

官员又说道：“这么说来，你的身手真的很不错。”

申不凡没有否认：“还过得去。”

官员：“我一向爱才如命，像你这样好的身手，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太可惜了。”

申不凡问道：“你是谁？”

官员望着申不凡，好像望着一个怪物似地，突然，他爆发出一阵笑声：“我是谁？问得好！你的胆子够大，说话也够无礼。”

“我不能问么？再说，你要是想杀我，我早见阎王去了，哪里还有机会跟你说话？”

官员拍手道：“不错不错，你的思维缜密的很，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告诉你吧，我姓窦，我的官职是京兆尹。你叫我窦大人好了。”

申不凡倒吸了一口冷气，面前这位，还真是一位级别高得出奇的大官。就是说，他是掌管京都军政大权的首脑人物，意味着，他不但是位高权重，而且他绝对是皇帝的心腹亲信。

申不凡冷冷地说：“窦大人，你位高权重，就应当为国家多做点实事，没有必要跟我一个身份低微的老百姓过不去。”

窦大人微微一笑：“怎么跟你过不去了？”

申不凡：“没有来由的，怎么把我申家老小全部抓起来？当然，以窦大人的权势，杀死我这样一个小人物，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我就不懂了，窦大人日理万机，怎么就惦记上我了？”

窦大人说道：“申不凡，你们父子两人昨天所做之事，已经危及到国家安全，我把你满门老小抓起来是理所应当的。就是把你申家满门抄斩，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说我的不是。甚至可以说，我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你一个人犯了错误，让你一个人偿命，其余的人收监，可以保全性命。”

“就因为我看了那个叶随风的真正面目？”

“不错。”

申不凡有些激动：“窦大人，你这是滥用职权！我看了那个叶随风的面目又怎么了？”

窦大人慢条斯理地说：“你见过他的真面目，就给他的安全带来了极大的危险。为了保护他，就不得不把你除掉。”

“叶随风是你的人？”

“你说呢？”

申不凡瞪着窦大人：“大人，我不管叶随风是不是你的人，他身上藏着多大的机密，这件事跟我无关。”

窦大人笑着说：“有没有关系得由我来说，我说有关，那就是有关。”

“怎么着，还讹上我了？”

“你要是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申不凡怒视着窦大人，心中起了杀机。但转念一想，这姓窦既然已经清楚自己的身手超群，还敢跟自己独处一室，一定是有充足的把握。想过来想过去，京兆尹这么重要的职位，完全没必要冒这个险。

申不凡强行扼住升起来的怒火，问道：“窦大人，你要我怎样做，才肯放了我的家人？”

窦大人递给他一张图纸，说道：“申不凡，你替我去救一个人，这件事就一笔勾销，你的家人就能够安全回家。”

申不凡接过那张纸，上面画的是一个人的图像，国字方脸，眉宇间英气迫人。申不凡问：“这个人是谁？”

“这个问题你不需要知道。”

“他被关在哪里？”

“莱州。”

申不凡头有些大，这个莱州是什么鬼地方？他那些可怜的历史知识不够用了。他问道：“莱州是谁的地盘？”唐朝的藩镇节度使各自为政，不大买朝廷的帐，这个史实他还是知道的。

“淄青节度使李师道。”

“窦大人，我只听说淮西的吴元济反了，那个李师道现在还是归顺朝廷的，你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发一句话，那个李师道敢不乖乖地跟你把人送过来？何必多费这么多手脚？”

窦大人哈哈一笑：“这国家大事，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你要救的这个人，之所以到现在安然无事，那是因为李师道想收服他，为己所用。如果我开口向李师道要这个人，那这个人的死期就到了。”

申不凡撇撇嘴，什么国家大事，神神叨叨的，未必我老申不比你这个老朽有见识？嘴上却说：“既然这样，窦大人得给我提供一份关押地点的详细地图，要把那里的守备情况一丝不漏地标注清楚。”

“这个没问题。不过，申不凡，你可要抓紧时间，要是超过了三个月，你把这个人再救出来就没有用了。”

申不凡：“时间这么紧，窦大人，我想向你要几个帮手。”

窦大人点点头：“你看中了，我来定。”

“那个叶……”

窦大人打断了他：“绝对不行，叶随风另有要务。不过，你要的地图，他可以帮你去办。你再想要谁再开口。”

申不凡见他说的那么决绝，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就说：“这样吧，明天窦大人派人带我去一趟长安城的死囚牢房，我去看看那里面有没有合适的。”

窦大人有些惊讶：“你要选死囚做帮手？”

申不凡笑笑：“这有什么奇怪的？窦大人手下的能人异士数都数不过来，为什么看上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你窦大人交给我的这趟活，我用脚趾头都猜得出，肯定是件出生入死的差使。能够完成任务固然好，如果不能顺利完成，死的都是些该死之人，一举多得，岂不妙哉？”

窦大人笑着不住地点头：“你这个想法果然特别！好！好！”

申不凡出来之前，没忘记问上一句：“窦大人，你就不怕我把这些机密泄漏出去？”

窦大人眨眨眼睛：“申不凡，你掌握了什么机密？可以说一点没有。退一万步，你家人的性命，在我的手里攥着呢。”

这是不折不扣的强盗理论！申不凡气冲冲地说：“大人明知我和父亲没有涉及你们的机密，为什么用谋反的大帽子来压我们？”

窦大人回答：“申不凡，你莫见怪，我这是以国事为重。”

“莫说什么以国事为重了，这是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