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度官邸，忙活了半天的马神针给宪宗皇帝吃了一颗定心丸：裴大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长安城和东都洛阳全城大搜。凡住户中有内壁和暗道者，主动自首，配合搜查。窦易直和梁守谦整日守在政事堂，将各方反馈的消息汇集整理。长安城和洛阳大规模搜索几日，所获甚微，在长安城，发现了许多刺客留下的字条：“毋急捕我，吾必杀汝！”窦易直见字条大怒：“反贼如此猖狂，是我大唐的耻辱！传令下去，限期缉拿凶手归案！”

京城一片鸡飞狗跳。坏消息不断传进宫来。

河阴府派人来报，就在武元衡、裴度被刺的同一晚，河阴漕院遭到身份不明的人的袭击，死伤十余人，给歹人一把大火，烧掉钱帛三十余万缗匹、谷三万余斛，江、淮一年的租赋尽数焚毁。朝廷对淮西方面军队供给陷入瘫痪。

无粮无饷，这仗怎么打得下去？

洛阳方面，暴徒杀掠市民，焚烧宫阙，幸得太守反应迅速，及时出面镇压，才没有让暴徒酿成大的事端。

好的消息也有。御史中丞裴度经过马神针和太医们抢救，已经恢复神智，百官纷纷前往探视。宪宗暂不设宰相职位，拟候裴度恢复后，以该职位授之，此举显示皇帝平息淮西叛军的决心没有丝毫动摇。

宪宗皇帝不愧是一代明君，这一连串的致命打击，并没有让他失去冷静，他的判断力，依旧犀利。

敌人筹划这一系列破坏活动，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宪宗皇帝停止战争，坐在谈判桌前，等着对手来讨价还价，达成妥协。

可是他们想错了，无论进入一种什么样的险境，宪宗皇帝是决不会妥协的。

敌人如此的疯狂举动，反而暴露了他们的弱点，那就是，他们快挺不住了。

在这场搏杀中，谁的意志率先崩溃，谁将永世不得翻身。强者之所以成为强者，就因为他们百折不挠，坚持到底。

不过，指望前方战士饿着肚子来打仗是不现实的，未战先败。要想马儿使劲跑，就得给它喂饱草，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敌人这一招太毒了，宪宗皇帝不由得大为头痛。权衡再三，他召来窦易直。

窦易直望着一脸苦相的宪宗皇帝，心中一阵酸楚。为国事殚心竭虑，正值盛年的宪宗皇帝鬓角居然已经略见霜白。

宪宗皇帝长叹一口气：“窦爱卿，朕快挺不住了。”

这种丧气话出自宪宗之口，确实令人不可思议。自宪宗登基以来，这位有远大抱负的皇帝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陛下何出此言？”

“唉，朕现在不名一文，穷光蛋一个，拿不出钱来打仗了。一想到前方战士浴血苦战，却吃不饱，穿不暖，朕真是寝食难安。”

窦易直缓缓地说道：“陛下，眼下到了与淮西作战的关键时刻。李光颜将军步步为营，对淮西军占尽上风。武丞相即将起用年少有为的李愬将军。正是我官军扭转战局的关头，陛下这口气千万不能松。一旦终止战事，那就是前功尽弃。”

“朕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前方战士饥寒交迫，怎么与敌人交战？”

“只要勤勉奋力，办法总是有的。陛下，臣愿毛遂自荐，为江山社稷分忧。这筹措粮饷一事，臣当鞠躬尽瘁。”

宪宗皇帝大喜：“窦爱卿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实在是我大唐之福！不知爱卿打算如何筹措钱粮？”

窦易直顿了顿，说道：“陛下可先传旨前方将士，暂且停止对淮西叛军的攻势，坚守不出。忍耐些时日。臣亲赴各地化缘，先解前方将士的燃眉之急。等臣把这件事理清了眉目，局面自然会大为改观。”

“太好了！窦爱卿可急速办理此事。”

窦易直从宫里出来，径直去了申不凡的官邸。

家仆上了茶，分宾主坐定。

申不凡开口问道：“窦大人有何贵干？”

申不凡本来想说：“窦大人上门，就不会有什么好事。”但是申不凡看着窦易直风尘仆仆、忧心忡忡的模样，不忍心再调侃他。

“武元衡大人遇刺身亡，裴度大人身受重伤，你想必不会不知道。对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这意图三岁小孩都想得出来，明摆着是不想朝廷征讨淮西了。”

窦易直点点头：“贼人不但想杀了朝中主战的两位份量最重的人物，而且在河阴府放了一把大火，把支援淮西前线的粮草军需物质烧了个干干净净。”

“毒！真他妈的毒！这些奸贼趁我和白玛拉姆公主举行婚礼之际，发动突然袭击。妄图一举平息朝廷中主战的声音。这一手真是又狠又准！”

“皇帝也有所动摇，为了坚定他平定淮西的决心，老夫主动请缨，答应为前方战士筹措钱粮。”

申不凡反应过来了：“窦大人，你上我这，是化缘来了？”那句话终于说出了口：“我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

窦易直苦笑道：“申将军是深明大义之人。当然，怎么做还是在于你。”

“窦大人，前线有多困难？”

“很多将士都穷得连裤子都没得穿了，就是有裤子穿的，也是补丁摞补丁。”

申不凡沉吟片刻：“窦大人，您是不是认为我姓申的发了横财，盯上我这个土财主了？唉，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窦易直沉得住气，申不凡如此出言不逊，他也不动声色。

“不行，我一个子都不会捐。”

窦易直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申不凡盯着他：“我说了不捐，但没说不同意借。”

窦易直又生出一丝希望：“借也很好。”

“外界有许多传闻，说什么我申不凡这次从吐蕃、天竺回来，一夜暴富，在全天下也屈指可数。这些破事越传越邪乎，我懒得理会。我跟窦大人澄清一点，这些钱，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我那些兄弟出生入死挣来的，归兄弟们共有，外人不必眼红。因此，我不能一个人做主，把这些钱打了水漂。如果大人代表朝廷出面来借，那又另当别论。”

“使得，使得。”窦易直松了一口气。

下一章预读：窦易直向申不凡透露了一个惊世秘密，当年西楚霸王项羽的宝藏尚存世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