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怕是宁可不接受这份恩惠，也绝不肯答应帮助我的。”苏朋摇头。

“为什么？”小叶失望的蹲下，将脸埋在苏朋的被子里面。

苏朋伸手摸了摸这个失望的少年，手心触碰到的头发应该是很绵软的，然而苏朋却已经感觉不到那份触感了，因为感觉不到，所以不知道力度，却下意识的不敢用力，只是碰了一下便收回了手。

用言语来掩饰她的动作，苏朋的声音依旧是寻常的语调，就连说出口的声音也和往常一样：“当年我决意与龙国的人一较高下，纵然很多人已经死了，就算新上来的这一代换成了个好对付的，我却也不屑于占她们这个便宜。”

苏朋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柜子上面，杯底与柜子相撞，发出沉闷的一声“咚——”的声音。

“我苏朋，绝不哀求着龙过的人来救我。”苏朋的声音，不高，却一字字，掷地有声的说：“——我要他们，心甘情愿的对我低头。”

即便是说着后一句话的时候，苏朋的神情依旧是散淡、平和的，可是伴随着她的话语声。

不高的声音，甚至没有刻意的加强语调，却因为是从她苏朋嘴里说出来，此时此刻，却给了秦仁和小叶两人一种极其澎湃的浩大，有着凛冽、高华之气。

这样的神采不是出现在病床之上的人，而仿佛是一把绝世的名剑，虽然剑鞘古朴无华，可是在出鞘的那一瞬间，惊鸿般的惊艳了所有与目着的眼。

然而那样的锋利在苏朋地眉宇间，也只是一现即隐。

纵然是这样缠绵病榻的情形下，明明应该是很衰弱的病人，然而此刻的苏朋却也一点都不狼狈。

这样的人，任何一个见到的，都不会对她轻视，因为在这个房间里面，最为病弱的人却反而好像才是这一切的主导者。

主导着一切的发生，任何意外都能被她随手摆平，而旁人心甘情愿的依从她的决定行事。

苏朋浅笑，柔和了目光，道：“小叶，你不需要担心。”

少年垂下眼眸，乖巧的点头。

“让她过来吧。”苏朋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唐哪里进行的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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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的目光望着段枫，后者垂眸不语。

如果不是被苏朋一点一点的拉了进去，如果不是有手腕上面的净蛇，光是凭着言妍这一点，段枫想，如果救不了言妍的话，他也是必须要给明月刀或者净土一些头疼的。

失去至亲的人，往往都会失去理智。

这也是苏朋想要毁了开启净土大门的明月刀的原因吧？

“当年凌寒的父亲甚至心甘情愿的用自己的生命来做祭祀，只是赔上了他女儿的一条命。”唐很是遗憾的说着。

段枫想了一下：“是桑陌？”

他依稀记得好像是这个名字吧？

“嗯。”

段枫面上并没有表情，他想，他也明白了苏朋选择他的原因，因为段枫没有经历过那么一段的过往，所以在面对旧人旧事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的大刀阔斧的清理。

对于这个问题明白了，段枫也就不想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了，只是说：“你还没有告诉我苏朋为什么会死。”

两人说着说着，这话题就不知道从原来的地方岔到了哪里去了。

“我说了啊！”唐很无辜。

“你说了？”段枫回想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龙国高层？”

唐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来。

笑的段枫浑身发毛。

“我说老大啊，你有话就直说了好不好？”

“你且听我说。”唐看了段枫一眼，慢慢地道：“这些本来也就是要挑个何时的机会告诉你的，之前因为你少年心性，容易冲动，况且也怕你对事情不了解便自作主张，所以我们也瞒了你不少事，不过如今也是时候都该告诉你了。”

段枫嘴角抽抽，难不成他现在就从二十郎当岁一下子跨越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不冲动了？

“你知道当年苏朋为什么不离开赵有成吗？”

“你是说苏朋被囚禁的时候？”

“嗯。”

“洗耳恭听。”段枫做了一个洗耳朵的动作。

唐看了他一眼，慢慢的说着：“一来是因为借着赵有成的名，可以暗中来做很多事情，比如地下迷宫。”

“等等！”段枫打断：“你是说赵有成的那个地下迷宫是苏朋的手笔？”段枫虽然早就对那些事情很是惊讶。

“赵有成的？”唐老实的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不过医院下面的地下迷宫却是苏朋的手笔，你不是想要知道我带你去的那个郊外是哪里吗？就是医院基地地下，你看到过的一个分支，只是我带你从别的门进去了而已。

段枫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在飞机那边看到的奇怪事情，了然的点了点头。

可是唐的话这番话终究还是让段枫陷入了深思，许久才道：“这一次是苏朋故意让我知道，让你来令我跟着左泽过来的？”

这话说着虽然饶舌，然而唐还是点了点头，毕竟意思是不需要绕弯子的。

“让左泽过来也是苏朋的意思？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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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的话，只是这一句，苏朋说完，便转向秦仁道：“让马蓉过来吧。”

马蓉来的时候，目光很是复杂。

苏朋对他浅笑，示意他坐下，才道：“我今日让秦仁带你来，是为了安你的心。”

“你……”马蓉看着苏朋，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事实上她没有看到苏朋的时候，有很多话想要说，很多问题想要问，可是现在看到了，却又不能知道应该怎么说，怎么问。

“我……”

“我知道你担心我。”苏朋示意秦仁带着小叶先走，小叶却固执的抓着床单，低着头，一动不动。

“小叶，”苏朋也不责怪，只是低声的问：“小叶想要留下是不是？”

“嗯。”小叶声音沉闷的回应了一声，却是在用力的点着头。

“那么小叶就陪我好不好？”

小叶猛地抬头看着苏朋。

苏朋笑了，逗他道：“原来小叶不想要陪我啊？”

“不……”小叶又大声说：“想！”

“哦，是不想啊！”

“想！想！”少年急的眼睛都快红了，苏朋连忙看着秦仁，秦仁很没形象的仰天翻了个白眼，用唇形对苏朋说了一句：活该！

说是这么说，不过秦仁还是半哄半骗的把少年给忽悠过去给苏朋拿鸡蛋羹去了。

“马蓉。”苏朋望着一直低垂着眼的英俊男子。

“我不知道……”马蓉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傻小子，你应该要自己担当起来了啊！”苏朋叹了口气：“秦仁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马蓉抬头，望着苏朋的目光十分复杂。

“很多事情，以后就只能靠你了。”苏朋见他要说话，笑着抬了抬手，继续说：“今后，我纵然是强撑着不死，也多半是昏迷不醒的。”

“她们要我问你，值得吗？”

“你觉得呢？”苏朋笑了，马蓉觉得有些难受。

拍了拍马蓉的手臂，苏朋望着窗外道：“那里不只是你们的故乡，也还是我的故乡啊！”

说完这一句，苏朋收回了手，捂着嘴角，咳嗽了起来，马蓉吓得赶紧给她端水，一摸水已经冷了，又慌张的去加热水，小心的将温度调好，才端到苏朋的面前。

说是水，秦仁却是在里面加了一些药材的，对苏朋的身体虽然说不上有多大的用处，可其中的一个功效就是能够止咳。

喝了小半碗，苏朋便止住了咳嗽，重新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道：“不用担心，我的意思是，即便我没事，可下面开始治疗，也少有这样说话的时候了。”

马蓉听了，这才放心下来，在此之前秦仁就说过要给他治疗，只是因为药物，会有嗜睡的症状出现，而苏朋那时候的计划还没有完善，所以没有同意。

“不必为我担心，只需全盘遵照我们之前的计划就行，就算有些意外，也脱不出那几个人，按着前些日子我交给你的档案袋行事就好，记着，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必要之时，可以见机变动一二，不需要事事来征求我的意见。以你才智，我相信应该不难办到。”

马蓉低下头，苏朋因为刚刚咳嗽而显得低柔的嗓音，此刻在这一室的药香里面，别有一番宛转意味。

马蓉收拾思绪，顿一顿才又开口问道：“我，还有一件事想不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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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枫到目前也知道了几分苏朋的意思，简单的来说就是他段枫可以做成苏朋不能做的事情。

因为他段枫没有经历那一段过往，不需要顾及人情，所以可以大刀阔斧。

不是苏朋心软，而是她不能。

是的，不能，只是因为苏朋不能而已。那一段过往与她紧密相关，无论是osd还是凤仙莲，亦或者是其他段枫不知道的人，只要和那一段过往相关的，就都是她苏朋在乎的人。

这个想法让段枫抿起了嘴唇，凤仙莲和欧舒丹也是如此，与其说是让他们恨苏朋，不如说是苏朋引导了这一切，因为恨她，所以不会和她站在同一个阵地，所以才能够离开这个漩涡。

苏朋成功的支走了凤仙莲，支走了欧舒丹，甚至是清莲，那么她现在的目的，又会是谁？

是他赵有成……还是他段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