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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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曦家的时钟报鸣六点了,餐厅里点着一盏灯,客厅仅有些反射到粉色墙面的光而已,餐厅与客厅各有一人影,投在家具上。

片刻沉默过后,坐在餐椅上的大羽,腹中打好了三套说辞的草稿,下定好决心正想依次倾吐。

“天不早了,也休息一下吧,我去睡了。”婉曦淡淡地说完,不等大羽说话快速进了卧室,“砰”关上了门,把屋内的光亮留给了一脸尴尬与莫名的大羽一人。

“婉曦,…婉曦…”大羽喊过两声放弃了,眼睁睁看着婉曦的背影从眼前消失不见,“我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把她给惹恼了?她猜出来华前辈拜托我的事了?真棘手啊!”

到了中午吃午饭的时间,人们陆续从卧室走出来,先是华在宇抱着小花猫伸伸懒腰,接着是没精打采霜打茄子般的大羽。

餐厅桌子上变戏法似地,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一共有6个盘碟,房屋主人还周到地备下了一瓶酒,给人解乏。

饭菜旁压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请慢用,我已吃过。——婉曦”。

看到纸条,大羽拍拍尚带着梦尾巴的脑袋,暗自叫苦,“糟糕,真生气了”。

“怎么样?”一坐下来,华在宇便问道。

“嗯,不用担心,伤口并不严重。”大羽明知其意,却环顾而言它。

“哦,那就好。你们昨天聊到很晚,看来有效果是不是?”

“……”

“你争取加紧进度,我的身份已暴露,不能再在楼兰待下去了。等药效一过,我即刻就去取剑,不要说借几天,说不定到时送给你也有可能。”

华在宇喜笑颜开的模样,好似期盼的事情已成真。大羽相信他说的话,这位曾经称霸一方大陆的男人,现今已感觉不到杀伐之气,反而能给人直达心窝的暖流。

“还差一点点。”大羽勉强答道,将头埋进饭菜里,不敢直视华在宇。

“喵喵,大叔,他心里有鬼。肯定不止一点点,对不对?骗人的小子,喵喵。”被华在宇一手按在腿上,老老实实卧着的小花猫嚷嚷。

这时,“叮——叮——”门铃响了。大羽就似条件反射,身体弹起离开了座位。

“啊,紫夜!我神灵佑!”大羽打开门一看欣喜不已,心里刚想着怎么和她见上一面,她就自动现身了。

白紫夜来这里就是为了探听大羽的消息,不意大羽竟不缺胳膊不少腿地站在面前,心中一酸热泪涌出眶外,上前紧紧抱住高出她一头的大羽,世上最后一位伙伴。

“伤得重吗?就在这里多休息几天吧。”白紫夜一手握住大羽的左手,一边轻柔地抚摸他被缠满纱带的左小臂。

“小伤,小伤而已。婉曦有点儿夸张了。”大羽不好意地挠挠头,想起来小时候,有次发高烧卧床不起,紫夜把他搂进怀里的情景。

“婉曦?”

“‘小猫精’,婉曦是她的名字。”

“哦。该谢谢她,帮了不少的忙。我那里虽然比这儿大上两倍,却待不得。”

“漂亮姐姐,你们打算在门口一直聊下去吗?”婉曦听到声响从卧室走出来,仿佛没有看见大羽,越过他把白紫夜拉进厅里,围着她亲热地问长问短。

大羽倒成了外人,站在紫夜与婉曦的旁边,插不进一句话,就这样呆呆地听着两人你来我往聊得火热,纳闷“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变成朋友了?紫夜,你不是来看我的吗?”

这时,大羽发现华在宇与那只猫正看着自己,在一旁嗤嗤笑,并且对紫夜与婉曦的话不时点头以示同意,不一会儿他们借故溜掉了。

趁着婉曦去拿糕点,大羽低腰凑近白紫夜,低声耳语“紫夜,帮我个忙。茶楼的俞经理实际上就是华在宇。”

“什么?他是华在宇?”

“对,他还是婉曦的生身父亲,没想到吧!华前辈恳求我帮他们父女相认,可婉曦对这件事很抗拒。”

“凭什么认定婉曦就是他遗留下的女儿?从小到大没见过一面,怎么知道长什么样子?”

“华前辈说,婉曦身上的金丝玉带,是他原留给女儿的信物,那东西不是世间常物,仿造不了的。”

“哼,他以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全世界都得按他的想法来吗?”

“嗯?嗯,昨晚一个没说好,婉曦就不大理我了。你是女儿,和婉曦身世也类似,应该比我更能引起共鸣。你帮我劝劝她,这对咱们的事很重要。”

“漂亮姐姐,他和你说什么呢?一副急切切的样子,鬼鬼祟祟。”婉曦回来了,端一朱漆木托盘,上面放着六个小巧的瓷碟,碟子里有精致考究的各样茶点。

白紫夜朝大羽摇摇头,然后笑着对婉曦说,“他在问楼兰的漂亮姑娘都去哪里了,这个坏小子。”

大羽很奇怪,婉曦对这件事反感就罢了,可为什么现如今连紫夜也不愿帮他?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以前我还天真地以为有人是例外。”婉曦撅着嘴似有所指。她拿来了两套茶具,没有预备大羽那份儿。

女人的世界可以很大,大到轮回天命与恒远,也可以很小,小到今早新出的黑眼圈,但她们无不侃得饶有兴致,仿佛它们是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女人是下一秒就能进入热度的演说家。

大羽就这样干巴巴地在一旁杵着,还不敢离开顷刻,生怕紫夜有什么事和他讲,或者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

记忆中的白紫夜好像没这么能聊,从来都是爽快简洁的一个人,大羽感叹,女人只有见了女人才会展露出无可匹拟的语言天赋,哪怕她是个24K金的女汉子。

“帮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在茶点小山少了山峰时,白紫夜中止了漫无边际的海聊,到了门口仿佛才注意到有一肚子话要说的大羽。

“你没事就好。假如后天看不到我的话,说明咱们今世无缘,就离开楼兰回贡卡巴拉吧。”

“啊?什么意思?”紫夜无头无尾的话,让大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开玩笑啦。你保重吧。”白紫夜想像小时候一样给大羽弹个大脑崩,手伸出去才意识到他们都不再是无邪的小孩子了,于是半道转换方向,“啪”拍了一下大羽的肩膀,力气之大使得大羽身体随之摆动。

“漂亮姐姐今天和我说了这么多的话,怎么感觉有点儿反常呢?明明是来看你,却没说上几句。”白紫夜走后,婉曦像是和大羽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漂亮姐姐爱开玩笑吗?”

“糟啦!”一种不详的预感直击大羽的脑核,搅起一股不平静的巨浪。

“桃之源”的确漂亮,引水造山,奇珍花草点缀名贵林下,曲廊亭阁平中见奇,一派大师手笔,当初小区的建造着实花费了一番力气。

出了婉曦家,白紫夜没有立即回帮里,而是在矿建小区“桃之源”转了一圈,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清楚,因为以前古老爹的家就在这儿。她在老房子院门前伫立许久。

“还以为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下次再来不知是什么时候了!”白紫夜笑笑,最后一次望望“桃之源”,“来不了也有可能啊。”

“出来!”白紫夜脸色突变,朝着一片树林大喝,看没动静,腰间取出一枚钱币,“嗖”手腕甩动射入林中。

“哎哟!白堂主手下留情!”似乎是被打中了腿,一个瘦得出奇,像晾衣杆的人从树后,一瘸一拐地拖着一条腿出来。

“你是哪个堂的?不要命了,敢跟踪本堂主!不懂规矩吗!”白紫夜刚刚脸上的温情和悦,被阵恶风倏得刮走了,变身死神降临。

“卑下‘密忍堂’的。哪敢跟着白堂主大人,是卑下在执行堂中任务,偶然与您老人家遇见的。”

“晾衣杆”腰弯得都快要折了,脸上的笑能挤出一碗油,语调柔媚得倒像个女人,舌头伸出来简直像只讨好主人的哈巴狗。

“那鬼鬼祟祟得藏树后干什么?想欺骗本堂主吗?”说着,银光闪现,鱼蛟鞭从白紫夜手中吐出,划下“晾衣杆”的左耳。

“唉呀!帮主大人啊!我要死了!”“晾衣杆”死命捂着呼呼直冒血的伤口,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大叫大嚷,眼泪鼻涕哈喇子齐飞。

白紫夜皱皱眉毛,“鬣狗帮”的人都怕死,可也没有这样的脓包,看着让人心生厌恶,“杀他反弄脏了我的鞭子”。

“今天看见本堂主的事要是敢吐半个字,本堂主就要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生着喂狗!滚吧!”

听到赦令,“晾衣杆”顾不得爬起来,双手抱头一路滚远了,犹如一名表演浮夸浅薄的演员。

“紫夜!”

白紫夜出了门,大羽疾走追出去老远也没碰上,居然在回来的途中看见了紫夜,不觉喜从天降。

“那人是谁?样子很怪啊。”大羽跑到白紫夜跟前,看看“晾衣杆”滑稽可笑的身影。

“不用理他,‘鬣狗帮’的一条狗。”

“哦,紫夜,我还有事要说,你怎么不等人家说完就走了呢?”

“什么事等过了明天再说吧。”白紫夜说着扭身要走。

“不行,很重要!黑晶剑找到了,华在宇答应把剑借给咱们。不过他有个条件,说服婉曦承认他这个父亲。”

“不必了,我不需要那人的剑。还有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有了黑晶剑,咱们的胜算就大了很多,为什么不试下呢?说服人比杀人更难吗?”

“没错,你不用再说了。就算有剑,我也不会用它的。”

“为什么呢?”

“没有理由!”

“紫夜,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固执,听我一次不行吗?还是看着以前看不起的人突然多了个父亲,变得有人关心,眼红嫉妒了吗?”

“马铁豆!你根本不懂我,我以后再不想看到你。”白紫夜气得浑身颤抖,说罢低头绕过大羽。

在白紫夜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一股寒意直袭大羽的心头,又传遍全身,那一刻大羽觉得自己变成了丧失温度的冰人。

等他醒来,意识重新变得清晰,白紫夜已经走出四五丈远,想追还来得及,可大羽像是与大地一体的雕塑,四肢无法动弹。

大羽眼眶一热,索性让眼泪哗啦啦流了出来,他不明白让紫夜听一回自己的意见为何这么难?难道次次都要以她的话为最高命令吗?

为了紫夜,他变成了无身份被通缉的“黑人”,失去了生活的安定,更失去了最好的铁锤,也让丽儿小姐因己而自我陨灭,这些都是他以为极为宝贵的。

望着白紫夜因啜泣而微颤的肩膀,大羽对白紫夜既怜爱,又生气,而且越想越来气,遂赌气大力踏步往小区里面走,恨不能把地面踩出惊雷般的声响,好让一步步走远的紫夜听到。

回到“桃之源”19号,好像没听到婉曦示好的“出了什么事了吗”,大羽一脸苦瓜相,径直走到餐厅坐下,呆呆地盯着吧台后发出宝石光泽的酒。

至于婉曦换了一身更为耀眼的新衣服,不用说大羽也没注意到了,性子火爆的婉曦本想挖苦嘲讽几句,但当看到大羽垂头丧气,眼角泪痕斜挂,心“沙——”软了。

“你和漂亮姐姐之间有什么约定吗?”婉曦在大羽身旁找了把牛皮包裹的椅子。

“不能再拖了。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婉曦。”白紫夜不会平白无故地说那些话的,大羽有种预感,和铁锤要分开时一样。

“能帮的一定效劳,我会唱歌跳舞,洗衣做饭,变变小魔术也可以。开玩笑的。”没能把大羽逗笑,婉曦吐吐舌头,“什么事?说吧。”

“要不愿意也绝不勉强。你能喊俞经理一声父亲吗?他不是茶楼老板。”

“啊?不是茶楼老板,难道是华在宇?”婉曦半悬的心终于落地了,只要不是让她作那老头儿情妇之类的事,此外就都不是什么难事。

“对,他就是那个大陆上传闻中的半神,可以改道历史大河的一世枭雄,华在宇。”

“不可能!我的父亲要是位小帮团的领袖人物,我就感到荣耀无比了。”

“他就是,婉曦!金丝玉带是华前辈留给你的东西。婉曦,和你说实话吧。华前辈托我一件事,他答应借剑给我,只要你承认他这个父亲。”

“可是,可是…...”婉曦想告诉大羽,金丝玉带并不是她的。

“喊上一声父亲就可以了!那剑对我,对紫夜很重要,我们的性命全系于此了。你的这份大情,以后我一定会还,你说的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去做。”

“真得什么事都愿意吗?那好吧,你们的事办完之后,带着我一起走!怎么样?”婉曦双目含秋,婉婉动人。

“嗯……”大羽一咬牙,“好吧,也可能根本就等不到那一天。如果我还活着,一定带着你。你在楼兰衣食无忧,天涯混迹并不是美若诗画,可要想好了。”

“我‘小猫精’要做的事从未后悔过!答应人的事就一定要办到!”婉曦双眉上竖英气逼人,语调异常坚决。

“你们要做的事越快越好,我听说最近形势很严峻,有矿区发生了武装暴动,闹得大动干戈,其他各地风声鹤唳,好不紧张!现在楼兰各大帮团也都暗自备战,好干浑水摸鱼、乱中做大的事。”

“是吗?”大羽对消息灵通的婉曦暗树大拇指,“刚才紫夜在你们小区出口就发现了有人盯梢。那人很滑稽,瘦高瘦高,像根长棍子,不用腿跑,连滚带爬地逃了。”

“‘晾衣杆’?其他人被白堂主发现必死无疑,要是他的话,漂亮姐姐才有可能怕污脏了手而懒得杀他。”

“为什么?”

“他是我们帮最做贱软骨头的,有让人不愿杀他的奇特本领,是条胆小的鼻涕虫,你愿意粘一身脏臭的鼻涕吗?就他那胆量,还不敢跟踪白堂主,大概是偶然遇上的吧。”

“是绵羊也有咬人的时候啊,还是谨慎提防着点儿好,最近进出小心些吧,若被人发现了这里,你连最后一个窝都没了。”

“没了就没了,本兔子姑娘不稀罕!不是马上就能跟着豪侠,仗剑走马闯天涯了吗?”婉曦犀利反击,“我回屋了,收拾收拾要带的东西,省得到时慌乱。”

大厅安静了,华在宇与猫咪逗乐的声音一浪接一浪拍来。清漆,玻璃,颜料,瓷釉,水晶,苍白的阳光经过它们独特光学特性的加工,使得这栋房子极富温馨舒适的味道。

尽管婉曦已答应帮忙尽快拿到华在宇的剑,大羽恢复短暂平静后又焦躁不安起来,他不能不担心紫夜。老榆木制成的餐桌上有一条缝纹,使他立即想到了桌子的裂塌,

“今天无论如何得再见紫夜一次,不能让她在这个风口做傻事,再告诉她,剑有希望了。”如果不亲眼确证白紫夜安全无恙,大羽的这一天就将昏暗无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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