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很静，静的能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先生，我给不了儿子多么优质的生活，只是，我的儿子需要一个母亲，而我，也需要一个儿子。”秦瑶的意思很明显，即使她们的生活，并不是有多好，但是她们母子互相需要彼此。

可是余鸣听到的，却不是这么回事。吴药需要一个母亲。那就给他一个母亲，秦瑶需要一个儿子，那也给她一个一个儿子好了，这么简单的问题，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自始至终，他所想的，都是怎么将她们母子分开，而不是给秦瑶一个高工资的工作，或是想其他的办法让她们母子有更好的生活。

这也是秦瑶觉得他对吴药目的不纯的原因，网络上经常会有一些关于娈童的消息。

她知道，现在有很多男人有那方面的癖好。所以，她这么宝贝的儿子，她一定不能让他落入别人手上。

“我是不会让出抚养权的，给不了他好的出生，给不了他优质的生活，但我会尽我所能，让他成为一个优秀的人。”秦瑶给了余鸣一个十分官方的微笑。

见她这样坚持，余鸣也不做多留，在出门前，他对秦瑶说：“我会去问问小家伙的意思，如果他愿意，我会尽我所能给他该有的生活，如果他不愿意，自此以后，我会在你们的生活里消失。”秦瑶对他说的话，也没有多在意，吴药认识的人，她都认识，这个余鸣，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吴药怎么会认识呢。此时的她，全然忘记了吴药跟她说过的有一面之缘的“叔叔”。

刚下楼，他便撞到了回家的吴药，吴药还在他怀里蹭了蹭，他心里，略有欣喜，当时便问他：“小家伙，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

“到底………是为什么？”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余鸣眼中，满是迷茫，到底，是哪里走错了？秦瑶要的，他也给了，至于吴药，他好像还不曾问过，他想要什么……

如果他没有出现过在吴药的生活里，吴药会不会一直是那样纯真的模样，即便成不了王子，也会是个优雅的绅士吧。

“如果我放手，吴药能不能回到从前……”如果能，那他放开吴药又何妨。

——

夜里，浓墨染黑的夜空，只有零星的几颗星子挂着，跟此时的余鸣有些像，孤孤单单，独身一人。

站在高楼之上，透过透明的窗玻璃，往下看去，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整个城市，都收于眼底。整个鹿市，都被控制在他的手中，他就像是这里的帝王，一喜一怒，都牵动着这座城，可是，他也是个孤独的人。

手机的铃声在昏暗又安静的屋里响起，余鸣拿起手机，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是老宅那边的，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情？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喂？什么事？”他问。

“少、少爷，那个孩子…那个孩子…”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王妈焦急的声音。

余鸣惊得手一颤，心下冒出的念头便是，吴药又自杀了。

“他怎么样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不安和恐惧。

他害怕，害怕吴药从他身边消失，更害怕，是他亲手将吴药推上的那条路。

“他、他…失踪了……”

王妈刚说完，就听这边，发出“咚！”的一声，接着，有瓷瓦玻璃碎裂的声音传过去，王妈手里握着的电话，一滑，险些掉到地上。

——

直到第二日，余鸣都没有找到吴药，他派出了帮派里所有的人，将整座鹿市翻了个底儿朝天，可还是没有找到。

无人的江边，一个白衬衫的男子，长身玉立，看着越来越近的巨轮，眼里，平静的如一潭幽泉，深不见底。他五官立体，眉目清俊，可是，脸上却布满了一条又一条的红痕，就像是被人抓伤的。

“三少，已经准备好了。”来人身形不算高大，看起来还有些瘦弱，但是眼里满满的精光。

“嗯。”川洛朝他略一点头，表示知道。转过身巡视四周一圈，抬起手朝着某个方向扬了扬，那里停着的车子，便开了过来。

打开后车门，川洛钻进去将秦瑶的尸体抱了出来，踏上巨轮，直直走进船舱里的一间冷藏室，里面放置了一张冰床，这是川洛早先吩咐的。

将秦瑶放好，川洛走了出来，这时，另一辆车子，向这边驶来，最后停在船边。

川洛走过去，打开后车门，里面坐着神情略有些呆滞的吴药。

“小药，你怎么样，还好吗？”川洛大手抚上他的头，带有安慰的说。吴药将头抬了起来，看着川洛。

“我妈妈……”

昨晚他将吴药从老宅偷出来时，跟他说，可以带他去见妈妈。吴药如死水一般的眼神，才有了那么一点光彩。

“走，跟叔叔上船去，妈妈在船里等你。”说完，川洛牵起他的手，走下车，往船上去。

“砰！”

刚踏上甲板，一声枪响传来，一颗子弹射进了川洛握着吴药的手。

“唔！”川洛吃痛，手一松，吴药因为流弹的冲击，站立不稳，往下栽去。

“小药！”川洛忙不迭的，那只没有中枪的手，抓住了吴药。

“叔叔…叔叔救救我……叔叔……”吴药害怕的抓着川洛，眼泪，早已模糊视线。

那个人来了，那个杀了他妈妈，还把他关起来的人来了，汹涌的惧意，使得他小小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他不想再被抓回去。

“抓紧我，乖，别怕，叔叔会保护你。”川洛感受到他的害怕，出声安慰说。

“砰！砰！砰！”的枪声越来越多，子弹擦过川洛的肌肤，虽然痛，可他却死死的抓着吴药，不肯放手。

秦瑶已经在他面前死了，吴药是她唯一的儿子，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吴药再被害死。

“川洛，放开他！”余鸣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涛天的怒气，阴冷可怖，像是刚从地狱出来。

“余鸣，看在咱们多年兄弟的份上，放了他。”川洛语气里带着乞求。

余鸣的食指，轻轻扣动扳机，又是“砰！”的一声，子弹不偏不倚，正中川洛拉着吴药的手臂。川洛闷啍一声，紧紧咬着牙关，忍着钻心的痛，怎么也不愿放开。

“川洛，正是看在多年的情面上，我才给你活命的机会，不然，这一枪，足以要了你的命。”余鸣咬牙切齿的说。

他不眠不休找了整整一个晚上，要不是有手下发现川家的游轮驶进了这个废弃已久的港口，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川洛竟然这么明目张胆敢将吴药送走，要是出了鹿市，那找起人来，难度会加大，再加上川洛十分了解余家，要想避开余家的追捕，轻而易举。念此，怒意更盛。

血顺着手臂流下，一滴一滴，落在吴药的脸上，身上，看着艳红的血，他脑海里，满是秦瑶浑身是血的样子，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

“叔叔……放手……叔叔……”说到最后，说出的话已经被哽咽所替代。

“管家，开船！”川洛大吼一声，船应声启动，慢慢离开海岸。

“川洛！”余鸣愤怒的冲着船上的人吼起来，“砰！砰！”两枪，直击川洛的手腕和臂膀，血流的更多，川洛面容已是十分惨白。

“别怕，叔叔会保护你。”他朝着吴药咧嘴一笑，说话的声音已变得虚弱不堪。

秦瑶和他的面孔，在吴药脑海中重叠在一起，妈妈无缘无故被余鸣杀了，现在这个叔叔，他不希望和妈妈一样被余鸣杀了。

“叔叔，你放手……你放手……呜呜……放手……”一边哭喊，吴药一边挣来川洛拉着他的手。

船上的数十人，现在也就剩下三个，这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也中了几枪，只是没有命中要害，鲜血染红了甲板，而岸上，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

这本来就没有胜算，从川洛决定救吴药开始，他们就注定不能全身而退。

“小药，我………”

话未说完，听的“砰！”的又是一枪，直直击中川洛肩膀，手上的力道一松，就被吴药挣开来。

“小药！”看着吴药下降的身体，川洛疯了一般，也想跟着跳下去。却被手下死死压住。

“三少爷！”

“砰砰！”又是几枪，打在了压住川洛的人身上，当场毙命。

“小药，等着我，我这就去救你……”川洛双臂都被击中，现在根本使不出半点力气，怎么推身上的人，都推不动。

在吴药落水的那一瞬，余鸣想也不想，跳下水，朝那个方向游过去。

而川洛的船，则开的越来越远。只留下川洛一声一声的“小药，等我……”

——

吴药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许久，眼睛才逐渐适应。这里跟监狱差不多，除了靠床的这面墙，其他三面皆是铁栏，空气中，还漂浮着浓烈的恶臭。

他走到正对面那侧的铁栏处，往四面张望，发现好几个“监牢”里，都关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