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世上没有不怕上级官员的人。义宁县就有个不怕上级的楞头，这人就是义宁县政府特种科科员陈德凡。他本来不应该这么强势的，在特务组织内连个科长都不是，凭什么敢这么横？其实要究其根源，还得怪柯续中县长的放纵。陈德凡也知道蛮横霸道，不是灵丹妙药，这招只对县长管用，对其他人就不管用了。

陈德凡也就是一中统特务，不过是负责党政机关调查的，可以向上报送县长的是非。柯续中为了不想惹麻烦，事事处处让着他，没多久就把他的毛病惯出来了。军统不敢惹县长的事他敢惹，科长不敢跟县长提的事他敢提，搞得军统特务庞科长都感到很奇怪，以为柯县长有什么把柄拿在他手里。说穿了陈德凡就是把柯县长当成老鼠，把自己当成了猫。

既然把自己与县长定位为猫和老鼠的关系，那么陈德凡就要做一下猫捉老鼠的游戏。其实这个游戏也很简单，就是让柯县长破点财，每个月问柯县长借点钱。至于钱还不还，一要看心情，心情好可能还，不好就难说。二要看手头，手头宽裕还，不宽裕就莫怪。陈德凡知道柯县长不是真的怕自己，而是怕自己无事生非，没事找他的麻烦，愿意花点钱消灾。这也算得上两厢情愿，难怪陈德凡乐此不疲。

这两天陈科员的花柳病又犯了，浑身痒得难受，想去医院看下病，一摸口袋钱毛都没有一根。怎么办？捉老鼠去。上楼敲响柯县长办公室的门，正好把柯续中堵在里面。柯县长问有什么事？陈德凡肩一耸，说又闹春荒了，想找县长借点银子，去买点粮过日子。柯县长说怎么又要借？这个月都借两回了，你当我是开银行的？陈德凡嘴一撇，县长莫这么小气沙，又不叫你白借，同事间相互多关照下。

柯续中掏出五块大洋扔在桌上，陈德凡还不满意，提出要再借五块，柯续中不肯，两人僵持着都不肯让步。这时有人敲门进来，陈德凡一看是朱仁轩，忙收起五块大洋走人。朱仁轩见状问道：“柯县长，你和这个狗特务还有经济往来？”

柯续中：“没有，是他来借钱，刚才借他五块还不高兴。”

朱仁轩：“有这样的事？添了饭给要饭的，教花子竟嫌少不吃？你听我的，千万不要借，这家伙，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喝嫖赌样样搞，借钱给他就是打水漂。”

柯续中：“我知道，只是考虑到他在中统分管党政机关内控，怕他到上面乱嚼舌头，所以借了些钱给他，堵下他那张臭嘴。谁知陈德凡人心不足蛇呑象，把我当提款机了。”

朱仁轩：“不要紧，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事让我来处理，要让他在义宁呆不往，最好让他滚回泰和去。”

柯续中：“做这种事要小心，关键是不能让他抓到把柄。”

朱仁轩：“那是当然。警察局办事你还不放心？”

柯续中：“也不要把人搞死了，上面追究下来没法交待。”

朱仁轩：“没事，我会把握好尺度。”说完又凑到柯续中耳边，把自己的行动方案都告诉了柯县长，他听了直点头。

从这以后，陈德凡后面就多了条尾巴，不管到那里都有人跟着。陈德凡的活动轨迹，三不两天就汇报到了柯续中那里，朱仁轩还不时的给柯县长分析。这简直是颠倒过来了，陈德凡倒象异党分子，柯续中、朱仁轩变成了中统特务。只是这一切，陈德凡都蒙在鼓里，从来都是自己监视别人，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玩了一辈子的手段，竟被别人拿来监视自己了。

通过半个月的跟踪调查，陈德凡的私生活底细，被彻底摸清了。陈德凡星期一至星期五晚上呆在家里，星期六晚上去相好的失足妇女小曼家度周末，星期天白天和晚上，都在熟人家中打麻将赌点小钱。朱仁轩制订一个行动方案，准备在星期六晚上，派人先化好妆进入失足妇女小曼家，制服小曼后坐等陈德凡上门。

柯续中看过后觉得可行，同意朱仁轩组织实施。星期六晚上，朱仁轩安排一个叫徐猛子的警察，带个助手小陆去小曼家等候。两人化好妆，一同来到小曼家，小曼见着头摇得拨郎鼓似的，今晚上不接客，有客人包夜了。徐猛子掏出尖刀往小曼颈上一压，小曼知道碰上硬主，以为是打劫的，忙说爷要钱在抽屉里放着。

徐猛子说钱就不要了，你自己留着，我们在等一个仇人。等会陈德凡来了，不要乱说乱动，否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小曼忙说好，一定照爷说的办。过了十多分钟，陈德凡来了，还没进门就在喊，小曼陈爷来了，快来侍候。刚一进门，徐猛子扑上来，当头两记重拳打得陈德凡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住。

助手小陆趁机关上门，从身后飞起一脚，正踢到陈德凡腰上。陈德凡连续遭到两次重击，一跟头栽倒在地。两人上前一阵拳打脚踢，直打得陈德凡有出气，没进气才肯罢手。两人收拾完陈德凡，打开房门左右张望一下，见一切正常，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第二天，柯续中刚上班，头上绑着纱布、眼睛变得又红又肿的陈德凡。驼着背弯着腰，狼狈不堪的进来，坐在柯续中对面。陈德凡哭丧着脸说：“柯县长，今天差点见不到你了，你要替我作主啊。”

柯续中看过伤口后，高声问道：“这是谁作的案？打得这么狠，叫警察局马上去抓。”

陈德凡忍着痛：“不知道是谁，肯定是和我有仇的人干的。打得真狠啊，肋骨都断了两根。”

柯续中：“是吗？你先回去休息，我马上通知警察局朱局长破案。”

陈德凡：“谢谢县长，只是医药费？”

柯续中：“报，全报，我帮你出证明。啊，这十块钱先拿去买点好吃的东西。”

陈德凡挨打后消停了好一阵，再也没来问柯续中要钱了。可能是担心是仇人打的，怕别人再找机会报复，他给赣西北专员公署打了报告，要求调泰和去工作。中统江西省工作站也怕他在义宁再出事，赶紧把他调泰和省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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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