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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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礼在精神完全麻木的状态下仔细检查父亲的尸体。把右手的袖子挽上去,检查父亲管理的令咒个数。不出所料,少了一枚。璃正把自己管理的令咒的其中一枚交给某个人,大概随后又被这个人杀害了。在讨伐Caster的过程中立功的其中一个Master,不满于把功劳与其他共同战斗的人分享,所以才犯下如此罪行。根本无须推断就可以猜出事情的始末。

可是即使是魔术师,也无法从死去的老神父手里夺走其拥有的所有令咒。有监督保管的令咒受圣言所保护。如果没有本人的许可,是不可能通过魔术来抢夺的。唯一知道秘密圣言的璃正神父已经死了,从以前圣杯战争保存到现在的令咒已经无法在发挥效用了。

——不对,璃正神父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绮礼抬起父亲的右手,发现指尖上有不自然的血迹。好像是擦伤的痕迹。璃正神父在弥留之际,把手指浸在血泊中,肯定在某处留下了蛛丝马迹。既然明白了这点,很容易就找到了血字。

地板上,红黑色笔迹所写的遗言是“jn424”——如果是没有基督信仰的人,也许会认为这是意义不明的暗号。可是对于继承了璃正虔诚信仰的绮礼来说,这个暗号的意思很明显。

圣书福音4:24。气力一字不漏地背诵出保存在记忆里的那些神圣文字。

“神即圣灵。因此我等崇尚神灵,都必须以灵魂和真理进行叩拜——”好像与之呼应似的,已经冰冷的璃正神父的右手腕上,所有的令咒一起发出淡淡的光辉。

伴随着一阵钝痛,令咒一个个地转移到了绮礼的手上。绮礼无言地注视着令咒的光芒。毫无疑问那时父亲交托给儿子的信任。

璃正神父相信第一个发现自己尸体的肯定是儿子。所以才用血写下只有从事圣职之人才能明白的暗号。把管理令咒、守护圣杯、引导圣杯战争走向正确道路作为这些监督者的重要职责都托付给了儿子。他确信儿子是可以承担这些责任的人,一直到临死对此都没有任何怀疑。

他不知道绮礼把新得到的令咒隐藏起来,已得到了作为Master的权利——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一时心血来潮,给恩师时臣埋下了灾难的种子——

“——!”突然感到从脸颊上滴下的眼泪,绮礼愕然地用手按住脸。在父亲的尸体和遗志前落泪……作为人这是理所当然的。尽管如此,绮礼那时简直就像差点落入地狱的深渊一般,陷入了恐惧与混乱之中。必须直面这一切——内心有个威严的声音在告诫自己。现在内心所涌上来的感情,言峰绮礼,你必须理解这一切、必须承认这一切。那是因为——

眼泪。

最后一次流下眼泪是什么时候的事呢。现在还清晰地记得那时三年前。用手掬捧流下的眼泪,那个女人曾这样说过:“你爱着我。”——心中自我掩饰的本能在顽强地阻拦回忆。不能回头。不能自我反省。那天所流的眼泪,那个时候所怀抱的感情必须抛进忘却的深渊。

自己曾经领悟的答案。曾经费尽周折领悟的真理。如果是因为没有直视这一切二采取回避的方式,才使自己保持现有的状态的话——又一次流下的眼泪,完全无法理解。与那时相同的感情呼唤着被封印起来的感悟,渴求理解。

可是根本不管这些理性的警告,即已从封印的空隙中源源不断地溢出来。这次别离距自己期望的结果很去遥远——那个时候,是这样想的。在病弱的女人临终的枕边,绮礼不是醒悟到了自己意志所渴求的东西吗。

“——不想让恋人丧命的话,就静静地朝后面看——”

.肯尼斯怔怔地瞪大眼睛,移动轮椅的车轮改变身体的朝向。在漆黑一片的废工厂深处,从天窗传来的光亮像聚光灯一样照亮了一个地方。

淡淡而冰冷的光亮中,浮现出一个昏睡般倒地的女人轮廓。

“……!”就算光线再怎么昏暗、距离再怎么遥远,肯尼斯都不可能看错那容貌。

虽然索拉铁青的面孔上的痛苦与憔悴表明显然发生过什么,但她嘴边的一缕发丝如微风吹拂般振颤着。那时呼吸的证明,她还活着。

肯尼斯忘记了卡片上的警告,情不自禁地近乎要喊出来。这是,一个人影像是从黑暗中浮出的幽灵一样,踏进淡淡的光亮中,现出了身形。

陈旧的大衣、未加整理的头发以及无精打采的胡须。与阴沉的容貌不同,内只有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地发出利刃般的光芒——不会忘记的,那时残酷地撕裂了肯尼斯身体里所有魔术回路的男人,让人痛恨的艾因兹贝伦走狗。

他大概是纯着Saber和Lancer专心战斗的空隙,将失去意识的索拉从后门悄悄运了进来。男人手中微型机关枪的枪口,纹丝不动地瞄准了索拉的脑门。

“偏偏……那家伙……”

肯尼斯亲身体会过那毒蛇般的冷酷和毫无破绽的谨慎,比起愤怒和憎恨——远胜于其他感情的深切的绝望感使他无力地垂下头来。珍视自己所能想到的最糟的发展。自己所爱的女人却被最不愿意想象的最棘手的敌人给抓住了。

但是在即将陷入恐慌之际,理性的声音阻止了肯尼斯。那个男人故意现身,还让自己确认索拉平安无事,其中一定有什么意图。

“……”

肯尼斯扭过头,瞥了一下正在废墟空地中全力战斗的Lancer。从两名Servant战斗的位置来看,索拉他们的位置成了无法看到的死角。两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应付眼前的劲敌,完全没有发现新的入侵者。

肯尼斯猜不透男人的意思,只是默默颔首,表示出服从对方意向的意思。

男人从大衣里掏出一卷羊皮纸,随意地打开后抛向空中。虽然羊皮纸的重量不是先前的信纸可以比拟的,但是简单的气流操作就能使其随风飘动。羊皮纸像水母一样慢慢悠悠地飘过虚空,降落到肯尼斯的膝盖上。

尽管在旁人看来这只是些毫无疑义的图案与极好的排列,不过那记述的东西对肯尼斯来说确实以他熟悉的格式写成的完美型术式文书。

——只不过那内容很少看到就是了。

自我强制证文——在勾心斗角的魔术师社会里,定下绝对不能违反的约定时所使用,最铁面无私的契约咒术之一。

使用自己的魔术刻印机能强加于本人身上的强制诅咒。其在原则上取有任何手段都无法消除的效力。即使使用者失去了生命,该魔术刻印也会束缚着死者的灵魂,而不会代代的继承下去,是非常危险的魔术。对魔术师来说,递上这证文的交涉,实际上意味着最大限度的让步。

虽然对肯尼斯来说不是很常见的东西,但其在书面规则上的确正式而且没有任何疏漏。用宣示者本人之血记录的署名明显有着魔力的脉动,证明咒术已经成立,正发挥着机能。

也就是说——当证文后半部分记述的条件成立时,那个男人——卫宫切嗣将放弃一部分自由意志,契约将成为不可能解除的诅咒而被确定下来。

肯尼斯用颤抖的手握住羊皮纸,反复来回阅读着契约成立的条件。他仿佛希望下次阅读时其内容会发生改变似的,不断固执地端详着那记述。他拼命思考着其内容是否有能构成歧义的余地。

但是与肯尼斯动摇的思考不同,他心中最清醒的部分已经承认了自己的屈服。自己与自己深爱的女人能够再次活着回到故乡的可能性——时至今日,这件事不正是他最大的期望吗?

自己再踌躇一会的话,卫宫切嗣大概就会扣下扳机吧。在第一颗子弹夺走索拉的生命之后,那枪口一定会指向肯尼斯自己。根本毫无选择的余地。是失去一切,或者是讲那证文作为最后一线生机……只有如此的区别而已。

他用空壳般昏暗空虚的眼神注视着右手上最后的令咒,然后发动了作为Lancer的Master最后的强制命令。

毫无征兆、毫无脉络——艳丽的朱红色撒满大地。

Lancer呆呆地凝视着从红色枪竿滴落到地面的红莲之花。无论怎么也难以相信,那都是他自己的鲜血。自己的爱枪刺穿了他的心脏。将枪尖使劲刺入自身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的双手。那当然不会是他的意志,也不是他的希望。他的红枪要刺穿的理应是Saber的心脏。而刺穿他的心脏的,也应该是Saber的宝剑。

能够完全无视他斗志与信念并从他的身上任意地剥夺一切……这种强大的力量非令咒莫属。

Lancer因为过于专注于和Saber的决斗,到最后都没有察觉到身旁昏暗的废弃工厂中秘密定下的协议。

“用光所有的令咒,让Servant自我了结”——这就是卫宫切嗣提出的自我强制证文的发动条件。他要求肯尼斯用掉所有的令咒、并且完全消灭掉Servant——已完全彻底的形式从圣杯战争中撤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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