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卫秦起得很晚，因为前天晚上睡得很沉，足足比平常要晚两个多小时。

或许是前一夜发生的事情，让他很是高兴，安心，舒缓了心情，也可能是终于发现，父亲爱自己，竟然那么深。

也可能是终于能够放下心中的负担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看书。

卫秦认为自己喜欢看书，而不是读书。

其实，一个人若是随着自己心意读书，不以靠着学识，日后得入贵人法眼，踏入朝堂为官为目的，那么，读书，看书，又有什么区别？

看书的目的，不是为了理解，强记硬背，而是为了学习，那不正是自由自在地读书？

读书，读书，读的就是书，接触的也都是书。

所以，卫秦将书看成是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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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之后，卫秦洗漱干净，换上一身新衣服，去见自己的父亲。

想来，父亲应该很期待吧？

他一边走，心中一边这样想着。

父亲在这个时间，不是在外面打理生意，就是在家中见客，若是无人拜访，便会在客厅休息。

想着，卫秦朝着客厅快步走去，近乎是小跑的速度。

拐过一个院门，卫秦抬眼一看，前面就是客厅。

整理一下衣衫，卫秦拿出手巾，擦拭了一下因为疾跑而沁出的不多的汗珠，深吸一口气，走向客厅。

心中想着，该怎么跟父亲打招呼呢？

父亲，您吃过了吗？

父亲，您昨晚睡得好吗？

父亲，······

瞬间，脑中便划过千百种情境，却不知道哪一种更适合。

正要踏上门槛，边上传来‘哎呀’一声，好像什么人出事儿了。

卫秦转头一看，原来是卫仆不知怎么的，竟然跌了个跟头。

卫秦走前几步，问道：你怎么了？摔得重不重？

若是平常，卫秦也就招呼一声，不会怎么关心，不过今天他心中紧张，便转来看看。

卫仆揉揉脑袋，嘴里打了一个哈欠，恭敬地欠身道：少爷，昨夜我没睡好。

‘刚刚从墙角走，一不留神儿，脚被绊了一下，摔了个跟头！’

卫秦指了指他身上染上的尘土，轻笑道：注意着点！

‘把身上的土擦干净！’

说完，卫秦转身，走向客厅方向。

卫仆应了一声，看卫秦走向客厅，想了想，追上去问道：少爷，您是找老爷吗？

卫秦身子停下，点了点头，问道：是，怎么了？

‘父亲不在客厅吗？’

卫仆嘴唇动了动，点头道：老爷一大早就出去了，也没说什么事情。

卫秦皱了皱眉，不明白什么事情如此紧急，脸上也不由露出沮丧的神色。

卫秦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

快要走到拐角，卫秦突然顿住，扭头盯住卫仆，‘父亲离开前，有没有·······’

‘有没有给我留什么话儿？’

卫仆摇摇头，‘天刚一亮，老爷就出去了。’

‘也没留什么信儿给少爷。’

卫秦‘哦’了一声，疑惑不解地回头，慢慢踱回自己的院子。

不自觉地，卫秦走向书房，端坐在课桌之前，右手一抬，将一本《礼记》拈在手中，放置到身前的桌面上。

左手掀开，‘哗哗哗’，书页不停地翻动，到了师傅讲得那一章节。

双手扶在桌上，卫秦想着父亲的事，想着想着，便入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啪’的一声，将卫秦惊醒。

卫秦轻‘啊’一声，转过神来，右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急道：糟了！老师该骂我了！

说完，卫秦抬头朝前看去，不知老先生会不会拿着戒尺，刚才那‘啪’的一声，是不是戒尺敲在桌面上的声音。

卫秦抬头一看，面前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老师没有拿戒尺，更不会敲他的头，因为，老师根本没来。

想了想，卫秦才想起来，昨夜父亲说过，不会再让老师过来了。

那自己就不用看这本书，还有其他类似的典籍了吧。

卫秦这样想着，将书放置到一边。

将其他几本书依次拿到身前，《中庸》，《古风》，《治国》，《韬略》。

全都是跟治国，应用差不多的书籍，卫秦呆呆地看着那些书，突然苦笑一声。

舌尖顶着两颗牙齿，卫秦看着屋顶。

这些书都是老师教学的时候，自己差仆人去买的。

识字的过程，便是念书。

老师给自己指一个字，告诉自己这个字怎么念，该怎么写，大致有几种应用的地方。

就这样，慢慢地，卫秦学会了差不多所有的字。

字学的差不多的时候，老师便开始让自己读书，讲解经义，断句，默诵。

偶尔碰到比较生僻的字眼，老师才会停下，讲解一下那个字。

断句，经义诠释学完之后，老师便准备给自己讲《韬略》，《治国》，《礼》，《礼记》那些书。

刚刚开始讲，父亲便请老师不用来了。

这些书——应该也有可取之处。

静下心，卫秦暂时放下父亲的事情，心神转向那些书。

没有老师的讲解，卫秦学得有些慢，有时，还不得不停下来，仔细揣摩。

这一天，卫秦只翻动了一页。

晚间，卫秦吃过饭，听下人说，父亲还没有回来，心中有些失望。

晚上看了会儿书，卫秦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父亲没有回来。

卫秦在院中走了走，便回书房看书。

第三天，父亲没有回来。

卫秦四处走动了下，继续看书。

虽然没有老师的帮助，不过卫秦看书也越来越快。

一个月后，卫秦好像已经完全放下了父亲的事，静静地看着书。

书房中只有卫秦偶尔的呢喃声响，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晚上吃饭的时候，卫秦惊讶地发现，父亲竟然回来了。

脸上刚刚露出喜色，父亲抬头，淡淡地扫了卫秦一眼，沉声道：吃饭吧！

‘以后，看书不要看得这么晚！’

卫秦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父亲，怎么——

父亲拿起筷子，吃了两口菜，却看到卫秦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将筷子放下，父亲脸色一沉，厉声道：还不坐好！

卫秦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几十秒后，卫秦朝父亲行了一礼，坐在父亲下首，开始吃饭。

父子俩不言不语，场间静得可怕。

只有两人筷子夹菜，与手中木碗磕碰的声音，再有，便是两人咀嚼的‘嗯嗯’声。

那一夜的事情，好像是梦一般。

父子还是父子，依旧是以前的父子。

疏离，似乎从来不曾远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