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秦再次醒过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盛夏之际，天亮得比较早。

卫秦揉了揉眼睛，四下一看，他躺在自己的床上。

披上衣衫，穿上鞋子，卫秦走出院子，前往大厅。

自己昏倒在父亲房中，多半是卫仆，卫平，卫安三人将自己扶回来的。

现在这个时间，父亲的尸身，应该已经收敛好了。

大厅，应该也布置成灵堂了吧？

走到大厅，果然如此。

四处挂满了白布，正中央有几条横凳，却没有棺材。

正想着，外面传来‘嘿哟嘿哟’声。

**个人抬着一口棺材，一步一挪地进了院子。

卫仆三人都在那里，正照应着。

不过，他们三个怎么敢擅做主张？

想到这里，卫秦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的怒气。

抬棺材的人见前面出现一个少年，站在厅外，也不让路，心中好不气恼。

卫仆三人刚要迎过去，卫秦已经厉声道：你们三个，跟我过来！

三人莫名其妙地跟过去，不知道哪里惹了少爷。

卫仆却眼神闪动着，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到了侧厅，卫秦手狠狠地拍上几案，恨声道：你们三个好大的胆子！

三人连忙跪倒在地，连称‘不敢’，‘冤枉’。

卫秦冷笑道：冤枉？不敢？

‘我什么时候吩咐你们去买棺材？’

‘那棺材用得又是什么材料？你们请示过我吗？’

‘你们几个！想欺主不成！’

三个人连连磕头，额头青红一片。

卫仆咬咬牙，大声道：少爷！

‘这件事情，我来跟你说！’

卫秦‘哼’了一声，卫仆给卫平，卫安使眼色，让他们出去。

等那两人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卫仆才重重地又磕了一个头。

‘少爷！其实——’

‘老爷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什么！’

卫秦惊愕地呼道。

几乎不给卫秦思考的时间，卫仆接连道：那副棺材，是老爷提前定做好的！

卫秦听着这些话，痛苦地闭上眼睛。

原来，父亲有那么多东西，没有告诉自己。

叹息一声，卫秦慢慢道：我错怪你们了！

‘你们把棺材放好，然后——’

‘把我爹尸身收敛好！’

卫仆惊讶地道：少爷你——

卫秦摇头道：收敛好我爹的尸身，就盖棺吧！

卫仆出去招呼人做事，侧厅，卫秦眼中，迸出滚烫的泪水。

为什么父亲告诉自己卫家的秘密？

为什么父亲给自己张罗亲事？

为什么昨夜父亲让自己搀他回去？

这些事情，都有了答案。

卫秦穿上缝制好的孝衣，腰上系上一条白布，站在大厅前，看着下人在那里忙碌。

他们都知道，自家的老爷，已经去了。

腰上系着白布，几个下人抬来桌案，供上丁屠户刚刚割下的猪头，牛头，羊头。

章婆端来几个小碗，碗里放着卫秦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看到她，卫秦猛然想起，自己家中，还有一个人。

唤来章婆，卫秦吩咐道：你去静室那里，把锦娘请来！

‘另外，给她缝制一身孝衣！’

章婆听得一愣，给锦娘缝制孝衣，还让她来灵堂，看来少爷是打算娶她为正妻。

不敢多问，章婆小跑着去找锦娘。

卫秦看着四周，下人们虽然有些生疏，但事情也办得井井有条。

暗自点点头，卫秦心中道：果然，自己只是个书呆子，什么都不懂。

‘以后，要接管家里的生意。’

‘嗯，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啊！’

长吁一口气，卫秦走到院子中心，抬头看着有些阴霾的天空。

既然父亲中意锦娘，临死之前，回光返照，也不忘让自己照顾好她，那便娶她为妻吧。

监视卫家的人，也由得你们。

正想着，章婆脸色慌张地跑过来。

卫秦突然觉得有些不妙，果然，章婆带来一个骇人的消息——锦娘，不见了！

卫秦脸色猛地变得阴霾，吓得章婆身子颤抖。

卫秦喊来卫仆，嘶哑着嗓子吼道：所有人都停下来手中的活儿！

‘卫家院子，整个给我搜！’

‘女眷的住处，也不能放过！’

‘总之！一个地方都不能漏掉！’

‘我要知道，锦娘，到底还在不在卫家院子里！’

这是卫秦从少爷变成老爷后，发布的第一条命令。

尽管有些奇怪，但没有人敢挑衅主人的权威。

‘锦娘！’

卫秦咬着牙，念叨着这两个字，双眼瞪着前方。

卫秦走回灵堂，看着已经封好的棺材，眼神阴郁。

不久，一个又一个消息传回来。

‘女眷那里，没有发现锦娘！’

‘仆工住处，没有发现锦娘！’

‘老爷偏院，没有发现锦娘！’

‘少爷小院，没有发现锦娘！’

锦娘，就好像从卫家院子凭空消失了一般。

卫秦留下章婆，仆工留在灵堂，其他丫鬟婆子再找一遍。

‘昨夜，锦娘在不在静室？’

章婆额头冒汗，擦拭几下，哆嗦着道：少爷，锦娘昨夜身体不舒服，没去静室守孝。

卫秦皱眉，问道：昨天，她没背诵丧文？

章婆摇头道：背了！不过只有半天！

‘她下午就不舒服，躺下休息了！’

‘连晚饭都没吃！’

卫秦点点头，摆了摆手。

过了半个时辰，消息再次传来，还是没有锦娘的踪迹。

这一次，搜查得更仔细。

门后，衣柜，废弃的屋子，都没有放过。

卫秦想了片刻，走入灵堂，一个老管事候在那里。

这位老管事是看着父亲长大的，对父亲极为了解，只是这几年年老体衰，管事的事情都推给了卫仆。

卫秦给老管事行礼，老管事连忙还礼。

看着正厅的棺材，卫秦咬着牙，吐出两个字，‘开棺！’

仆工们拿起工具，将密封的棺材生生撬开。

几人合力，将棺材盖抬到一边放好。

父亲的尸身被请出来，放到客房的床榻上。

再次给老管事行了一礼，卫秦诚恳道：老管事！

‘请你为我父亲检查一遍！’

‘我想知道，父亲有没有受到什么伤？’

老管事让人搀着，颤颤巍巍走过去。

卫秦突然想到什么，加了一句话，‘如果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也告诉我。’

晚上，重新为父亲收敛尸身，穿寿衣，放置到棺材中，封棺。

老管事检查了三遍，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过，临走之际，老管事偷偷告诉卫秦，一位方士曾给父亲下的断言。

父亲的尸身没有异状，真得是重疾缠身。

锦娘也没有消息，虽然失踪很离奇，但事情跟她应该没有关系。

是我多想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