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的事情，彻底结束。

季夫连连挽留，请大胡子在那里留下，并出钱为他建医馆，招揽学徒，都被他推辞。

他来这里，不求名，不求利，只求多救一人。

庆祝之后，他便带着来时的行李，跛着腿，慢慢回去了。

那几个罐子，他也没有私留，而是交给了其他几位大夫。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自己解决了这次的瘟疫，并非他医术真得有多高，而且他敢冒险进去，又机缘巧合得到了术士的配方。

大胡子暗暗猜想，那几种毒物配置的秘方，恐怕并非是解毒那么简单，或许，隐藏了它真正的效用。

不过，这一点与他无关。

他走的时候，只是去那些死者的坟头上拜祭了一番，说了些话，便离开。

大胡子刚刚离去，本来平静的坟地，突然掀起一股冷风。

烧着的纸钱被打灭，白布飘扬，显得十分阴森。

呜呜声响不绝，不知哪里传出呻吟声，怒骂声，吆喝声······

夜宿林地，大胡子躺着兽皮，慢慢睡着。

一团团绿色的火光聚集过来，将大胡子团团围住。

大胡子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滴到脸上，还粘糊糊的。

用手一摸，继续睡。

‘啪’的一声，又是一团东西砸到脸上。

大胡子醒过来，卫秦也‘睁开眼’，看着四周。

他的周围，是一群穿着又脏又臭衣服的人，他们直直地盯着大胡子，张着嘴，口水横流。

再看他们的脸，有的脸上满是溃烂的黄色液体，有的只剩下一只眼珠。

还有一个女人，**着大半个身子，直直地盯着大胡子。

大胡子看着他们，却没有什么畏惧。

看了一下手心，原来是一团黄色的粘液，在衣服上擦干净。

用袖子擦拭了一下脸颊，大胡子扫视着四周的很多死人，‘你们找我做什么？’

一双手，猛地掐上他的脖子。

大胡子看过去，是那个因为试药死去的患者。

‘你害死我！’

‘你会遭报应的！’

腿上一痛，一双手用力地握着他的脚脖子。

是另外一个因为试药而死的人。

张着嘴，他呵呵的笑着，口水流了一地。

那个赤身的女子，盯着大胡子，‘都是你!’

‘你怎么不早点研制出解毒药方！’

对这个女子，大胡子却并没有太大愧疚。

是她自己无法承受，与他何干？

还有十几个，都是在调配药物期间死去的，他们死得有些可惜。

一双双僵硬，冰冷的手摸上身体，一张张留着口水的嘴巴，咬上身体的某处。

什么东西打湿了脸，大胡子醒过来。

摸了一把脖子，原来是一个梦。

大胡子突然停下手，他能感觉到，脖子上好像有什么印记，否则，不会这么痛。

天还没亮，大胡子却已经没什么睡意，就那么倚着一棵树，等到了天亮。

找了一处有水的地方，看着水中的倒影，大胡子摸着脖子的手慢慢变得僵硬。

那里，有一个黑色的印记，像是手掌印，就像曾经有一双手，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

但是，如果是人的话，印记该是红色的才对。

黑色的，是否代表着什么？

那个梦，真的是梦吗？

脱下衣服，身上还有一些黑色指印，脚脖子那里，也是如此。

原来那些不是梦，是报应。

报应吗？

大胡子轻笑一声，穿上衣服，往村子赶去。

卫秦一路看着，对于鬼魅，他毫不畏惧，此时，却有些看不懂大胡子的心思。

走了一天，卫秦先于大胡子看出问题。

大胡子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走得，也越来越慢，腰，躬得越来越厉害。

这是怎么回事儿？

看着自己的双手，大胡子也这样问自己。

他的手上，本来就很粗糙，看不出什么，他却觉得，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呼吸，好像变得越来越困难。

头一栽，大胡子倒在地上。

卫秦看到，一丝丝白色的气体，正从大胡子的体内散出。

那是什么？

大胡子醒过来，撑起木杖，往回走。

走路，好像变得越来越艰难，呼吸，似乎也越来越吃力。

大胡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又似乎早已知晓了一切，只管埋头赶路。

卫秦看着，看着他体内散出越来越多的白色气体。

卫秦看到，大胡子身体的变化。

原来，那些气体是精气。

精气，就好像是生气一样。

随着年岁增长，身体变坏，生气越来越少，而死气越来越重。

精气的流失，意味着大胡子的身体会越来越差，离死越来越近。

几个月后，大胡子回到了家中。

虽然家中没有一个人等着他，他依然认为，这里是他的家。

回到家，没有跟任何邻里打招呼，大胡子掀开一个盖子，拿出一幅画。

画卷慢慢展开，那个‘妖怪’出现在眼中。

大胡子的眼中，陡然变得痴迷。

咳嗽一声，大胡子弓下身子，画卷染上一丝尘土。

过了好一阵，大胡子才抬起头。

怎么回事！

如果能说话，卫秦一定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大胡子的脸上，多了一些褶皱。

可是，他还不到四十岁，怎么会这样！

不应该的！哪怕他看起来老一些，也绝没有理由出现皱纹。

老！

是的，现在的大胡子，给人的感觉就是衰老。

人，从三十五岁到四十五岁，需要十年，是一个过程，身体会一点点发生变化。

当真到了四十五岁，并不会出现太过突兀的变化。

但是在大胡子的身上，这个过程快了很多倍。

就好像，突然从三十五岁，到了四十五岁。

他在衰老，迅速地衰老。

精气流失，是因为这个吗？

除了男女交合中的采阳补阴，只有遇到吸**气的阴鬼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阴鬼？

是那些怨魂吗？

卫秦看着大胡子放下画卷，在屋中不停走动，他在找一种颜色发蓝的药草。

过了好一阵，摔倒好几次，大胡子才拿到药草。

捣碎药草，用一根细毛刷蘸上一点，展开画卷，绘在画像的头发上。

过了几个呼吸，画面上多了一片蓝色。

画卷上，是一个有着蓝色头发，睁着眼睛的妖怪。

明明没有口鼻，却好像多了一丝灵动。

大胡子感叹一声，‘你是谁？’

‘为什么我会记起你？’

‘你的头发，为什么在我的记忆中，是蓝色的？’

卫秦猛地睁大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

为什么？大胡子脑中闪过的画面，他没有看到？

他应该看到才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