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也没有知道整个北州以外的草原究竟有多广，而那之外又有什么。何况这也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他们所需要考虑的只是如何更好的生存下去罢了。

“你竟连目的地的方位都不知道？”本来伶舟慕是懒得问这些琐事的，但深入草原可不是一件多么安全的事情。

“嗯，本来就是打算问当地的牧民嘛。”颜玦尴尬道

伶舟慕撇了颜玦一眼，冷声道：“此处没有地图，你自求多福吧。”

颜玦讪讪一笑，却是开口道：“姑娘勿需担心，若有需要，我一定护姑娘周全。”

本是无心的承诺，但伶舟慕听着总感觉不太对，道了一声速速赶路，便一扯缰绳匆匆向前走去了。

初春的风很柔和，连每日随风飘摇的四季草都停留下来，干黄色的草簇里开出淡淡玫红色的小花。未至正午，所以光也很柔和，照在不知源头的河流上，泛出淡淡的尘香味。

伶舟慕在河流前翻身下马，静静的看着远方的地平线。

这种不用扛着很多去战斗的时光对她可能尤为珍贵吧，颜玦如是想到，也下了马与伶舟慕一起望着前方。

总有明天要走的。

正在二人各有心思的时候，远处顺着河流流下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黑色物体。而河流两边有一群穿着裘皮衣裙的牧民正说着什么，追赶着那个河流中的物事。

很快，一群人就从颜玦二人身侧呼啸而过。

伶舟慕望着走过的一群人，又看了看河流中的东西一眼，微微思称便骑上马也向着河流追去。

她不会是想……？

颜玦本想叫住伶舟慕，但哪知她跑的还挺快，哪有一个病人该有的样子。

跑在人群前面的伶舟慕，计算着时间，就在马身最接近河流中那个黑东西时，伶舟慕纵身一跃，轻踏马头翻身掠过河水，探手飞快地把水中人们追逐的东西取出，而后轻点水面，转身来到岸边。

在一群牧民呆滞的目光中把东西放在地上。

“不必言谢。”

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看着牵马向自己走过来的伶舟慕，颜玦苦笑扶额。

这就是传说中的面冷心热？但好像有点……

傻。

牧民回过神来，捡起地上的东西，是个图腾。一群人气冲冲的走向二人，为首的汉子当即怒道：“你们这些汉人在做什么？既然来到草原了就要尊重我们，否则我现在就要你们好看！”

“阿爸说的对，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哎，果然……颜玦暗自摇了摇头，连忙走上前去拱手歉声道：“实在对不起，我这位朋友是第一次来草原，不知道规矩，得罪了诸位。”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递上：“出门身无长物，聊表歉意，还请收下。”

带头的中年人本想拒绝，但低头一看。

好家伙，虽然他不认识多少汉人的文字，但银票上的数字他还是认识的，拿着这张银票去了北州可是能买上好多汉人的铁器和米面哩，甚至足够让他们部族百余人撑过下一个寒冬。

“哼，赶紧走吧，这次就绕过你们！”说着中年汉子一把取过银票塞在自己的羊毛袋中，带着一众牧民慢慢离去。

“看不出来嘛，你还挺会惹事的。”颜玦看着一边还在发愣的伶舟慕调侃道。

“为什么？”伶舟慕有点转不过弯来，凭什么自己帮他们取回来丢掉的东西，他们不感谢，反倒上来兴师问罪。

颜玦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答道：“那是北方游牧者的一种习俗，每过一段时间他们都会另找一个牧草肥美、水流清澈的地方落脚，而有一种方式就是，把自己部族信奉的图腾放在河里顺流而下，图腾停在哪里他们就在哪里安歇下来。”

竟是这样？伶舟慕赧然，面色有些微红，但还是冷声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颜玦也不调侃一边尴尬的伶舟慕，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医者无力刀剑，只能提前多看看书，已备不时之需。”

话虽如此，但伶舟慕回忆起前几日在客栈时，这个少年夺她手中之刀的那一幕，哪像一个无力刀剑、人畜无害的医者，分明底蕴深厚。

但这句话怎么听都像在笑自己读书少，于是伶舟慕微嘲道：“看得出来，遇事先送钱，医者都是你这样的么？”

颜玦知道她是在嘲笑自己方才拿钱消灾之事，摆摆手说道：“我这可不是怕事，只是出门在外，能用钱财就解决事情，我们又何必多生事端。”

伶舟慕也懒得与颜玦争辩，翻身上马，看着远处说道：“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方才的人，你要寻的北溟山是在何处。”

颜玦脸上的笑容一僵：“这……”

哎呀，好蠢！自己这种时候怎么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光顾着看别人的笑话了。

“哼，接着赶路吧。”

伶舟慕纵马在前，颜玦看不到她的脸，所以自然也就没法看到这个平日中冰冷非常的女将军嘴角间的那一抹狡黠。

只好等下一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