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教书的、说书的、读书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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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爷爷和爹娘在的时候,早上起床,发财都不用操心,爷爷会拿着平时自己挠痒的“不求人”到发财床边,喊道:“日出东方。”

发财应着一句:“赶快起床。”

若是没应,一棍子打下来,不疼,反而有些痒痒。

往往需要多打两下发财才会不情不愿地起床。

爷爷走了之后,负责叫发财起床的就是父亲,父亲力道自然比爷爷要大些,不过也只是挠痒痒的程度。

现在他们都在后山躺着,再也没人会这样叫发财起床了。

“爹娘······爷爷······”

发财醒来,渐渐睁开眼,坐起身,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床,没瞧见恭喜却瞧见了恭喜留在旁边的字条,有些欣慰有些疼惜。

发财站起来,突然哎哟一声,貌似闪到了腰。

“这地上真凉。”发财撇撇嘴道。

发财揉着酸疼的腰背,来到永乐巷武家烧饼铺。

恭喜一早便出门去帮武承香打点,虽说没啥生意,但恭喜做了才知道,这以往看了觉得简易的活计,真到了手上,那叫个处处碰壁。不过恭喜自从遇见发财后,心思越发细腻,学起事情来也越发容易上手,加上武承香的悉心指导,恭喜已算是基本入门,只是一些小姐架子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来。

待发财捂着腰背走到烧饼铺门口时,恭喜已经成功烘出第一张属于恭喜自己的草鞋底。

武承香见到发财的样子,虽都是未经人事的小孩子,但多少还是明白点大人们那龌龊门道的,当下不禁抿嘴偷笑,瞧发财和恭喜的眼神不免也多了几丝玩味。

恭喜脸刷的一下涨的通红,作女儿娇羞状。

发财本想澄清,但是转而想反正是早晚的事,也懒得辩说,干脆将错就错,一手捂背一手叉腰道:“怎地,我和恭喜明年就成亲,早点把事办了有啥问题,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倒说葡萄酸!”

“屁股大哥,哪有的事儿,妹子我可羡慕的紧呢。”武承香雀跃着抱住恭喜说道,“就是可惜了我恭喜妹子,人又漂亮又贤惠,怎么就插 你这坨牛粪上了。”

发财本能地发现刚刚说明年成亲的时候,恭喜眼神一暗,这次发财依然没有点破,默默记在心里。

发财脸上不动声色地说道:“承香妹子,这你就没学问了,种过地没,鲜花插在牛粪上才能开的鲜艳。”

“这算哪门子学问了,你分明是强词夺理!”武承香努着鼻子不服气道。

发财似乎找到了反击的点,贱兮兮地说道:“学问?哼,这种田插秧是学问,这老汉推车也是学问,那妹子你可知道古来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武承香一脸茫然,不知道发财说的是什么道理,却看见怀里的恭喜娇嫩欲滴的小脸两抹红晕分外诱人,一掐都要掐出水来一样。

发财哈哈大笑,恭喜拿起怀里一样东西,轻轻砸向发财,说了句不知羞,转身就跑出去了。

这砸的力道若有若无的,难不成还怕咋疼发财?

发财接住砸来的物件,细细一瞧,是恭喜做的人生第一个草鞋底。

这样有意义的吃食,发财自然当仁不让,也不嫌噎一口咬下半个。

满嘴留香。

细细一品,是那倒仙花香。

发财剩下半个不舍得吃,拿起油纸包起来,和武承香打了个招呼后,小跑着去追恭喜了。

待发财跑远后,一位花甲老人从后院走出来。

武承香见到老人,恭敬地施了个万福,老人点点头,看着武承香拘谨的样子,脸上说不清是欣慰还是叹息。

老人抚了抚标志性的半白胡须,望向发财离去的方向,淡淡说道:“这杨家小娃娃有些意思,累死的牛,耕坏的田,丫头你可别学坏咯。”

武承香点点头,并不言语,那刚刚对发财的荤口岂非是装疯卖傻?

老人叹息一声挥了挥手,说道:“十天后,我们动身,回辽东。”

武承香身体滞了滞,然后躬身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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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财好不容易追上恭喜,才发觉两人已到了布衣巷。

“好了,恭喜,别生气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乱开荤口了。”发财央求道,像做错事的孩子。

的确,尚未及冠的发财还是个孩子呀。

恭喜皱着鼻子噘着嘴,详怒的样子在发财眼里也煞是可爱。

“恭喜不是气你开荤口。”

“那是为啥呀?”发财摸摸脑袋,想不明白。

恭喜伸手替发财理了理因跑的太急被风吹乱的刘海,柔声说道:“是因为武姐姐。”

发财不解。

恭喜微微笑了笑,说道:“昨日初见武姐姐的时候,武姐姐给恭喜的味道是酸甜的,酸是家破人亡的酸,甜是心有所依的甜,这味道和一个人很像。”

发财不禁问道:“和谁?”

恭喜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发财见恭喜开智后,越发会打哑谜了,虽说以前的恭喜有些痴笨,但知无不言,相处最是轻松,如今虽说不上劳累,但发财心里堵着一样,有一点小郁闷。

恭喜似乎是看出了发财的心结,纤手拍了拍发财道:“发财,恭喜不是特意不告诉你,也不是跟你装高深,只是武姐姐这件事过些日子自会明了,恭喜现在与你说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发财挠挠头,仔细想了想,刚刚确实自己太过小家子气了,男女相处,无非理解二字嘛。

“看日头离吃饭还有些时间,恭喜我带你去个地方,就当是赔罪了,嘿嘿。”发财牵起恭喜的小手,不由分说地小跑起来。

恭喜小跑着跟在发财身后,自从换上了农家的粗衣麻布,没了繁琐裙带的束缚,行动起来也是方便了许多。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一栋白墙黑瓦的宅子旁边。

宅子里面传出朗朗读书声。

恭喜抬首瞧见一块匾额。

上书“一德学堂”。

发财思索了一下,去附近的店铺买了两坛晋陵随处可见的黄藤酒,拉着恭喜的手,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学堂。

发财带着恭喜寻了一僻静角落,看着私塾里莘莘学子摇头晃脑的模样,两人不禁窃笑,发财指着讲台上那位颇有儒士风范的葛衣老者,悄悄对恭喜说:“恭喜,看,那个老头叫卜道德,是这私塾的先生,你别看他人模狗样的,他手上拿的那书,看了可会长针眼的,所以他眼神一向……”

“谁在庭外喧哗!”

学堂里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发财知是这老儿听觉异常敏锐,自己刚刚揭他短的话被他听去大半,索性将手上酒交给恭喜,拉着恭喜大步走出来,喊道:“老不羞,你得意弟子带媳妇来看你了。”

教书先生卜道德不紧不慢地放下他手中的“圣贤书”,小心翼翼地将其倒扣,然后拿起案边的戒尺,气态神闲地走出来,朝着发财和恭喜颇有风范地微微一笑。

发财顿觉不对劲,来不及跑路,卜道德瞬间变脸,拿起戒尺对着发财就是一顿抽,边抽边说着:“小兔崽子,就知道在人小姑娘面前诋毁老朽,看我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发财被打的抱头鼠窜。

姜还是老的辣呀。

恭喜起先偷偷抿嘴笑,看得学堂里一众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儿一阵魂不守舍,但恭喜见眼前这位老先生没停手的意思,不由得为发财担心。

似乎是卜道德打累了,不由得大喘两口气,双手负后,仪态庄严,继续变回那副教书先生的样子。

恭喜小跑到发财身边查看发财有没有被打伤,奇的是,刚刚老先生看似用了十分力气,不伤筋动骨也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但是发财身上却一点伤痕都没有,奇了怪哉。

发财接过恭喜手机的两坛黄藤酒,朝卜道德使了个眼色。

卜道德会意,一转身,身后那些原先脖子伸的老长的学生立马重新拿起课本摇头晃脑。

卜道德冷哼一声,说道:“先生我这里有点急事,你们先做功课,一会儿回来若是让我瞧见你们谁偷懒了……”

“看我不把你们打的满地找牙!”堂里的年轻学生们不由得齐声声说道。

卜道德一时面子有些挂不住,想抽人但是又不知从谁抽起,说声罢了罢了,便带着发财和恭喜朝学堂门口走去。

此时一个长得分外秀气,有着一副丹凤眼的俊俏学生,趁着众人朝外张望的时候,悄悄拿起卜先生的“圣贤书”藏进怀里,从侧窗偷偷溜了出去。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春风拂过之处,生意盎然,一老一少各自提拎着一个酒壶沿着堤岸边逛荡,身后跟着一个粗衣麻布的小姑娘,三人兴致盎然。

“小兔崽子,你艳福不浅啊,拐了这么个漂亮娃娃回来,杨老头要是知道了不得笑得从棺材里蹦出来。”卜道德颇为欣赏地看了眼身后的半个徒媳妇。

“那是,我发财娶的女人,自然是人品样貌极好的。”发财似乎是喝多了酒,说话不自觉多了几分少年该有的狂傲。

一壶酒行将喝完,卜道德停下脚步,神情有些感叹,看着发财说道:“小兔崽子你离开这里半个多月,我常常去你爷爷坟前祭拜,甚是想念和你爷爷当年煮酒论道德的场景啊,那时候你才这么高。”

葛衣老者将手放到膝盖位置比划了比划。

“谢了。”发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礼节性地回了句。

卜道德微不可查的叹口气,笑骂道:“你这凉薄的性子哟,为啥就不能对亲人好点,哪怕有点念想也好。”

“我现在只想对恭喜好。”发财看着地上,平静地答道。

“罢了罢了不提此事,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回去授课。前面就是咸亨酒肆,小兔崽子你可以带着我这徒媳妇去听听金老汉的说书,打发打发时间。”卜道德提拎着空酒坛,摇摇晃晃地有些微醺。

卜道德转过身对着一直安静跟在身后的恭喜说道:“徒媳妇,老朽看你很是对眼,这小兔崽子要是欺负你了,莫怕,你尽管来找我,咱丹徒县唯一能制住这小子的就只有老朽了。”

恭喜乖巧地答了句:“多谢师傅。”

这全县唯一的教书先生不禁一怔,大笑道:“哈哈哈,好好好,这小兔崽子一辈子都没喊过我一句师傅,今日就冲你这一句,老朽就送你们一份礼物,莫要推脱,也是老朽用不到的东西,权当是你们新婚的贺礼了,老朽到时若未入土,再给你们补上别的。”

卜道德从怀里掏出一枚黄色的玉佩,温润透亮,识货的人一看便知如此色泽纯正的秋葵黄玉,世间罕见。

恭喜本想推脱,但发财说权且收了来日再还便是,恭喜便接过卜老先生递过来的玉佩。

这玉佩拿在手里有一种温润之感,刚刚有些疲累的身体精神了许多,甚是神奇。

恭喜将玉佩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朝卜老先生施了一礼道谢。

卜道德摇摇手。

发财拉起恭喜的手说道:“恭喜你莫要拘谨,我和老不羞就从来不客气。”

“老不羞,我们走啦。”

卜老先生目送发财和恭喜消失在小巷尽头。

天空层云散开,天光倾泄,照在这位葛衣老者身上,宛若神人。

阳光下,这位被称为一德先生的教书匠喃喃自语道:“龙妃相啊,真是个要命的东西,老朽能帮你们的就这么多了。”

卜先生转过身,估计是喝多了的缘故,身子有些摇晃。

河堤边传来一段唱腔,熟悉戏剧的人自然知道,这段戏腔唱的不是别人,唱的正是三百年前先帝闻人尧麾下智谋第一的卜少游。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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