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唯亭这副姿态，让胡明远极富有成就感。

以前科里开会，胡明远讲话的时候，手下的几个干事除了喝茶看手机，压根就不知道他说什么，他讲一次话，桌子要敲几次才提醒大家记住工作重点。

今天，胡明远只不过随便即兴感慨了几句，燕唯亭就表情生动的附和他的讲话，姿势也很到位，让他格外兴奋：局里的一把手如今在我手底下当差，还这么听话，真他么爽啊！

胡明远谈性正浓，干事小孙推门进来，看燕唯亭在，点头招呼，“老燕来了。”

燕唯亭点头，他对小孙没什么印象，连忙站起来，伸出双手。

小孙对伸来的双手视而不见，很快从他身边走过，直接到了胡明远的桌子前，燕唯亭的双手尴尬的停在半空，好久都没有落下。

“胡科长，省电视台的古记者非要到莱茵县采访，要详细了解9.12案件的过程，您看怎么处理？钱局长可说了，案子没有侦破之前，一律不能公开！”

“那就阻止他采访，等案子有了进展再说。”胡明远看了小孙一眼，十分不高兴，端起茶杯吹水面上的泡泡。

“胡科长，您这不是成心难为我吗？古记者是您同学，他姑父是省委统战部副部长，我一个虾兵蟹将，您让我跟这么一高手过招，派我去找死啊？不干！”小孙一屁股坐在转椅上，刺溜转了一圈。

胡明远当然知道省台记者古一青难缠，越是同学越抹不开面子，他也不想出面，对小孙道：“9.12案子不是有个嫌犯王刚自首了吗？你让古一青先把这事儿弄弄，糊弄过去不就完了？”

“能行吗？”

“怎么不行？那个王刚你不知道，牵扯到他的案子还有好几个，里面有英雄救美的桥段，喋血街头的激烈枪战，那家伙还配合警方破获一起藏毒案，你稍微一讲，古一青保证被吸引，弄一篇跟踪报道还不玩儿似的……”

经过一番面授机宜，小孙终于满意的去了。

燕唯亭在办公室待了一天，胡明远也没说具体的工作，下午到了下班时间，简单收拾一下，就出来了。接到了郑子明打来的电话。

“唯亭，新工作还适应吗？”

“还行，对人生很有启发啊……”燕唯亭有点感慨。

“都是暂时的，要坚持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好了，就这样……”郑子明挂掉了。

领导上的关心，让燕唯亭充满了希望，回到家里，老伴张玉芬还在收拾屋子里刚搬来的一大堆东西，燕妮躲在房间里没动静，房门紧闭。

“妮妮怎么了？还不开心吗？”

“谁知道，我都忙死了她也不来帮把手。”张玉芬这两天累的够呛。

燕唯亭敲敲女儿的房门，燕妮应道：“没锁，进来。”

进门的燕唯亭，看着女儿明显的憔悴了，原先还有点双下巴的燕妮，如今下颌都有点尖了，整个人瘦了一圈儿。

“爸，什么事儿？”燕妮无精打采。

燕唯亭心里不是滋味，忍不住说了出来。

“王刚在莱茵县涉嫌杀人，已经投案自首，被关进看守所了，妮妮，忘了他吧……”

这些话听在燕妮耳朵里，脑子里只剩下‘王刚在莱茵县看守所’几个字，其余的全部自动过滤了。她马上给张敏打了个电话，“张敏，我知道王刚在哪儿了……”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滴落下来。

……

燕妮请了假，骑着摩托车赶到了莱茵县城。看守所不难找，但想看里面的王刚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对门卫说明来意，说要探望监禁的一个犯人的时候，门卫没好气的说，“你不懂规矩啊？看守所的嫌犯严禁探视，没有庭审之前，严禁私自串供！”

“我只是探视，哪有串供啊？”燕妮在公安系统中办事，第一次吃瘪，心里很不舒服。

门卫是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他们看燕妮长得漂亮，神情楚楚可怜，又是骑摩托车远道而来，有点于心不忍。

“你要非见不可，我倒有个主意，听说负责王刚案子的人是从市里派来的，你找他批准了，肯定能行。”

燕妮惊喜道：“负责人叫什么？”

“曾青帆。”

“是他？”燕妮打听明白，曾青帆晚上在县招待所住着，平时工作时间在局里督办9.12案子。

曾青帆是燕唯亭一手提拔的干部，燕妮找他办点事儿，应该不是难事，她立即赶往县局，找到了曾青帆。

“燕妮？你怎么来了？”

曾青帆有点意外，给燕妮沏了一杯茶，递到她手里。

“王刚在看守所关押着，我想见见他。”燕妮双手抱着杯子，可怜巴巴的看着曾青帆。

曾青帆皱起了眉头，“这样不好吧？我正在负责这个案子，人事上牵涉到的面儿很广，嫌犯在关押期间是严禁探视的，这有规定啊……”

“曾科长，我只想见王刚一面，花钱能行吗？”燕妮知道，父亲离开那个位置以后，自己办事就不是那么痛快了。

曾青帆摇头，“这不是花钱的事儿，违反规定是要处分的，我不能以身试法吧？燕妮，这事儿恐怕不好办啊……”

燕妮失望的放下杯子，“是这样啊？那我再想别的办法吧……”她缓缓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曾青帆心中冷笑，“你想什么别的办法？这件案子是我在负责，我让王刚生，他就生！我让他死，他就死定了！这一次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他看着燕妮窈窕的背影，忽然道：“燕妮，别泄气，我也替你想想办法，尽量的为王刚争取有力证据，一有消息，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燕妮转身一笑，嫣然道：“谢谢你了，我先走了。”

门外突然闯进一人，风风火火的，和转身的燕妮撞了个满怀。燕妮练过咏春，身手反应极快，撤身绕步，牵住那人的手臂，顺势一拉一转，让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女人，像舞蹈一样转了一圈。

那女人‘哎呀’一声，被燕妮双手扶住了，“站稳了，地上滑。”说完，从她身侧走了出去。

“那女孩是谁啊？这么漂亮……”女人看着燕妮的背影，感觉有点眼熟。

曾青帆笑道：“是燕唯亭的女儿，叫燕妮，古记者，您以前到局里采访的时候可能见过她，没印象吗？”

曾青帆直接称呼以前领导的名字，让古一青有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