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娃练了十个钟头，他便足足陪了十个钟头，耐心向来很差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贪图王二娃口袋里60快钱一包的至尊南京，能多抽一根是一根，也许是他想看看这个地道菜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熬着熬着结果就到了现在，好烟就是他妈的不经抽，猥琐大叔恋恋不舍地吸了最后一口烟，丢掉烟头，伸了个懒腰，瞥了眼身旁开个车就一脸如临大敌的年轻人，有点佩服他的毅力。

他懒散道：“你上手很快，是在用脑子开车，如果碰上个好师傅，20来天就能考出来，碰到我，算你倒霉，没一个月是不行的，跟你说实话，好不容易逮到个能让我抽至尊南京的冤大头，我不舍得放人啊。”

“学慢点就慢点。”王二娃咧开嘴笑道，很难想象一个抽惯了廉价香烟甚至青蛤蟆旱烟的男人还有一口差不多能去拍广告的洁白牙齿，抽手又递给师傅一根烟，然后专心致志练车。

络腮胡男人手里有一根棒棒糖就像极了勾引小美眉去看金鱼的怪叔叔，听到王二娃这么说就越发没有负罪感，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心安理得地掏出火柴将烟点燃，缓缓吐出一口，似乎这一刻，一个月拿两三块死工资也许还没讨上老婆给他暖被的人生早已经圆满了。

时间不知不觉的到了凌晨一点，他看到王二娃还是没要歇息的意思，笑了笑，道：“看在一包至尊南京被我抽掉大半包的份上，我请你吃顿夜宵。对了，你晚上睡哪里？”

“睡车里就行。”王二娃憨憨笑道。

一处大排档，也许是临近一家低档夜总会的缘故，有不少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可惜中年大叔长得都不够出彩，王二娃也只能尴尬的陪着他。

这两个大男人只能喝着冰啤酒，吃着大排档特色的鸭头鸡爪，偶尔来两根烟，讲几个黄色笑话荤段子，一顿宵夜远比在钟山高尔夫那顿午餐来得酣畅淋漓，大叔喝得红光满面，可越喝到后面，啤酒都喝了差不多一箱，眼睛却愈发明亮。

一个月说长不长，南京没再发生暗流涌动的变故，副市长的女儿和杨淑仪甚至都没回到南京，这个时间也是说短也不短，起码连副市长的女儿这个最不想记得王二娃的人都念想起原来那家别墅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不管怎么说，虽然确实需要靠着王二娃，但是心里总归还是有些抵触的，毕竟对于她来说王二娃还是个山野村夫。

王二娃他的房间在二楼，原来是一间客房，腾出来后就安排给王二娃，九儿这天回家吃晚饭，吃晚饭发现母亲进了那头牲口的房间，半个多钟头都没出来，在二楼客厅点播电影的杨淑仪忍不住也进了王二娃的房间。

不知道是保姆每天打扫的缘故，还是王二娃根本就没有改变房子一丝一毫的原因，看起来很干净清爽，她母亲在小书房看一本《货币崛起》，除了这本畅销书，手里还有一张白纸，聚精会神。

副市长的女儿凑过去一看，吓了一跳，她就是学金融的，大致看得懂那是一个布莱克-斯科尔斯期权定价模型公式的推演过程，繁琐到需要大篇幅专业术语构成的语句铺垫，以及偏微分方程等高等函数方程。

副市长的女儿不觉得一个土老帽可能懂得金融学期权和衍生证券以及无套利定价原则和马尔科夫过程这些知识，拆开来说，这些关键词对她这种金融学专业人员不算过于艰深，但要完整地求解期权定价模型这个金融学上的“黑匣子”，无疑是头痛到不行的事情，更何况是对一个怎么看都没上过大学的农民工来说，那不是天书是什么？

这个王二娃究竟在做什么？副市长的女儿紧皱眉头。

“不明白？”杨淑仪瞥了眼素来眼高于顶的副市长的女儿，随手从书柜中抽出一本递给她。

副市长的女儿接过书，是克里斯.安德森的《长尾理论》，书里面夹有很多张同样一个字一个字写得密密麻麻仿佛恨不得见缝插针的纸张，第一张是类似读后感的东西，很工整的小字体楷书，少说也有两千多字。

副市长的女儿迅速阅览一遍，竟然有点类似大学毕业论文答辩的精华版，随后杨淑仪递给她几本书，每本书无一例外都少则两张多则十来张的解析和感想。

“我不是学经济的，不太看得懂他在研究什么，但我知道读书就应该像他这么读，你看看这里每本书，几乎每一页都有圈画重点，我相信一本书上他在空白处写出来的东西差不多都有几万字，这叫把一本书读厚，然后再就是那些一页页读后感，那是浓缩，叫做把书读薄了，一本书先读厚再读薄，这本书，才真的是读进去了。”很有知姓气息的杨淑仪淡然道。

叹了口气，把纸张小心夹回《货币崛起》，放下手中书籍，望着王二娃到了钟山高尔夫后唯一被改变了的书柜，杨淑仪满是唏嘘感慨，“其实，我父亲年轻的时候也很拼命，但现在看来，似乎这个男人，还要执着一点。”

“为了他的野心，就这般的努力，他王二娃也着实是少见。”副市长的女儿看着一本本的书，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你为什么拿着他和你父亲比？”副市长的女儿问道。

“其实，我也不想，他王二娃也比不了。只是突然想起，冲口而出罢了。”杨淑仪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他也确实够了这个资格了。”副市长的女儿淡淡的开口到。

杨淑仪嘴上不肯认输，尤其不愿意让王二娃能把心目中的偶像父亲比下去，嘀咕道：“光埋头看书有什么用，都一个月了，还不是没考出驾照，竟然还敢打电话过来问我们能不能再给他一个月时间，这种新手上路，到时候我还不敢坐他的车呢。”

副市长的女儿摇了摇头，道：“拭目以待吧，我觉得这个王二娃，是个不太能让人失望的狠人。”

副市长的女儿看见了王二娃看过的那些书本，还有那些记号，笔记。她就开始对于王二娃刮目相看了，之前觉得王二娃不过山野村夫而已，后来，看着王二娃看不明白自己这个圈子的这些事情，她就更加觉得王二娃只不过是靠着自己的那些特殊能力才有今天的这一步的。

但是，看着现在的这些东西，他就不一样了。

杨淑仪不以为然地放下书，打算再也不进这房间。

说出来也许会让副市长的女儿更加的大吃一惊，其实王二娃的驾驶证在学车第14天就考出来了，之后半个月他就没曰没夜的在南京城转悠。

白天专挑上下班高峰期上路，中年大叔虽然言语轻佻怎么看都是个不靠谱的男人，但那些天从头到尾都坐在副驾驶席上指导王二娃，每天小事故不断，挂擦什么的接连不断。

当然，这一点都不能怪王二娃的驾驶证水分大，而是中年大叔教给王二娃开车的路子实在太过狂野，限速60码的地方绝对不开59码，那感觉就是只差没让新手王二娃捣鼓出甩尾。

来，一辆车本就破旧不堪，这么一折腾更加风雨飘摇，但中年大叔叼着烟说了，“这破车你尽管蹂躏，报废了算我的。”

到了晚上大叔就让王二娃去城西干道、城东干道、纬七路这些宽阔的南京路道，这些路段时不时就有人玩飙车，但不是那类“太子飙车族”，称不上玩命。

不过也大多是马6、奥迪4这类看起来比较稳重的车型，属于碰上对手了才飚，王二娃被无良大叔怂恿着经常挑战别人，虽然大多是惨败被甩在老远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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