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要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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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昊天抱了起来,昊天扶着我的手臂,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昊天察觉到了我神色有变,一边追问一边要撩开我的袖口检查。我在换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不敢让昊天看到,于是推说怕冷,要是撩开了袖口会着凉的,才将昊天搪塞了回去。

昊天抿了抿小嘴,才道:“婉仪平安生下妹妹了吗?”

“当然。”

“那父皇给妹妹取名字了吗?”

“会取得。”

“那妹妹长得漂亮吗?”

“当然是漂亮的。”

“那母妃可以给儿臣讲讲为何要用白绫捆着婉仪吗?”昊天绕了半天还是绕到了重点。

我耐心的给他解释,尽量不说的太复杂,可昊天到底还小。似懂非懂,不过还是很认真的思索了一番,说道:“儿臣知道了,是为了婉仪和妹妹好。”

“不错。昊天真聪明。”我说着在昊天额头亲了一记。

昊天扶着我的胳膊想在我怀里站起身来,也够到我的额头上来亲一口。只是他刚一用力,我又忍不住轻哼出声。

昊天吓得缩了手,见我皱着眉似乎很痛的样子。一时手足无措,以为是自己弄疼了我。

我惨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刚想要安抚昊天。只见昊天捂着嘴巴吃惊的看着我的手臂,我这次觉得手臂的位置有点凉凉的,侧头一看。浅色的宫衣已经沁出了血迹。

“娘娘,奴婢就说这样不行的。”采禾急的都带了哭腔,道:“来人啊,快,快去把林王请来。”

“等等——”我止住了采禾,道:“去拿药箱来,这点小事儿,本宫自己能应付,林王此刻在昭阳殿忙着呢,你还真把人家林王当太医使唤啦?”

“可是娘娘......”

我不耐烦的打断了采禾,道:“没什么可是的。去请了太医来也不能替本宫撩袖子,擦臂膀吧?赶快去拿药箱吧。”

我一边等着药箱,一边自己慢慢的将左边的衣袖撩了起来,深深浅浅的指甲印不止,密集的地方都有些血肉模糊的错觉。

昊天依旧捂着小嘴,惊恐的看着我的手臂。

不一会儿,药箱取来了。我自己先小心的擦拭了手臂上沁出的血水,我皱着眉,一下一下的轻轻擦拭,之前一门心思都在周婉容身上,半点没觉得疼,后来又急着出来看昊天也没觉得疼。谁知道现在觉得疼了那可真是钻心的疼。

昊天见我的眉头深锁,自己的眉头也拧到了一块儿。将小嘴凑到我的胳膊跟前,轻轻的吹了吹,说道:“母妃,还疼吗?”

我稍稍舒展了眉头,道:“昊天给母妃这么一吹啊,果然是好些了。”

昊天见我手上擦拭胳膊得锦帕都被染红了,从药箱里又拿了一方锦帕,用小手轻轻的给我擦着沁血的地方。每擦一下都抬头看看我的神色,试探的问我疼不疼,才继续给我擦拭。

我索性就不动了,温柔的看着昊天认真的小脸,身上的那点疼痛,半点也比不上心里的快乐。

“母妃。”

“嗯?”

昊天犹豫着停下为我擦拭手臂的小手,问道:“是婉仪把母妃伤成这样的吗?”

“心婉仪她不是故意的。”我说着擦了擦昊天就快要掉下来的眼泪,说道:“心婉仪生妹妹的时候实在是太疼了,不小心才会伤到母妃的。”

昊天闻言抬起小脑袋迟疑的问道:“婉仪生妹妹的时候比母后这样还疼吗?”

“比母妃这样疼多了。可疼了呢。”我解释道。

“那母妃生儿臣的时候也那样疼吗?”昊天紧盯着我的双眸,似要将我的表情看到眼睛里去。

“嗯——”我故意将眉眼都挤到了一块儿,道:“都快要疼死了呢。”

昊天听见我这么说,眼圈顿时红了一圈。

“昊天是男子汉,可不能随便就哭。你瞧母妃,都疼成这样了也没哭鼻子。”我笑着刮了一记昊天的鼻子。

昊天擤了擤鼻涕,指了指自己的心窝,道:“儿臣也疼了。这儿疼。”

我也突然就红了眼眶,两行眼泪不自觉的就滑了下来。一把搂住昊天揽在怀里。

我的下巴抵在昊天的头顶上,突然发现子恒正站在门边。我有些错愕,不知道他在门边站了多久了。我有些尴尬的垂了垂眼眸,将昊天从怀里放了出来,笑着说道:“瞧,母妃刚刚还说自己勇敢没有哭鼻子呢。”

昊天见我在自嘲,小脸也稍稍的展露了一丝微笑,道:“母妃又不是男子汉,就算哭了也不必难为情。”

“来人,去把林王请来。”子恒见我已经发现他了便不再置身事外,开口命人去请林灏远。

昊天一听见子恒的声音,立刻转过头去,喊了声:“父皇。”而后便从我身上挣扎着下来了。跑过去把子恒牵了过来。

子恒跟着昊天走到我的身边,坐下。

“臣妾见过皇上!”我正在料理伤口,也就不多礼了。

子恒自然也不会怪罪,只道:“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既然子恒不见怪了,那我也就无需多礼了,继续低头擦拭血水。对昊天困惑的神情不然不觉。

不多一会儿林王就过来了,瞧了瞧我的伤势便自顾自的开了个方子,道:“臣弟给娘娘写了个方子,必不会留下疤痕。”

子恒点头。

昊天则很感激的对着林灏远,道:“多谢叔王。”

我有些诧异的转头看了看昊天,这虽然不是昊天第一次见林灏远,但却是第一次主动称呼林灏远,大概是因为他觉得林灏远医治了我吧。这孩子就是这样,别人对他好,不如对我好。也是我十分欣慰的地方,每当此时我就庆幸当初幡然醒悟才没有失去这个昊天。

林灏远见我们一家三口这么齐全,也就不多打扰了,拱手向子恒请辞,道:“若没有别的事。臣弟就先行告退了。”

“有劳林王!”

“对了,林王。不知道心婉仪产后情况如何?”我见林灏远要走,赶紧就追问了一下。

林灏远想了想,道:“回娘娘。产后三日亦是关键,现在断言只怕言之过早。”

我颔首,道:“此事还有劳林王多费心了。”

“昭阳殿那边有臣弟看着,想来无事。娘娘这边自己也要多保重。只怕伤口太深,若是不小心感染了七日风,亦是有性命之忧的。”林灏远说着转身就要走。

“何谓七日风?”子恒有些坐不住了,突地站了起来,问道:“有性命之忧?岂会如此严重。为何方才不说?”

林灏远缓缓转过身来,道:“一来,臣弟并不能靠近仔细查看,但见娘娘自己处理亦算得当。二来,娘娘身边伺候的宫女都算妥当,小心照顾应该无事。臣弟如此说不过是想让娘娘先顾好自己,再担心别人。免得之后三日又不顾身体日日往昭阳殿跑。”

林灏远说完不再等众人反应,甩开衣摆直径离开了。留下一屋子尴尬的气氛。

子恒原地逗留了一会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背对着我,道:“朕还有些事情要办......”

不等子恒说完,我便开口道:“臣妾恭送皇上。”

我看见子恒的身子微微颤了颤,才大步跨了出去,一步一步走出凤栖阁。

昊天站在原地,我从没见过他那样的神情,似乎是担忧但又夹杂着困惑与不解。明明是困惑的表情,却皱着小小的眉头。

我心下觉得不妙,毕竟我与子恒的关系会直接影响到昊天的成长,至少当着昊天的面,我与子恒应该和乐融融恩爱如常的。

我有些后悔,下意识了拉了拉昊天的小手,将他牵到了我的跟前,问道:“怎么?昊天是不是肚子饿了?”

昊天依旧一脸愁容,但是听见吃饭还是有些反应了,点了点头,道:“嗯——”

“快,给本宫包扎一下,赶紧传膳吧。可不能把母妃的心肝宝贝给饿着了。”我笑着松开昊天的小手。抓紧处理起伤口来了。

昊天也过来帮忙,瞧他认真的模样,真心希望他能因为年纪小善忘,而忘记刚才我与子恒的那些不和谐。

待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了,午膳的传齐了。稍作收拾之后,我便领着昊天上桌用膳,昊天直接就蹦着蒸蛋去了,我心里不免好笑,昊天的口味与我还真是如出一辙。

“昊天好像很喜欢蒸蛋啊?”

昊天只顾往嘴里扒着蒸蛋,郑文惠代他答道:“回娘娘,太子殿下每日用膳时必要先吃一碗蒸蛋的,还不能蒸的太稀,也不能蒸的太干。奴婢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吃法。”

“呵呵。”我掩嘴笑了笑,道:“本宫从小就爱这么个吃法。”

“原来是这样——”郑文惠说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为何儿臣没见母妃吃过呢?”昊天闻言好奇的抬起脑袋,嘴巴上还沾着少许蒸蛋,看来吃的很急。

“因为母妃命里五行‘金’太多,所以就吃的少了。”我大致的解释了一下。因为我命里金爆棚,蒸蛋还可以勉强吃一吃,肉鸡是碰都碰不得的。

“唔——”昊天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个因为所以然,但是又抵不住香喷喷蒸蛋的诱惑,又埋头吃了起来。

老是看到昊天小大人一般的模样,偶尔瞧瞧这样孩子气的昊天,才觉得这样才真正符合他现在的年龄。免不得心里又是一阵甜滋滋的笑意。

我终于知道以前妈妈说的,我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啊——昊天就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昊天确实慢慢的弥补了我对雪魄的缺憾。

用完午膳,我亲自哄了昊天午睡,就在我自己的床榻上。

果然我耐心的陪伴了整日之后,昊天再没有皱过小眉头,只是像个十万个问什么一样不停的问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我耐心的一一解答,可是我越是百问百答,昊天的问题就越加稀奇古怪,有好些问题都差点把我给问倒了。幸好,期间笑料不断,这一日过的十分欢欣愉快。

到了晚上,昊天依旧赖着我不肯离去,可是到底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我也没有依着他。只是许了他明日再同他讲故事说笑话,他才肯跟着郑文惠回去。

直到用过晚膳才送走了昊天,采禾才将内务府送来的册子递给了我。都是为采元采宁拟的名字。其实我也不知道林菀菀这个名字有什么讲究,不过说到底只是个普通人家,估摸着也没什么特别的讲究。但内务府却不这么认为,所以暂拟的名字皆为草字头且皆为叠字。倒是芫芫、苧苧这两个名字像是特地为采元和采宁所取。皆是在原有的名字上加了草字头。我觉得倒也未尝不可,一来隐去了出身,二来亦有庇佑之意,倒是很符合眼下结拜的意境。于是就将这两个名字特地圈了出来,不过这只是我自己的选择,最终还是要她们自个儿挑选,所以让采禾明天一早派人送出去给采元和采宁自行挑选。然后再报回给礼部。

谁知第二日一早,等来的不是采元与采宁的回复,而是月姬。

我大约明白她的来意,所以自然早就有了应对的办法。

我原想同她唠唠家常,于是问她:“月姬此番为何不把皓轩一起带来?”

“回娘娘。皓轩已经由奶娘带着去找太子殿下玩儿了。”月姬缓缓行了个礼,便在我侧坐下了。

我点头,看来她是有备而来的,借着皓轩名义进了宫,却是立即就支开了皓轩。

“月姬此番前来是想问娘娘一件事儿。”月姬倒是没兴致与我唠家常,一上来便开门见山。

我假装不知,问道:“哦?不知月姬所问何事?”

“说起来月姬也是凤栖阁出来的,亦是娘娘一手调教。月姬只是想问,为何娘娘只将采元、采禾认作义妹,且行结义之礼?还赐了姓氏改了名讳?”月姬倒是没有拐弯抹角。

“不瞒你说,此事本宫也觉得有些遗憾。”我说着顿了顿.

“娘娘此言何解?”月姬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说。

“林王虽为异性王爷,但到底是皇上的亲弟弟。要说到亲疏,自然是林王要比王家更像是自己人。也更为显赫。”

我自顾自的说着,月姬亦是听的仔细。待她听得正入神之时,我突然长叹一声,道:“可惜啊——”

月姬立刻十分警觉的看着我,有些急不可待的等着我之后的陈述。

“可惜本宫与林王同为‘林’姓。皆为林氏一门,同姓同宗。古语有云:同姓则同德,同德则同心,同心则同志,同志虽远,男女不相及;畏黩故也。黩则生怨,怨乱毓灾,灾毓灭姓。是故娶妻避同姓,畏乱灾也。”我的语气尽可能的惋惜。

月姬到底没什么学问,似懂非懂,但大概的意思她肯定是明白了。不明白也不能怪她,这么长一段我自己也是背了好久似懂非懂的。反正左右就是同姓不可通婚,这个风俗在古代很盛行,我也略有耳闻。

我见月姬不语,继续道:“你若是随了本宫的姓氏,那......岂能与林王成亲?即便如今成婚了?只怕也要遭人诟病,本宫切不能害了你们。”

月姬终于似霜打了的茄子,叹气道:“是月姬考虑的不够周详。”

“其实本宫亦觉得月姬这个名字不错。你取得很好。”我笑着宽慰。

月姬的脸色却是一变,而后只得尴尬的陪着笑。她大约也是听出了我的话外之音。采元采宁出嫁之后并未改名,一听就能听出出身,以及与本宫的关系。而采月则立即便改了名字——月姬。之所以没有将‘月’字改掉,不过是因为‘月’字若用在王侯之家亦是女子尊贵的体现。

我与林灏远乃是同姓同宗,这样一个理由让月姬想要与我结义的盘算变得毫无转换余地。我虽然不待见月姬,但也一直宽慰着她,说的大致不过是她同采元、采宁都是一样的,都是从我这儿出去的,我自然都会一视同仁,不会有别样的态度。若她有什么难处亦可以来向我求助,不必有亲疏有别的顾虑。月姬这次稍稍安下心来,笑着说出来好一会儿了,皓轩的身子才刚好一些,所以就此请辞。我自然不会多留,左右她亦不打算命人将皓轩抱过来与我亲近。皓轩是她的命根子,她不愿意皓轩太过亲近别人亦是情理之中。我亦不想强人所难,只要知道她会好好待皓轩就够了。而我自己,一心一意把昊天带好就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

送走了月姬,我闲来无事,原想去昭阳殿瞧瞧周婉容,可是采禾说了,是子恒下的命令不准我离开凤栖阁一步。我想,大概因为昨天林灏远的话。

算了,我也不是学医的,去了也未必能帮的上忙,我懂的林灏远都懂,我不懂的,林灏远也懂。有时候放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就好像我跟子恒这样。

这样想来竟然觉得浑身轻松不已。我想出去走走。采禾左右为难,再次将子恒搬了出来。我不理她。子恒的意思是不想我去昭阳殿凑热闹,而并不是真的要我在凤栖阁不准离开半步。于是采禾也就半推半就的由着我到处走走。只要不去昭阳殿照看周婉容,采禾也是不会多加阻拦的。

再过两三日就是小满了。俗话说“小满三候”:第一候苦菜秀,第二候靡草死,第三候小暑至。小满一到,雨水便会增加了。

去到常去的园子里才发现竟然有桂树已经开花了,我十分诧异,难道桂花不是秋季的花种,至少也要八月才盛开的吧?心想着定是小五子的妙手才能让四月就已经有桂花飘香了。

采禾亦是瞧出了我的心思,乖巧的夸道:“这小五子他们到底不是常人,竟然能让四月就开起了桂花。”

“是啊,确实是个可心的奴才,一来便知道要先打听本宫的喜好。”我亦是十分赞许的点了点头。

我说着靠近了桂树捏起一朵正开的桂花仔细的嗅了嗅,微蹙着眉头,问道:“采禾,你觉得不觉这桂花的味道似乎没有往常咱们见的桂花那么香气浓郁。”

采禾闻言也捏了一朵放到鼻尖仔细的闻了闻,也十分困惑,答道:“回娘娘,确实香气略淡。”

“难道是不同于八月盛开的桂花?”我好奇的松开手中捏住的花蕊,道:“去把小五子给本宫叫来。”

“是,娘娘。”

我与采禾在桂树间穿梭,桂花虽然花朵较小,但其实亦有迷人的地方,当然香气亦是迷人之处。这种淡淡的桂花香虽然与往日的桂花不同,但也有其特别迷人的地方。我一时有些流连忘返。

“小五子参见娘娘。娘娘万福。”

我闻言,从陶醉中清醒过来,回头看了看行礼的小五子,道:“起来吧。”

“谢娘娘。”小五子说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本宫想知道你是如何能让桂花在四月盛开的?”我问着,突然想起在常宁宫的对话,又问道:“难道这四月开的桂花与你先前同本宫说的梅花与腊梅的道理是一样的?”

“回娘娘。这四月开的桂花与八月盛开的桂花确实有些不同,但同为桂花,只是这种四月盛开的桂花乃是四季桂。也就是四季都会开花的桂树。”小五子一五一十的解释道。

“哦?四季桂?”我虽然好奇,但更多的是欣喜,道:“原来还有这样一种四季都开花的桂树。本宫真是长知识了。”

“奴才听说娘娘喜欢桂花,所以就想着若是娘娘一年四季都能瞧见桂花一定会喜欢。”

我笑着点头,道:“确实是个可心的奴才。采禾,代本宫赏。”

“谢娘娘,不过这些并非奴才一个人的功劳。”小五子不止嘴巴甜,还很会办事,知道不能单独邀功。

我赞许的点头,又道:“都赏!”

“谢娘娘。”

我瞧着这些桂花心里着实喜欢,虽然说若是桂花一年一开会更加珍贵一些,指不定还瞧着更美一些。可是,我依旧打心眼里喜欢。毕竟印证了‘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的’说法并不是正确的。好花可以常开,而好景也能常在,这才是满院子四季桂真正让我欢喜的地方。

走走瞧瞧倒是忘了时间,直到采禾说林王求见,我才从花海里回过神来,只见林灏远提着药箱直面走了过来,不同的是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我好奇的迎了上去,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名女子身上。

林灏远察觉到了,于是介绍,道:“这是臣弟特地寻来的一名医女,以后由她专门来为娘娘检查伤势。”

我点头,道:“林王有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林灏远似乎不同了,更谨慎了,更周全了。之前那些张扬甚至可以说是张狂的作风似乎全然不见了。

“那臣弟就将医女留下,先行告退了。”林灏远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将这个女子介绍给我。

“林王可是要去昭阳殿了?”我顺口问道。

“臣弟已经去瞧过了,正准备回府。”

“那不知道心婉仪情况如何?”我顺势追问道。

林灏远有些不悦的看了看我,道:“有劳娘娘费心,一切尚算安好。”

这个林灏远刚刚才在心里夸他,又露出这副德行,我知道他是嫌我多管闲事,自觉无趣便道:“那有劳林王多费心了。”

“这个自然。”林灏远说着向我做拱,留下医女直径离去。

林灏远走后,医女向我欠了欠身子,自我介绍道:“奴婢司文,给娘娘请安。”

“斯文?”我反问,难道是小名?

“奴婢姓司,司法的司,单名一个文字,文化的文。”医女司文解释道。

“原来如此。果真好名字。”我恍然大悟,笑着赞道。

“谢娘娘,称赞。还请娘娘移步回宫,好让奴婢为您查看伤势。”司文落落大方一点没有奴婢的样子,倒是有些富家小姐的味道。不过能学医自然也是有些文化的,至少读书识字肯定没有问题,否则岂能读懂医书,看懂药方?

“也好,是该回去了。”我首肯准备返回。

才走了没几步,就遇上了子恒,想来定是从昭阳殿过来的,大概是林灏远觉得周婉仪问题不大了,所以他也就不必呆在哪儿打扰周婉容休息了。

我见子恒走近了,似乎有话要说,于是便支开了司文,道:“你先回凤栖阁候着吧。”

“是,娘娘。”司文朝着我与子恒行了个礼,便由采文引路先行一步。

我知道子恒定是有话要说,可是他就这样挡着我的去路又一言不发,难免让我有些冒心火。

“你们都下去吧。”

终于等到子恒开口了,我下意识的觉得他要说的话恐怕不会太动听,毕竟他一开口就先遣走了所有随从。

我见人都走远了,子恒还是迟迟没有开口便催促道:“人都下去了,皇上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菀菀,你一定要这样同我说话吗?”子恒的口气无奈也有,生气也有。只是,我现在听在耳里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了。

“臣妾实在不明白皇上的意思。皇上有什么话,真的可以直说。”我也没什么耐心,毕竟该说的都说了,比如那句——朕也是有脾气的。子恒已经把他的态度表示的很清楚了。而我,也是时候明白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也许我以前用‘皇上’和‘臣妾’来做称呼不是没有较真赌气的意思,而如今,我只是想把我们之前的关系用一个确定的词汇来给彼此定个位,免得某一日他来了脾气,而我却依旧没有分寸。

子恒收了收神色,叹了口气,道:“婉容的事,朕很感激。”

我在心里摇头苦笑,原来终有一日,我们之间已经要用到感激一词,而且是为了别的女人。

“皇上言重了。”我垂首福了福,道:“至少现在臣妾还是六宫之主,这些事情都是臣妾份内之事,是臣妾应该做的。”

我虽非刻意,但子恒依旧是只听见了‘至少现在还是六宫之主’这句话。沉默片刻,才道:“菀菀,你这是在嘲笑朕。”

“皇上何出此言,臣妾实在惶恐。”说实话,我已经开始烦躁古人说话的繁文缛节。明明简单的话非要说的拐弯抹角啰哩啰嗦。但我知道,如果我真的想做一个这个时代的女人,忘记子恒对我的宠爱,只当自己是这后宫最普通的一个妃子,那么,我一定不可以口不择言,否则,我依旧是仗着子恒的忍让才能行走于后宫的。我必须要改变这一切。

“其实,一直以来,我并不是在生你的气。”子恒说着将眼神飘向了原处。

我静静听着,不想打断子恒的思绪。

“我还记得菀菀以前曾经说过。”子恒自顾自的说着。

我闻言微微抬头看了看子恒。我说过很多话,可是眼下的情况,我却想不出来有哪一句是我说的,并且能应此景。

“我记得是菀菀说的,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所以,子恒气的一直是自己,怒的也一直是自己,恨的,还是自己。”

子恒的神情看起来确实很痛苦,只是我的心思却在想着别的事情。我在想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我曾说起过这样一句话,这么现代的文字,恐怕还真的是我说过的。只是,我竟然能够一点印象也没有。原来,我与子恒已经一起度过了这么多的日子,说过了那样多的话,多到我自己都不记得曾经说过什么。

“看到你将昊天教的这样的好,看到你为婉容做的种种,看到你总是能够不为自己。子恒......真的忍不住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无能。”子恒说着叹着气低下头去。

长长的沉默之后,我才开口,道:“是昊天自己懂事,臣妾并不需要多费心思。至于心婉容,亦是因为她是心婉容,不论性情人品都是臣妾看重的,若是换作别人,未必会如此上心。至于臣妾自己,亦是凡人,有自私偏差的一面。皇上莫要想的太多了。”

“真的是朕想的太多吗?”子恒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我,道:“朕与你之间的话题真的就没有与林王那样多吗?”

又是林灏远!我不得不说,子恒真的彻底的瓦解了我之前一层一层搭建的心垒。触动了我息斯底里的神经。我终于撕开了沉稳淡定的面具,一字一句,句句加重的问道:“敢问皇上,臣妾与林王究竟是手拉了手,还是嘴对了嘴。究竟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让皇上如此猜忌?一再的出口伤人?”

“菀菀,我——”子恒大约是察觉到我已经在崩溃的零界点。想要开口挽回。

我气得瑟瑟发抖,继续道:“若是皇上觉得臣妾所作所为有失皇家颜面,大可赐臣妾一死。免得皇上一再猜忌夜不能寐。”

“菀菀,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子恒到底也不再是一味忍让迁就我的子恒了。

“臣妾说的是,如果皇上依旧猜忌,大可以命人把臣妾与林王一同绑了浸猪笼便是!”我说着向前一步,毫无顾忌的直逼子恒的底线。

子恒不觉得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不知为何,就在这一瞬间,我竟然感觉到了一丝的绝望。随即掩了掩神色,道:“臣妾要回宫用膳了,若是皇上要杀臣妾,只管下旨,旨意一到,臣妾绝不苟活半日。”

子恒踉跄的后退了两步,我恍若未见,甩袖决绝离去。

走了没几步,就见前面人头涌动,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采禾急急的跑了过来,喘着大气,道:“娘娘,娘娘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我心里正有气,又见采禾这样慌慌张张说不清来意,难免有些动气。

“娘娘,太子殿下方才跑的太快,摔了一跤滚下阶梯,已经不省人事了。”采禾说着终于急的哭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幸好采禾急忙扶住,我才回过神来,道:“快,快扶本宫回去。”

我一路小跑,但跌跌撞撞,幸好有采禾扶着才不至于跌倒。

“对,对了。传,传太医没有?”我跑了半路才想起来。

采禾点头,道:“已经命人去请林王火速进宫了。”

我一听到林灏远的名字,到底是要比别人放心许多,于是赶忙接着往回赶去。

到了凤栖阁,我推开采禾自己往内殿跑去,竟是被门槛绊倒,我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狼狈的冲到了床边。看着小脸微紫的昊天,双腿一软,跪在了床边,我觉得天旋地转,好像整个世界似乎就要一瞬间崩塌了。我想嚎啕大哭,却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我不敢去想,若是昊天有个三长两短,我往后的日子要怎么活下去,又或者,再也没有往后的日子了。

难道是天要绝我?我终于匍匐在昊天的床边无力的啼哭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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