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6章楚主解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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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说着,一边挥动绸带,把那些抛过来的火把纷纷卷住,扔到了一旁的湖水中。

然而那些人已经知道了她的命门在那里,人群顿时一分为二,一队人继续围攻女子,阻止她救花,而另一队人则负责放火烧花。

火焰像是一条贪吃的火龙,在花丛里横冲直撞,吐着火舌,将那些冰雪为肌肤,月光为骨肉的花朵贪婪地吞下肚去,花丛燃烧发出“滋滋”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在哭泣痛嚎。

女子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终于受不了这种折磨了,叫道:“好,我把解药给你!”

赵无伤听见了,制止了那些人。

女子心疼地把花丛中的火把全都卷到湖里,又有冰蚕绸带灭了火,这才忿忿地抛给赵无伤一个玉瓶。赵无伤接过那个玉瓶,摊开掌心,将药丸倒出来,发现只有五粒药丸,便问道:“我怎么知道这药是真是假?”

女子冷笑道:“我既然答应给你解药,自然就给你解药。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卑鄙无耻,言而无信吗?”

赵无伤一招手,从黑影中过来一个人,从赵无伤手里拿起一粒药丸,对着月光仔细看了片刻,又放到鼻子上嗅了嗅,对赵无伤点了点头,赵无伤这才相信女子没有骗他。

“要怎么服用?”赵无伤问道。

女子忿忿地回答道:“这些药丸是压制她体内蛊毒的,一年吃一粒就够了。要想解了她身上的蛊毒,其实跟这些药丸没什么关系,只要割开她的中指,以药酒勾引,就能引出她体内的蛊虫,再把蛊虫投入到药酒中,那蛊虫一化,毒自然就解了。”

赵无伤伸手道:“那好,把药酒给我。”

女子又冷冷地抛给赵无伤一个玉瓶,赵无伤又找人验过,这才示意手下人退开。

阿七有些不明白,问道:“阿母,你只给六哥药酒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给他药丸呢?”

女子冷笑道:“因为我还想看一场好戏呢!”

说罢,便正色警告赵无伤道:“这次是我托大,着了你的道,下一次你要是再敢来,我一定把你丢到瑶池中喂龙!”说完便翩然而逝。

西王母走后,赵无伤也遣散了所有潜伏在黑暗中的人,阿七也跟着他们一道走了,他这才缓步回到弄玉身边。

弄玉倚靠着山石睡得昏昏沉沉的,没有醒过来。

她不是睡着了,她是被赵无伤迷晕了。现在赵无伤越来越不敢面对弄玉,他不愿意让弄玉看到他身上那些阴暗的东西。以前弄玉从来没有因为他的阴暗、他的不择手段而看不起他,鄙视过他。

他以为遇见弄玉,他从此就会生活在太阳底下,可经历了这些事之后,他却再也不敢有这样的奢望了。

他的生活不会因为出现了弄玉,就会从阴暗转到阳光里,很多事情,他不可能放弃,也不可能采取正当手段,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是生活在阴暗中的人。

他用匕首快速划开弄玉的中指,有血珠立即从她的指尖冒出来。赵无伤一手托着弄玉的手指,另一只手拿着药瓶,用嘴拔开盛药酒的塞子,握着弄玉的手指伸进了药瓶中。

“啊——”弄玉在睡梦中感到指尖一阵锥心的痛楚,忍不住**出声。

赵无伤怕弄玉醒过来,干脆背对着弄玉坐在地上,将弄玉的手臂拿到自己怀里,用后背挡住了弄玉的视线。

他不愿意弄玉知道,他替解了毒,因为他清楚,一旦弄玉知道自己的毒解了,立即就会离开他,他不愿意让弄玉离开,只好用这种方式留住她。

“啊!”弄玉似乎更加痛苦,叫声也更加凄惨。

赵无伤死死捏着弄玉的手,几乎在她白皙的手指上留下了青紫的手印。

弄玉体内的蛊虫被药酒勾动,终于被逼出来,掉进了药酒里,在药酒里扑通挣扎了许久,才没有动静了。

赵无伤再也听不见药酒瓶中的动静,这才松了口气,弄玉身上的毒终于解了。

他把药酒瓶连同融化的蛊虫,一起抛到了湖里,这才转过头来,替弄玉把额头上的冷汗擦干净,又给她割破的中指上过药,这才抱着她拥着火堆,等她醒过来。

弄玉一直睡到月到中天才清醒过来,她万万没有料到天山上的夜晚能这么冷,幸好赵无伤生了火堆,她缩在赵无伤温暖的怀里,这才稍稍抵御寒冷。

“我怎么睡着了?”弄玉揉揉惺忪的眼睛,猛然响起什么来,问道,“西王母来了吗?”

“来了。”赵无伤回道。

弄玉埋怨道:“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呢?解药拿到了吗?”

“拿到了。”赵无伤拨了拨火堆,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映着火光一照,又放回了怀里。

弄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无伤盯着她问道:“弄玉,我知道你恨我,你身上的毒解了,会离开我吧?”

弄玉笑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们可是夫妻啊,你是星河的父亲,我这么能离开你呢?”

“不离开最好。”赵无伤将弄玉抱在怀里,明知道她在说谎,可他不也说谎了吗?为了把她留在身边,他也用了手段。哪怕自己这样做卑鄙无耻,他根本不在乎,他只想把她留在身边,陪伴他,他不愿意失去她,只要能留住她,他做什么都可以。

“你知道我这个人疑心重,就算你说了不离开我,我心里还是不踏实——”

弄玉没想到连神鬼都不怕的赵无伤,现在竟然也疑神疑鬼起来,忍不住有些好笑:“照你这么说,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

“解药交给我保管,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不会有事的。”

如果你离开了——

赵无伤为了体面,并没有把后半截话说出来,纵使如此,他和弄玉心知肚明,两人都知道赵无伤的意思了,赵无伤难免有些尴尬。

弄玉看着他,就像是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他,轻声答应道:“好。”

弄玉和赵无伤从天山上下来,弄玉忽然提出要去乌孙看看。

她上一次去乌孙还是在六年前,那时候细君还活着,她的孩子还没有出生,谁能想到那竟然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赵无伤却有些犹豫:现在他已经掌握了大半个西域,可以横行无惧,却偏偏有一小部分国度不听他的号令差遣,而乌孙就是其中一个。

细君死后,大汉很快又把另一个公主刘解忧嫁了过来,而且还派来许多得力助手、能工巧匠来辅佐刘解忧。

刘解忧原本就足智多谋,性格又刚毅果断,跟细君那温婉柔弱的性子一点也不同。她虽然嫁过来的时间不长,但在乌孙甚得民心,甚至可以直接跟随她的夫君参与国政。

有刘解忧和她背后的大汉撑腰,乌孙干脆摆脱了匈奴人的奴役,更不会听从赵无伤的号令。

弄玉看出了赵无伤的犹豫,便说道:“你不用陪我,我带着阿七去就好了。你去乌孙的确是太危险了。”

“危险倒是不怕的。”赵无伤沉吟道,“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只不过这眼看着就入秋了,这些地方冬天又来得早,一旦下了雪,路途难走,要想回楼兰,就得等明年开春了。”

弄玉道:“那也不要紧,你先回去忙你的事。我就是去细君的坟上祭拜,倘若天气晴好,没有风雪,我祭拜完了,也就回去了。”

阿七这次没有再跟在西王母走,而是留在了赵无伤身边,听见弄玉说要带他去乌孙,也开口了:“六哥,你放心回去吧,有我在呢。再说了,你要真不放心,可以把你的那些人安排几个保护弄玉,那些人的身手,你总信得过吧?”

赵无伤有些动摇了,最后还是搂住弄玉,坚决地回道:“我跟你一起去祭拜,等祭拜完了,我们一起回去。”

弄玉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跟着赵无伤进了乌孙国的都城赤谷城。

赤谷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跟六年前的都城一点都不一样了。

街道上两旁种了树,原本尘土飞扬的通衢大道现在全都铺上了石板,干净整洁了许多,而街道旁的房屋都是按照汉朝的样式翻盖整修过,街上的行人中汉人明显增多。

乍一看,还以为这是大汉的城镇。

解忧跟细君果然是不同的。

弄玉看着街道上的景象正在沉思着,忽然街上出现一队骑兵,口中嚷嚷着让行人回避,弄玉听他们说的话里,知道昆莫和公主要外出行猎。

果然这支骑兵还没清完场,街道的尽头就出现了旌旗招展、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为首的是两个身穿华服的男女,女的正是楚主刘解忧。

弄玉跟解忧已经快十年不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在长安。那时候解忧还是个身量不足的少女,如今她已经完全长开了,身材丰满匀称,洋溢着青春健康的美丽。

她身上早就换了乌孙国的衣装,浓密的头发高高挽起,用红绫包起来,显出白皙的皮肤、鸭蛋的脸面,再加上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愈发美艳耀眼。

她正在跟马上的男子交谈着什么,偶尔传来一两声欢快爽朗的笑声,那笑声仿佛有感染力似的,整个人群都跟着笑起来,空气中充满了欢快轻松的气息。

弄玉又去看跟解忧并辔同行的男子,那是一个大胖子,满脸的肥肉,肥硕的四肢,挺着一个比孕妇还大的肚子,他乘骑的那匹马比起一般的马要矮,跟解忧走在一起,处处透露着滑稽。不过这人眉眼看上去倒是很和善,和颜悦色地看着解忧,跟她高声说着什么,逗得解忧哈哈大笑。

弄玉看着他们两人,皱眉问道:“那男人是谁?”

弄玉看着他们两人,皱眉问道:“那男人是谁?”

“他是乌孙的新昆莫,翁归靡,也是刘解忧的夫婿。”赵无伤回答道。

弄玉这几年没有乌孙的消息,不知道乌孙原来换了新的国王,惊讶道:“那细君的夫婿军须靡呢?”

赵无伤回道:“军须靡在细君去世后不久便郁郁而终了。他只留下了一男一女,儿子叫泥靡,是匈奴公主替他生的。但泥靡年纪尚幼,无法执掌乌孙国政,因此军须靡临终前便让自己叔叔大禄的儿子翁归靡做了乌孙的昆莫,续娶了汉朝的公主。”

弄玉对谁来掌管乌孙并不在意,心里只惦记细君的孩子,追问道:“那细君的孩子呢?”

那孩子年幼失怙,无父无母,也真是可怜。

赵无伤叹息道:“细君给军须靡生了一个女儿。军须靡在世的时候,把这个女儿爱如珍宝,现在她的父母都去世了,有没有人管她还说不准,也许早就死了吧。”

弄玉想到细君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肉在她死后沦落到生死都无人问的地步,自责又心疼,她不应该跟细君赌气,她应该早些打听着细君的消息的,谁能想到细君那么年轻就去世了。

赵无伤和弄玉说着话,解忧和翁归靡早就从他们面前过去了。

街道上的人群看着公主和国王离开,警戒解除,便又开始各自活动,该卖东西的小贩又开始吆喝起来,大街上又恢复了熙熙攘攘的热闹之色。

赵无伤带着弄玉找地方落脚歇息,赤谷城中建有逆旅传舍,这也是仿照汉人建造的,专门供来往的行旅客商落脚歇息。赵无伤特意挑选了后院中两间幽静的房舍用来安置,两人在这里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弄玉就被惊醒了,睁眼一看,赵无伤并不在身边。

弄玉抬头往窗外一看,外面的天阴沉沉的,看上去天似乎还没有亮,外面院子里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是两个人在说话。

她拥着羊绒细毯慢慢坐起身来,身子抵在窗户上,静默无声。

外面的声音高一阵,低一阵,似乎是在商议什么事,嗡嗡囔囔的,就像是三月桃花下的蜂群。

弄玉只听到了赵无伤的声音,另一个声音却听不出是谁。两人在院子里交谈了一顿饭的功夫,便结束了谈话,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弄玉知道赵无伤回来了,身子慢慢溜回被子里,闭目装睡。如今跟赵无伤单独相处,总会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别扭之感,弄玉宁可装睡,也不愿意独自面对他。

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了,赵无伤裹挟着秋天清晨的寒冷走进来。

也许是怕吵醒弄玉,他放慢了脚步,缓步走到床边,却并没有立即上床,而是坐在床榻旁看着弄玉。弄玉尽量呼吸均匀,装出一副睡熟的模样,赵无伤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床边,弄玉几乎听不到他的呼吸,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心里又明明知道他是坐在那里的。

也许他已经知道她醒了,只是故意不揭穿;就像她明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得到了西王母的解药,却偏偏装作不知道。捅开那层窗户纸,只会让两人更加尴尬罢了,那倒不如两个人都装傻。

两人僵持良久,暗潮汹涌,但屋子里极静,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倒是院子里的树上开始有一群鸟在树枝上、院子里叽叽喳喳的聒噪。

终于赵无伤有了动作,他脱去了外衣,又重新上了床,弄玉被他身上的寒气冰得打了个激灵。

“凉。”弄玉张开朦胧惺忪的眼睛,皱眉看着他。

赵无伤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一会儿就暖和了。”

摘录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连载故事《出塞曲》·白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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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躺下来把弄玉搂在了怀里,弄玉靠在他怀里,跟他商量道:“我想去见见解忧。”

“弄玉。”赵无伤叫她,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嗯?”弄玉听得赵无伤的语气有异,忍不住抬头看他。

赵无伤暗自叹息,明明说好陪着她的,可他还是食言了:“王庭里出了大事,要我回去处理。我今天就得回去了。”

弄玉垂下头去,慢慢说道:“你的事要紧,让阿七陪我就好了。”

赵无伤把弄玉搂得更紧了:“要不,你随我一起回去,等我忙过这一阵,再陪你来。”

“来都来了,何必再多跑一趟,你回去吧,我没事的。”弄玉安静地缩在他的怀里,拒绝了跟赵无伤一起回去,“有阿七保护我,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再说了,解药还在你手里,你还怕我不回去不成?”

弄玉把话都说得如此直白了,赵无伤也不好再逼迫她,只好答应让阿七陪着她,见完解忧就回家。他安排下保护弄玉的人,便离开了。

赵无伤离开没多久,解忧竟然亲自来请她,两人多年未见,乍见之下,感慨唏嘘不已。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弄玉问道。

解忧笑道:“我昨天在街道上就看见你了,只是不好相认。回宫后,我就吩咐侍从们四处打探,这赤谷城中供过往商旅住宿的传舍就这么几家,一家家找过来,总能找到。”

弄玉还没来得及答话,又听解忧继续说道:“听说你嫁了匈奴的右贤王?昨天我看他陪着你,倒跟我想的不一样。那时候,我看赵无伤阴沉可怕,没想到你们两个人能走在一起。在大汉的时候,你为了韩城能把命豁出去,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你有韩将军的消息吗?他近来可好?”

说起韩城,弄玉想到他最后靠在自己怀里停止呼吸的模样,泪珠子早就止不住地往下滚落。

她根本不敢去想,只有把跟韩城有关的所有回忆全都刻意遗忘,她才能继续生活;可是跟韩城有关的一切,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如此清晰,她甚至记得韩城抓着她衣襟时的感觉。

“韩城他……他……战死了。”弄玉想刻意把这件事说得随意些,可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怎么会?”解忧听见韩城战死的消息,脸色顿时变得惨白,阴沉沉的有些吓人,连原本红润的嘴唇上的血色都不见了。

她全身都在颤抖,虽然她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那样英勇的一个人,怎么会死呢?”

韩城是她情窦初开时遇上的翩翩浊世佳公子,英俊潇洒、光明磊落,只可惜她遇上他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早就有了喜欢的人。

解忧也知道,自己的姻缘由不得自己做主,因此解忧把这份感情默默埋藏在心里,从没有在人前表露过,原本她以为可以这样过一辈子,却没想到韩城竟然……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解忧问道,泪水从她的眼中流下来,被她顺手抹掉了。

“他被别人算计了。我现在站在这里,就是想替他报仇的。”弄玉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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