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叔问大成子，古惑仔真正的立身之本。

大成子无法回复。

季叔说：“地盘！”

大成子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继续。

季叔说：“你们四个有胆有脑，确实具备出位的先天优势！但只凭这个，还不足以让联社对你们刮目相看！要知道，联社帮众数万，够猛够胆的打仔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混江湖混的是什么？就是地盘！有了地盘，就有钱，有了钱就有实力！你们凭借光头和阿坤的投名状加入联社，最多就是H仔手下的金牌打手，不过是个使唤丫头罢了。但如果能够拥有自己的地盘，并以此作为加入联社的资本，到时候，你们在帮会中的地位，最少也能是一方的话事人！那个时候，你们有地位，H仔的面子上也好看，而付出的不过是孙耀祖的一条命，何乐而不为？”

大成子说：“我们可没想那么远。”

季叔微笑，像个狡猾的老狐狸：“是吗？如果真没有，你们四个就不会铤而演这出’奇袭白虎团’了吧！”

他的话掷地有声，显示出了足够的自信，而大成子的想法正如他所说，分毫不差。

就在前一天晚上，大成子跟我聊天的时候，曾经提过这个。

大成子说：“咱们最好的出路就是加入联社，但是想要在港省江湖立足，光凭荃湾四虎的名头还不够！“

我问：“为啥，咱们在江湖上不是很有名吗？”

大成子说：“咱们最多也就是在荃湾地区有那么点名气罢了，根本没实际利息，即便联社的龙头碍于H哥的面子收留咱们，也注定被人当枪使！”

“那咋办？”

“咱们要在加入联社之前，必须有自己的地盘和势力！”

“地盘？上哪儿弄去？”

“机会总会有的！”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成哥才决定铤而走险闯入青衣岛，探听虚实。

成哥苦笑了一下，那是一种被人看穿的无可奈何，或者是一种侥幸的自嘲。

成哥说：“我还有一个疑问。”

季叔：“说说看。”

成哥说：“鸡叔怎么敢保证，我们杀了孙耀祖之后，您就一定会成为白纸扇？”

季叔浅浅的一笑，那笑容很是神秘：“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我季某人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成哥：“既然鸡叔这么有把握，为什么要借刀杀人呢？你完全可以派自己的手下去啊。”

季叔说：“当然不一样，论身手，我的手下没有人比得过你们。论头脑，就算是我亲自出马，也不一定能从你那讨到什么便宜。再者说，我的手下孙耀祖都认识，行事多有不便。而你们不同，名气不小，但限于荃湾和葵青地区，K帮中人虽然听过你们的名头，却没几个见过你们的庐山真面目。退一万步说，即便暗杀失败，对你们来说，也不过是和k帮的仇结的再深一点罢了，大不了继续跑路呗。也不会牵连到我。不过话说回来，凭你阿成的头脑和你们四个的本事，可能不成功么？”

成哥苦笑：“鸡说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埋汰我呢，我要是真那么厉害，今天就不应该来这了。”

季叔大笑：“阿成，都这个时候，你就不用跟我打哑谜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对付阿红的那两颗手榴弹，你还带在身上吧。”

说话间，季叔的眼神向成哥的腰上看了一眼。

成哥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手雷放在桌上。油鸡佬的保镖顿时紧张起来，一左一右护在他的身前。

季叔用手一拦，示意他们退后，他说：“放心吧，阿成是个有分寸的人。”

这话明着是说给阿捞和另一个保镖说的，暗中确实在提醒成哥。

成哥饶有兴致的看着阿捞，问道：“阿捞，你不怕死？”

阿捞用及其坚定的语气说：“怕！但是为了干爹！我不在乎！”

成哥对季叔说：“鸡叔，你这干儿子是条汉子！”

季叔笑着说：“阿成你快把手榴弹收起来，我老人家的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成哥一笑，收好手雷，对油鸡佬说：“鸡叔要是不介意，我们想商量一下。”

季叔：“好。”

说完，他便起身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打开录音机，开始听起来京剧《智取威虎山》。

成哥见他并没有走出堂屋，便放下心来，扭头对我们说：“这事，你们怎么想？”

伟哥说：“干”！

我说：“我听你的，反正之前说过，就算是死也要并肩战斗！”

甘仔说：“干！”

成哥说：“你们可想清楚了，这事非同小可，以前咱们杀人是为了自保，现在可是为了利益。”

我说：“为了什么我不管，我只知道，你跟大伟是为了给我干爹报仇才走到今天的！从那天起，咱们三个的命就绑在一块了，总之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成哥点点头，对甘仔说：“甘仔，这事，你就别参与了。”

甘仔瞪着眼睛：“成哥，你讲咩啊！看不起我！”

成哥：“吵吵啥！你跟我们不一样，你家在港省，你还有老妈和姐姐，没必要冒这个险！”

甘仔：“楷哥没有老母咩？点解他可以，我就不可以？”

成哥：“你跟他不一样！”

甘仔：“哪里不同？我不管，你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们斩哪个，我就去斩哪个！”

成哥还要说什么，甘仔说：“你们不带我，我就自己去！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我说：”哥，就让甘仔去吧。

成哥对他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手上沾了血，再回头就没机会了！”

甘仔回答的语气很是坚定：”从我加入社团开始就没想过回头！”

成哥把手伸出来：”干！”

我们把手跌在上面：”干！”

季叔在一旁听着京剧，见我们下定决定，便重新坐回桌子。

他问：”决定了？”

成哥说：”决定了！”

季叔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说完他一摆手，阿捞拿过一个大号的牛皮纸信封，放在桌上。

季叔把信封往成哥面前一推：”这是四十万，你们收下。”

成哥：”鸡叔这是什么意思？”

季叔：”这是规矩，既是安家费，也是定心丸。”

成哥：”既然这样，我们就财黑了！”

季叔：”事成之后，青衣岛双手奉上！”

成哥：”我信的过鸡叔！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您。”

季叔一摆手，另一个保镖把一个大信封递给成哥。

成哥接过之后，季叔说：”这里面是孙耀祖的详细资料。”

成哥打开信封，随手翻看，里面是孙耀祖的相片、个人介绍、住宅情况、地图以及汽车、保镖等等信息，十分详尽。

成哥看了几眼，便把资料装好。

季叔拿出上衣口袋中的钢笔，在自己手上写下一串号码，然后对成哥说：”这是我的电话，你记下，每次只响三声然后挂掉，我会给你打过去。”

成哥看完，表示记下了电话。季叔接过阿捞递过来的毛巾把手擦干净。

成哥起身：”随时联系。”

季叔伸手：”静候佳音！”

成哥和他握了握手：”放心！”

季叔对成哥说：”让阿捞陪你们到葵浦吧，我年纪大了，折腾不起喽。”

我们明白，油鸡佬这是给我们安排一个人质，好让我们放心。

成哥对阿捞说：”那就辛苦阿捞兄弟了！‘’

阿捞说：“应该的，请吧。”

出了院子，我们径直走向货车，阿乐和他的小弟见我们出来，赶忙下车：”成哥，怎么样？”

成哥给他使了个眼色说：”挺好，回家再说吧。”

阿乐会意，转身上了车，我见到他后背已经湿透了，手始终没有从衣服下面拿出来。

阿捞向着两侧打了几个手势，堵在街头的几辆车便挪开了，其中一辆靠近我们停下，阿捞向车里点了点头后，便上了我们的车。

车上有外人，我们也不太方便讲话，五分钟之后，汽车抵达葵涌。阿捞和我们告别之后，便上了自己的车返回青衣岛。

阿捞走后，阿乐赶忙从衣服里拿出两颗手榴弹还给伟哥。

伟哥看他那一副紧张的样子，调侃说：”我说阿乐，憋尿不？‘’

阿乐：“哇，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要去方便一下。”

说完，直接跑到车后面撒了一泡尿。

回到车上之后，阿乐感觉无比轻松：”哇，好刺激！我都不敢去方便！”

伟哥坏笑：”没把你那玩意憋坏吧？‘’

阿乐：“不会啊，我的小弟弟可是千人斩，好威猛的！”

伟哥笑骂：“瘪犊子，还挺能吹，有空哥请你千人斩去！”

阿乐：“好哇！现在去潇洒咩？”

成哥：“不了，直接回公寓。”

路上，阿乐问起我们在季叔的堂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成哥说：“没啥，就是随便聊了聊，并嘱咐今天去过青衣岛的事情，对任何人不得说起来。”

阿乐也是个老江湖，知道这里面有事，哦了一声之后，便没有继续追问。

汽车在公寓附近的路边停下，成哥说：“阿乐，今天辛苦了，咱们明天一早，酒楼见。”

阿乐的手刚刚摸到车门，听到成哥的话，楞了一下，把手收了回来：“成哥客气啦，明天酒楼见。”

成哥打开车门，下车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乐有些失意的看着我们走进了单元门，这才咬牙离开。

大成子一进屋就跑进卫生间洗澡去了，大伟没抢过他，骂了一句瘪犊子就去冰箱里找东西喝。我和垂头丧气的甘仔坐回沙发里。

我问：“甘仔，咋蔫了呢？”

甘仔问：”没有。”

我说：”是不是因为成哥把阿乐支走了，你不高兴？‘’

甘仔点点头：“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一点失落，这么好的出位机会，表哥却参与不到。”

伟哥拎着一打啤酒，一屁股怼在沙发里，一脸的不可思议，说：“啥玩意？好机会？你当咱是去旅游啊？咱那是去玩命！”

甘仔不以为然的说：“这次行动，是成哥亲自指挥，哪里会有什么危险？再说，出来混，哪一天不是在赌命，跟着成哥、伟哥、楷哥一起赌，一定不会错！”

我说：“你小子，还挺会拍马屁。”

甘仔：“我很认真的！”

伟哥一口气闷了一罐啤酒说：“你呀，还得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