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转过天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我还沉浸在梦里。

前一天赫南那狗日的打呼噜实在太响，哼哼的呼噜声像是节日里的鞭炮，虽然喜庆却极其讨厌的饶人清梦。

“姑爷，姑爷！”

我在赫南急促的呼唤声中醒了过来：“干什么啊！！！”

我几乎用咆哮的方式呼应那孙子的呼唤。

赫南脸憨皮厚，完全没有眼力价，用近乎谄媚的笑容迎接我杀人的目光，继续催促我：“天亮了！该去看看金子了！”

“啊！！”我很是气愤，蹭的一下坐起来，抓狂的大吼了两声。

赫南很有觉悟的没有继续说话，等我声音停止了才说：“姑爷，完全醒来不？咱们能进洞了不？”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我这么一个面皮薄的人碰上个滚刀肉能怎么办？如果不能把他消灭，只能学会屈服！

我起身钻出帐篷，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阳光很好，光明灿烂，山谷里松鸣鸟叫一片祥和。原本应该是香甜的空气，却充满了猪下水的味道。

我皱起眉头，回头看来一眼那个覆盖猪下水的土堆，它像个小坟包一样很不和谐的占据了院子里的中心位置。覆盖在上面的泥土已经被血水和油脂浸透，泡成了泥，腥臭的味道招来了无数的蚊虫附着在上面贪婪的吸食者腐臭的香气。

我埋怨赫南：“大南，不是我说你！起那么早干嘛？遛苍蝇啊！你也不说把那坟头收拾一下！大清早的就这么臭哄哄的，多倒人胃口！”

赫南也没好气的回应：“我的好姑爷啊！你看看太阳的位置，这都中午了还早？！再说了，你不是还要用它们钓鱼呢吗？你不是说想尝尝食人鲳的味道吗？你不是……”

赫南见我脸色不善，急忙改口：“行行行！整整整！等看完金子我就收拾行吗？一定把这里清理的干干净净的！再抓一堆食人鱼，让你吃的嗨嗨皮皮的行不？”

……

我的脑袋里只有一堆“竟无言以对”的省略号。

“姑爷，咋了？”

我已经不想再和那个财迷纠缠了，只回头看了看洞口长满荒草的地面就能判断出赫大财迷是如何的煎熬。也不知道他在洞口来来回回的走了多少次，杂草都快被踩平了。

财帛动人心，一点不假。

赫南是个好下属，这点必须承认。他的能力很强，尤其在求生一道上，特种兵出身的人都有独到之处。

在我酣睡的这段时间里，赫南不仅再用焦躁的方式克制自己的欲望，还做了极为充足的夺金准备工作。

长短枪压满了子弹，钢刀打磨，藤编的盾牌被当作笸箩放在空口，笸箩里放满了草木灰。

他甚至用我俩仅有的一块毛巾做了两个口罩！

赫南站在洞口开始向我展示智商：“我充分考虑了昨天的经历，如果按照姑爷所说没有诅咒的话，能够悄无声息的迷乱咱俩神志的东西，无非就是视力和嗅觉。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金器的情形，发现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最后一个画面就是金器上的花纹，我记得当时有些头晕目眩，然后就是呕吐的场景。所以，一会先用草木灰把金器盖住，然后用斧头把那些花纹咋平！”

我问他：“那些东西是文物，你砸平之后就只是金子了，这里外里了多少钱你不会不知道吧？

赫南的表情很是肉疼：“那怎么办？不砸平了，我心不安啊！砸平了还是金子，最少没性命之忧啊！”

赫南的分析很有道理，我回忆起初次看到黄金器物上花纹的时候的场景，只是感觉他们美的不像话，古朴、繁复，像是漩涡一样，让人心神飘忽。

如果按照当时的情况分析，古人可能是利用夺宝者的贪心，以黄金的价值吸引人们的注意力，然后利用器皿表面的花纹进行催眠，激发人性中的兽性，最终使其产生幻觉，实现杀死对方的目的。

我脑补的过程很是合理，想到这里，恐惧异常。

被我们视作野蛮和原始的人类只利用最简单的手段就完成了对夺宝者的制裁，这是在智慧上对我们赤裸裸的碾压。

古人的智慧，就是现代人的无知。

回想起前一天被黄金迷惑的场景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战。在自以为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做出的每一个举动都不过是被催眠之后的幻觉，那种被某种力量任意操纵玩弄的感觉让人脊梁发冷。

我在分析赫南话的时候，突然想到那一声锣响。

当时我正沉迷在环境里，一声锣响之后就醒了过来。

那个念头给了我很大的启发，联想到“当头棒喝”这个成语，脑子里边儿豁然开朗，有了一种融会贯通的感觉。

当头棒喝多出自佛教典故，能够让人警觉醒悟。而锣声与其有异曲同工之妙，利用突如其来的震撼响动起到示警提醒的作用，这是唤醒人意识的一种手段！

我又把这件事跟赫南说了一下。

赫南想了想，他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他是被金锣拍在脸上疼醒的！不管是肉体疼痛还是声音刺激，都说明金锣有破解幻觉的作用！是一种法器！

我无奈，被他的迷信思想搞得哭笑不得。

我告诉他，我们不管中毒还是中幻术，都可以通过感官刺激让自己从那种迷惑里面醒过来。

赫南没有反驳，对他来说，那都不重要！只要金锣能让人“回神”谁还管它是魔法作用还是生理现象？毕竟他也舍不得贸然砸掉那些花纹从而使文物的价值大打折扣。

他说：“那既然如此，不妨试一试金锣！”

我捏着下巴嘟囔：“怎么把金锣弄出来呢？”

赫南只一瞬间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在“向钱看齐”的时候，他总是有智慧的。

我们手里有船篙。将两根绑再一起能够三米多长，正好可以远远的把金锣勾出来。于是乎，当自认为定力绝佳的我自告奋勇的准备前去“钩宝”的时候，赫南却拉住了我。

“姑爷，还是我去吧！”

“不行，你定力太差！”

“那就把我眼睛蒙上！”

“蒙我的也行啊！”

赫南撇了撇嘴，一脸的“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人闭上眼就失去了视觉修正作用，无法控制平衡，即便是在有人提醒的情况下，如果没有接受过特别的训练，也很难依照命令行动。

赫南是特种兵厨神，那种配合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但是对我来说却是一项挑战。

“………好吧”在危险的环境下，效率决定生存几率。显然，赫南做这件事，效率比我更高。

……

“向左向左，向右向右一点儿。”

赫南蒙着眼睛，深一脚浅一脚的小心翼翼的踩着猪食按照我的提示挪动脚步一点点的想着洞内走去。

我们两个配合的还算默契，虽然他的步伐缓慢、动作笨拙，但已经是当时那种情况下最快最稳的速度了。

“往上一点，再往上一点，左边一点……再往右一点点…对对”

赫南站定脚步，按照我的指挥，伸着胳膊挪动船篙，左左右右的按照指挥接近金锣。

“当啷”

当船篙触碰的金锣表面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响。

赫南的精神很是紧张，看不到四周的情况自然没有准备，突然的响动刺激到他紧绷的神经，手抖了一下。

船篙从石台滑落，正砸到石台下面的蘑菇上。

只一瞬间，那个蘑菇像是被打爆的气球，噗的一下爆炸开。

一团灰色的粉团扑向赫南！

我几乎本能的大叫：“大南！快回来！”